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像是水滴落地的音乐声响起，前奏响起了一阵男人舒展身体的呻~吟声。

    冰面上的伊万随着音乐做了个伸展身体的动作，随后脚步滑动，慢悠悠地遛哒在冰面上，就像是一个要去酒吧寻欢作乐的男人。

    卿玫知道这首歌，这首歌的前奏并没有这种呻~吟声，所以，这应该是伊万自己加上去的，加的恰到好处，那股色气满满的氛围一下子便在冰场上蒸腾开了。

    伊万做出举杯干杯的动作。

    冰刀轻轻一磕冰面，他边作出饮酒的动作边倒退着滑走，然后颇为轻松写意地腾空一跃，完美落冰。

    勾手四周跳！

    场内顿时响起掌声，甚至还有观众站了起来。

    卿玫按着胸口，呼吸沉了下来。

    虽然知道伊万能做出这个高难度的四周跳，可每次看到都忍不住为他惊叹。

    随后，他的连续步中加入了舞步，脚踝转动，带动冰刀扭动，他的身体也随之摆动，亮晶晶的水钻在他的腰身上晃动，晃出一片令人迷醉的氛围。

    接着他开始大一步在冰面滑行，再次跃起，跳出后外结环四周跳，刀刃刚一落冰就再次跳起，三周，而后，他又做了一个三周。

    伊万的标志——连续跳跃出现了！

    观众席彻底沸腾了！

    然而，伊万却仍旧在冰面滑行，神情轻松。

    他的旋转开始时是一条腿悬在冰面上的蹲踞式旋转，而后是一腿伸直，一腿平行与冰面的标准燕式旋转，最后的旋转是一腿曲起的缩腿式直立旋转。

    他转的太快，胸口松散的领带随之摆动，衬衫上的水钻越来越耀眼，似乎要随着他飞快旋转的动作甩到天上去，成为真正的星子。

    终于，他叉开双腿，开怀抱，一字步滑出了。

    他又做了个阿克塞尔旋转后，开始鲍步下腰滑行。

    明明他没看着你，却好像每个动作都在诱惑着你，对你——

    e on ，be my baby ，e on.

    最后，他曲起腿，冰上旋转，而后，一腿向后，倒退着滑开，做了一套捻转步回到冰场中央。

    他背对裁判席，突然回首，朝自己背后伸出了手。

    全场掌声雷动，各种金色头发的Q版人偶纷纷投掷下来。

    伊万扬眉一笑，双手放在嘴上，朝观众席热情地抛出飞吻。

    他甚至还特地对着卿玫所在的地方抛了个飞吻

    卿玫正跟程诺话，看到伊万的姿势，忍不住笑出声。

    程诺：“教练！”

    卿玫摇头：“你别在意他，虽然他自由滑完成的很好，但是你的短节目可是跟他有一定分数差，只要你稳住，成绩也是稳的。”

    程诺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问：“教练，你觉得他滑的很好吗？”

    马上就是程诺上场了，卿玫不想击他的自信心，可是，如果出假话，程诺一定不信，还会以为自己不如伊万，是教练在安慰他。

    原本她觉得王子厉和原元心思重，没想到程诺也跟他们一样。

    卿玫双手搭在栏杆上，朝程诺微笑：“等回去后，我可以再好好跟你讨论。”

    “教练……”

    他压低了声音，渴求地看着她。

    卿玫无奈，只得：“你马上就要上场了，那我长话短，伊万他现在滑的太自由，放飞自我了，并不是这样就好。”

    “花滑比赛是一项竞技项目，并不是比谁滑的好看，它有一套规定的分系统，虽然现在评分机制改变，让分数越来越公平，但是大多数评委的评分还是容易受到很多方面的影响，比如国籍，比如你平时的对组委会和针对国际滑联的言论……”

    “所以，伊万的改变……好也不好。”

    卿玫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我的判断，也相信你自己，你的分数会更出色的。”

    程诺影影乎乎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了。

    他对着卿玫郑重其事点头：“我知道了，分数很重要。”

    卿玫笑了，没有继续下去。

    因材施教就是这样，程诺是个务实的人，从他退役之后的职业或者分数入手，更容易引起他的认同。

    有人看着头顶的明月，有人看着面包和牛奶，这种选择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她只愿自己的弟子们都能达成所愿。

    程诺搓了搓自己的脸，认真准备，踏上冰场。

    他这次服装还是中国风款式，衣摆和衣袖稍微宽松了一些，所用材质像是纱，随着他滑动的动作微微起伏，衣服上的墨竹款式换成了衣角的一枝老树梅花，花瓣鲜红印在他胸口犹如朱砂血。

