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爸爸去哪儿
01
酒吧舞女的回忆
六十年前的采访视频
……
昏暗的光线下,镜头拉近,舞女低头吸燃了根烟,“你想问什么?”
“这个人认识吗?”
舞女瞥了一眼照片,“呦,这不是最近一个红得发黑的明星吗”
“还有呢?”
”想要我什么,“舞女媚笑一声,柔弱无骨的身子前倾着,“是他嫖了我,还是我嫖了他,灌酒下药拍艳照,无论想做什么料,价格都好……”
“两年前的巨额洗钱弊案,记得吗?”
“忘不了,33亿美金的洗钱案,啧啧,我一辈子可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下马的高官还是DEA的头儿”
“那你再想想这张照片,眼熟吗?”
“你可别诈我,一个明星怎么可能牵扯这么大桩一案子,这话出去谁信啊!”舞女吸了一口烟,“他确实在酒吧待过一段时间,但我跟他不熟,他的来历我也不清楚。”
“他跟其他人比,有什么不同?”
“不同的话,”舞女认真地想了想,道,“他长得很好看,比其他人都要好看。”
“……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他的烟瘾很重,”舞女手里的烟顿住了,“而且看他吸烟那劲儿,我估摸着,是吸了毒的——你还真别不信,这种人我见多了,吸没吸毒,我可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在酒吧这段时间,跟什么人接触过?”
“那太多了。”
“太多了?”
“嗯,他长得太好看了,跟他搭讪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舞女继续抽烟,笑着回忆道,“每天晚上,他就坐在吧台给客人调酒,调酒的时候喜欢叼着根烟,动作又帅得要死,每次调酒都能玩出新花样,尤其是一笑起来,简直是男女老少通杀,尖叫声能把屋顶给掀了……”
“那他白天呢?”
“白天基本就在屋子里,喜欢抱着个电脑,估摸着是玩游戏吧。”
“玩游戏?”
“这个年纪,键盘得飞快,可不就喜欢昏天黑地地玩游戏吗?”
“你亲眼看到了他游戏?”
“那倒没有。”
“你跟他有过比较近的接触吗?”
“找他借过火,算吗?”
“有什么特别的人来找过他吗?”
“没有。”
“你仔细回忆一下,他有哪些可疑的地方?”
“其实,我觉得他这个人,”舞女掐了烟,指了指自己脑门,“这儿有点问题。”
“什么意思?”
“他告诉别人,他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有人一直在找他,但他不想被人找到,还拜托其他人不要告诉其他人,他就藏在这里。直到有一天,他告诉我——他今天见了个人,要带他回去,但他不肯回去,那个人怕他吃不饱,给了他钱,他一边,一边把那些钱放在了桌子上。但是他不知道,他取那些钱的时候,我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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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基金会负责人Cecelia的回忆
六十年前的采访视频
……
“你和楚门认识了多久?”
“快十年了。”
“是谁提议的创立慈善基金会?”
“是他提的,他他想要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难道不是利用基金会洗钱吗?”
“最开始是,起始资金的32亿美金。但是后来的钱都是合法的,量子对冲基金上千亿美金,都是钱滚钱生出来。”
“钱来得太快了,也不正常吧。”
“他天生就是个玩金融的料,汉语里有一个词,叫做鬼才,我觉得得就是楚门,对于这样的人来,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你们利用基金会做了什么?”
“基金会创建是为了改变世界。如果利用基金会洗钱,肯定会有人查出来,慈善基金会的账目是完全透明的,每一笔款项都落在了实处,量子对冲基金赚的钱,也都流到了子基金去做慈善。这些你都心里有数,不是吗?”
“赚了这么多钱,他自己花了多少?”
“很少,除了买一套四合院。”
“他买下了一套四合院?”
“嗯,四合院的主人是一个老人,他有老年痴呆,他还在遗嘱里把南房屋子的产权留给了楚门,但四合院的全部产权其实早就落在了他子女手里,他们骗他签了字,把北房的屋子租了出去,后来就出了国,老人并不知情,他以为只有南房的屋子是他的。后来,老人死了,他的子女回国的时候,把四合院大门的锁换了,楚门就用三倍的价钱从他们手里买下了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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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屈肃的回忆
六十年前的采访视频
……
“你的亲生父亲是谁?”
“他叫屈伯复。”
“你见过他吗?”
“没有。”
“一次都没有?”
“嗯。”
“你还记得你的父亲吗,我是你的养父。”
“记得。”
“楚门对他好吗?”
“很好。”
“楚门毒瘾发作,或者脾气不好的时候,骂过他吗?”
“没有。”
“一次都没有?”
