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电话被挂断,等徐初阳再次拨通回去的时候,那边已经显示号码无人接听。
他知道,林琅把这个号码也一起给拉黑了。
他只能继续换给她打,结果那边直接关了。
他分明听到那边有男人的声音,虽然并不真切,只是一阵沉闷的呼吸声。
所以他们在做什么?是还有其他人在,还是只有他们两个?
徐初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炸了,只恨自己当初没在她里安装一个定位软件。
应该安装一个的,早该安装一个,在第一次联系不到她的时候就该安装的。
电话翻来覆去的打,想联系她的朋友,点开通讯录却发现自己压根没有她任何朋友的联系方式。
悔恨内疚是后知后觉才涌上来的,他确实遗漏了好多细节,在这段恋爱关系之中,他看似她对关怀备至。
可那些关怀是他能力范围内可以轻松赠予她的。
至于一个男朋友应尽的职责,他好像远远还不够。
他握着,呼吸稍微沉下去几分。重而急促。
恨不得将这整个北城都给翻过来找一遍!
印象中,她没有异性朋友,连走的稍微近一些的异性都没有。
所以,那个趁虚而入的男人到底是谁?!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始终冷静自持的情绪在一次一次中的猜疑中崩塌。
分明,分明是有第二个人的。
腮帮咬紧又松开,拨出去数十通未接来电的都险些被捏碎,腕青筋都憋出轮廓来,仿佛要撑开那层冷白皮肤。
寒冷的夜风吹了好久,他周身的燥意才稍微散开一些。
烦躁地扯松领带,缓解胸闷的窒息感。
今天的日子,他没办法缺席,哪怕没了心思,也只能暂时强撑精神。
推开门进去,动作却瞬间停住。
眼前站着的,分明是让他丢弃思绪失魂落魄的罪魁祸首。
在看到林琅的那一瞬间,悬浮不安的心脏又沉甸甸的落回原位。
裴蔺看清来人,闭眼认命,心里道一声不好,怎么今天这么倒霉。
先是被他哥发现,现在又被初阳哥撞了个正着。
这两人可是出了名的重规矩。平时看着好话,在涉及原则的问题上又死守着规矩。
裴蔺心虚的喊了声初阳哥,正想着该怎么撒谎将林琅的身份骗过去。
酒保?保洁阿姨?还是进来借用洗间的路人?
好像无论哪种,都没办法让他信服。
裴蔺觉得自己连垂死挣扎的余地都没了,只希望到时候别被罚的太惨。
徐初阳却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推开他,径直走向林琅:“怎么只穿了这么点?”
他的眼里只剩下她,也只装得下她。
刚才的急切焦灼仿佛全是虚影,仅存关心与担忧。
这么冷的天,她穿的这么单薄出去,她的身子不好,明天可能会头疼头晕。
万一感冒了。
想起裴蔺的身份,徐初阳会出现在这儿似乎并不奇怪。
她拿开他握住自己腕的那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提醒一句:“幼儿园的朋友都知道,不要对异性动动脚。”
徐初阳看着她冷漠的眼底,心脏都像是被一只给攥着,生拉硬拽扯出酸意。
他原本以为等时间久了,她的气会慢慢消散下去。他到时候好好认错,不管她什么,不管她让自己做什么。
只要她原谅他。
可事情的走向好像完全和他想的反着来。
被时间冲刷的不是她的怒气,而是她对他的感情。
她从前看他的眼神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也不能是这样的。
徐初阳开始慌了,不敢再继续等下去,有什么误会就该快速开,不能再让她自己去冷静了。
不能。
不能。
所以他去牵林琅的,她躲开一次他就去牵第二次,她再躲开,他再去牵。
直到她用厌恶的眼神,还有厌恶的语气出两个字。
她:“晦气。”
徐初阳的心猛地一颤,仿佛那两个字具象化了,变成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往他心口去砸。
他僵愣在原地,耳边冷分呼啸,刮着人脸吹过,锋利似刀刃。
他没有任何知觉,好半天,才颤抖着声音,近乎哀求般的低语:“琅,就算是犯人,都有申请减刑的会。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漠,好吗。”
对于林琅不断加深的冷漠和疏离,感到痛苦。
这种感觉就仿佛是站在岸边看着一叶扁舟,明明是属于他的船,却被风浪带离岸港,离他越来越远。
他想要伸去抓,什么也没抓到。
林琅不想去在他的专业领域和他争论。
也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必要了。
“别来烦我了。”
林琅眉头皱了皱,拿出就往外走。
点开打车软件叫了辆车,上面显示对方距离她一点五公里,三分钟后抵到。
哪怕林琅将话到这个程度上,徐初阳还是推开门跟过去。
裴蔺在一旁看的眼睛眯了又眯,眉头皱了又皱。
十足一副看不懂状况的吃瓜群众该有的表情。
好奇,又迷茫,同时还夹杂着一种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求知欲。
所以现在这是什么个情况?
