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53章 53 别丢下我,求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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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听话去医院,你可以不要挂电话吗?”

    紧贴在耳边的声音古钟一般低沉,近在咫尺的呼吸声落下,轻易就能引起头腔共鸣,听的人头皮发麻。

    怀芷在对面沉默不语,握着的掌心收拢。

    “怀芷?”

    身后响起饶漫熟悉的声音,怀芷转过身,见对方站在她几步外的位置,轻声问她:“有事在忙?”

    “没事,”怀芷摇头直接挂断电话,扬起笑容走到饶漫身边,“我今天杀青了,来和你一声。”

    “行,我还得拍一段时间,杀青回去后请你吃饭。”

    饶漫刚才在拍的,是女主作为新人在公司遭受排挤的戏份,白衬上有刻意营造的咖啡渍。

    可现在穿在饶漫身上,再配上她的精致五官和明艳气场,丝毫看不出一丝狼狈。

    “认识这么久,我们好像都没拍过合照吧,”饶漫弯眉笑了笑,示意道,“现在拍一张,让我发个微博?”

    饶漫的咖位在国内女明星中,无疑是绝对的权威,她平常几百年也不营业,怀芷当然知道她是有意提携自己,主动拿出合照。

    挂断电话后,她的屏幕未灭,还停留在和江凛的对话框上。

    指尖微顿,怀芷自作镇定的退出程序,在饶漫别有深意的眼神中点开相,露出笑容拍了合照。

    “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江凛?”

    闻言,查看照片的怀芷抬头,就见饶漫笑着耸耸肩,双抱胸:“不是故意看你,是那张照片实在太熟悉,扫一眼就能认出来,所以顺口就问了。”

    怀芷抓住重点:“你见过这张照片?”

    “这张照片没见过,但我见过照片里的猫。”

    饶漫略一思考后,又觉得这个法不妥,修正道,“准确来,是我们群里好几个人,最近对这只猫都很熟悉。”

    着她拿出自己的,翻找几下,然后把屏幕朝向怀芷,让她自行看聊天记录。

    饶漫:“没事你随便翻,这半个月来,群里都是在聊这只猫。”

    看着名字为“谁先脱单谁是狗”群里,除了饶漫和江凛,怀芷还看见陆衍、秦楠和其余两三人。

    如饶漫所,这个群里聊的都是煤球。

    白天最新的群聊如下:

    江凛:[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江凛:哪张

    陆衍:这几张不都是一样的吗

    秦楠:3

    陆衍:秦楠等一下等一下,你告诉我,这几张图片有什么不一样

    秦楠:第三张左上角,背能看到抓痕

    陆衍:你们这是要带着放大镜看图吧,万一怀芷发现不了呢

    秦楠:那明她完全不关心江凛

    秦楠:不过这样正好,江凛也不用火葬场了,直接就地埋了吧

    江凛:饶漫

    “”

    “这三个男的,有时总让我觉得他们大脑构造异常,”饶漫嫌弃地轻挑眉尾,将收起来,叹气道,

    “不过最近这半个月,江凛每天都雷打不动的发照片,我想不认识这猫都难。”

    怀芷从没想过,看似随拍的照片前还有这样一套流程,她摸不准饶漫给她看群聊的意义,微微一笑:“煤球是挺可爱的。”

    “给你看群聊也没别的意思,单纯想让你知道而已。”

    饶漫打字在群里发了条消息,然后才抬头道:“非要意图的话,就是如果江凛想认真追一个人,很难不掉进他的‘陷进’。”

    这话像是在暗示,江凛是故意受伤来引起注意,怀芷想起西杰那一刀,眼眸泛起凉意:“你是想提醒我,江凛有可能是故意受伤?”

    她并不喜欢这样博关注的段。

    “他是否有意并不重要,用什么段也不重要。”

    饶漫的突然在掌心里震动,屏幕上清楚显示“秦楠”两字,结果下一秒就被女人摁断。

    “唯一重要的,”饶漫丝毫不受影响,接着道,“是你对他有没有感觉。”

    怀芷长睫轻颤。

    她对江凛的感觉吗?

    熟悉的震动再次打断对话,饶漫挂断,对方又锲而不舍地打来,大有不接就不停的趋势。

    几个回合后,饶漫终于不慌不忙地接通电话,她朝怀芷歉然一笑,漫不经心的口吻:“秦楠,我没过,不要要像狗皮膏药似的粘着我。”

    “你闲成这样,秦家是要破产了吗,”女人薄凉话脱口而出,神情却是满不在乎,冷冷笑着,“破产前记得提醒我,我好第一时间上门退婚。”

    “秦家好得很,退婚的事你休想。”

    秦楠声音阴恻恻的,像是蛰伏在寒冰洞穴中的花色毒蛇:“昨晚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你知不知道,你和洛星河被拍到的那天晚上,我他妈像傻一样以为你真的生病,在你们酒店下面等了一整晚?!”

