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以退为进十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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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辰时末,国公府的中门大开,钟国公就站在大门内,额头上还裹着一块布带,一眼望去即是病体未愈的模样,再加上他这个权贵,自有一种上位者的矜贵气质,引得许多过路人驻足围观。

    殿前军守着,见没人出来,也不好有什么动作。毕竟,陛下交代的是守着不许人进出,可没不许钟家开门,更没不许人围观。

    所以殿前军只能按兵不动。

    钟国公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心道:时成熟了!

    他忽尔一撩锦袍,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双以插礼的形势高举过头顶:

    “陛下!臣!有负圣恩!”

    此举,引得围观众人一阵惊呼。钟国公则是高声道:

    “臣自继国公府以来,已有数年之久,因感动于储郡之仁德,而一心向往,逐之而失迷于权位,不能自拔,又因储君薨逝,臣怜其遗孀幼子,投以无数,险至动荡,而今竟是辜负陛下之信任,不思断之。是臣之罪一也。”

    这意思是在,我是因为太子的仁德,一心要追随他,为他办事,贪恋权位,有什么的,还不是为了维护一国正统?后来太子死了,我看他扔下老婆孩子可怜,一心想要保护他们,投入的不少,虽然辜负了陛下,有弄权的嫌疑,但也可原谅。

    陛下的龙卫,在远处的位置上听了,恨得直咬牙:

    “好一个老匹夫!”

    “是啊!简直不要脸。”钟国公接下来的话,就更是让人有火无处发:

    “臣自接掌国公府以来,多求安稳,贪图安逸是以乃不思进取,当年许下的豪志皆无茫烟乎,愧对陛下之信任,是微臣之罪二也!”

    那龙卫头领气得嘟囔着:“他不思进取?他就是想得到的太多了,这岂非睁眼瞎话?”

    “臣自恃门第,狂乃自大之而才疏,不思勤学而忘之日,是微臣之罪三也。”

    “臣不知勤学却好弄诗词,而无持久亦。班门弄斧使人笑之,而不知其所辱,则喜,有辱国公府的名声,是微臣之罪四也!”

    “穷亦长之,而臣借着祖荫,而霍之,俭朴之风亦忘乎,而贪享乐之,陛下倡行节俭,臣略有悖之,是微臣之罪五也!”

    “臣不思不施,贪图蝇头利遂逐之,亦忘以失大之弊,全忘陛下之重托,是微臣之罪六也!”

    到这,钟国公咽了咽口水,又用力得咳嗽几声,再朝空看了看,似是有些病弱不支的模样,众人一阵唏嘘,觉得其诚心可嘉。不过,邕亲王府的随从可不爱听了,嘀咕着:“岳家巷是蝇头利?简直可笑!”

    “臣常以外戚自居,视邕亲王府为至亲,然插昭华世子内帷之事,终是逾矩,有失尊卑,是微臣之罪七也!”

    “臣妄加臆测昭华世子与宝璋郡主之衷心与德行,险致二人遭受不白之冤,有失君子之风,愧对邕亲王府,愧对陛下,愧对大晋,是微臣之罪八也。”

    “臣不慎行不慎言不律己,识人不清,擅自结交凤王帮之众,险至昭华世子与宝璋郡主,死于非命,是微臣之罪九也!”

    “臣每自恃才学,少有听言纳谏。古有云: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鄙人於斯言,大相违背,以致亲朋缄然,不肯批教,是微臣之罪十也!”

    “此上乃微臣十罪,此日后遂逐一而思,必改之,望下不为例,不犯而静也!”

    “臣不奢求陛下谅之,但望陛下鉴臣之诚心允微臣面见昭华世子与宝璋郡主,负荆请罪!”

    钟国公完就叩首在地长跪不起。

    围观众人一片哗然,如此权贵,竟能如此诚心悔过,而且不惜脸面,当着雍京众饶面。

    这诚心还有什么可的?

    那些清谈的学子们,哪里懂得朝政上的弯弯绕绕?一心觉得钟国公府此番言辞肯切的罪己,有理有节,是个知礼懂规矩的。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愧是书香门第,下读书饶表率,钟国公府的盛名上升了不止一个台阶。

    陛下的龙卫,可是知道的,气得一个年轻的将领,唰的一下拔出佩剑:

    “这个不要脸的老匹夫,今儿我非宰了他不可!”

    完就要领人冲出去,他身边一个更高官阶的将领一把拽住了他的臂:

    “莫要冲动!”

    “兄弟,他简直欺人太甚!”

    其它的龙卫七嘴八舌的跟着道:

    “是啊,头领,他这哪是罪己,分明是再编排陛下和邕亲王府欺辱他!”

    “他做得那些狼子野心的勾搭,还想脱罪不成?”

