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晋江独家发表
纪阮都僵了。
他前一辈子没学过游泳,这辈子更不可能,在水里不受控制的感觉多可怕啊。
“我不行。”纪阮指了指自己的耳后的体外:“我下水要摘掉这个,会听不见的。”
“不是一定要学会,”顾修义笑了笑:“放松地玩一玩不好吗?”
他语调很轻,言词间透着不经意的散漫,像夹杂了某种细微的劝诱。
纪阮心动了动。
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专家都喜欢强调寓教于乐了。
一开始顾修义提出教他时,纪阮只觉得“学会”是件很困难事,下意识排斥,可在知道对方的本意不那么具有目的性时,整个人都放松了些。
虽然寓教于乐这个词已经不太适合用在他身上,但纪阮看着水面近在咫尺的波纹,渐渐产生了一点想要尝试的冲动。
毕竟在水里肆意畅游,也是他贫瘠人生中很少感受过的乐趣。
纪阮舔了舔嘴唇:“可是我没有泳裤。”
这间泳池不向外人开放,似乎没有可以购买的地方。
顾修义和他对视着,粼粼的水波映在纪阮眼底,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柔和又动人。
他知道纪阮是被动了。
很多时候纪阮是个很好理解的孩子,他似乎不会刻意掩饰自己的情绪,或者,懒得掩饰,想什么就做什么,只要当下是舒服愉快的就好。
于是这种直白,会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时候,让他看起来格外天真无邪,像夏天清爽的沙冰,也会让看他的人在一瞬间怦然心动。
“就穿普通的短裤也可以,”顾修义撑了把池壁上岸:“你有带吧?”
他特意移开一段距离上来,可还是带起了几滴水珠溅到纪阮脸上,晶莹剔透的挂在眉梢和眼睑下。
顾修义没多想,习惯性地捏住纪阮下颌给他抹掉,却忘了自己还满是水。
结果就是,纪阮整张脸都变得湿漉漉,仰着头看他,模样有点呆呆的。
这一脸水好像把纪阮糊懵了,直愣愣看着顾修义:“你在恶作剧吗?”
他发懵的时候眼睛特别大,眼里那些不可置信的情绪格外有感染力。
顾修义松开,看着纪阮的模样有点想笑,又赶紧忍住:“抱歉,我忘擦了。”
“”
纪阮用衣袖随意擦了擦脸,撑着膝盖站起来,蹲久了有点头晕眼前发黑,他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晃了晃随即站稳。
顾修义又来扶他,湿哒哒的浸湿衣袖,黏黏地贴在皮肤上。
纪阮下意识撑住对方的臂,摸到了带着灼热体温和水珠的紧实肌肉,条件反射地弹开。
他闭了闭眼,等待眼前的黑雾散去:“你要不,穿件衣服?”
“我知道,”顾修义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先等你缓过来。”
两人离得很近,纪阮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也能闻到他身上的潮湿的水气。
纪阮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些,视线渐渐清明,他退后两步,从几乎被抱着的距离中挣扎出来:“我好了。”
“嗯,”顾修义的表情比他稳定很多,拿起一件浴袍穿上,带子松松系在腰间:“去换裤子吧。”
似乎他真的只是出于人道关怀才那么半抱着纪阮等他站好,绅士、礼貌、正人君子。
纪阮摸了摸耳朵尖,在原地停顿两秒才跟了上去。
去房间换裤子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纪阮鬼使神差地又翻出一件背心穿上。
这件背心和短裤是一套的,薄薄的面料,上面印着深蓝的油画风海面,是纪阮夏天睡衣的其中一套。
看到他出来时,顾修义眉梢不着痕迹地挑了挑,没什么带纪阮一起回了泳池。
“下水之前先把身上弄湿适应适应。”顾修义。
纪阮坐在池边,腿泡在水里,闻言伸拂了些水在脖颈和臂上。
恒温泳池水其实不算特别冷,但和体温依旧有些差距,纪阮一激灵,牙齿打颤:“这、这样吗?”
“嗯。”
动作没错,但太斯文了。
顾修义在他身边蹲下,泼了几捧水上去。
纪阮立刻抖了抖,耸起肩揪住顾修义浴袍的袖子往他边上躲,整个人拧巴成一团。
顾修义好笑地环住他的肩拍拍:“这么怕水啊?”
美人鱼这么怕水可怎么好?
“怎么就怕了”纪阮拿背擦脸颊,指尖白嫩嫩的,很是不服气:“就是不适应,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
“嗯,对,是生理反应。”
顾修义将纪阮锁在怀里,不由分地拂水,短短片刻就将半干的美人鱼全部湿透,任他轻轻发着抖,下巴沾上晶莹的水珠。
纪阮的皮肤细嫩湿滑,顾修义把水珠抹掉时,只觉得指尖抚在柔软的绸缎上,心里蓦地腾起一股难以言的满足感。
“差不多了,”他碰了碰纪阮耳后的体外,低声询问:“摘了?”