    “所以呢,你秦少被拍到的次数还少吗,到我这里就不行了?”

    面对一连串的质问,饶漫露出好笑的神情,反问道,“不是你自己的,就算结婚了也各玩各的吗?”

    “你——!”

    饶漫盈盈笑着,对秦楠的气急败坏十分满意:“我‘玩’的很开心,还得谢谢秦少这个提议。”

    完她挂断电话,抬头朝怀芷道:“见笑了。”

    洛星河和饶漫的事,怀芷只是略有耳闻。

    本质就是很简单的商业合作,饶漫第一次拍电影当导演,有意向找洛星河当男主,几次私下接触却被拍到了,疑似恋情的词条立刻冲上热搜。

    “没事,”怀芷摇头,看着饶漫瞬间明朗放松的笑容,不禁笑了笑,“我觉得还挺帅的。”

    “没办法,”饶漫看似苦恼地轻叹出声,眼底却带笑,“家有恶犬,总得训啊。”

    关于这件事,怀芷其实已经好奇很久:“所以你喜欢秦楠吗?”

    “还行吧,毕竟他的脸很符合我的审美,”饶漫没什么避讳,轻描淡写地回答,凤眸深深望着怀芷,“但我也不是非他不可,看腻之后,估计就没兴趣了。”

    “况且,最后是谁离不开谁,还不一定呢。”

    怀芷静静听着对方完,她在饶漫的语气和神态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征服欲,然后就听饶漫突然话题一转,将矛头向她对准:

    “你呢?”

    “江凛长相应该也符合你的审美吧,不然你也不会和他在一起五年。”

    饶漫亲自送怀芷出片场上车,对路过行人的注目熟视无睹,问道:“没考虑过,把他拴在里吗?”

    怀芷听着聊家常似的对话,真的试想了下这个场景,不由得噗嗤的轻笑出声。

    很神奇的是,饶漫似乎有种别样魅力,好像所有事情在她口中都变得轻而易举,就连和江凛的感情纠葛,怀芷也能心平气和地讨论。

    上车前,她没忍住回头和饶漫道:“我现在知道,江凛为什么会让你来了。”

    饶漫挑唇笑笑:“我和他可不是一伙,你该踹就踹,不定我还会帮你补一脚。”

    -

    “南夕姐,我和怀姐马上到楼鲜楼了,包厢号多少呀?”

    副驾驶位上,助理正兴致冲冲地讲电话,欢悦之情溢于言表。

    在剧组闷了大半年,中间放假过年也全在跑通告,不仅是她,整个怀芷工作室的人,都很久没有出来团建放松。

    现在怀芷终于杀青,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在休息,跑通告也只是上上综艺,或者拍个杂志。

    比起前段时间的各种公关,简直不要太轻松。

    黑料缠身的时候,工作室的人天天通宵加班,怀芷当时没什么,心里终究还是亏欠,这次杀青放假,她打算先请大家吃点好的,然后再给所有人一周假期。

    聚餐定在全城以贵出名的楼鲜楼——是个炒盘青菜都直逼四位数的私人洋房。

    怀芷在后排听助理点菜,时不时应和两句,丢在旁边的震动,还是江凛发来的消息。

    江凛:去过医院了,晚上给朋友接风

    江凛:后天要去盐城出差,三天后回来

    “”

    这段时间习惯了江凛随时汇报行程,怀芷已经见怪不怪,注意力放在他今晚有应酬,顺回复道:“才打疫苗,忌酒。”

    对面秒回:

    江凛:好的,肯定不喝

    江凛:你不喜欢,以后都不喝酒

    保证内容的语气可怜兮兮,怀芷想了下江凛发短信时的表情,不由得轻笑出声。

    “先点这些吧,其他的我再问问怀芷姐,”前排的蓝回头想话,转身就见怀芷唇边带笑,不由得一愣住,脱口而出道,

    “怀姐,你傻笑什么呢。”

    怀芷:“”

    “没什么,上看了个好笑的段子,”怀芷心跳漏了两拍,连忙将倒扣在腿上,莫名有种被当场抓获的紧迫感,“点菜就这些吧,不够再,南夕姐他们都到了吗?”

