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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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从营门关到中原,李持酒一路上几乎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

    他只管没日没夜的赶路,实在困了,就随便找个地方倒头便睡,甚至不必去找什么酒肆客舍,就在路边的草堆里,树林子中都能闭上眼睛睡一觉。

    若饿了的话便遇到什么就吃什么,若是看到人家吃饭,他上去拿两个馒头,人家瞧他生得英武俊美,又是军爷打扮,自然不会为难,若逢了集市,便随便拿些东西吃,起初还知道用钱买,只是也不管人家要多少,掏出一块银子扔下了就是。等到身上没钱了,也不啰嗦,看见什么抓了便走就是了,但凡有人拦着或者辱骂,他都不理会,可若是有人敢动,自然不等近身,就给他踢得远远的了。

    只是每次在李持酒闯了祸、走后不多会儿,总会有人及时来到,或安抚那被打的人,或者塞银子给他们补偿,然后才又匆匆上路赶着而去。

    这一路而行,李持酒就像是一个吃吃睡睡的木头人,剩下的时间只在马上。

    等过了十四城,他的马儿已经换了五六次了,来也怪,总在他的马匹支撑不住的时候,就会看到或有马帮,或有客商之类的经过,要不然就是在无名的村头有几匹“野马”田埂子上吃草,或者在树林里溜达,就像是“从天而降”,“特意”为他预备的。

    李持酒则扔下自己的那匹,再抢一匹力气足的,话也不就走了。

    他出营门关的时候才是五月初,本来按照寻常的脚程,路上至少也得走两三个月,但他这样不吃不喝、日夜兼程的赶路,竟在六月初的时候便进了京城地界!

    再次回到京城,看着满眼的树木葱茏,衣冠鼎盛,巍峨的城楼,繁华的街市,李持酒就像是冬眠过后,地底下才钻出的草芽儿,正缓缓苏醒过来。

    他提着缰绳,打量了须臾,便疾驰入城门。

    城门口正有五城兵马司的统领在巡逻,突然看到一道突兀醒目的身影闯入眼帘,却还未看清楚长相。

    他本能地警觉起来,正要上前拦住,却给旁边另一个人一把拉住。

    那统领诧异,回头看时,却见竟是顺义侯赵申平,向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刹那间,李持酒已经纵马进了城了。

    却正在这会儿那统领总算看清楚了他的脸,顿时激动的浑身发抖,失声道:“侯爷,那、那是”

    赵申平却笑的泰然自若:“是啊,那就是。”

    那统领听了这话,情难自已,惊喜交加地:“可是卑职听皇上在北关不肯回来,怎么竟、悄无声息的独自一人就回来了?”

    赵申平笑道:“悄无声息嘛,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而已,至于独自一人,也是未必。”

    两人话的这会儿,那边李持酒的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在此刻,却又从城外进来了几匹马,马上的人虽然是寻常百姓装扮,但一个个身形矫健,眼神锐利。

    其中

    为首两人看见赵申平,便向着他使了个眼色,顺义侯也微笑着点了点头,那几个人便面不改色地去了。

    且李持酒一路所向自然是冲着李府的,毕竟东淑已经嫁了过去,自然是在那里。

    到了李府的尚书街,远远地就看到有一道人影站在门前,李持酒一眼看到那道卓然出尘的影子,原本冷寂如冰湖的心中猛地窜出了一股怒火。

    他打马上前,马儿还没有止住,人已经从马背上掠了下来:“李衾!”

    李持酒咬牙切齿念了这声,冲到了李衾跟前,想也不想,右臂猛然挥出,便一拳击向李持酒脸上。

    他所有的悲怒交际,都在这一拳之中了,竟似有雷霆万钧的势头,若是个普通人,早给这凌厉的拳风先袭倒了。

    在李衾身后本有许多侍从站着的,见状各都色变,有人几乎按捺不住要上前,可又碍于先前李衾的吩咐,不敢妄动。

    而面对这样挟怒归来的李持酒,李衾自然是早有预料,他仍旧是不慌不忙地,只是在间不容发的瞬间抬臂一挡,恰恰将李持酒的腕挡住了。

    只是李持酒一路披风戴雨,心里还藏着雷霆怒火,哪里就肯善罢甘休,一拳不成立刻又要继续。

    就在此刻,李衾道:“你到底是想见她,还是想跟我在这里打?”

    李持酒的停在半空,他的眼珠有些窒似的挪了挪:“你什么?”声音都是沙哑的,跟先前的清朗明锐判若两人。

    李衾收了,后退一步,淡淡的道:“走吧。千里迢迢赶了回来,总不能一面儿也不得见。”

    这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差点儿又让李持酒跳起来,他看着李衾那岿然如山岳的背影,真恨不得上去一掌打死,但又给他方才那句话勾着心,指微微发抖,却无法再动粗了。

    李持酒立在原地,周围的所有景物都仿佛在身边虚化,晃动,双脚像是踩在棉花堆上,想动又不敢动,生怕不知哪一脚踩空,就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了。

    这近一个月他几乎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若不是之前也习惯了如此,早就倦累交加,撑不住了。

    此刻他拼命地定了定神,深深地反复呼吸了片刻,竟也跟着李衾向着府内走去。

    而在前头的李衾,虽然看似镇定,实则趁人不备,轻轻地抬起右揉了揉左边儿的腕。

    刚刚李持酒那蛮力一击,虽然他看似不动声色的化解了,但两人腕相撞的刹那,那股大力仍是差点儿让他撑不住,幸而他的底子还在。

    此刻李衾突然想到了萧宪当初在马车里训斥自己的话,不由在心中笑着自叹:“果然不该跟这浑子比这些。”

    李持酒在后面默默跟着,这李府甚大,他当初虽然曾摸过来,但若青天白日之中,还是第一次来。

    但不管是黑夜里摸来还是大白天的,李持酒心中的想法儿都没有改变过——他还是这么痛恨李府的宅邸实在大的离谱。

    他看着李衾在前头不紧不慢的,终于按捺不住:“李衾,

    我把丑话在前头。”

    李衾头也不回的,淡淡道:“请。”

    “你、你给我听好了,”李持酒盯着他的背,像是要用目光在上头烧出两个洞:“你要是让我见着她、就像是上次你巡北关一样的情形,我必立刻杀你!”

