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黛玉从桃花阵里出来后,便气呼呼的直奔摘星楼，原本就想要跟林珝好好‘谈一谈’的，不想出来才知道林珝进宫了。

    开始的时候黛玉还挺担心这混蛋,可左等右等却等来了林珝回林家的消息，当即便以为林珝这是故意躲着她，更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正想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就死守在这里等着林珝回来时,林珝竟然又回来了,黛玉当即就冷笑一声。

    看这混蛋还能些什么！

    叶嬷嬷和跟着林珝出门却没能进宫的丫头们都早一步回府了，但事关太上皇以及宫中辛密,叶嬷嬷并不敢对黛玉直言相告。也因此，黛玉这会儿是不知道林珝因为进宫，宫里又出了什么事的。

    但林珝也不是头一回进宫了，黛玉也相信谁有危险林珝都不会有。

    黛玉这长姐做得很到位，她又聪慧上心，所以对林珝的了解也是极深的。不过正如她了解林珝,林珝也对黛玉有着深入骨髓的认知。进门就认错只是第一步，在她姐一脸冷笑不上套的时候,林珝又打发了一屋子的下人,然后一句‘太上皇即将驾崩’将她姐唬住。最后再带着她姐去了她布了隔音结界的房间将宫里的事大特一回,成功转移掉黛玉的注意力。

    和自己被林珝诓骗进桃花阵相比，太上皇即将驾崩的消息更让黛玉重视。

    “元春要凉了。”详细的将宫里的事完，林珝才总结道:“刚回了趟府里，爹娘的意思是姐的及笄礼也凉了呢。”

    “有没有的,有什么打紧的。你还不快琏二哥哥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跟太上皇驾崩,皇太后作孽相比,她的及笄礼又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心忖了这么一句话,黛玉不由又担心起林珝来了，“你既有这般能耐，太上皇难道就不想延年益寿？”

    “那个就是用灵力在双腿上做了个构架。等灵力散了，原来什么样就还是什么样。至于太上皇那里，”林珝顿了顿，笃定的道:“他肯定想，不过这两日怕是顾及不到我这边。”

    要等到忙完了皇太后弄出来的那些破事，太上皇才会寻她进宫商量延年益寿的事呢。

    黛玉没好气的瞪了林珝一眼，“好端端你作什么妖？琏二哥哥这两年的日子什么样你不是不知道，回头再，”叫他们夫妻闹出更大的事端来。

    “哎呦我的姐呀，那些都是事，你还是想想元春和甄家吧。甄太妃没了，但她留在宫里的那些人当初可都归了元春。前儿甄家还让人送了好些东西到荣国府我听这次皇太后闹的这出事可与甄家脱不开关系呢。荣国府收了甄家的东西，保不齐最后会落个私藏犯官家财的罪名。”

    甄太妃虽然替太上皇顶了锅，后来又被后宫女人用了‘趁你病要你命’的各种宫斗段弄下线了，但甄家却没倒，还因为甄太妃从太上皇那里求来的恩典得了一波实打实的好处。

    然而甄家跟贾家也不差什么，都是金玉其名败絮其中的人家，甄应嘉虽然比贾家赦政兄弟有几分才干，却也是不能纵向对比的主儿。甄家得势时不修阴德，迟早要遭报应。启恒帝就极度看不上甄家，光去年一整年就没少因着甄应嘉办事不利而申斥他。不难推断出太上皇驾崩后，甄家会落个什么惨淡收场。

    甄家能束就擒吗？

    自然不能。

    想送闺女入宫，又想走太后的路子，可最后却偏偏走通了皇太后的路子，直接上了贼船。

    而秋后算帐这事，直接让甄家从可能有做成了必须有。

    再贾家，贾家原就与甄家是老亲，甄太妃没了里的人还落在了元春里。今次的事又是元春身边的女官捅出来的，可以想见纵是元春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有人相信她是真的无辜。

    对于后宫女人来，少了一个元春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外祖母家，”黛玉摇头，心中已经想到了最坏的可能，“二姐姐的亲事就在眼前，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出阁。”

    这会儿能逃出去一个是一个。

    “你倒是提醒我了，幸好早些年拿二太太和凤姐儿放利子的钱买了庄子。到是让家里少了一桩坏事的罪过，还多了个安身的地方。”想到这里，黛玉也懒得跟故意岔开话题的林珝啰嗦什么了，纤纤玉指在林珝额头上点了几下，恨恨的了句，“你就淘吧。”

