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任炀倒了一杯水，无意间探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外甥一个人闷在书桌前写东西。

    任炀过去，随口问了句：“写作业？”

    不过任炀才刚走到书桌边，任奥添就迅速合上日记本，不给舅舅看。

    任炀被逗笑了，好奇：“偷偷摸摸写什么呢？”

    “秘密。”任奥添藏起自己的日记本，这才起身。

    任炀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自己的外甥，明明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可不知道为什么天天闷着写日记，也不知道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毕竟孩子也有自己的**，任炀没有追问，先带外甥去洗澡了。

    不过洗澡的时候，外甥一直板着脸不话，似乎还在因为钱包的事情生气。

    果不其然，到了晚上睡觉前，任炀看到他的外甥从衣柜里拿了一条毯子出来，还要分开睡。

    “我自己睡。”任奥添拿着一条毯子，躺在床铺靠里面的位置，拒绝和舅舅睡同一床被子。

    “行，你自己睡。”任炀帮忙盖好毯子，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各盖各的被子。

    好在孩子一般都不记仇，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翌日早上六点，任炀准时醒来，还特地煎了一个鸡蛋，中间再夹一根火腿肠，包起来给外甥吃。

    任奥添吃着火腿鸡蛋卷，又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舅舅。

    虽然舅舅昨天惹自己生气了，不过今天给自己做了火腿鸡蛋饼，那就勉强考虑一下给舅舅复职的事情。

    吃完早餐，任奥添被舅舅送去了幼儿园。

    “在学校听老师的话，多交朋友。”任炀习惯性叮嘱，帮外甥整理了下衣领，这才将外甥交给幼儿园的看护老师。

    班上已经到了不少朋友，在过道上跑来跑去打闹。

    任奥添背着书包，看到胖已经在教室里了，于是过去，从包里掏出餐盒递给胖，进行每天的汉堡交易。

    和往常一样，胖给了十块汉堡钱，大口吃完后，这才把空餐盒还给任奥添。

    不过在还餐盒的时候，胖了句：“明天不用带了。”

    任奥添抬头，大脑迅速运转，问：“后天呢？”

    “不吃了，天天吃没意思，我从家里带吃的了。”胖摆摆，已经吃腻了汉堡，转身回到座位，从包里拿出几包零食塞进课桌抽屉里。

    任奥添盯着桌上的餐盒，慢吞吞收进书包里，眉头再次紧皱。

    虽然班上也有其他人找他买汉堡，不过一般都是买一两次就不吃了，只有胖每天坚持买两个，不过从明天开始就没有生意了。

    没有顾客就没有收入。

    任奥添的身子趴在桌上，那张稚嫩的面孔上满是愁容，脸上写满了心事。

    这一刻，他的商业帝国迎来了最大财政危——

    顾客跑了。

    *

    与此同时，另一边。

    西维甜点屋，任炀将招聘单贴在外面的玻璃门上。

    孩子有孩子的烦恼，成年人也有成年人的烦恼，现在他们面包店里急缺一个配送员。

    之前店里只有一个骑赵樊，现在被解雇了，在新骑找到之前，外卖单由店员配送。

    忙碌的一天开始，任炀在收银台忙着对账打单，还要兼职跑腿送外卖。

    好在今天没有蛋糕单，都是一些面包或者是甜点。任炀也吸取教训，在配送的时候会先当面和顾客确认状态，然后才能离。

    一直忙到中午，任炀刚送完外卖，回到店里还没休息多久，听到门口的动静声，抬头一看，是两个背着书包的朋友进来了。

    任炀一眼看到熟悉的绅士装，打招呼：“律师今天想吃什么？还是甜甜圈吗？”

    “嗯，要三个巧克力的。”段舟律哒哒哒跑过来，声音软乎乎的。

    任炀一边帮忙打包，低头的时候，看到段舟律的书包上挂着一个篮球钥匙扣挂件，：“上次你送我的那个钥匙扣，我也挂包上了。”

    任炀从收银台底下拿出自己的腰包，上面挂着同款棒球钥匙扣，是上次段舟律送给他的。

    也因为收了这个钥匙扣，他昨天帮外甥买钱包的时候，想着顺便给律师也买一个，回送礼物。

    只是现在突然反应过来，律师衣着打扮都干干净净，又是在安立幼儿园上学，家里不差钱。

    任炀一时犹豫，还是从包里拿出昨晚买的新钱包，：“这是我昨天买的钱包，送给你好不好？”

