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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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朦胧。

    因着七驸马可能会巫蛊一术,故而京兆府和刑部一同追查了此事,务必要将事情查个清楚。

    黑夜笼罩下的京城,人影浮动,人心惶惶不安。

    夜色中的公主府。

    姜梨白发出了一道又一道的指令。

    那不怕死的云烟不是她有了顾蕴的孩子吗?那她倒要好好查一查云烟怀的是谁的种!

    还有那个坏心眼的严巧儿,不是她看到了顾蕴会巫蛊之术吗?她便要看看是谁将那布偶浑水摸鱼放入顾蕴的书房的!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

    姜梨白唤了春喜给她拿上厚厚的披风披上后,她看着寒风四起的茫茫夜色,轻呼一口气,抬脚走出了院子。

    “公主?都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儿啊?!”春喜跟了上去,脸上带着焦急。

    姜梨白脚步未停:“拿好本宫的令牌,本宫要去见母妃。”

    幸好她出嫁后,她的母妃便给了她能夜里出入皇宫的令牌,不然这么晚了,宫门下了钥,她恐怕就不能再去见母妃了。

    “公主是为了驸马爷的事?”除此之外,春喜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事能劳动公主大架了

    她想,也许公主当真是极为爱重驸马爷,竟不顾有孕之身,这么晚了还要去奔波。

    姜梨白点了点头后,扶着春喜的肘,上了马车。

    夜里没什么人,但木舟顾及着七公主怀有身孕,便按着寻常速度前行。

    心急如焚的姜梨白见此,一把掀开帘子:“快些,本宫急着进宫!”

    木舟没办法,只得加快了速度:“驾——”

    安阳伯府内,已经挂满了白幡,虽然周彦只是个未成亲的子,但是葬礼却是办的极为声势浩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周家死了个儿子似的。

    安阳伯和世子周然在灵堂外看了一会儿后,便神色悲怆地离开了。

    回到书房内,阴暗的角落里已经坐了个看不清楚身形的人。

    周然点了一盏蜡烛,屋内亮了一些,但也还是有些模糊。

    他和他的父亲一起看向了角落里的人,微微拱了拱。

    安阳伯打了招呼后,坐在了上首,他脸上的悲怆收了一些:“大人,如今那姓顾的已经下了狱,不如趁她无人保护之际,把她给”

    到最后,他一个刀劈了下去,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名身着黑色斗篷只露出一个下巴的男人抬起了:“不可。”

    周然有些急切:“为何不可?!她已经按着计划进了大牢,何不就此了解了她,省得咱们再多费心思!”

    黑衣男子扯了扯嘴角:“嘉宁公主身边的人已经在查探了,若是咱们此时动了,那尾巴可不好处理,必然会被嘉宁公主抓住把柄。到那时你还想不想求娶嘉宁公主了?”

    这话让周然清醒了一些。

    他刚才还急切的脸色淡了淡:“既如此,那便还是按着计划”

    男人呵呵一笑:“沾上了巫蛊一事,皇上不会如此轻易放过的。到时候即便不会要了姓顾的性命,也会让嘉宁公主与她和离”

    到这儿,黑衣男子看着周然眼里迸发出激动的光,他扬了扬嘴角:“到时候你与嘉宁公主成了亲,可别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周然和安阳伯对视了一眼,纷纷点着头:“是是是,一定不会忘记!”

    双方谈拢,便也不在多。黑衣男子拢紧了斗篷,将自己遮严实后,就从安阳伯府的门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感知到身后的几条尾巴,他笑了笑,在京中溜达了几圈,彻底甩开那些尾巴后,

    他朝着京城某处院落赶了回去。

    趁着夜色,姜梨白扣开了宫门。

    拿着上的令牌在看守宫门的侍卫面前晃了晃后,她便扶着春喜的,快步进了宫。

    宫内四处都挂着灯笼,倒是不像外面那般漆黑。

    踩在去长春宫的石子路上,她的步伐越来越快。

    春喜忙将她扶得稳稳的,又着急又心疼地看了她好几眼。

    就在她想要叫七公主歇一歇时,长春宫的宫门便在眼前了。

    两人还未走近,大门就被打开了。

    明桃看着夜色里疾步走来的两人,忙迎了上去:“公主,这么晚了,你可要当心身子啊!”