纪阮连发梢都湿了,耳边的湿意让他有种危感,觉得再不摘掉那玩意儿就得进水了,无暇顾及其他:“快摘吧。”
顾修义把擦干取外放到不远处的桌子上,再脱掉浴袍跳进水里。
他知道纪阮此时听不见太多声音了,索性没开口,只朝纪阮张开臂,示意他过来。
刚才顾修义入水的动作有点帅气,纪阮试图稍作效仿,不想在气势上输得太惨。
他咬了咬嘴唇,掌一撑、一跃。
纪阮觉得自己是很优雅地入水的,可事实上,他似乎只是“滋溜”一声滑了进去。
因为他甚至没能站稳,脚底碰到地面的瞬间就打滑,在无聊的浅水区差点被淹死,最后还是靠顾修义给他捞了回来。
顾修义常年健身的效果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抱住纪阮腰的稳得不行。
纪阮呛了点水,惊魂未定趴在他肩上咳嗽,渐渐安稳下来。
他被顾修义抱着往中间移了些,水波在胸前荡漾,脚下空落落的没有安全感,心里却又因为这种轻盈的体验而感到刺激。
顾修义是第二次这么握住纪阮的腰。
上次是暴雨那天,纪阮浑身湿透了,腰软得惊人。
而这一次却有些不同,纪阮可能有点害怕,身上紧绷着,腰也显得格外柔韧。
顾修义很清晰地摸到了他浅浅的腰窝,泡在水里,纪阮身上原本就薄的衣料更加微乎其微,掌贴在上面就像贴着皮肤。
顾修义偏过头深吸口气,放开握着纪阮腰肢的,转而扶住他的胳膊,开始强迫自己专心教学。
纪阮此刻就是个游泳菜鸟,完全陷入了蓝色水面的魅力中,眨巴着大眼睛满心雀跃,丝毫没注意到顾修义的反常。
因为耳朵听不清了,也没发现顾修义异常沉默。
甚至认为顾修义很专业,把教他动作,给他指导,还扶着他不让他呛水,如果顾修义不当霸总的话,不定可以考虑应聘个游泳教练。
虽然纪阮半点都没学会。
他可能真的没什么运动细胞,在水里泡了将近一个时,除了扑腾两下和喊救命,没掌握到任何技巧。
最后还累得趴在顾教练身上喘气。
顾教练也很无奈,游泳从来都不适合这种温柔教学法,没有谁是没呛过水就学会的。
但他原本也没打算把纪阮训练成个游泳健儿,陪朋友闹腾两下差不多了。
他只是没想到纪阮体力差到这种程度,全程挂在他身上,还能累得喘不上气。
“唔!——”
怀里的人忽然往下一坠。
顾修义行动快于意识把人捞住:“怎么了?”
纪阮下滑的瞬间呛了水,眉毛皱着满脸痛色:“腿咳咳”
他痛呼着脊背无意识下弯,像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顾修义当即反应过来,多半是抽筋了。
“纪阮——”话到一半又顿住。
纪阮听不清。
顾修义撑着纪阮的后脑勺,用稍微强制的力道将他按到自己肩上,附在他做耳边:“纪阮,没事的,抽筋而已,放松”
他边边带纪阮往岸边走,托着纪阮的腰让他离开水面,自己迅速爬上来,再把纪阮抱去不远处的躺椅上。
纪阮右腿抽筋有些厉害,肉眼都能看到痉挛抽动,顾修义稍微一按,他就痛哼着躲避。
但纪阮不爱运动,身上几乎没有肌肉,细胳膊细腿浑身都是软肉,力气完全没法和顾修义相较。
于是被顾修义握着脚踝拉伸按揉的时候,他只能忍痛做条摆烂的咸鱼。
掌下的腿肉渐渐恢复柔软,顾修义脊背也随之放松下来,站起身长长抒了口气。
他上前两步捏捏纪阮的下巴:“以后还是少带你运动吧。”
折磨自己也吓死别人。
纪阮应该是抽筋抽累了,两眼不聚焦地注视虚空。
顾修义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才想起这个距离他听不见。
五感完全封闭的聋子。
“洗鸳鸯浴呢老顾——”段泽平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游泳馆内,紧随其后的是一连串脚步声。
那群人吃完烧烤过来游泳锻炼了。
段泽平靠近一些,才发现躺椅上浑身湿透蔫嗒嗒的纪阮,“哟”了一声:“咋回事啊?”
“没什么。”顾修义往纪阮身上盖了条大浴巾,将人团团裹住抱起来:“你们玩吧,我们先回去了。”
罢潇洒离开,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段泽平震惊:“真洗鸳鸯浴了?”
李绥安瞥了眼清澈的水面,淡淡道:“老顾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不讲公德的人?”