    “大家早都到了呀,”反应向来慢一拍的助理都察觉到不对劲,狐疑地半眯起眼,“姐,你从刚才开始就很不对劲。”

    挂断电话,蓝瞥了眼身旁专心开车的司大哥,用口型问怀芷:“姐,你不会谈恋爱了吧。”

    “你这想象力,”怀芷前倾身子,抬不客气地在助理头顶轻敲一下,“直接去当编剧吧。”

    话毕,她重新靠回座椅,头偏转看向窗外,沉默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助理在前排摸着额头,疑惑地嘟囔几声,也不敢再多问。

    和菜价相匹配,楼鲜楼的装潢设计凸显出高调和奢华,城内最金贵繁华的地角寸土寸金,四合院的建筑设计,前庭摆放着两只石像狮子,红木的门栏木廊,每个包间中间都相隔甚远,随处可见名贵字画。

    处处彰显着气派。

    这里每天一共就招待三十桌客人,还得提前半个月预约,如果主厨老板心情不好,做到一半当场走人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由服务生带路,怀芷听了一路助理夸大其词的吹捧,倒真有点好奇,楼鲜楼的菜究竟有多好吃,让这么多人心心念念。

    工作室的人早就等不及,听怀芷下车就赶紧派人出来迎接,等所有人终于落座,关上门,包厢内的气氛一瞬即燃。

    在座都是年轻人,也有段时间没见面,现在终于看见怀芷,上来就七嘴八舌的问:

    “恭喜杀青!怀姐最近咋样?”

    “怀姐,上次那个年度人物的成片你看了没,哇你也太飒了救命!”

    “怀姐”

    所有人都七嘴八舌地围着怀芷聊,在场唯一镇定的只有南夕,她拿开怀芷边的饮料,换成白开水,嘱咐道:“放假归放假,身材管理还是得继续。”

    有人替怀芷打抱不平:“哎南夕姐也太严格了吧,一杯果汁而已,又没要喝完,团建都不能放松一次嘛。”

    “她这么喜欢吃甜的,再喝上瘾怎么办?”南夕不为所动,在众人哄闹中朝怀芷凑近,在她耳边道,

    “我刚才得到消息,付总今天也在楼鲜楼,待会我们去打个招呼。”

    听见付秦名字,怀芷下意识地皱眉,最终没什么。

    是她上次先放人鸽子,这次只是去打个招呼,还有南夕在,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上菜没多久后,南夕接了个电话离开包厢,几分钟后又推开门朝怀芷招,让她出来一下。

    似乎在处理要紧的公事,怀芷才关上门出来,南夕就捂着电话朝她声道:“付总就在外面,你先过去打招呼,我马上过来。”

    走廊尽头传来男人交谈的声音,怀芷转头,顺着南夕给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付秦和几位老总朝这边走来。

    几个男人三十上下的年纪,穿着打扮都十分讲究,但看气质又不像是精英人士,怀芷猜他们大约是和付秦一样的富二代。

    付秦看见是她,双眼一亮走到她身边,侧身为她介绍:“这些是我朋友,有两个才回国,今晚给他们接风。”

    “待会可能还有几个人,”男人带着金丝边眼镜框,略有些斯文败类的感觉,“你要不要一起过来?”

    分明是第一次见面,付秦熟络的口吻令怀芷很不自在,再加上男人站在她身边,视线总似有若无地瞥过她的腰,就更令人作呕。

    怀芷礼貌笑笑,委婉拒绝道:“欢迎您朋友回国,我就不凑热闹了,今天团建,工作室的人还在等我呢。”

    “团建?那正好啊,”付秦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人多热闹,你把他们都喊来,所有费用我来承包好了。”

    “不了,这怎么好意思,”怀芷假笑的脸都发僵,她不信付秦听不出她的抗拒,“付总还是自己玩吧。”

    “上次我就发现,我发现怀姐,非常不喜欢给别人面子呀。”

    付秦接连被拒绝,在朋友面前挂不住面子,眼底划过一抹晦涩,笑着抬想去搂怀芷的腰:“还是,你其实是想玩欲拒还迎这一套——”

    “付秦。”

    话声被打断,怀芷下意识朝着声源望去,发现被围在正中间的男人冷冷开口,“要泡妞你换个时间,我没功夫没你玩。”

    “还有,”男人向后瞥了眼,回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怀芷,“江凛已经到了,不怕死的话,最好收起你色眯眯的眼神。”

