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苏榛被抬回去后当晚就发起了高烧,烧得满口胡话,嘴里叫的都是不同的名字,一听便都是女子的名讳,甚至还伴随着好一些粗鄙之言,苏太后只是听了几句后便沉下了脸。
桂公公赶紧道:“太后,苏公子这是在雪里冻坏了,烧糊涂了,奴才已经叫人去请了太医,先给苏公子看病要紧。”
苏榛好色,其中一大部分原因都是苏太后惯出来的,她对这个侄儿十分溺爱,可以是要什么便给什么,连身边伺候的宫女都能赏下去,魏先昀正是因为这个愈发讨厌苏榛,觉得苏太后偏心。
苏榛比魏昭岚年纪还上一岁,两个人却是天差地别。
周太医赶来时,苏榛已经烧得不出来话了,苏太后虽然刚才有些不悦,但因为对苏榛还是有几分真心实意的关心,也就留了下来,看着太医为苏榛诊脉。
周太医检查了一番后道:“回太后,苏公子是着凉发了高烧,看着凶险是因为寒气入骨太深,需得以黄连入药,再加上黄芩与苦参等一同熬成汤药服下去,应该就能退烧了。”
得知苏榛没什么大碍后,苏太后叫周太医去熬药,留了一个太监照看苏榛,自己则回了寝殿休息。
一想到苏榛连女帝的面都没见到,却被冻发烧了,苏太后就忍不住叹道:“成事不足的家伙。”
桂公公三言两语为苏榛开解,“太后,苏公子这也是想为您分忧,再天底下不缺貌美的少年郎,苏公子是您的侄儿,身份贵重,这种事情对他来算是大材用了些。”
苏太后也知道苏榛没什么真材实料,没想到连最擅长的都搞砸了,对桂公公的话也只是听听就过去了。
解决完苏榛的烂摊子后,苏太后突然疑惑的问道:“女帝如今人还在宫中?”
苏榛人虽蠢,但他守着的地方是出宫必经之路,除非女帝留宿在宫中,否则苏榛是绝对会跟她碰面的,如果没有见到,那便是只有一个可能。
“这奴才不知。”桂公公低头忐忑道,“陛下寝宫有禁军重重把,伺候的宫侍都轻易进不得,连昀王爷进去也得先通报一声,一有人靠近打探便会被察觉,而这南奉女帝,身也是不凡,奴才们不敢轻易惊动。”
苏太后疲倦的闭上眼睛,她必须得想办法知道魏昭岚跟女帝到底商议了些什么,否则一直这样陷入被动的状态,她迟早会被自己养大的孩子给反噬。
魏昭岚记得明明是自己在用力握楚远冷的,可一整夜下来,怎么他的却被握得红红的?难不成是楚远冷使坏偷偷捏他了?
不过魏昭岚没有先管这些,而是迫不及待的下床拿起笔写了几个字,楚元冷见他溜得飞快,连他的衣角都没来得及抓住,在后面无奈道:“子卿,先穿好衣服。”
“等会儿就穿,我先试试写几个字。”魏昭岚满怀期待,极其认真的写了几个字,可他脑袋里想的是楚元冷好看的字,写出来却成了龙飞凤舞的草书。
他当即气得扔了笔,什么嘛,怎么他写得还是那么丑。
楚元冷为他披上外袍,见他一副不开心的模样,安慰道:“练字不是一日两日便能成的,你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再坚持一段时间,会写得越来越好看的。”
她练了十几年才有如今的成果,魏昭岚想靠着昨天的一个下午速成,简直是跟孩子想摘水里的月亮一般,异想天开的可爱。
楚元冷不知道,魏昭岚的确试图去摘了,只不过用的是歪门邪道。
“不想练了。”魏昭岚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他盯着楚元冷修长的指,眼底满是羡慕,他既爱这双又恨不得据为己有。
“真不练了?”楚元冷挑眉问,魏昭岚失落的点点头,反正他认命了,媳妇写得好看
,不代表他也能写得好看,果然有些东西是只能欣赏的。
“那以后子卿想写什么字,我帮你写。”楚元冷拿起他丢掉的毛笔,笑着问他,“子卿想写什么?”
魏昭岚托着腮想了想,“唔写我的名字,写上一百遍。”
楚元冷信以为真,刚准备下笔,魏昭岚就去抓她的腕,“跟你笑的,写一遍就好了。”
如果真写那么多,累着了他会心疼的!