    听了这样杀气腾腾的话,李衾却仍不为所动的:“哦,是吗?”

    “你别不信,我、我不仅要杀了你,还要将你碎尸万段,将你”李持酒狠狠地磨着牙,脸色狰狞。他像是要挟,又像是要用要挟截断那个他无法接受的局面,“你已经害过她一次了,若这次还是在你中不仅仅是你,还有你们李府!都要给她陪葬!”

    到这里的时候,对于李府太大的痛恨感开始扩散,李持酒咬着牙环顾了一眼周围:是的!就是这样,若东淑真的有事,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将李家诛九族,平了这该死的地方,哪怕是担着昏君的名儿,遗臭万年,被万世唾骂也好!

    李衾似乎并不害怕,这个反应,让李持酒一来觉着略松了口气,毕竟他不怕的话恐怕事情不至于到达最坏局面。

    二来,又有点恼怒他发狠了这么多真情实意的话,李衾居然还是这么轻描淡写的死样子。

    只听李衾道:“那我请问皇上,为什么要在北关不回京?”

    李持酒道:“我不回来,不是正合你的意思吗?你巴不得我不在跟前儿。”

    “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登基为帝,就不该如此任性妄为。”

    “我管什么狗屁,又不是我想当的”李持酒了这句,又道:“我那封信应该已经给带回来了,信上我也安排的很明白,你当然知道。”

    李衾的步子总算放慢了些,他转头看了一眼李持酒:“皇上是,您信上写得禅让之事?”

    “你不是很喜欢那个位子吗?”李持酒冷冷地看着他。

    李衾笑道:“我曾经的确想要,但是今日并未往昔。”

    “今日怎么样?往昔又怎么样?”

    李衾不做声,只是沉静默默地看着李持酒:“从当初你让我留在京内,自己去北关开始,就不一样了。”

    “我不懂。”李持酒皱眉。

    李衾道:“你懂。”

    他重又转身向内走去,且走且淡淡道:“我不管你是用人不疑,还是有意放弃。从这点上我信了萧宪所。”

    “萧大人什么了?”

    李衾道:“皇上是个可造之材。”

    听了这句,李持酒皱了皱眉,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却又警惕道:“你别跟我东拉西扯,可造不可造我都不在乎,我回来也不是想听这些废话的!怎么还不到地方?你别耍花样!”

    就在此刻前头的院门口有个丫鬟探头出来,一眼看到他们,脸上便露出惊喜交加的表情:“三爷,侯爷!啊不对,皇上!”

    李持酒盯着甘棠看了半天,见她身上穿着一件粉色的绸衫,那颗心猛地窜高了。

    如果东淑真的出事,甘棠是

    不可能穿这样鲜亮颜色的,且神情也没有半点悲戚。

    “她呢?”李持酒屏息问道。

    甘棠抿嘴一笑,才要张口却又看了眼李衾,于是低头道:“请皇上到里头话。”

    李衾也瞧了一眼李持酒,负迈步走了进去。李持酒哪里等得及,早一个箭步冲了入内:“姐姐,萧姐姐!”他的声音带颤,因为那个答案他还不确定,除非见到那个人。

    此时他忘了避讳,只管喊“萧姐姐”,幸而李衾先前早有安排,这院子里并无闲杂之人。

    李持酒进了内堂,才向里屋转去,就听见“哇”地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他睁大双眼,隔着一层帘子,竟无法再迈动一步。

    只听里头有个声音响起来,轻轻道:“他怕是饿了,抱到里间去吧。”

    薄薄的帘帐挡不住那温柔动听的声音,对于李持酒而言,却如同天籁一般,他还没有动,泪珠已经先滚落下来。

    然后,那个声音又道:“甘棠,到底看见了没有?他回来了吗?”

    李持酒低着头,一动不动。

    直到一只纤纤素从内将帘子搭起,似要出来,一抬头,便跟他打了个照面。

    东淑猝不及防的,一惊之间都跟着抖了抖。

    但她的眼睛里很快透出惊喜之色,盯着李持酒,还未话,先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但是李持酒并没有抬头看她,他只是耷拉着头,肩头却似乎在微微发抖。

    东淑脸上的笑收了起来:“我才叫甘棠去看看你回来了没有,怎么悄无声息的就”她还没完,李持酒突然张,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与此同时,滚烫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都打在东淑的后颈上,像是下了一场很急的夏日的雨,**的,带着热气儿。

    东淑给他勒的喘不过气来,但却知道他的心情,所以并没有挣扎抗拒。

    此刻甘棠进门,悄悄地站在门侧,身后却是李衾。

    李衾眼见的这般情形,脸色便有些微妙,只是难得的没有开口,也没做别的。

    他已经无奈了,何况,既然用了法子把这个人弄回来,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局面。

    良久,东淑才听到李持酒带着哭腔的声音。

    他哑声道:“你怎么可以骗我?”

    东淑的眼睛一下子也跟着湿了。

    李持酒吸了吸鼻子:“你、你到底要骗我多少次?”

    作者有话要:持久:果然是很厚很黑的被子!

    被子:你撕不动吧

    持久:嘤嘤嘤姐姐快替我打他!

    东淑:

    大家放心了吧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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