他在论坛上随便找的一个枪,居然同时和他哥还有初阳哥认识?
并且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还都不太简单?
还是世面见得少了,脑子不够用,cpu都快烧爆了也没能理清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
裴蔺他妈从刚才就注意到这边了,本来是看到裴蔺身边跟了个女生,还以为他偷摸给自己找了个儿媳妇。
正压着火静观其变,结果门打开了,徐初阳恰好从外面进来。
这两人打了个照面,只要不是瞎子,都不可能看不出来两人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周边的气场氛围好像都发生了诡异的改变。
目睹完全程的裴蔺母亲,此刻完美复刻了裴蔺的表情。
待两人走远后,她忙将人拉过来,询问细节:“刚才那是怎么回事,那女生是谁,和你初阳哥认识?”
一连串的问题,被连番轰炸的裴蔺两一摊,表情无奈:“我哪儿知道。”
“你刚才不就在旁边站着呢吗,你不知道?”
“挺复杂的。”他表情凝重。
裴母来兴趣了,追问道:“怎么个复杂法?”
裴蔺:“复杂到我站在旁边我也没看明白。”
“”
裴母就差没戳伸直接他的额头骂他没用。书读不好,连个八卦也听不明白。
晚些时候宴会便到了尾声,客人陆陆续续离开,只剩下几位重要客人留下来一起吃顿饭。
裴蔺本来是准备开溜的,但还是被他妈揪着耳朵扯了回来。
服务员在旁边开酒倒酒。
酒是徐母自己酿的,在酒窖里埋了几个年头。
味道好也不算不上多好,但是也不差,就是图个心意。
“本来是想着等初阳结婚那天再挖出来的,但是也不知道还要再等多久。”
打扮优雅的妇人拢了拢肩上披肩,笑容温婉和蔼,又是带着几分为人母的无奈担忧。
旁边的裴母脸色异样,先是看了裴蔺一眼,然后又:“我看你这担忧实在没必要,初阳估计早就偷摸谈上了。”
徐母正给碗中的鱼块剔骨,听见她的话,中筷子微顿,抬起眼来:“我家初阳?”
“对啊,刚刚还看见他和一个女孩子一起走了。”
裴母是个大嘴巴,任何事情落在她这儿都留不到第二天。她用指指裴蔺,“我家兔崽子也看到了。”
她这一指,裴蔺瞬间成为了众人的视线所在。
众矢之的一般,如芒在背。
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这一道道眼神给看穿了去。
他下意识去看坐在一旁安静吃饭的裴清术。
他并不受影响,一如既往的安静。
哪怕身边众人都带着好奇和疑惑。他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安静吃饭。
只是一碗乌鸡鲍鱼汤喝了一口便放下勺子,盘中牛排也被他中刀叉切分成无数个块。
徐母见他只切不吃,忧心自己儿子终生大事的同时,还不忘分神去关心裴清术:“今天这饭菜是不合你胃口吗?”
他摇头,笑意浅:“可能是刚才喝多了,有些没胃口。”
徐母叹气,眼中多担忧:“那些人也是,仗着自己是长辈便倚老卖老起来。你也别处处顺着他们,该有脾气的时候还是得有,他们不过就是看你性子温顺好话。”
裴清术点头,平展眉眼:“嗯,知道的。”
待这边的话题歇下之后,裴蔺那边又迟迟没了下文。
徐母看向墙上钟表,嘴里念叨着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这饭菜都要凉了。
裴母笑:“看初阳平时一本正经的,想不到在感情上也是个感性的,你是没看到他刚才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他最近怎么一副疲态,原来是栽在女人身上了。”
这话让徐母的脸色稍微变得难看。
从前一个蒋杳就已经要了他半条命了,好不容易走出来,如果再来第二个蒋杳。
她微敛了眉。
“我刚才瞧见一眼,挺好看的,个子高瘦,大眼睛皮肤白,不比那些贵女们模样差。”裴母仔细回想了下,“就是那张脸总觉得有点熟悉,像在哪见过一样。”
裴清术眉眼情绪皆不显露,放下中筷子。起身的同时,用餐巾擦了擦,动作慢条斯理。
话的声音也是轻慢缓和的:“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淡然离开。
待人提前离席,徐母的神色越发担忧与沉肃。
今天一个个这是都怎么了。
平时最重规矩的两个人,都开始一反常态。
一个不等长辈吃完便提前离席,一个更是干脆来都不来。
偌大一张餐桌,唯独只有算得上半个知情者的裴蔺,懵懂知晓一些反常原因。
他握紧筷子,又松开。
所以,今天罪恶的源头是因他而起?
