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晋江独家发表
宋岭作为最得力的助理,永远恪尽职守。
方兰母子确实是被扔出的门外。
当着院子里无数修剪草坪的工人的面。
方兰的高跟鞋踩到道上的鹅卵石,还摔了一脚,捂着脚踝痛呼。
宋岭站在门前恭敬地看着他们,门口叫的车到了,方兰还想什么,被宋岭打断。
“——夫人,您还是先回去吧。”
方兰又气又恼:“顾修义不孝顺我,你也敢这么对我话?!”
她声音不,惹得草坪上的工人都看过来,窃窃私语。
方启明嫌丢人,凑到她身边声:“妈,这里人多嘴杂的,有什么事咱回去”
方兰这才回过神,想起自己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冬日的寒风吹得她脸皮僵硬,她余光环视了下四周,察觉到了不少嘲笑却又悄然忍住的目光。
到底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光天化日众目睽睽,方兰也做不出继续撒泼的举动,顿了几秒,还是撑着方启明的歪歪扭扭站了起来。
“我一定会把我儿子接回来的。”她咬着牙,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宋岭。
宋岭颔首一笑,伸引路:“是,夫人请回吧。”
今天的风实在有些冷了,方兰仰头时被吹得眯起眼,她望向这栋巨大的灰色别墅盯了好一会儿,像心有不甘似的。
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在方启明的搀扶下坐进车里。
顾修义三步并作两步把纪阮抱回房间:“赵阿姨,找医生过来!”,声音是掩不住的焦急。
赵阿姨也吓傻了,哆哆嗦嗦跑下楼拿打电话。
顾修义很少有失态的时候,他早就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表情,不让任何人有会察觉到分毫端倪。
可现在,他最多只能保证自己的行动不算慌乱。
纪阮晕过去了
纪阮在他怀里晕过去了!
顾修义大脑一片空白,而后飞快思索起各种可能,却毫无头绪。
纪阮没发烧也没有任何严重疾病,怎么会突然晕倒?然而纪阮的各项体检指标又明了他身体确实不算好,毛病一大堆,不准哪个零件一坏掉人就遭了秧。
这种未知的恐惧让顾修义更加头皮发麻,抱着纪阮站在床边却不敢放。
“好了”
胸膛被人拍了拍,顾修义惶然低头,对上纪阮清明的眼睛。
这双眼睛清澈、透亮,是纪阮一贯的狡黠可爱,丝毫不像刚经历过昏厥的人。
“?”
顾修义臂僵得动不了。
“我没事,放我下来吧。”纪阮又。
声音也很好听,除了因为最近咳嗽有点沙哑以外。
顾修义喉间滞涩,张了张却不出话,艰难地站在原地。
纪阮眉间隐有愁容,叹了口气挣扎着跳了下来,顾修义臂虽然僵着,还是下意识搂住纪阮的腰扶稳。
纪阮撑着他的肩膀轻轻推开,从他口袋里掏出体外戴上,自己慢吞吞坐到床上。
他靠着床头脸色发白,被闹腾那么久,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顾修义指微微收紧,在纪阮身前蹲下,轻轻托起他的脸:“怎么回事?”
纪阮抿着苍白的嘴唇笑了笑:“还能怎么,我装的呀。”
“装的?”顾修义喉头滚动,有种大起大落的恍惚。
纪阮实在疲倦,周围声音一收束,靠在柔软的床垫上困意就袭来,他很想马上沉沉地睡一觉。
顾修义托住他下颌的很轻地在微颤,但纪阮困顿到极致感官也迟缓,分不出更多的精力注意他细微的反应。
他垂下眼帘,拉下顾修义的,因为困倦嗓音很低:“不然呢,我要是不晕,他们什么时候能消停?”
顾修义一顿,嗓音夹了些艰涩:“抱歉,以后我不会让他们来这里了。”
纪阮勾了勾唇:“那最好。”
顾修义仔细观察纪阮的状态,眸色深深的。
纪阮脸色实在不好,呼吸很轻,脸颊和嘴唇都没什么血色,看上去过于安静和悄无声息。
顾修义还是没办法很快从纪阮晕倒的惊吓中回过神,心地碰了碰他的:“到底有没有不舒服?”
纪阮眼皮撑起一点,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最终没有隐瞒:“当然有,他们吵得我耳鸣”
他顿了顿,眸子里渐渐泛起委屈,哑着嗓子:“真的好难受啊顾修义”
顾修义很清楚,这种委屈是带了九成九的撒娇,是那种朋友式的哭闹。
比起真的意指方兰母子,更多的似乎在埋怨他为什么没有早点回来。
顾修义苦涩得心尖发麻,环住纪阮的肩:“对不起我们等医生来看看好不好?”