    林珝对黛玉露出讨好的乖巧笑容，一只掐着自己的耳朵，一只还做出发誓的动作，“姐你放心，我现在就去抄明心宝鉴去。”不抄完就不出房间。

    “快罢了吧，别再浪费笔墨了。从抄到大，也没见你懂事一回。”黛玉哼笑一声，“那么些笔墨都能供出个举人了，用在你身上才是糟蹋了呢。”

    林珝摸摸鼻子，声嘀咕了一句，“姐你这话跟刀子似的，都能削铁如泥了。”

    黛玉没好气的起身要打林珝，林珝直接抱头跑了。见林珝撒丫子跑出去，黛玉也没追而是唤人将关外那几处庄子的帐册和花名册都捧过来。

    早就知道荣国府这种过日子的方法不长久，黛玉都做好了随时将庄子送出去的准备。

    早年庄子上的人九成九都是当初借了王夫人和凤姐儿利子钱的普通百姓，这几年那些百姓在庄子上做事，都将日子缓过来了。因不想暴露庄子的启动资金来源，所以黛玉这边每年都会将这些日子缓过来的百姓送回关内或弄到林家的庄子里继续做事。

    打去年秋里，庄子上的‘旧人’就走的得七七八八了。现在派人将最后一批人都妥善送走，那边的庄子就干净了。

    两个舅舅一家一个大一样的大庄子，再给宁国府准备一个一点的庄子，如果宁国府也遭了殃，那个庄子就给宁国府。如果没有，那个庄子仍旧是林家的。

    贾家出事了，林家虽有林珝不会被牵连，但却不能坐视不管。一来她娘亲出身贾家，不管娘家会被人戳脊梁骨。二来不管贾家，于她爹的官声名誉也不好。

    再一个，若真不管贾家，以她俩个舅舅和舅妈的德行，不定会上林家来讨要她母亲的嫁妆。

    按规矩娘家是可以讨要出嫁女嫁妆的，不过一般都是出嫁女亡故，并且尚未生下一儿半女的时候。按理她母亲还活着，还孕育了她和‘弟弟’，贾家是不能讨要出嫁女嫁妆的。但若林家在贾家落难的时候不帮衬他们或是没达到他们的帮衬预期，贾家未必不会以断绝亲缘的方式讨要嫁妆，威逼林家。

    届时，林家怕是会成为京城的一则笑谈了。

    林家到是不差那点嫁妆，可这事一出，林家的声名和她娘的体面可就都被人踩在脚底下了。

    在荣国府生活多年的黛玉，对贾家人最是了解。贾家人不是那么好帮衬的主儿。

    所以黛玉的想法就是与其让他们留在京城，还不如送他们去关外。有大庄子勾着，又有林家官威压着，贾家人也未必愿意跟林家撕破脸。

    在黛玉心里，她外祖母家的人都挺废物的，干的那些事无非就是抄家夺爵罢了。事实上，贾家还与平安州那边的反贼有些关系，不过贾家也是实在太废了，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废到平安州那边的人都嫌弃他们，最后连让启恒帝杀鸡警猴的效果都达不到。

    可以贾家算是所有犯事人家中结局最好的了。

    林珝回房后，先是一道灵力打在毛笔上让毛笔自己去抄她从抄到大的明心宝鉴后，便盘腿坐在榻上修炼。

    黛玉先在洞府这边呆了一会儿，眼瞧着就到宵禁时辰了，便带上帐册回家了。

    黛玉也不记得跟没跟爹娘庄子的事了，这会儿总要交待一下。

    时间过去太久了，别黛玉忘了自己没，就是了林如海和罗宁也未必记得。这会儿知道林珝和黛玉空套白狼跟王家姑侄玩了一把骗贷，都不禁笑出声来。

    淘气的见多了，这么淘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这种馊主意，也亏你们想得出来。”王家姑侄放利子钱，你们就组织人去借利子钱，借了钱就全体转移去关外买庄子“到是歪打正着了。”

    林家省了安置费，贾家少了犯事的大罪名。

    黛玉心忖这主意跟她没半点关系，她只是负责执行，可这话却不好跟父母提起便只默认了一回。

    半晌，罗宁叹了口气对林如海和黛玉道:“若贾家当真在劫难逃，男孩倒罢了，到是可怜了那些姑娘们呢。值得庆幸的是四丫头跟她老子一块分出去了。二丫头也还好。”至少没嫁给孙绍祖。

