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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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如墨砚,月如银钩。

    宋婉刚刚到府,便被叫去了元氏屋内。正屋里备着热汤热糕,元氏坐在主位上正吃着热茶,宋城和元氏坐在侧位上,也没先开口话。

    宋婉到屋中央一一行礼,元氏开口道:“婉婉,坐吧。”

    既然叫她坐,应该不是她犯了错,家里的长辈来罚她。

    宋婉坐在了宋城与原氏对面,径自来了碗热汤来吃。

    元氏道:“你父亲母亲给你了一门亲事,想问问你的意思。”

    宋婉眉心微拧,原氏还真能给她个措不及,如意算盘打得响,要看她日子过得不好便乐得欢。

    她可不会如她所愿。

    宋婉看向元氏,“祖母可曾听过了,这门亲事祖母觉得如何?”???wenxemc

    “我还没听呢,等着你回来咱们一块儿听听,看看是不是个好人家。”元氏看向宋城,“你。”

    宋城道:“这门亲事自然是极好的亲事,是督察院左督御史奉纪,年纪嘛,虽然大了些,不过大衍之年,可他为人端正,秉性自持,为官这么多年,更是刚正不阿,两袖清风,是个再好不过的人。

    他发妻去得早,留下两个儿子,如今都已成人娶妻,婉婉嫁过去只是伴他左右,奉纪文采卓然,婉婉定会喜欢的。”

    宋婉看向元氏,“母亲以为如何?好是不好?”

    元氏里正拿着茶盏,当下直接扔在地上,嘭的一声,茶杯碎裂,白色的瓷片和茶叶洒了一地。

    “好个屁!”

    元氏冷眼看向宋城,“我看你是昏了头了,那奉纪今年五十有六,头发都快白完了,你让婉婉这般豆蔻年华的女子去嫁他为妻,还是续弦,你到底还是不是婉婉的亲生父亲?

    这些先不提,你有没有想过那奉纪不久年老病弱,缠绵病榻,这些都要婉婉去侍候,夜里屎尿,擦身端汤,喂药饮食,你叫她如何过这般的苦日子?

    要那奉纪去了,他那两个儿子又会认婉婉这个比他们年纪还的后母么?

    届时婉婉在奉家会有立足之地?

    要婉婉被族长休了,你叫她日后还怎么嫁个好人家?

    她前无所依,后无所靠,这辈子就毁了。

    宋城,你当真是好狠的心,你把你的亲生嫡女往火坑里推!

    再者,他奉纪要是有你的这般品性,他就绝不会答应这门不伦不类的亲事!”

    宋城好半晌都没话,许久才道:“可是婉婉十六了,也无人上门提亲,嫁给奉纪也总比嫁不出去的好。”

    元氏道:“婉婉是我亲自教养的,怎会嫁不出去,她的婚事用不着你们操心,往后不要再提。”

    元氏的不是你,是你们。显然宋婉的这门亲事是谁选的元氏心里门清,只是不想与她浪费口舌。

    宋城垂眸,只好起身在元氏身前行了个礼,带着原氏离开了。

    宋婉看向元氏,“母亲真是一点也容不下我。”

    元氏道:“这次侪王设宴,邀请了不少年少勋贵子弟,更邀请了不少世家嫡女,而这些女子中就有你,却没有宋韵、宋茶,她焉能不急、不慌。”

    元氏叹口气继续道:“她更是怕你熬出了头,高嫁了仗着夫君的势,来报与她之间的仇怨。”

    宋婉道:“她步步紧逼,压得人喘不过气。”

    “你这就怕了?”

    宋婉道:“孙女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看她还有什么招数。”

    元氏笑了笑,“你有如此定性,算我没白教你。”

    这会儿宋城与原氏走了,祖孙两人自然要些体几话。

    元氏道:“你这次回来了,可要好好照你信里写的做,不该见的人就再也不要见,原氏可巴不得抓到你的错,毁你清誉,叫你父亲更加厌恶你。

    你在梨花别院受了苦我知道,如今回府了就好好养着,把身体养好了再。”

    “好的祖母。”

    元氏道:“行了,我没什么要的了,回屋歇着吧。”

    宋婉在元氏身前行个礼,带着喜儿回了桃苑。

    卧房内暖暖的,比之梨花别院的湿冷不知好了多少倍。宋婉坐在窗牖边褪了身上的狐裘,递给了喜儿。

    喜儿拿去屏风上放好了,与宋婉道:“刚刚咱们回府的时候,桂嬷嬷像是有事找您,有话要与您讲。”

    宋婉拿着雪玉膏抹着右心最后一团落痂之后的鲜红,“她此刻人呢?”

    喜儿道:“估计又去夫人那儿伺候了。”

    “你让她晚些时候来找我。”

    宋婉擦完雪玉膏,觉得身子累,便去榻上躺了一会儿,醒来时天色已尽黄昏。

    桃苑里安静至极,落针可闻,喜儿趴在窗牖边无聊地剪窗花,见宋婉起了,忙端来热水,让宋婉先洗把脸醒醒神。

    这会儿天色不大好,黑云密布,估摸着今晚又要落雨。宋婉有些烦夜雨了,因为夜里一定会很凉,她身子偏寒,大半夜也睡不暖。

    她有些想念江寂那暖如火炉般的身体了,在他怀里睡一会儿身子就能热起来。

    桂嬷嬷是深夜里来的,估摸着伺候完原氏才有空过来。

    宋婉下午睡得久,这会儿也没什么睡意,坐在窗牖边,披着狐裘招呼桂嬷嬷坐下。

    桂嬷嬷先在宋婉跟前儿行了个礼才落座,“大姑娘可总算是回来了,奴婢心里憋着一件夜里听到的大事许久了,也不敢与人,胸口总是闷闷的,这回想起来更是后怕连连。”

    “是何事?”

    “十日前,大人查案居大理寺夜里未归,夫人胆子,若大人夜里不在,总不敢一人独睡,于是总会叫人在榻边守夜。

    这些年夫人总是梦魇不断,大夫请了无数药也吃了不少,就是治不好,那夜本该张姐守夜,谁知那夜张姐家中老母遽然去世,她只得连夜赶回,于是那夜只能换做奴婢来守。”

    宋婉道:“所以,你听到了什么?”

    “夫人睡到半夜,又发了噩梦,之前奴婢也曾听她呓语,但都不曾听清过,直到这一回奴婢总算听清了,她在,裴姐姐,你不要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