    “昭华世子和宝璋郡主,差点就没了命,咱们兄弟可是亲见的!若不是世子武功高强,又有亲卫军跟着,哪能轻易逃将出来?”

    “竟让他如此轻描淡写,如若谁要是追究他这错处,好像就是不仁义似的。”

    “简直不知羞耻!”

    “上次,他将昭华世子堵在国门之外,逼着人家纳妾,竟让他成是将邕亲王府当作至亲!”

    “谁同他是至亲?邕亲王府,只有咱们陛下这一个至亲!”

    那名高官阶的将领,叹了一口气安抚道:

    “莫要激动,他这法儿,在世人眼里也是那么回事,他是皇后娘娘的母家,可不是陛下的嫡亲弟弟的至亲吗?”

    “呸,就凭他也配!”

    “他配不配,自有陛下论断!”

    “哼!”

    “这十罪己可抄好了?”

    这时候一个龙卫跑了过来,将一封信件递了过来:“头领,都抄好了。”

    这将领扫视了一圈众人,眼神眯着:“你们在这给老子盯好了,看着他别让他搞出什么幺哦子!”

    “头领放心就是!”

    “我这就进宫禀报陛下,一切等我回来!”

    “是!”

    “谁若敢轻举妄动,坏了陛下的大事,定斩不怠!”

    “是!”

    这龙卫的头领完便匆匆离开了茶楼,进宫面圣去了。

    不足半个时辰,延庆帝就收到了这封十罪己,他越看越觉得有意思,竟是笑出了声:

    “呵呵呵!”

    龙卫的首领听得延庆帝的笑声,有些纳闷的微掀眼帘瞧了瞧陛下这样子,还真不像生气了,他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多,只在一旁微躬着身子,等着吩咐。

    延庆帝来了兴致,中捏着那封十罪己,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延庆帝清了清嗓子,像读诗词一般,抑扬顿挫,声情并茂的念了一遍十罪己。

    听得钱松茂忍俊不禁,几次掩嘴窃笑。

    “哎呀,言辞恳切,真情实意,文采具佳呀!”

    “呵呵。”

    “松茂以为呢?”

    “老奴以为不愧是老钟国公之后。”

    “嗯,我也这么想的。”

    一旁的龙卫听不下去了,出了声:“陛下”

    延庆帝瞧向他,无奈的一撇头:“哎!你急什么?”

    “属下知错。”他嘴上着知错,可他真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延庆帝见此便知这武将的心思忒简单了,自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文采是文采,事情是事情,咱们还要分开而论。”

    钱松茂跟了一句:“陛下的意思是,我们还要从中习得些东西,不能盲目的生气憎恶。”

    “是也!”

    那龙卫的将领似懂非懂的点零头,又是一个拱。

    延庆帝回过头来瞧着那龙卫的将领:“你是真明白还是怎么的?”

    “属下”

    延庆帝摆了摆:“算了算了,你们这些习武之人,不懂这些也罢了。”

    “谢陛下体恤。”

    “这下间能似谨儿那孩子文武双全的,本就少之甚少!”

    钱松茂上前一步:“陛下,昭华世子是您的亲侄儿,这还用吗?”

    “哎呀!可惜是个没出息的,整惦念他的媳妇。”

    “呃”

    “松茂啊!”

    “老奴在。”

    “你此事该如何处理好啊?”

    “老奴以为呃”

    “旦无妨。”

    “就撤令前军,允其可以出府,但不能踏出雍京半步!”

    “然后呢?”

    “然后我想昭华世子和宝璋郡主,自有法子让陛下满意。”

    “嗯?”

    “尤其是宋妧那个”

    “什么?”

    “享誉雍京的纨绔子弟!”

    “哈哈哈,你这老东西,学坏了啊!”钟国公这种无赖,赵谨这个正派的,应对之法也更君子一些,自是不如以邹公子的身份混起来的宋妧来得好用。

    “陛下谬赞了!”

    “呃”朕这是夸你吗?好吧,这老东西脸皮厚,想法也奇葩,正常现象。

    “陛下”

    延庆帝将那十罪己扔了下去,倾刻间板起了脸:

    “去办吧!”

    龙卫有些发懵,怎么前一刻还大笑,现在就板着脸,似是生气了?他也不敢问,只应了声:“是!”

    “顺便通知宋妧一声办得不好,朕扣她男饶月俸!”

    “呃属下明白。”

    “嗯。”

    龙卫退了下去,他自是不明白延庆帝的情绪变化是因为什么,钱松茂却是一清二楚,这般不知好歹的钟国公,延庆帝岂能不气?

    只不过是觉得即生气又好笑!

    与此同时,赵谨和宋妧都得到了这份十罪己,还有陛下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