楚元冷点点头,“既是一遍,那得好好写。”
她垂眸沉思片刻,终于落笔,笔走龙蛇,一气呵成,魏昭岚刚想去看她写的怎么样,便有侍卫在门外求见,是有要事禀报,他转头,感觉脸颊上趁落下了一个湿润的吻,他捂着脸瞪了楚元冷一眼,明知道他去见下属还亲他,真是气死人了。
幸亏只亲了一下,看不出来。
“去吧,外面还有人等着呢。”楚元冷一副魏昭岚不能拿她怎么样的模样,魏昭岚只得气鼓鼓的离开了房间。
“陛下,太后正往寝宫这边来。”着禁军服饰的黑衣男子低头禀报,不敢直视帝王尊容。
魏昭岚放心把捂着脸的放下了,虽只亲一下不太可能留下痕迹,但以防万一,如果真的被下属看到了就不好了。
他一听到太后便觉得心烦,“她来作甚?”
他和太后在宫里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他从来不去请安,太后也不会管他的事,如果太后想要来探望下自己的儿子,这简直是再可笑不过的借口了。
与其是有所图谋更准确一些。
魏昭岚想要将太后拒之门外,但这样不就更显得自己心虚了吗?他从来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反倒是太后,更应该担心午夜梦回时睡得不踏实吧。
魏昭岚回到房间里,楚元冷刚想让他看自己写的字,就见魏昭岚神色着急道:“太后突然要来,不能让她知道你在,你先去偏殿躲躲。”
西楚太后如果看到自己最厌恶的儿子,跟她想拉拢的南奉女帝滚在了一张床上,知道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怕是会活生生气死吧,虽然楚元冷很好奇这一幕,但她知道子卿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没了别人的助力,她底下的人都是废物,这才两天就坐不住了,想来试探我是否和你达成了合作,哼,她的心思我还能不知道?”魏昭岚将个中事由分析给楚元冷听,还催促她赶快把写的东西都收起来一起带走,免得被苏太后看到,认出这不是他的字迹。
楚元冷却不紧不慢,还有心情打趣道:“你我们这像不像是在偷情?”
魏昭岚愣了一下,脸上迅速起了一层薄红,“什么呢,谁跟你是在偷情了!”
见他颇有下一秒就要炸毛的趋势,楚元冷刚想动身,就被他连推带拽拉进了一个门,的话却像极了楚元冷调侃的,“从这里可以去偏殿,记得把写的这个东西也拿上,等她离开后我会去喊你的。”
魏昭岚换上了常服,用发带将头发绑起来,苏太后来时便看见他坐在岸前练字,颇有刻苦之态,她冷笑道:“皇帝一个人在寝宫练字,倒是闲情雅致。”
“那是,都练字可以修身养性,儿臣的脾气本来就不好了,若是不再练练,母后恐怕就不能站着跟儿臣话了。”
魏昭岚一开口就夹枪带棒,屋子里的椅子也早就被搬走了,苏太后只能站着,魏昭岚则悠闲的坐着,根本不给她话的会,“儿臣听苏表弟昨日都烧糊涂了,还吵着闹着要什么花儿绿儿,他才是真正的闲情雅致,原来这样的大雅才是母后您喜欢的,这样您瞧不上儿臣练字,倒是不稀奇了。”
“皇帝!”苏太后没想到魏昭岚的嘴上功夫见长,宣帝是儒雅君子,怎会生出这样一个儿子?
“母后叫
儿臣做什么?”魏昭岚态度依旧散漫,就差把不耐烦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苏太后深吸几口气冷静下来,扫视了一圈魏昭岚的寝宫,缓缓开口:“皇帝,你应该知道南奉女帝并不简单,她心思深沉,狠辣无情,你想与南奉交好,恐怕只能是你的一厢情愿,不定到头来还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魏昭岚按捺下心中的嘲讽,“儿臣倒是觉得南奉女帝极好,不如母后跟我走着瞧,看南奉女帝最后会选谁?”
苏太后见魏昭岚言语之中似乎还没有跟南奉女帝正式达成合作,否则他定然会比现在嚣张百倍,看来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她得到了答案后便拂袖离去,“皇帝,你迟早会后悔的。”
苏太后走后,魏昭岚去偏殿找楚元冷,他逛了一圈都没发现楚元冷的踪影,正疑惑她去了哪里,便被从暗处伸出来的一只捂住了嘴巴,将他整个人被拖回到了房间里。
魏昭岚没有反抗,因为他闻到了熟悉的气息,而且天底下敢这样对他的,也只有楚元冷了。
楚元冷拥着他的身子,轻咬他的耳垂,笑着问:“子卿,可以继续跟你偷情了吗?”