    今晚听到黛玉带回来的消息，罗宁到不觉得意外，毕竟原著中贾家最终还是被抄家了。只是站在读者的角度想了一回贾家的那些姑娘，罗宁不由又多了几分同情。

    “家里的爷们犯了事，祸及家中子女也不算多无辜。毕竟自古都是一人得道阖家跟着升天。只贾家的姑娘锦衣玉食也是锦衣玉食，跟着鸡犬升天了也跟着享了多年的荣华富贵，可我却怎么总觉得她们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呢。”

    林如海闻言到没劝她什么，只体贴的给罗宁和黛玉各倒了杯玉米汁。

    晚上不喝茶，喝些玉米汁或是旁的什么饮品也是罗宁的一个爱好。时间一长，林如海也就习惯了。这会儿一家三口端着香浓的玉米汁，林如海还跟妻女起了为官之道。

    本来做官这事就是施展抱负，报效朝/廷，光耀门庭和封妻荫子这几种目的。他们原就是将一家老甚至是一族的性命前程背负在肩上，做任何事，任何决定前就应该想到好坏结果，会不会牵连家人。东窗事发了，再想要不祸及妻儿老，那纯粹是痴人梦。

    要知道为官后，你的一个错误决定可能会让很多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甚至是影响了朝/廷根基。这般重担在肩，心谨慎都唯恐不及，还故意昧着良知行事不是朝/廷要清算，而是你自己将你们一家带进了死地。

    罗宁看着林如海用坚定的语气一脸淡然的这翻话的林如海，就突然间发现林如海浑身都充满了魅力。

    他好像在发光！

    是不是在发光，黛玉不知道，她突然就被她老子这翻话触动了。

    她开始想，若她是个男子是不是也可以入朝为官，成就一翻事业。

    她自认才学见识不逊男子，就连宝玉那等浊物还能到国子监读书，可自己却只能留守闺阁。

    这不公平！

    她不甘心！

    如果十五岁的及笄礼不能办，那二十岁的加冠礼她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

    其实黛玉的这个想法并不是今天才有的，只是今天更加的明确了自己的心思罢了。早在几年前，黛玉就以某位学子的身份请国子监的先生帮她修改过文章。一直到现在，黛玉都记得每年的四节两寿要给那位先生送节礼。

    林家只有一个传中的男丁，那不过是让人不要惦记绝户财和不瞧轻视黛玉的幌子。这件事包括林珝在内的林家人都知道。现在，黛玉竟然有了借自已那位传中的弟弟的身份，女扮男装去参加科举的念头。

    弟弟比她了四五岁，她又生的瘦弱，对外只她跟珝姐儿去修行了，未必不能瞒天过海

    “为什么呀？”林珝眨巴了好几下眼睛，一脸不解的看向黛玉，她咋就有了这种念头？

    黛玉拍拍林珝的脑袋，见她真没想到不由笑道:“因为有你在呀。”

    因为有你在，林家只要不造反，启恒帝就不会动林家。

    因为有你在，就算哪一天她的女子身份被揭穿，启恒帝那边也会大事化，事化了。

    因为有你在，林家在大夏朝至少还有五十年的荣华富贵。

    “那倒是真的。”林珝想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后，不由点头认同黛玉的法。

    她现在表现出来的能力绝对让启恒帝忌惮。

    林家于她有养育之恩，她又表现出了对林家和对黛玉的重视，只要启恒帝脑子没抽就不会动林家。但人的忌惮心理会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消散，而她答应过黛玉，以后炼制好了龟甲会带她上天飞一圈。

    她既然回来了，为了林家和黛玉好，也会主动带启恒帝和皇后也感受一下天空的蔚蓝，加深一回启恒帝对她的忌惮心理。

    可以林家养她十几年，她也能投桃报李的庇护林家几十年。至于为什么只有几十年只能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启恒帝没了，林如海贾敏没了，黛玉没了，大夏和林家就都跟她没关系了。

    想明白后，林珝对黛玉鼓掌道:“我看行！”

    作吧！

    可劲的作吧！

    踩着那帮大老爷们位极人臣去吧！

    回头名垂青史了再爆出女儿身，让他们羞愧死吧！

    黛玉见林珝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便猜到了林珝在想什么。她没反驳林珝的话，只含蓄的笑了笑。

    没发现自己的一双眸子也亮如繁星的黛玉，直接拉上林珝去合计这事要怎么操作了。

    比如怎么服她爹娘，再比如她弟什么时候回家才不会耽误明年的秋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