不出所料的,外面风很大。
裴清术给司打过电话了,大约十分钟后就能过来。
他抬腕看时间,又去拿。屏幕干干净净,除了多出一个刚下载的游戏图标。
消息栏上也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好在他把外套给了她,最起码,她不会感冒,这么冷的天。
呼吸稍微被放稳,诵经能静心,可此刻什么心思都不剩。
自抄写的经书半个字也没有留存在他脑中,只剩下两个字来。
裴清术点开通讯录,看见被置顶在最高一栏的号码。
指却始终悬停,迟迟没有按下去。
也不知保持这样的动作过了多久,他才垂放下。
纤长柔软的睫毛似乎也随主人当下情绪,耷拉着低垂。
叹气声微弱,只能看见白雾在他唇边散开,如同被稀释。
衬衫领扣早就解开,实在是沉闷喘不过气。
隐约可见的半截锁骨,阴影中勾勒深邃,随着呼吸起伏,喉结旁的褐色痣也跟着轻微滑动。
按照裴蔺的原话来,林琅在离开的时候,碰到了徐初阳。
那么他们现在。
会和好吗?
会吗。
会不会。
还是从一开始,便没有真正的分开过。
他背靠罗马柱站着,吸顶灯就在他头顶,无力低垂的头,使他眼底半分光亮也瞧不见。
完全隐匿在黑暗之中。
这段时间里,他的情绪有过很长时间的拉扯,理智与情感。
如同一根缠绕在一起的藤蔓,分别朝两边延展。
是他的动摇,改变了这场本该没有悬念的结果。
情感能毫无悬念的占据上风,不过是他的私欲罢了。
所以,不管结果如何。
世俗骂名和道德谴责,是他选的,他会悉数承担。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酒店门口,不知何时开始下雪,黑夜衍出一片白来。
极致是反差感。
裴清术走下台阶,司早已下车绕到后车门。
将车门打开,然后推开到一旁,安静等着。
裴清术一掌着车门,弯腰低下头,还未坐进去。
响了。
——偷溜出来了。
——结果碰到了徐初阳,好不容易才把他甩开。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你。
——可能是因为下雪了。
司等了半天,见男人始终没有动静,联想到他刚才的憔悴神色,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便担忧出声,询问一句:“先生,您还好吧?”
后者松开掌着车门的,站直了身子冲他笑笑,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憔悴失态。
一如既往的温和,眼底却多出几分细腻的柔软来。
“没事。”
他关上车门:“今天提前下班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啊。”司一愣,“您不回家吗?”
他摇头,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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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酒店出来之后,徐初阳便一直跟着林琅。
路过烧烤摊,林琅还不慌不忙的买了根烤肠。
结账的时候,徐初阳先递出一张纸币来。
老板低头找零钱,林琅已经拿出扫码付款。
“我没精力继续陪你玩这场替身游戏了,你找别人吧。”
她看着他,。
徐初阳眼神几分黯淡,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最近这段时间精神时刻处于高压状态。
“之前的事情是我的错,是我做的不好,琅,我不该那样。”
他一直在认错,这辈子的对不起加起来都没有这段时间的多。
他伸又要去抱她。
他怕,他真的怕,他怕林琅这次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林琅往后退了一步,彻底没了耐心:“徐初阳,一直死缠烂打,真的很廉价。”
言语是利剑,哪怕只是一个字,好像都能在此刻,将徐初阳击溃。
他的情绪早就绷紧,如同被太阳晒脆的玻璃。
轻轻一戳,完全四分五裂。
林琅低下头去看。
从酒店离开这么久了,她都没和裴清术过,也不知道裴蔺有没有告诉他。
不过按照他对他哥的畏惧,恐怕多余的话一句都不敢。
碎裂的情绪还来不及复原,看见她一直盯着屏幕上的聊天界面。
徐初阳的神情瞬间就紧张起来了,他问她:“你在等谁的消息?”
“a又是谁?”
“被玻璃砸中的那天,你是和他在一起?”
林琅看了眼。
a是她给裴清术修改的微信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