纪阮阖上眼,声音低得像在耳语:“我只想睡觉。”
他这个样子顾修义无论如何也不敢轻易让他睡过去,只能拍着他的背哄:“乖,就让医生看看”
顾家老宅。
方兰坐在沙发上,任由家庭医生给自己的脚踝上药,她被宋岭赶出门时摔了一跤,现在脚踝肿得老高。
她高声呼痛,一边又气得牙痒。
偏偏她这个便宜儿子就知道玩,丝毫不关心她这个老妈。
“我艹?”
方启明蹭地坐起来,盯着一脸震惊。
“又怎么了?”方兰没好气道。
“礼他不回来了,”方启明不可置信加高音量:“这子自己他不回来了,那咱们今天走这一趟算怎么回事儿?!”
“什么呢?”方兰压根不信,仰在沙发上。
她自己生的儿子自己最清楚,礼是最懂事的孩子,一定知道长期留在国外就等于被流放,有害无利,不可能不想回来。
“真的!”方启明一拳垂向沙发,“你自己瞧瞧他的什么!——他那姓白的也来了m国,他要去接触那姓白的!他是不是脑子有炮?!姓白的和咱有啥关系?他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股份吧!”
方启明一连串输出让方兰愣了一会儿,她细眉皱起隐约察觉到什么:“哪个姓白的?”
方启明“戚”了一声:“妈你也傻了吗,还能有哪个姓白的?”
方兰骤然睁大眼睛:“白家少爷?白粤?和顾修义时候就认识的那个白粤?!”
“那不然呢。”
“啊!”方兰尖叫,从顾修义家里带出来的愤怒顷刻间化为兴奋:“真是我的好儿子啊礼!”
“啥、啥意思啊?”方启明没懂,还想再问时,方兰已经拨通了顾俢礼的电话。
“喂,礼啊?啊对对是妈你白家少爷也来m国是真的吗?他以前不是在d国吗?啊你也不知道啊”
“行吧无所谓,联系上了吗?啊,还没啊没事儿没事儿有联系方式也行啊联系方式也还没有啊也没关系反正在一个地方了你俩时候又认识,总有办法的。”
“听妈的,一定要和白粤好好接触慢慢接触你都清楚啊哈哈哈真是妈的好儿子”
方启明听完整通电话依旧云里雾里:“不是,你们到底在啥啊,白粤又咋了?”
方兰挂断电话,恨铁不成钢地瞪大儿子一眼:“你呀,你脑子要是有你弟一半好使,你妈我也不会被顾修义还有那妖精这么欺负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方启明突然背锅气笑了。
方兰叹气,还是解释道:“你那白粤跟顾修义什么关系?”
“能有啥关系,时候认识呗。”
“这还不够吗?”方兰睁大眼,兴奋劲快要从眼线里飞出来:“这叫认识吗?这叫青梅竹马!”
她兰花指捏起茶杯:“那怪物时候脾气多可怕啊,能有几个朋友?白粤就是唯一!唯一你懂吗?他和纪阮才结婚多久,哪里比得上从认识的情分?”
“啊”方启明好像懂了:“所以你是想白粤回来和那妖精争男人?”
他着自己都觉得荒唐,嗤笑一声:“这争得起来吗?那白粤都走多少年了,我连他长啥样都不记得,这些年你见顾修义提过他名字吗?”
“——而且我看顾修义挺在意纪阮的,病秧子成天歪歪倒倒,也不像是有力气争的样子。”
方兰从鼻腔里溢出一声轻哼:“根本不需要争起来,只要他心稍微乱一乱就行。”
方启明疑惑:“什么意思?”
方兰坐正,血红的指甲轻挠太阳穴:“白家少爷的出现,不管是会让顾修义心动,还是让他更喜欢纪阮,对咱们都是好事。”
“顾氏又不是铁桶,这么多年就因为他顾修义铜墙铁壁把持着才让你们没会,可但凡之后他分一分心呢?”
方兰轻挑眉梢,拍拍方启明的肩:“你和你弟弟还怕找不到空子钻吗?”
肩上的那一掌仿佛带了魔力般,方启明眼睛一亮,豁然开朗:“原来是这样”
“妈你太厉害了!”
纪阮最终没能等到医生来,在顾修义怀里沉沉睡去,等医生来简单检查了下,也没怎么把他吵醒。
确认纪阮并无大碍,顾修义悬了半天的心脏才终于坠回平地,他离开房间,轻轻合上门,去到书房给宋岭拨了个电话。
“你挑个时间,把方兰送去陪顾俢礼吧。”
电话那头顿了顿,宋岭似乎有些迟疑:“刚才她也联系了我,她不去国外,也不要顾俢礼回国过年了,甚至还道了歉。”
“道歉?”顾修义皱了皱眉,“这么突然?”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宋岭一时想不通:“早上才来撒泼打滚一番,就是为了让自己儿子回来,怎么下去回去就想通了?”