    段舟律眼睛亮闪闪的，连忙接过来。

    任炀：“要是不喜欢的话——”

    不过任炀话还没完，段舟律迅速应道：“喜欢！”

    奶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喜悦，段舟律捧着这个钱包爱不释，又因为脸上的笑容，脸颊微微鼓了起来。

    任炀在旁边看着，突然就很想伸揉一揉脸，又不太好意思，于是问：“我能不能摸一下你的脸？”

    “好。”段舟律抬起头，踮着脚凑近。

    在任炀伸过来，还没碰到脸的时候，段舟律低下头，主动把脸贴在了任炀的掌心，奶呼呼道：“给你摸。”

    孩子的脸摸起来都是软软的，任炀捏了捏脸，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外甥。

    可惜他的外甥不让他摸脸，只能摸摸律师的。

    店里一位年轻女同事看到任炀在摸脸，也有些忍不住，过来搭话诱哄道：“朋友，阿姨也想摸你的脸，可不可以呀？”

    段舟律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陌生阿姨，摇头道：“不可以，只有羊哥哥能摸。”

    同事打趣：“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羊哥哥不一样。”段舟律继续把脸贴在任炀里，让任炀摸脸。

    等左脸摸完了，又把右脸贴过去，黏人得不行。

    任炀干脆两只伸过来，一边揉脸，一边问：“这么早就放学了？”

    “下午有家教课，学法语。”段舟律乖乖答道。

    “还要学法语？”任炀惊讶。

    他知道有些幼儿园会提前教英语，只是没想到大班的朋友居然还要学法语了，夸道：“律师这么聪明！”

    被夸奖的段舟律更骄傲了，抬头望着任炀的眼睛，特意用法语了一句——

    我和羊哥哥是好朋友。

    任炀听不懂这句话，不过还是感觉很厉害。

    “你才五岁，会谈钢琴会法语，上次数学还考了第一名，全能天才。”任炀夸奖，“你怎么这么厉害呢？”

    “我超厉害！我家里还有好多证书，都是我赢来的！”段舟律朋友恨不得立马把家里那些证书奖杯都拿过来，就只是为了让羊哥哥再夸夸自己。

    任炀也不太会夸孩子，夸来夸去就是那么几个词，“厉害”、“聪明”、“天才”。

    不过就是这样简单的词语，对段舟律来也已经够了。

    段舟律仰着头，看着眼前温柔模样的青年，软乎乎道：“周一我还有演讲。”

    可惜演讲是上午，任炀去不成，遗憾道：“律师的演讲肯定是最厉害的。”

    段舟律被任炀的甜言蜜语夸得膨胀，都舍不得离开。

    最后还是被伙伴催着，段舟律这才拿过袋子，和伙伴一起回去了。

    一回到家，段舟律也要开始准备演讲。

    班上每一位朋友都要演讲，这次的演讲主题是家人。他的演讲稿早就已经准备好，是一篇关于叔叔的文章。

    段舟律坐在书桌前，握着笔，在本子上重新开始写稿子。

    演讲稿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比较吃力，加上孩子写字慢，段舟律只能一笔一划写，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一连好几天，段舟律都在准备演讲稿，直到周一早上，被保姆阿姨送去幼儿园。

    老师出来接段舟律，关切道：“段同学，今天轮到你演讲了，都准备好了吗？”

    段舟律点头，挂在书包上的篮球钥匙扣晃来晃去。

    “是写的叔叔吗？今天叔叔会来接你吗？”

    老师再次打听起叔叔的事情，段舟律依旧摇头，没有回答。

    他的演讲不是叔叔。

    “段同学，你家里什么时候有时间？老师想去家访一下”老师旁敲侧击，可惜还是问不出来什么。

    来到教室，已经有晨读老师在带朋友一起背英语记单词。

    八点，上课铃响起。

    老师来到讲台上，：“今天是段舟律朋友演讲，大家欢迎！”

    在鼓掌声中，段舟律一步一步走上台，拿着演讲稿，低头望向台下乌泱泱的黑脑袋，第一次有了紧张的情绪。

    以前他也参加过不少大比赛，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

    伴随着越来越快心跳声，段舟律缓缓开口：“我的演讲作文题目是——”

    “我的爸爸。”

    他想象中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