“不可以。”魏昭岚没好气道。
李千午后才回宫,他一回来便先去换了件新衣服,确保把身上的那些痕迹全部遮得严严实实,才敢去见魏昭岚。
一见到魏昭岚,他便跪了下来,他本来就觉得腿软,站着只觉得吃力,跪着倒还好受一些,“属下没能及时赶回来,还请陛下降罪。”
“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况还是阿冷叫你去的,朕若是非要你冒着雪天摔倒受伤的危险回来,反倒显得朕不近人情,不体恤下属了。”魏昭岚想叫他起来,但李千抿着唇,一副隐忍的模样,倒像是真的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魏昭岚知他是个死脑筋,但当差当得漂亮,在其他方面还是要灵活些好。
他注意到李千眼里的红血丝,不禁疑惑道:“你在驿馆歇了一晚,怎么看起来如此憔悴,是没睡好吗?”
礼部给楚元冷准备的驿馆没话,按理床榻也是极软的,李千跟了他那么多年,有时候条件不允许时,直接在树上凑活一晚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但是也没见像现在这般,魏昭岚严重怀疑李千是不是彻夜未眠。
李千听到他的询问,眼神躲闪,支支吾吾道:“属下属下”
他突然欲哭无泪起来,他何止是没睡好,是压根都没睡,那人霸道极了,折磨得他没办法逃脱,身为堂堂禁军统领,他居然
若不是他的里衣都快被撕得不成样子,他是绝对不会先去换衣服再过来面见陛下的。
“行了行了。”魏昭岚觉得李千着实有些奇怪,但他又不上来,“这根本就不算事好吧,你一个大男人不要多想,看你这样子应该也没心思当差了,这样,朕给你批三日假,你休息好再回来。”
李千哽咽道:“属下没有多想,属下只是”
只是难以接受,若他没喝那壶酒就好了,就算喝了,也不应该全部喝完,最后烧得他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犯下了弥天大错。
魏昭岚见他还在跪着,道: “快起来吧。”
魏昭岚只以为李千钻了牛角尖,没想到一番话下来却莫名真的安慰到了李千。
李千含泪点头,陛下得对,他是一个大男人,这根本就不算是事,只是只是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他想要从地上起来,但一试图直腰便觉得隐隐作痛,他看向魏昭岚,“属下好像没力气起来。”
魏昭岚想去扶他,但李千却死都不肯,陛下千金之躯,他万万担不得,魏昭岚只好朝外面喊人,“外面的,进来把你们统领扶起来。”
很快便有两个高大的黑衣侍卫走了
进来,魏昭岚交代他们把李千送到他的住处,李千感动的看着魏昭岚,还欲些什么,魏昭岚摆摆,“好了,赶快回去休息吧,心思放开些,一些你觉得很重要的事,其实真的没什么的。”
李千被两个侍卫扶出了寝宫,魏昭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最后只好放弃,又跑回去黏楚元冷了。
李千刚回去休息,尉迟真便进了宫。
她早知君上心仪西楚陛下,甚至险些耽搁了回南奉的进程,在回到南奉后更是遣散了后宫里的三位贵人。
她之前还对西楚男子颇有微词,觉得西楚男子段高超,连君上都着了套,但经昨晚一事,竟没想到她也有鬼迷心窍的一天。
西楚男子虽没有南奉男子娇美,却也有他的好,尉迟真一直不喜欢那些一碰便要哭的男子,觉得男子哭起来极为聒噪,但若真遇上死咬着牙不哭的,却忍不住怜惜起来。
她昨晚也喝了酒,对方在看到她后便痴缠了上来,等到两个人都清醒过来时,木已成舟。
楚元冷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出来时却看见尉迟真一脸沉思,似有心事,她这个侍卫长一向都是冷冰冰的,她突然好奇是被什么心事难倒了。
“尉迟,在想什么呢?”
尉迟真犹豫了一下,道:“卑职在想,卑职今年二十有三,却尚未娶夫。”
“原来是这件事啊,尉迟家主从来不敢催你,就是怕了你这个性子,这些年那些向你示好的世家公子里,不乏有样貌家世各个顶尖的,但你像个冷面阎王似的,害得那些世家公子只能单相思,私底下都还以为你有什么隐疾。”楚元冷捧起一盏暖茶,感慨道:“没想到你竟也想娶夫了。”
尉迟真不可置否,她从前总觉得男子十分麻烦,与其花时间在情情爱爱上,倒不如多练会儿功,心思反而更加清净些,尉迟家只有她一个女儿,但她平日很少归家,加上她凶名在外,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世家公子敢嫁给她了。
她本以为自己会一直冷心冷清下去,毕竟这对练功也有好处,没想到竟也有破戒的一日。
“那你看上哪家公子了?”楚元冷忽然有了个猜测,“不会是西楚男子吧?”
