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郡主？”

    王安妤看着佩珠从门房那儿拿来的拜帖。

    落款的的确确是汝阳郡主。

    待她仔细看过，原来是汝阳郡主邀请她明日晌午去瑞草魁喝茶。

    她能猜到郡主约她大约是为了世子的事情。

    “去拿洒金花筏过来，我给汝阳郡主回信。”

    佩珠应了声，忙去书房找不久前才做好的洒金花筏。

    应了汝阳郡主的邀约，王安妤次日一早就去了瑞草魁。

    钟掌柜领着王安妤上楼，途中状似随意地问道：“主子让我给姑娘的匣子，姑娘可看过了。”

    王安妤笑容微滞，脚步顿了顿复又恢复从容：“看过了。”

    她送出的东西，又岂能没有看过。

    钟掌柜见她语气平静，一时摸不清态度，犹豫着还是没有多嘴。

    “先生，”走进雅间前，王安妤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先生让你送匣子时，有没有什么？”

    见钟掌柜摇头，她提着的心直接摔了下去。

    “劳烦你了。”

    从门口到茶桌前这段路，她也不知怎么走过去的。若不是膝盖撞到桌角，她只怕还不能回神。

    汝阳牵着世子进来时，就见王安妤表情哀伤看着桌上的茶杯失神。

    她几乎瞬间就确定王安妤有心悦之人。

    因为这样的神情也同样出现在她身上。

    “郡主，世子。”

    王安妤听见脚步声，忙起身行礼。

    “王姑娘不必多礼。”

    这话是一脸正色的世子的，言毕，他还理了理衣袖，很有派头的样子。

    王安妤忍俊不禁。

    “行了，”汝阳郡主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将世子故作深沉的面上生出几道裂缝，“叫姑姑。”

    世子依言对着王安妤叫了声姑姑。

    王安妤连道不敢。

    世子是何等身份，她哪里担得起这声姑姑。

    “你对她有救命之恩，就是叫声姨母也当的。”

    汝阳示意她坐下，不必拘谨。

    三人相对而坐，世子十分自然地拎起茶壶，给二人先斟茶，最后才轮到自己。

    “昌儿谢妤姑姑。”

    他声音尚带着稚气，这副老成的样子实在让人发笑。

    王安妤压着嘴角的笑，举起茶杯与他隔空遥敬，抿了口茶水。

    她郑重以待的样子，让世子很受用。

    家里人就总觉得他还，拿他的话不当回事。

    “本该早些谢过妤姑姑的，只是母亲背后之人尚不明确，若是跟您突然亲密起来，怕被人看出端倪，对您不利。”

    世子了这么长一段话，心中不是不紧张的，攥在中的衣角都被汗湿了。

    王安妤听他完，第一反应是去看汝阳的脸色。

    这是能的吗？

    汝阳安抚一笑。

    “本也该给你一个交代。只是其中牵扯太多，耽搁了些日子。就如昌儿所言，若是被背后之人知道是你坏了她的计划，怕是会迁。也是为着你们的安全，府上一直没有动作，还望你们能海涵。”

    “不敢。”

    王安妤自是明白这个道理，何况她救人时就没想过报答。

    “当时情形不容我多想，若是早知其中牵扯，我未必有那般果敢。”

    她将话得透彻，反倒让汝阳更是欣赏。

    “你的性子，与柔弱的身子大相径庭。”

    “郡主的性子，倒是与相貌一般，让人一见心生欢喜。”

    汝阳一笑，满室生辉。

    两人都不是话多之人，却格外的投契。

    汝阳见多识广，王安妤看待事物的角度又另有深度，聊起来竟忘了时辰。

    直到世子饿得忍不住，出声打断。

    “二位姑姑，可否容我先去用个午膳，昌哥儿实在腹中饥饿，要坐不住了。”

    “”

    王安妤与汝阳相视一眼，都笑了。

    “别抱怨了。”汝阳起身，“这就带你去望江楼，你喜欢的酥皮鸭、脆骨鸡都给你安排上，可好？”

    世子心中欢喜，面上依旧矜持。

    “我是看你诚心知错，才原谅的，可不是为了一两样吃食。”

    “是是是。”

    汝阳应得很敷衍。

    转头去看王安妤时，眼神诚恳了许多：“安妤，你一起去吧。方才的事，我们还没聊完呢。”

    见她点头，汝阳又是一笑。她一牵着世子，一拉着王安妤下了楼。

    “汝阳？”

    靖王见汝阳一直是淡漠疏离的样子，何曾看见她跟旁的女子亲密抵肩，这女子还只是一个庶女。如何叫他不惊讶。

    “靖王。”

    汝阳眼角的笑意散了下去。

    瞧见靖王身边的人，又挑了下眉，语气莫名：“冯将军。”

    冯敬洮给汝阳见了礼，又同王安妤打了招呼。

    知道王安妤跟芊英有交情，对着她时也不自觉柔和了语气。

    “冯将军。”

    这是王安妤第三回瞧见冯敬洮跟靖王喝茶了。也不知冯将军是否知道这事。

    双方打过照面，错开身子也各自离开。

    “将军莫要走错了路，冯姐姐看着呢。”

    王安妤声音虽，冯敬洮还是听见了。

    “多谢。”

    他一直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汝阳注意到两人的低语，多看了眼冯敬洮。

    待他们离开后，汝阳才道：“冯将军倒是难得的帅才。”

    王安妤方才飘忽的心，因着这句话落到了实处。

    汝阳郡主自然知道靖王的野心，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夸赞冯敬洮堪为帅才这样的话，或许是知道其中另有隐情。

    “只是可惜了康平县主。”

    王安妤一愣，沉默了。

    汝阳没有察觉她的僵硬，继续道：“康平是这偌大盛京唯一活得有颜色的姑娘，只可惜所托非人。”

    “有颜色？”

    汝阳微微仰头，看着发白的天空。

    良久，才解释道：“盛京的姑娘们看着靓丽，却也逃不过世俗规矩染上的黑白色。唯独康平，她见过大漠的孤烟，塞北的寒阳，敢爱敢恨，让人心生羡慕。”

    因为羡慕，所以才会在会审沈珏时才会出现，为冯芊英话么？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在前世冯家遭难后，不避嫌地伸出援吗？

    “这些，有些矫情了。”

    汝阳的哀伤只是短短一瞬，面向王安妤时，又恢复了平常。

    三人往望江楼走。

    快到时，王安妤突然停下了脚步。

    “郡主，要跟我去个地方吗？”

    “嗯？”

    汝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对着她晶亮的眸子，不由自主就点了头。

    等回神后，她粲然一笑，将世子塞进身后侍卫的怀里，吩咐道：“带昌儿回家。”

    转身拉起王安妤的腕就走。

    被扔下的世子气得哇哇直叫。

    “姑姑，妤姑姑，昌儿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