    在姜梨白扣开宫门时,消息便传了过来,她正要去接嘉宁公主,却没想到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公主的身影。

    “你是有身子的人,怎么能走得如此快啊!”

    姜梨白朝她摆了摆,示意自己并不要紧。大步踏进长春宫,她问明桃:“母妃可睡下了?”

    “还没呢!听闻公主你进了宫,娘娘已经在卧房里等着你了。”

    闻言,姜梨白不再有犹豫,随着明桃走进了她母妃的卧房内。

    明亮的内殿,一身雍容华贵的元贵妃看着推门而入的女儿,轻声叹了口气:“是为了你驸马的事吧?”

    着便挥退了屋里的众人。

    最为依赖的母亲在身边,姜梨白强装的镇定消失的一干二净,她眼圈已经泛了红:“母妃,您能帮儿臣劝一劝父皇吗?顾蕴她不会和巫蛊一事沾上边,那都是安阳伯府的人诬陷她的!”

    元贵妃拉着她的,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抬为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你父皇心里有数,不会冤枉了她。而且她毕竟还是晋国的皇子,就算你父皇再狠心,也不会要了她的命。”

    “所以你不必如此担心。”

    这一点,姜梨白何尝不知道。

    “可是母妃,等这件事一了结,您和父皇是不是就要打算让儿臣与顾蕴和离了?”

    元贵妃的顿了顿。

    随后一脸无奈:“是。”

    “可是”姜梨白脸色惨白。

    元贵妃打断了她要的话,“你应该知道,即便她是被冤枉的。但她已经背上了与人有染、且会巫蛊之术的名头。你父皇好面子,他不会再让有如此名声的顾蕴做你的驸马的。”

    “因为即使我们洗清了她的冤屈,百姓大多也不会信的。”

    姜梨白有些失魂落魄。

    是啊。

    一旦和这些事情沾染在一起,就算是清白的,那也会被人议论。

    就像她当初**一般,即使她父皇和母妃为她处理得再好,但只要有一丝消息飘出去,还是会被人三道四。

    “母妃”姜梨白的声音里隐隐有了哭腔。

    元贵妃十分心疼,将她搂在了怀里,像以前那般轻声哄着她:“别哭,总归你们只成亲两个月的时间,没多少感情,和离后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两个月的时间吗?

    姜梨白无声流着泪。

    她想,她当真是对顾蕴上了心,就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啊。

    她不想与她和离,更不想再挑选别人为驸马。

    “母妃,我不想和离。”她压抑着难过,将自己的心意明明白白地了出来。

    元贵妃愣了一会儿,随即叹了口气:“你就如此喜爱她吗?即便她可能与别人有了孩子?”

    一听这话,本来还有些难过的姜梨白心情变得复杂了许多。

    她要如何对她的母妃,顾蕴是不可能和别的女人有孩子才好呢?

    又不能直接告诉她,顾

    蕴其实是女子。

    这可难办了。

    姜梨白纠结了许久,“母妃,我相信顾蕴,我相信她不会胡来,和别的女人珠胎暗结的。这一点,我信她。”

    事情还没有一个法,元贵妃只能持中。但她觉得她的女儿对顾蕴实在是太过偏爱了,这样的事情居然都生不出一丝疑心,就如此地相信她。

    “男人大多都是贪慕好颜色的,你就如此信她不会对别的女人动心?”

    姜梨白神色坚毅:“儿臣信她。纵然其他男子可能会为别人动心,但顾蕴,我信她不会。”

    见她的母妃还要再什么,姜梨白索性表明了自己的心迹:“儿臣喜爱顾蕴,她亦是对儿臣如此。我们早已有了海誓山盟,她的心里只会有儿臣一人。”

    “而且与她相处这些日子以来,儿臣熟知她的品行,她绝对绝对不会在外沾花惹草。”

    见姜梨白得郑重其事,元贵妃也想起了之前明桃和春喜过的话。

    顾蕴她对嘉宁,应当是极好的,那时她还对顾蕴越来越满意。

    “真的不与她和离?”元贵妃再次确认道:“即使往后你会因为她受人议论,即使可能她会与别的女子恩爱?”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烛火摇晃。

    姜梨白恍惚一瞬,随后捂着心口,轻声应道:“是。”

    她早已被人议论过了,又怎么会怕这个?