    随着萧瑟暗含杀意的音乐响起，程诺滑动冰刀，亮刀而行。

    潇洒的“前转后，后转前”的莫霍克步后面接转体三圈，而后又是莫霍克步伐。

    他两指并剑，环场亮剑，猛地跳起，白色的衣摆如同轻薄的雾气缓缓浮动，围绕着他旋转四周，而后稳稳落下。

    他犹如驾云而来的仙人，仙人落冰再次跳起，接三周跳。

    再次落冰后，他用往下轻蹬的夏塞步滑出。

    再次莫霍克步接转体，直接进入他的联合旋转。

    现在是属于程诺的时间！

    他的蹲踞式旋转、燕式旋转、直立式旋转更加干净利索，就好像是磨了许久的宝剑，一经开封，无可匹敌。

    他曾仗剑走天下，也曾驾云逍遥游。

    现在他站在这里，就像是学成下山的剑客，执剑稳，状态稳，一剑出，不留命，收剑入鞘，便是血染梅花。

    最后他亮出收束动作——一手举在头上，两指并剑指向前方。

    全场再次掌声雷动。

    紧紧扒在栏杆上的卿玫终于缓缓输出一口气。

    这次，稳了！

    她松开手，才感觉到手心一阵疼痛。

    她低头一看，发现刚才攥栏杆攥的太紧，手心都攥红了。

    虽然她安慰起程诺有一套，但是她心里也紧张，因为伊万实在表现的太出色了，这种——短节目分数不理想，但是用自由滑奋起直追最终获得金牌的经历伊万又不是没有过，她担心这一幕会重演，好在程诺是真的稳，发挥的也好。

    卿玫攥紧手掌，用力挥了一下，脸上忍不住露出开怀的笑容。

    她刚一转身，却撞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中。

    淡淡的玫瑰香……

    卿玫迅速后撤一步，抬头看向王子厉。

    王子厉却看向冰场中的承诺，神色复杂。

    “你刚刚对程诺的话，我都听到了。”

    卿玫看着他，等待他出后面的话。

    王子厉缓缓转过头：“如果真如你的那样，分数……是受那么多影响的话，那我们的努力又算什么呢？”

    卿玫神色一怔，立刻认真唤他：“王子厉。”

    王子厉咬着下唇，深深看进她的眼中。

    她：“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在这个圈子里，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跳个三周都总是摔跤，即便你再入了裁判的眼又能怎么样？”

    卿玫抱着手臂，认认真真对他：“我很喜欢这句话‘你若盛开，清风自来’，王子厉如果你的实力高到所有人都要仰望你，那你还要担心什么呢？”

    “竞技运动这个行当是最吃天分也最吃努力的行当，你赛下每一天的努力，裁判都能看到，观众都能看到，世界上每个人都能看到！”

    王子厉双肩渐渐松弛下来，似乎终于想开了。

    程诺一出冰场就见到正在话的王子厉和卿玫。

    “教练？”

    卿玫立刻展现笑容，抱住了他：“恭喜你！”

    程诺低声“嗯”了一下，双手按在她的后背上，而后，慢慢抬起头，越过卿玫的肩头跟卿玫背后的王子厉对视。

    王子厉目光灼灼，毫不避讳地看进他的眼中，朝他微微扬了扬下巴。

    程诺双唇一抿，手下用力，更紧地拥住了卿玫。

    这下王子厉算是站不住了，他迈开腿朝程诺走去。

    程诺微笑着放开了卿玫，“教练，我滑的怎么样？”

    他看着王子厉问卿玫。

    卿玫竖起大拇指：“棒极了，程诺，我为你骄傲。”

    程诺双眼一弯，笑容明朗，“谢谢教练，我会让你永远为我骄傲的。”

    这话明明是他的专属句！

    王子厉狠狠瞪向程诺。

    程诺却像是挑衅似的，将手掌放在了卿玫的头顶，为她梳理了一下头发。

    他浅笑问：“教练在场下应该比我更紧张吧？头发乱了都没发现。”

    “咦？”卿玫盈盈一笑，“那多谢你了。”

    程诺笑容更甜了，然而，下一刻他却笑不出来了，因为卿玫正死死揪着他的胳膊肉。

    “教练……”

    卿玫微笑，声：“程诺，不要挑衅你的队友。”

    你居然都知道！

    程诺一惊，老老实实低垂下头。

    卿玫无奈叹气，“算了，这次先原谅你。”

    她带着程诺坐到亮晶晶的等分位上，盯着显示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