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杜松向运动员公布季考在即的消息，让他们好好准备，这次季考将按照国际标准来。

    人群中发出“啊”的声音。

    杜松：“季考的成绩我就贴在那面墙上，就那儿！”

    他指了指门口边的墙壁，“我看看你们谁好意思把自己挂在倒数名次上，天天进门就能望见！”

    大家不由得紧张起来，视线偷偷往那上面溜，好像那张成绩单现在就已经贴出来了。

    卿玫站在教练队伍里，正想笑，突然察觉到一道视线，她顺着视线望去，见程诺慌慌张张低下头。

    卿玫蹙眉，转过视线，却看到原元正一手环在腹部，一手捂着嘴，脸色难看。

    她退出队伍，来到运动员队伍的后排，让人将原元叫出来。

    站在高台上的杜松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原元，没有话，任由她去安排。

    很快，原元就被人从队伍中叫了出来。

    他捂着肚子，朝卿玫露出一个惨兮兮笑容，“教练。”

    卿玫立刻扶住他，声：“没事，我扶你去医务室。”

    原元僵了一瞬，紧张：“我、我药都吃了。”

    卿玫：“我知道。”

    原元更加紧张了：“我也遏制自己不去催吐了，而且，我真的有用医生教的方式好好调节心情。”

    卿玫看他：“我都知道。”

    原元：“那……那……”

    卿玫无奈：“你现在不舒服，我带你去休息一下……你都在想些什么？”

    原元这才松了一口气。

    卿玫扶着他去了医务室。

    检查一番才发现他这是因为紧张才肚子疼的，医务室医生也没给他开药，让他在一旁的床上躺一躺，休息一下。

    卿玫坐在他床边，眼睁睁地看着他身上的肌肉紧绷起来，这是视她为老虎了吧？

    卿玫笑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没训过你。”

    原元皱着眉头，五官都要挤到一起去了，他：“我也不想啊，可就是控制不住。”

    卿玫安抚问：“你到底是怕杜松，还是怕季考？或者是怕自己的名字被贴在墙上展示？”

    原元仔细想了想，表情越发愁苦了，“我都怕。”

    卿玫：“……”

    这让她怎么下手安慰。

    她想了半天，只能憋出一句：“这也是人之常情。”

    原元伸手揉了揉脸，忍不住问卿玫：“教练，我的脸又大了吗？”

    卿玫：“没有，你也别太在意这个，只要身体健康，保持良好的运动状态就好。”

    原元叹气。

    卿玫看着郁闷的原元，轻声问：“你喜欢花滑吗？”

    原元：“当然喜欢啊，多帅啊！程哥和王子滑的时候，我都激动的像是自己滑。”

    卿玫抱着胳膊：“你喜欢看他们滑？”

    原元瞪大眼睛：“当然了，他们滑的多好！”

    “那你自己呢？我觉得你也滑的不错。”

    原元立刻像鸵鸟将头埋进沙子里似的，含含糊糊：“我比他们差得远了……”

    卿玫若有所思：“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原元侧着身子，将自己像“C”一样圈了起来，声嘟囔：“我知道自己的水平，教练你就是看我可怜才关照我的吧？”

    见卿玫没有话，原元心情更加糟糕了，他嘟嘟囔囔了好多，甚至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了什么。

    当他的脑子恢复正常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趴在卿玫教练的腿上，哭哭啼啼着：“我更害怕教练你会对我失望，从我进队以来一直被训，一直！只有教练你一个人相信我！我……”

    原元脸都白了。

    妈呀，他都了什么！他都干了些什么！

    好丢人！好丢人！赶快找个地缝钻进去吧！

    卿玫拍着他的后背，温柔地安慰他，就像是他的母亲。

    原元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

    “嗯？不了吗？”卿玫声音温柔。

    原元立刻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好吧，你不，我可要了。”

    原元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完蛋了，卿卿教练肯定要训我了！

    卿玫垂眸，看到他嶙峋凸起的肩胛骨，心里叹了口气，她：“我什么还没，你这就怕了吗？”

    “比赛还没开始，你就准备掉头跑了吗？”

    原元两颊鼓了鼓，“不是这样……”

    “比赛还没有结束的时候，什么也不要想，你只记着自己的动作，并努力做好就行了。”

    “人的精力有限，当你一不心把精力用在了担心自己能不能做好、别人会不会对我失望上，就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做事了。”

    她伸手按住他的脑袋，笑眯眯：“所以啊，不要想，就是干。”

    “不要想着这次就要一鸣惊人，一口吃个胖子是不可能的，路要慢慢走，经验也要一点点积累。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曾有过上冰场前，脚都在颤的情况，但是，当你经历更多，你会发现什么比赛都是一个样，没有什么好怕的。”