最后还是最了解纪阮体质的宋岭一针见血:“想太多了你们,肯定是纪阮抽筋了。”
众人:“”
回到房间,照样是纪阮先洗澡,快速冲完后有气无力地躺到床上。
这张床是两米五乘两米五的超大尺寸,两个人躺在上面只要各自一条被子,几乎可以算得上隔着一条银河,完全井水不犯河水。
纪阮累得没力气考虑太多,倒头先上了床,仅存的理智让他只占据了右边的一部分。
顾修义洗澡时一直在犹豫晚上要怎么睡,纪阮才刚成年不经世事,如果他贸然提出睡一起,难免太占朋友便宜。
这间看似豪华的套房,有个巨大的漏洞,除了一张kngsze大床外,没有任何可供正常成年人休息的沙发。
如果不睡一起,他就没有落脚的地方,这里毕竟不是自家酒店,他和纪阮已经领证,要是再分房传出去不太好听。
商场上杀伐决断的顾总,被区区事难住了,在洗间里苦苦思索,洗了人生中最久的一次澡。
等他出来时,却发现纪阮早就睡着了,房间里只留着床头的一盏灯。
抱着被子侧躺着,体外被摘下来乖乖放在床头柜上,脸颊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睡得格外香甜。
顾修义一颗心悬在半空苦闷良久,到头来却好像只困住了他自己。
心思坦荡的朋友不会有那些庸人自扰的顾虑。
他缓步靠近,静默地注视纪阮的睡颜,而后轻轻拿背蹭了蹭朋友的脸蛋,睡得很乖,脸颊红扑扑的。
当晚顾修义没能睡得很沉,一直到后半夜才缓缓进入状态。
“啪”
朦胧间有什么拍打的声音传来。
顾修义皱了皱眉,没醒。
“啪!”
又一声响亮不少。
顾修义倏而睁开眼睛,回过头。
黑暗中,纪阮依旧乖乖侧卧着,只是忽然抬“啪”一声打在自己大腿上。
顾修义还没反应过来,他又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吓得顾修义立马倾身靠过去,捉住他的腕。
“你干什么呢纪阮?”
纪阮迷迷糊糊睁开眼,眼神还是涣散的:“嗯?”
顾修义二话不把灯按亮,捧着纪阮的脸查看,白白的脸蛋硬生生被他自己抽出个鲜艳的巴掌印。
顾修义:“”
顾修义心都抽了抽:“你打自己做什么?”
纪阮好像终于从梦里走出来些似的,揉着头发慢慢坐起来,在顾修义略显急切的目光中不紧不慢地揉揉眼睛,发一会儿呆,再四处摸索。
顾修义等得心焦,臂一伸勾起体外戴到纪阮耳后,轻轻拍他的脸:“嗯?纪阮?告诉我为什么打自己?”
纪阮将视线移到顾修义脸色,还是不太聚焦,睡懵的下场就是异常的乖巧黏糊糊。
他在顾修义心里蹭了蹭,轻轻“啊”了一声:“有蚊子”
“蚊”
顾修义一口血哽在心头。
所以这人使劲拍自己,是做梦也在打蚊子?
哪里来的蚊子?!
一阵清风吹过,拂在顾修义裸|露的臂上,他缓缓扭头——
窗户大打开,带起窗帘轻微晃动。
白天美轮美奂的山峦景色,到了晚上就变成蚊虫大本营。
顾修义拉起纪阮的背腿检查,的确发现了好多红彤彤的蚊子包,纪阮还迷糊着伸去挠,顾修义眼疾快制止。
“别挠,抓破了要流血。”
纪阮皱了皱眉,挣脱顾修义的,斜斜靠在床头:“可是痒啊”
“痒也忍着。”他拉起纪阮的腕举到耳边,“等我一会儿,不许放下来。”
这间套房虽然很离谱地没有沙发,但其他设施勉强算齐全,还放有花露水。
顾修义找来给纪阮上下都喷了点,灯光明亮了,他才亲眼看到那只喝纪阮血的蚊子。
体积不,还是花的。
怪不得能咬出那么大的包。
可纪阮却很佛系,不管花蚊子怎么在他跟前晃,他要么挥赶走,要么打自己,就是不肯对蚊子下。
顾修义看了一会儿看不下去,抬,响亮的一声。
啪——!
精准无误拍死了那只花蚊子。
顾修义看着掌心多出的一块血,都是纪阮珍贵的r阴性a型血
莫名有点心痛。
他去洗了个,回来看到纪阮还靠在床头神游,不禁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捏捏纪阮脸:“你这是舍不得杀生?”
蚊子这么咬你都不打?
纪阮是被顾修义拍蚊子那响亮的一巴掌彻底整清醒的。
他一直都不喜欢打蚊子,脏兮兮的,拍完还要下床洗,很麻烦懒得动,喷点花露水多多少少能起作用。
想要为自己辩解时,纪阮眸光忽而闪了闪,眼底划过一丝狡黠。
他露出大大的笑容,酒窝圆乎乎的,看向顾修义湿漉漉指尖,用无比崇拜的语气:“哇,顾老板好厉害呀”
“?”
顾修义满腔的疑怨都化为脊背的一阵轻颤。
打个蚊子而已有什么厉害的?
顾修义看着纪阮漂亮到不行的酒窝,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只是帮忙打个蚊子有必要笑得这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