尉迟真在南奉时从来没要娶夫,这一到西楚就开始想着这件事了,这让楚元冷有充足的理由怀疑。
“嗯等他同意嫁给卑职了,卑职想向君上讨道赐婚的圣旨。”尉迟真承认道。
她将人欺负了一顿,眼下愿不愿意见她都是个问题,事情还得慢慢的来。
尉迟真只愿透露心上人是西楚男子,剩下的便怎么都不肯了,楚元冷笑了她几句铁树也有开花的时候,便道:“既是西楚男子,那你可得好好待人家,到时候孤与西楚陛下为你们证婚。”
“多谢君上。”尉迟真行礼谢恩。
尉迟真这事倒是提醒了楚元冷,她到现在都还没成婚呢,南奉君后的信物已给了魏昭岚,就是不知何时才能将人娶回去。
楚元冷想着怎么把魏昭岚娶回去,魏昭岚却在筹划怎么把楚元冷娶过来。
他这次可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傻了,他得让楚元冷亲口答应嫁给他才行,她若是不答应,他就把人直接关进昭华殿,反正住进了昭华殿,就是他的皇后。
苏榛在雪地里冻上了一遭已经很难受了,但周太医给他开的药可以是汇集了天底下最苦的药材,他还昏迷着,却被硬生生的苦醒了过来。
他死活都不肯喝,闹到苏太后那里,也只得了句良药苦口,叫他不要任性,苏榛自知搞砸了差事,连女帝的面都没见上,可姑姑不仅不来看他,还站到太医那边,劝着他喝药,这让他觉得心里不是滋味,甚至还
有几分委屈。
“苏公子,太后是挂心您的,您刚被抬到太后寝宫的时候,太医给您诊脉,太后是一直陪着您呢,只是您也知道,您这吵着怕苦不肯喝药,却是犯了太后的忌讳”桂公公压低了声音道,“您忘了吗?陛下时候也不爱喝药。”
桂公公一番话让苏榛突然清醒了过来,太后不喜陛下,虽不知什么原因,但只要是跟陛下相似的东西,她都不喜欢,他今日若是不喝这苦药,太后兴许就不喜欢他了。
苏榛不情不愿的将药喝下去,苦涩的味道直冲他的鼻子,最后生生又被苦晕了过去,一连好几日,他都过着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苏榛虽在太后寝宫养病,但他做的事情却被捅到了魏昭岚那里。
魏先昀抱着自己的花盆,满脸都是泪水,魏昭岚见他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不由得眉心跳了一下,“发生什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谁那么大胆,居然敢欺负他魏昭岚的弟弟?
“哥哥,我最喜欢的花花被人摘了,有人摘了我的花,还是连根摘的,哥哥,花花死了。”魏先昀委屈巴巴的把花盆递给魏昭岚看,花盆里就只剩下了几片叶子,不见花的踪影,他这段时日忙着给魏昭岚种花,几乎没怎么管过自己的心头爱花,但他的花花还是很坚强的,只需要每隔几日浇一次水就行了,没想到在他去看的时候,心头爱花居然惨遭毒!
魏昭岚知道魏先昀有多宝贝他的花,平日里都是亲自打理,别人碰都碰不得了,如今花被摘了,怎能不生气,他的眼神也阴沉了几分,对属下吩咐道:“去查,谁摘了王爷的花,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朕找出来。”
魏先昀还在哭,魏昭岚拿干净的帕子给他擦眼泪,谁料越擦他哭得越厉害,魏昭岚只得道:“别哭了,你是男子汉,先留着力气,等朕揪出来是谁,你再亲自报仇。”
魏先昀点头,吸了吸鼻子,抬头看着魏昭岚,“哥哥抱抱。”
魏昭岚十分嫌弃魏先昀身上沾到的土,但魏先昀露出这种脆弱的神情,好像他不抱就是一种罪过般,他只好勉强抱了抱。
魏先昀很快就把魏昭岚的龙袍弄脏了,他破涕而笑,“哥哥真好!”
魏先昀抱了魏昭岚好一会儿,他心注意着,绝对没有把鼻涕眼泪什么的弄到魏昭岚的衣服上,只是上的土却是他控制不住的,毕竟他要抱着哥哥。
魏先昀用力的嗅了嗅魏昭岚,突然稚声道:“咦,哥哥身上的味道,跟南奉的漂亮姐姐好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