    怀芷和付秦闻言,回头后都是一愣。

    走廊内只有月色作伴,皎洁银月落在长廊上,倒映着江凛颀长的背影,以及男人周身冰封寒冻的低气压。

    气氛瞬间骤降到冰点,在场所有人大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自觉地闭嘴屏息。

    昏暗中,看不清江凛脸色,只是那双过分深邃的眉眼目光寒凉,像是化不开的寒冰,光是对视就让人心头一凉。

    江凛迈着长腿靠近,凌厉五官在银月下仿佛笼着层薄纱,怀芷抬眸和他在空中对视,然后不自在地想要别过头去。

    他们早就没什么关系,但她就是下意识的,不想让江凛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付秦逐渐察觉到不对,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不详的直觉让他后背冷汗直流,心翼翼地开口道:“江总——”

    “闭嘴。”

    付秦的开口就像导火索,江凛沉声打断,锋利的侧脸肌肉紧绷,他甚至懒得多分一个眼神过去,只是死死盯着怀芷半晌,半晌后拽着她的腕就走。

    走过寂静无人的拐角,耳边就只剩下两人的匆匆脚步声,以及男人深深压抑的呼吸。

    几人很快被甩在身后,怀芷被拽着踉踉跄跄往前走,腕骨被男人攥的隐隐作痛。

    她却并不怎么害怕。

    冷静克制、自私利己、霸道蛮横从分后,江凛身上让她熟悉的一面逐渐消失,一次又一次,她见过男人气急败坏的时刻,也见过他悔不当初的模样。

    无法否认的是,就算彻底分别几个月,江凛只要再出现她视野,都一定会是特殊的那个。

    也正因为他过去的专横跋扈,让过去的五年,无法轻而易举就被抹除。

    似乎就像饶漫的,她从来不是非江凛不可,而江凛“恰好”就长在她的审美上,仅此而已。

    正如五年前那般,医院来往行人这么多,她偏偏只拽住了男人的衣袖。

    走廊尽头,男人终于放慢脚步,却还是紧抓着她的不放,连指尖都在或害怕或愤怒地发颤。

    看着男人宽阔的背影,怀芷倒是彻底平静下来,尝试挣脱将抽回来,轻声道:“江凛——”

    话音未落,怀芷只觉得眼前一黯,温热的大落在她腰间,将她整个人往后带,后背紧贴在冰冷的木栏上。

    继而是熟悉的冷调雪松,铺天盖地的涌入鼻腔。

    男人俯身重重吻下来,齿尖抵在她唇瓣,微微用力,急促的呼吸带着一份不甘的幽深怨念,搂着她细腰的臂收紧,像是恨不得把人吞之入腹。

    怀芷被迫承受着这个亲吻。

    他们曾接吻过无数次,江凛还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吻的急躁又慌张。

    蛰伏在男人身体的野兽无处可藏,只能困兽之斗一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就为了牢牢困住她。

    这个男人在害怕。

    或许是体力的巨大差距,或许是根本就不想躲,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怀芷双腿发软时,江凛才微微后退,结束了这短暂、却令他日思夜想的亲吻。

    一吻罢了,江凛的臂还舍不得放开怀芷,两人离的太近呼吸交缠,分不清究竟是谁的气息滚热。

    “对不起,”他低低喘/息着道歉,骨节分明的轻抚着怀芷的脸,满目眷恋,“我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怀芷眸光潋滟,抬眸静静望着江凛,看着他压在眼底的愤怒和慌乱。

    见她久久不话,男人深邃的黑眸闪过一抹无措,无力地垂下,苦笑着解释道:“我不是又要逼迫你,我、我只是——”

    他终于妥协:“怀芷,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无人的拐角处一片死寂,怀芷安静地看着江凛眼中光芒黯淡下去,良久,很轻地恩了一声:

    “好,我知道了。”

    江凛闻言表情一僵,不可思议地立刻抬头。

    “你是什么意思。”

    怀芷低眸去看江凛垂下的,右背上还有几道醒目的抓痕;在男人炽烈灼热的注视中,她捉起江凛的放在眼前,问他:

    “不要骗我,这个伤是不是你自己弄的。”

    “是。”江凛的声音沙哑,他借势攥紧了怀芷的,目光中带着几分乞怜。

    “如果我没发现呢,”怀芷没有挣扎,只是平静地盯着他双眼,“江凛,如果我真的不在意你了呢?”

    “我不知道。”

    很久之后,角落里响起江凛无可奈何的回答,这几个月来,他想了无数种办法速赎罪,想过日后该如何补偿,甚至想过背弃一切,强行留怀芷在身边。

    唯独没想过的,是怀芷如果真的对他毫无感觉,他该怎么办呢。

    他从没想过,也从来不敢想。

    江凛将怀芷的紧紧攥在掌心,像是松开半分她就会彻底消失;他缓慢地将头一点点靠在怀芷肩膀,脸埋在她颈肩,乞求的声音甚至沾染上哭腔:

    “所以,别丢下我。”

    “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