    原元低垂着头，牙齿咬着嘴唇。

    卿玫歪头看他：“我现在也不会跟你，我相信你之类的废话了，这样的话无疑是在增加你的负担。我只告诉你，你的能力我都了解，就算你再失误，我心里也有数，只要你努力了，你在我心里的评价便会是一直上升的。”

    原元泪眼汪汪地抬起头：“教练——”

    卿玫坦荡笑着：“好啦，别哭了，休息一下，继续努力吧。”

    “嗯？”他用力点头。

    ……

    卿玫从医务室出来，前往办公室的路上，迎面碰上来程诺。

    她刚准备个招呼，程诺却一慌张，猛地跑进了拐角的方向。

    等她走过去时，他已经不见踪迹了。

    他这是怎么了？

    卿玫一头雾水。

    她回到办公室，听到教练们在谈论程诺。

    “程诺这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脸魂不守舍的。”

    “我之前在冰场上，看他练一会儿，就停下来摇头，他是不是对自己不满意啊？”

    “他对自己要求是挺严格的，难道是最近状态不好？哎，卿玫来了，你问问她。”

    卿玫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他的状态一直很稳定，最近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应该不会状态不好。”

    不过，他的表现确实奇怪。

    那个教练：“哎，我也只是无意间看到的，毕竟他和王子厉都是咱们总教练的宝贝疙瘩，我们就指望着他们两个出成绩呢，你之前也没有带男单的经验，这不是怕你误事儿嘛，我也是好心提醒你。”

    一旁几个教练也立刻：“是啊，是啊，王教练也是好心，卿玫，你该谢谢人家的。”

    当教练和当运动员的最大不同之处在于，一个你只要专心赛场就好，另一个却要应对职场。

    卿玫笑了笑：“那多谢王教练了，我会好好看着程诺的。”

    王教练这才转过身，一边用力将纸张往办公桌上撞，一边：“要我啊，这男单选手还要让男教练来教，毕竟只有男教练才懂男性运动员的心理。”

    王教练瞥向卿玫：“卿玫，你是不是？”

    卿玫低下头写东西，假装听不到。

    王教练：“怎么还不理人了，卿玫！”

    卿玫这才茫然地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抱歉，我刚才在看材料，没听见，您刚刚了什么？要不要再重复一遍？”

    她一脸笑意，可王教练却被她的态度气到了。

    “我你啊，什么样的人就该待在什么样的位置上……”

    “哦，照你这么，我看你也不用在国家队待着了！”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杜松抱胸，一脸铁青地站在门口。

    “嗞啦——”

    王教练猛地站起身，旋转椅子飞了出去。

    杜松冷淡：“不是什么人就该待在什么位置上的吗？你当运动员的时候就在队里混，成绩差的要死，国家队教练的位置根本就不适合你，滚回省队待着吧！”

    王教练年纪也大了，哪里能听这种话，他脸色难看，脖颈爆出青筋。

    杜松：“明天我就要看到你的辞职信。”

    丢了面子的王教练猛地从杜松身旁撞开，快步离开。

    杜松扫视办公室内众人，冷着脸道：“教练的状态也会影响到运动员，谁要是在这里个给我搞事情，趁早滚蛋倒地方！”

    每个人都低下头，不话。

    杜松最后看了卿玫一眼，这才转身出门。

    杜松走后，办公室里都没有人话，屋子里只能听到“悉悉索索”翻动纸张的声音。

    卿玫轻笑一声，继续工作。

    ……

    一个星期后，季考开始。

    这次季考主要是对花滑运动员第二季度训练情况的考察。

    杜松要按照国际比赛标准来，还真组了一个裁判组，自己充当技术专家，并在场边安装了摄像机，用来即时摄像，仔细判定运动员们的技术分。

    十二个教练组成的裁判依次坐在冰场边，手里拿着用来分的纸张，最边上坐着一个搬了电脑过来的行政人员，一会儿裁判的分数下来后，需要靠她输入进电脑里，进行转换，并用电脑随机抽取七个人的分数，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再计算平均值。

    真是很符合国际的分标准了。

    让杜松这样郑重其事一弄，反倒让原本不紧张的运动员们紧张起来。

    卿玫的位置在摆弄电脑的行政人员身边，离上场的地方近。

    她探头去看那些运动员。

    程诺原本正与原元笑什么，一抬头，看见了她，立刻侧了侧身子，走到了人堆里去。

    原元倒是笑眯眯地冲着卿玫招手。

    卿玫微微颔首。

    原元曲起手臂怼了旁边的王子厉一下。

    王子厉转过身，看到了卿玫，他嘴角一弯，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卿玫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真是个骄傲的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