    至于第二条,她就更不怕了。

    元贵妃知道她的性子,一旦下定了决心,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只希望顾蕴能对得起她女儿的这片真心。

    “天色已经很晚了,今晚便在长春宫歇息吧。”元贵妃拉着姜梨白的,为她整理着有些凌乱的发丝。

    而姜梨白则是摇了摇头:“儿臣还是回去吧。今夜连夜进宫已经是不妥了,若再留宿于长春宫,其他娘娘会您以公徇私的。”

    起身后,姜梨白对着元贵妃行了礼,便规规矩矩地退下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元贵妃感慨良多。

    她的嘉宁好像真的长大了。

    两个月前,刚成亲的嘉宁还哭着闹着要搬回宫里来住,可这会儿却是谨守宫规要连夜回去了

    元贵妃既欣慰又心疼。

    她从软榻上起身,唤了明桃进屋。

    “明日皇上下了早朝,便请他来长春宫一趟。”

    走在熟悉的御花园里,春喜扶着七公主,低声问道:“公主,贵妃娘娘同意去求一求皇上了吗?”

    方才七公主出来时的神色既没有高兴,也没有失望,倒是看不出来结果。

    姜梨白语气怅然:“母妃答允了。但能不能劝动父皇,本宫不知道。”

    御花园内灯火较暗,假山林立,错落别致。

    几人走到拐角处,就见迎面而来了一个人。

    那人坐在轮椅里,被人从后推着。

    姜梨白有些惊讶:“五姐,这么晚了,你怎么没歇息?”

    走到光影处,她才看到姜莹的脸色略微苍白,顿时便想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姜莹抬挡住了,语气温柔:“我不用,你自己披好便是。”着看向了姜梨白身后的人影:“春喜,伺候好你家主子,别让她受寒着凉了。”

    姜梨白只得重新披上披风,她看着姜莹只带了一个人,拧紧了眉心:“五姐这么晚出来是有什么事吗?怎么只带了秋菊一个人?”

    “晚上有些睡不着,便想着出来走走,没想到却在这儿碰上了你。”

    淡淡的夜色下,姜梨白娇艳的脸一瞬间的朦胧昏暗,叫姜莹失神地看了许久。

    “五姐,我要出宫了,你

    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姜梨白忙着回去,便也没注意到姜莹那眸中一闪而过的贪恋。

    准备离开时,她的被人抓住了。

    她回头一看,有些惊讶:“五姐还有什么事吗?”

    握着纤细温热的腕,姜莹只愣了一瞬,便自然地放开了,“这几日的事,我听秋菊起过。今夜你进宫,便是为了顾蕴吗?”

    姜梨白没想到她的五姐居然就是问这个。

    但她也没想着隐瞒:“是,我的驸马是被人诬陷的,我来求母妃救一救她。”

    姜梨白眸光一颤:“你知道,她其实不会丢掉性命的。”所以没必要不顾寒风四起,连夜进宫来求元贵妃救她一命

    难得听到五姐这么多话,姜梨白有些高兴,便也了她求母妃的事:“出了这样的事,纵然我的驸马她不会丢掉性命,但依照父皇的性子,他一定会让我和驸马和离的”

    “你不愿和离吗?”姜莹神色淡淡。

    “是啊,驸马很好,我不想与她和离。”絮絮了这么多,姜梨白眼看着都快要过子时了,也不便在宫里多留,她朝姜莹挥了挥:“我该回去了,五姐也快回去好好休息了。”

    着,便与春喜一同朝外走去了。

    昏沉的拐角里,姜莹微微侧头,一直目送着那道身影渐行渐远。

    “回去吧。”

    淡淡的叹息飘散在夜色中,被寒风一直吹得很远很远。

    奔波了一夜,姜梨白已经十分疲惫了,在听到消息还未打探到时,她再也撑不住,合衣躺在软榻上睡着了。

    而在另一边,刑部大牢里。

    没受什么折腾的顾蕴也靠在简陋的木床上准备歇息了。

    大牢里没有点着烛火,周围也没有一扇窗户,倒是比外面黑暗了不少。

    沉寂的夜里,周围的声响格外清晰。

    听到外面由远及近的轻微脚步声,顾蕴一下子就睁开了眼。

    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审问吗?

