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笑道:“这么来，这姑嫂两人都来哄我，便是爱重我？”

    莫愁急了:“我的好师母，您可不能明褒暗贬我。张夫人您且听我，我对您和司马大人的恩爱很是敬佩和羡慕。”

    到这个，张夫人就幽幽叹气道，把目光落在了王闰之的大肚上。

    她与夫君成婚几十年，却一直未给夫君生下一儿半女。

    张夫人无数次要给夫君纳妾，可司马大人总是把人撵走。

    赞许之人都把司马光和夫人的故剑情深当做佳话，贬低之人认为司马光为了一个女人让自己绝子绝孙，不仅迂腐还愚蠢不孝。

    张夫人什么都没，但大家都知道她心中的遗憾和委屈。

    莫愁连忙拉着张夫人道:“我听闻夫人信佛。不若约个时间，咱们一起去大相国寺拜一拜。”

    张夫人脸上浮现出笑容:“只要你不觉得我闷，你就随时到府上来瞧我！”

    文姬打趣道:“这我可得感谢夫人了！这莫愁成天在家叽叽咕咕个不停，就像那树上的蝉儿惹人心烦。她娶了你那儿，我可就清净了！”

    张夫人笑道:“好好好，我巴不得她来给我解解闷。我那个家里就是太冷清。”

    莫愁道:“只要夫人不嫌弃我，我可不会脸薄！”

    这时，内侍唱喏道:“皇上、太皇太后、太后、皇后到！”

    众人立马行大礼。

    太皇太后道:“大家伙不用拘着。今日是中秋团圆节，在这儿的都不是外人，大家赶紧入座！”

    个人按照宫人的指引，在事先就安排好的位置顺序上坐定，女眷在一边，当家人坐另一边。

    女眷在一起好叙旧增加感情，男子在一处则好喝酒畅聊。

    一无意间，莫愁看到了坐在对面的王雱。

    也许是发现有人看他，王雱和莫愁的视线来了个“短兵相接”。

    王雱心慌，急忙把视线挪走，可还是忍不住用余光觑看。

    他发现莫愁面对他并没有躲闪，反倒是自己太过心虚。

    诚然，莫愁的性子根本不会一直纠结一件事。

    对于王雱，她更多的是可惜。

    元泽学富五车，不仅没有得到宰相父亲的提拔，反而被压制了仕途。

    有王安石这样固执又强势的父亲不知是元泽的幸，还是不幸。

    如今，京城里有巴结元泽的，也有鄙视他堕落成勾栏瓦舍的常客，沦为纨绔子弟的。

    但莫愁知道，元泽是用这种方式与父亲对抗，与这个世界对抗。

    带着慌乱，王雱抬眼再次和莫愁对视。

    只见莫愁莞尔一笑，还冲他微微点头。

    王雱知道那是莫愁传达原谅自己的讯息，可是莫愁的一颦一笑对他来都是刀子，划拉在心脏的刀子。

    他本内向羞赧，又孤高傲气，他爱自己胜过任何人。

    可莫愁硬挤进了他的心田，而他也把所有爱的能力都给了莫愁一人，以至于疯狂。

    从今以后，他再也不可能爱上别人，甚至他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爱。

    美酒佳肴和歌舞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只是本该其乐融融的中秋家宴，却因为不同政见涌动着暗流和不满。

    和男人们的芥蒂不同，女眷们才不管男人们是否在朝堂上争论得面红耳赤。

    她们聊着衣裳首饰，聊着东京城里最时兴的东西，甚至聊着新都是个什么样。

    要知道她们家家都已经在新都抢买了宅院，就等着皇帝搬过去，她们也跟着过去哩！

    秦王妃道:“我家那设计真是好看！史夫人，你家苏怎么就那么厉害！”

    晏清素道:“宅子我也买了，不过我的价格是特价！”

    侯爵夫人酸溜溜道:“你家富弼大相公是苏夫人的恩师，那沈大人和苏怎么也得卖个面子不是？”

    司马光的夫人张氏道:“若我来求个人情，是不是也有特价？”

    文姬笑道:“张夫人把我家这个恼人的蝉带走了，我必定要感谢的！您既然要特价，我先应允了！”

    莫愁鼓着腮帮子:“嫂嫂，你这是把我也当人情送出去了呢？”

    文姬求助道:“各位夫人，你们可都得给我做主啊！我家姑嫁出去就和没嫁出去一样，她还怪我这个当嫂嫂的！”

    秦王妃笑道:“我替史夫人做出！还记得当年苏家妹出嫁，那是轰动京城啊！”

    侯爵夫人接话道:“对啊！想我堂堂宰相之女，出嫁也没你风光！”

    文姬故意叹道:“哎，我家官人疼妹妹，连我这个妻子都比不上！”

    莫愁嗔怪道:“好哇！你们人多，我不过你们！”

    晏清素逗弄道:“哟！这牙尖嘴利的鹦鹉也有认输的一天！”

    莫愁红着脸，拿着帕遮住自己的脸。

    就在众人笑时，大殿上传来赵顼洪亮的声音:“莫愁，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

    莫愁像是溺水的人找到了浮木，立刻起身道:“我若了，官家会我撑腰么？”

    这一下子，莫愁算是吸引了大殿内所有的目光。

    赵顼笑道:“你先给咱们听听，谁有理朕支持谁！”

    莫愁胆子向来大，只见她走到大殿中央作揖:“官家替奴家做主！诸位夫人们我牙尖嘴利，还我泼顽，尤其是我文姬嫂嫂，嫌弃我嫁了出去还吃苏家的饭哩！”

    话音刚落，大殿里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太皇太后笑道:“我看呀，夫人们得也没错！你呀，就是天底下的讼师都来了，也不过你！”

    莫愁气得跺脚:“老祖宗，您平日里最疼我，怎么今日也来编排我？”

    赵顼道:“莫愁，你这性子是该改改！沈括都三十多了才一个儿子，朕打算赐他一个妾室，为沈家开枝散叶。而且沈卿家为了我大宋建造新都，劳苦功高。除了美妾朕还要赏他布匹、良田！”

    君无戏言，官家当着大殿内这么多人起，让莫愁的心跌倒了冰窟窿里。

    比莫愁还要紧张的要数沈括。

    官家亲赐妾室，对别的人来是天大的恩赐，可是对沈括来就是洪水猛兽。

    他要是敢收，只怕没好日子过。

    赵顼可不管莫愁和沈括的想法。

    他把大殿里的歌姬舞娘打量了个遍，然后指着一个美艳的舞娘道:“沈卿家，就这个如何？朕看她模样最标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