顾修义没话,指在桌面点了点,窗外又飘飘摇摇下起了雪。
“你找人问候一下顾俢礼的学业,”顾修义转过座椅欣赏雪景,漫不经心:“他最近有没有好好上学,还是在玩别的什么。”
宋岭沉默片刻:“好,我知道了。”
进入期末前最后一周,纪阮开始了没日没夜背书复习的生活。
中文系考试的内容对他来不算难,但就是需要背的格外多,纪阮感冒一直好不透,书看久了就头疼,明明以前上学也没觉得这么累过。
短短几天,纪阮就被折磨得神思倦怠心力交瘁。
顾修义偶尔回来陪他吃晚饭,也能看到他两眼空洞,人像春天刚破土而出就被打蔫了的嫩苗,好笑又可怜。
饭桌上也不话也不对他甜甜地笑了,吃一口菜嘴里时不时念念有词,顾修义仔细听了听,好像在背什么西游记的艺术特色。
背得挺流畅,都不带卡壳的,就是声音太语速又快,不注意的时候像在念经。
加上纪阮头发乱糟糟眼下残留黑眼圈,怎么看都有点像那种本事没学好就出来招摇撞骗的神棍,结果骗不到钱,可怜巴巴缩在街角啃馒头。
顾修义被自己神奇的脑补逗笑,掩了掩唇,给纪阮夹了块排骨,点点他的眉心:“好了,先别背了,快吃饭。”
纪阮反应有点迟缓,好像背书都是种械运动,过了几秒才停下来,慢吞吞应了一声“哦。”然后有气无力地吃碗里的排骨。
为着这一点心疼,晚上顾修义接替了赵阿姨的工作,亲自给纪阮送牛奶。
他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纪阮可能还以为是赵阿姨,很乖地了声“请进”,字正腔圆的。
顾修义推开门,看到朋友趴在书桌上,面前堆了一沓书本资料,上面很多勾画批注和标红。
纪阮一下一下按着圆珠笔,枕在臂上闭目养神。
顾修义轻轻把牛奶放到桌上,看了纪阮一会儿,鬼使神差地伸出蹭了蹭他的脸颊。
纪阮对任何触碰都很敏感,明显地抖了一下,而后睁开眼,看清来人后立刻撑着桌面坐直。
明明穿着毛茸茸的珊瑚绒睡衣,肩背依旧薄得要命。
“怎么是你?”纪阮惊讶,顾总今晚不用开会了?
顾修义抽了张椅子坐下,笑道:“来问候一下我们大学生的学习状况。”
纪阮叹了口气,又趴回去:“还能有什么状况,就这样呗。”
顾修义看着他眼底的青黑,低声问:“困了吗?”
“当然啊,”纪阮捏着圆珠笔,像在发泄郁闷:“一点也不想考试”
他的台灯开的护眼模式,柔柔的光洒在纪阮脸上,映得他睫毛长而翘,根根分明。
顾修义忽然觉得很有趣。
结婚前,看纪阮的资料,都他是个头悬梁锥刺股的顶级学霸、内卷之王,生着病也要彻夜苦读的存在。
现在看来,果然还是包装和实物不符吧。
他接回家的这条咸鱼,学霸是真的,但明显不爱卷,每一个眼神仿佛都在诉累了、倦了、不想读了。
可顾修义又不得不承认,纪阮这样趴在桌上一个字一个字啃格子的模样格外可爱。
他没忍住轻轻捏了捏纪阮的脸蛋,粉粉的软软的,好乖好乖。
“之前不是那么喜欢学校吗,怎么现在又这样?”顾修义肘搭在桌面上,指节随意地撑着下颌。
“这冲突吗?”纪阮眨眨眼,“我喜欢学校,是想感受大学生活,想交朋友想上课想一起玩,但不是想考试啊。”
他朝顾修义挪近些,拿个笔记本垫在脸蛋下面,仰着脸看他:“不想考试有错吗?”
两人离得很近,纪阮的发丝能够轻轻蹭着顾修义的臂弯,就好像他溜进了他怀里,顾修义能看清他漂亮的下目线。
顾修义唇角浅浅抿着,目光柔和:“没有吗?”
纪阮轻哼一声:“如果有,那我也只是犯了全天下学生都会犯的错。”
他语气过于理所当然,眼神又很直白,直勾勾地盯着顾修义:“而且那书背得我头疼。”
眼睛水润润的,极具欺骗性。
顾修义哑然失笑,不与他争辩。
他很早就知道,和纪阮在一起不论讲不讲道理,他都不过。
“好吧。”顾修义起身,到纪阮床边坐下,对上纪阮随之而来的目光,拍了拍床垫,轻声道:
“过来,我给你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