    顾蕴眉心微蹙,她总觉得来人恐怕不怀好意。

    就着夜色,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木床,靠在了最边缘一角,等待着鬼鬼祟祟的来人。

    没一会儿,一团漆黑的人形来到了牢门前,他摸出钥匙,无声无息地开了门。

    随着人形走进来,顾蕴察觉到他似乎从怀里摸出了什么。

    听那细微的声响,倒像是匕首?!

    那人扬起中的匕首,朝着木床上一下子就扎了下去。

    没有利器刺破肉身的哗啦感,也没有听到床上的人挣扎声,那人心里一紧,又多刺了几刀。

    然而下一瞬,他的就被人从后捏住,“咔嚓”一声,就给捏断了!

    他不敢发出声音,忍着剧痛,他用另一只肘往后一撞,想要将那人撞开。

    但却被她发现了意图,先一步扭断了他的那只。

    两只都无法再用了,来人重重喘着粗气,脚上功夫不停,妄想将人甩开。

    看这人的招式,招招要人性命,顾蕴也根本不客气,避开他的攻势后,“啪啪”两声就将他两条腿也踩断了。

    来人失了,又别人弄断了双双脚,他自知无力回天,心神急切地颤动后,他便要咬下嘴里藏着的毒药。

    “啪——”

    精神力强大的顾蕴哪里会感知不到他想要做什么,再一次抢先一步掰开了他的下颌,让他无法咬紧牙关。

    见这人无力再挣扎,顾蕴随就将他扔在了地上。

    这人应当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所以会是谁要派死士来杀她呢?!

    她到底挡了谁的路???

    不过这人来的正好,反正他没死,那么他身后的人必然会坐不住了。

    如此,她也能早些出去了呢。

    顾蕴朝着地上那人的方向冷冷一瞥,随后拿起他刚才掉在地上的匕首往自己的臂上划拉了一道口子,痛意袭来后,鲜血便流了出来。

    她又在身上其他地方划了些伤口,将自己弄得十分狼狈后,才走到牢门口,拍了拍木门,朝外喊道:“来人来人有刺客”

    天还未亮,刚沉寂下来的公主府就被人敲响了大门。

    没有睡多久的姜梨白被春喜从床上叫醒,她揉着眉心,迷迷糊糊地问道:“有什么事?”

    “公主,驸马在大牢里被人刺杀了!”春喜点亮了蜡烛,焦急地走向了床边。

    姜梨白缓了好一会儿,才一下子惊醒了过来“你什么?!”

    “驸马她被人刺杀了!”

    刚起身的姜梨白听闻这个消息,一阵头晕目眩,她跌坐在床上,摇了摇头,没有头晕后,她一把抓住了春喜的衣袖:“驸马她没事吧?!”

    “奴婢还不知道!刑部那边来了人,驸马被人刺杀,要请公主您过去看看驸马!”

    姜梨白不知顾蕴的身,只听到她被人刺杀,就心神大乱。

    她连梳洗打扮都来不及,穿上衣裙、披上披风后,她就如风一般走了出去。

    “备马车!”

    春喜在她身后应道:“是!”

    刑部大堂内,灯火通明。

    顾蕴倚靠在下首的座椅里,正闭目养神。

    姜梨白一进入大堂,顾蕴满身是血的模样就落在了她的眼中。

    “顾蕴?!”她快步走过去,见她眉眼禁闭,便只得轻声呼唤着。

    顾蕴缓缓睁开眼,她没想到七公主会来的如此快,“公主,我没事。”

    只是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虚弱,再加上她那满身的血,姜梨白怎么都不信。

    “你你别动”姜梨白按住顾蕴想要抬起的,眼里一下子就盈满了泪光。

    “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她不敢再看顾蕴,擦了擦眼角后,她压抑着怒火,扭头问向后边降低了存在感的刑部尚书李重先,“驸马要是有什么闪失,本宫绝对不会饶过你!”

    李重先一脸心虚和无奈:“是,是微臣看护不力,公主要如何责罚微臣都不要紧,眼下还是为驸马治伤要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