“一次也没有,他舍不得。在父亲面前,楚门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哪怕对别人脾气再不好,他也不会对父亲发脾气。父亲逗弄他,他也不会生气,还总是会脸红。只要父亲在,他的眼里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只要他看到了父亲,就算身体难受,他都会笑,而且笑得很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跟现在的笑不一样。”
“为什么跟现在不一样?”
“现在看到他笑,我心里会很难受”
“你父亲曾经因为腹部刀伤住院,是楚门伤的吗?”
“不是,是父亲自己。楚门毒瘾发作想要自残,是父亲借着他的手拿着刀,伤了自己。父亲,如果他伤了自己,父亲会比现在更疼。”
“楚门喜欢你的父亲?”
“嗯。”
“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他,偷吻了父亲”
“什么时候?”
“除夕夜”
“你父亲知道吗?”
“知道。”
“你父亲装作不知道吗?”
“没有,他们吻在了一起。父亲舍不得拒绝楚门,他也喜欢他。那天晚上,天上在放烟花,他们在一起,吻了很久。”
“他们在一起了?”
“不知道。”
“后来呢?”
“后来,楚门的毒瘾戒掉了,父亲复职第一次出任务,之后就再也没回来——我知道他死了。”
“你怎么知道的?”
“有一次楚门回来,在院子里种了很多白茅草,我听见他,‘我种了这么多白茅草,人怎么还是死了’,后来他把这些白茅草都烧了,只在门口留了一盆盆栽。他不知道我在,第二天他对我,‘你父亲昨天回来了,他给你留了一封信,他他在出任务,让我经常回来看看你,他知道我经常忘带钥匙,他就亲手种了一盆白茅草,钥匙放在了盆栽里。’”
“你看了那封信吗?”
“看了。”
“信是假的?”
“信是楚门模仿父亲的字迹写的。”
“楚门的字迹和你父亲很像?”
“他的字,是父亲教的。书法也是,院子里的对联也是楚门写的,但是他对联是父亲回来的时候写的。”
“你是想他的记忆出现了问题,但是,有没有可能是你的记忆有问题,毕竟你年纪这么,记不清很正常。”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有的时候,我也在想,是不是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他为什么要带你参加节目”
“他他想要我看着他,看他做了些什么”
“看着他?”
“我想,其实他是想要我记住。”
“记住什么?”
“记住他做了什么,记住他了什么,记住他故意忘掉的一些事情,他和父亲的回忆”
“他为什么故意忘记这些回忆?”
“不知道”
“那他想做什么?”
“他想改变这个世界。”
“为什么?因为他不喜欢这个世界?”
“他确实不喜欢这个世界,但他喜欢父亲。父亲以前过,军人就是在死亡之前守护这个世界,守护每一个普通人内心的善。楚门这个世界必须变得更好,才值得父亲用生命去守护,所以这个世界必须要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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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翁远之的回忆
十二年前的导演专访记录
……
“你为什么翁儒是被冤枉的?”
“他是我父亲,虽然我们关系并不好,但我知道他这个人,虽然贪权,也干过不少当官的都会干的脏事,但他却并不贪财,而且我们家并不缺钱。”
“可33亿美金不是数目。”
“你知道最后这33亿美金追回了多少吗?”
“多少?”
“只有一个亿。”
“那剩下的32亿呢?”
“这些钱洗干净了,都流进了量子基金。”
“你一直在调查楚门?”
“对。”
“查到了什么?”
“很多。”
“他的动机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并不像劫富济贫的人”
“最开始,我也不明白他的动机是什么”
“后来你明白了吗?”
“我直接去问了他”
“你直接问了他?那他怎么的”
“我问他为什么栽赃翁儒,他反问了我一句话”
“什么话?”
“他问我,金额的数字为什么是33?”
“为什么是33,什么意思?你查到了吗?”
“嗯,查出来了。”
“答案是什么?”
“33条人命。”
“和你父亲有关?”
“因为翁儒贪功冒进、决策失误,那一次行动,死了33个缉毒警察,但准确地,其实是32个,只有一个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
“活下来的是楚门的爱人?”
“不是,活下来的是一个叛徒,那个叛徒还是一个缉毒英雄。英雄无名,竖子成名,很讽刺不是吗?更讽刺的是,他这样做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因为这个女人抛妻弃子,自己的儿子甚至连面都没见过”
“你是因为你父亲的罪孽,才没有公开搜集到的证据?”
“不全是。我明白了他的动机,反而不想公开了。”
“为什么不想公开?”
“很多蛛丝马迹是他故意留下的,也许是他想要接受法庭的审判,也许他是在求死,我不想让他如愿。死了对他就是一种解脱,活着才是生不如死,清醒的每时每刻都在受刑,我喜欢看他受刑。”
“什么意思?”
“有一天夜里,他在电话,我偷听了。后来我查了节目组的手机,那是个空号,他在跟一个不存在的人电话。那个时候,我心里就有了一个设想,一个很荒诞的设想。更为荒诞的是,这个设想竟然是真的,真的是太有意思了。你们没有看到,他当时的神色,他心翼翼地双手捧着手机,他眼神里的希冀,他蹲在地上痛苦地颤抖,我怎么忍心去戳破他的幻想?如果是你——你忍心吗?”
“他的幻想,怎么可能,他总不可能一辈子都活在幻想中?”
“如果是你,你深爱的人失踪了,你在调查过程中,猜到他已经死去,你会怎么做?”
“我想我还会继续查下去,至少找到他的尸体”
“他没有继续查下去,他甚至销毁了所有查到的证据,这也是这桩大案最终被压下去了的原因之一。他一边计划着复仇,一边无意识地编造着精致的谎言,甚至连谎言的所有细节都是精致而且真实的、符合逻辑的”
“这太荒诞了”
“确实很荒诞,他幻想那个人还活着,他又不敢去触碰,就像泡沫一样。他很渴望,但心里特别恐惧,他知道一碰可能就消失了。他编造了一段看似真实的过往,甚至包括所有的细节,所有能够以假乱真的细节:他曾经的恶意伤害过他,所以一辈子都不敢靠近他。但是当他相信了这一切之后,他又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奢求被那个人原谅,所以他还给自己留了提示,告诉自己不能靠近的提示,偶尔他会变得清醒,清醒了,他又会编造新的无法靠近的理由,将自己和那个人的距离残忍地拉开……后来,就算不再清醒,他也不敢再去靠近那个人,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他认为自己是正常的,而且越来越正常,他认为清醒的时候才是在犯病,那些不好的回忆只是一场噩梦……”
“为什么不将他送进监狱,他这样活着实在是太残忍”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进不了监狱,更不可能被判死刑,他有严重的精神病,臆想症,他的心理诊断报告,可以让他免除一切刑事责任,但他自己不知道,他以为他是正常的”
“其实你真正放过他,是因为羡慕吧;甚至,你不敢亵渎这段沉甸甸的感情”
“可能,我也想看看,这份绝望的爱情,他一个人又能到底能坚持多久,他还会做些什么,我想成为这一切的见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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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老兵的回忆
五年前的采访视频
……
画面变幻,桌子上是一叠厚厚的档案,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尸体是我亲手烧掉的。”
“人死了?”
“嗯。”
“那楚门在书中讲述的几十年来的经历呢?也是假的?他在自传里,他一直跟在那个人身后,因为曾经的恶意,他不敢靠近,不敢让他发现,他只有获得了救赎,才能被原谅,才能真正地接近他爱的人。”
“都是假的。”
“假的?”
“他完美地伪造了一个死人还活着的证据,他骗过了所有人,也骗过了他自己”
“这些档案是伪造的?”
“档案是真的。”
“你为什么人死了?”
“你知道怎样才能完美地伪造一个死人还活着?”
“不管怎样伪造,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如果有一个活着的人,甘心一辈子藏在黑暗里,甘心一辈子替死人活着呢?”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镜头拉近,是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我就是那个替死人活着的人。”
“你叫什么?”
“很多年以前,我叫屈伯复。”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镜头再次拉近,老者皱纹遍布的脸上,满是浑浊的泪水,“为了赎罪。”
“据我所知,五十多年的卧底生涯,你在数度濒死的危险中反复经历着背叛与被背叛,可以,卧底是在水深火热中生不如死地活着。五十多年来,你协助破获了十多起大案,立下了无数功勋,但你拒绝了升官或是转业的机会,甚至仍然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这样的选择,是否与楚门的逼迫有关?”
“楚门?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我是从他的回忆录知道这个人的。”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是我咎由自取。32条人命,我亲手烧掉了他们的尸体,大火在草地里点燃的时候,我甚至觉得,他们还有呼吸,他们仍然睁着眼看着我,他们还活着......我永远忘不了他们死前的样子,直到死我都将背负着这32条人命的罪孽,这辈子我都无法得到救赎。”
“为了得到救赎,所以你才决定成为卧底”
“这32条人命让我获得了毒枭的信任,阴差阳错,我开始继续执行DEA的卧底任务。最开始我想过死,但是我没有死成,好几次我都侥幸活了下来。后来,我想活下去。因为只有活着,才能赎罪。”
“跟那桩大案有联系的上万人都死了,但楚门放过了你,我想,你已经赎清你的罪孽了”
“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得到宽恕和救赎,而我就是那个死后也要下地狱的人。他放过我,也许只是因为我的代号,又或者只是想留下我作为见证者,讲述这些事情”
“你的代号?”
“这个代号以前是属于连长是缉毒连传奇,更是缉毒连的灵魂,人死了,但魂不能散...”
拾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