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聚聚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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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桃站在原地站了会儿,有股热流后知后觉地涌起,直冲向大脑。

    他是,他进圈,是为了她。

    她克制住过快的心跳,仍有些不可思议,语速极缓:“你真就因为我那句话入圈了?”

    “是啊,”他,“所以后来,在你面前刷到存在感了么。”

    怎么可能没刷到。

    那几年他的代言多到离谱,大街巷无论何处都明晃晃地挂着那张帅脸拍的海报,学校更是以他为荣,有事没事就组织去看他的电影,在led屏上展出各种集锦,就连她室友也纷纷沦陷,满寝室都是他的人形立牌。

    “那年学校里应该没人不认得你吧,”简桃,“我室友买了个夜光立牌,晾衣服的时候放我桌子上了,半夜起来上厕所差点没把我吓死,做梦都是你站我桌子面前问我作业写完没。”

    “”

    “没反?”他肩膀像是动了下,“明明是你成天抱着摞作业站我跟前催,我不交你还不乐意,让我抄也要抄完,有没有这事儿?”

    话题被扯回学生时代,她没什么底气地哼唧两声,咕哝道:“我那不是为你好吗。”

    “是为了自己的德育分吧副班长,嗯?”

    他讲这话时抬了抬眉尾,不知何时曲起腿,肘就搭在膝盖上,窗外绒绒的光洒落进来,他眉眼之间似乎仍然带着少年意气,从未更改。

    又听到当年熟悉的昵称,她晃了晃神。

    其实很想问,他喜欢自己什么。

    其实也想,她可能没他想的那么好。

    但话出口,却是起了身去抢他里的肉松面包——

    简桃:“你不是不吃了吗?”

    “饿啊,”他简明扼要,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顺势握住她悬在半空中的,牵在身后,“跟我过来。”

    他掌心是温的,像被人暖过的羊脂玉,原来和他牵是这样,自然而不知所措地、像被人丢进冰凉凉的棉花里,她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也就牵个而已,然而相握的地方能看到他包裹住自己的、骨节分明的指,这是很多人想牵的,也是很多人难以觊觎的人,然而他此刻就这么握着她,不轻不重的力道,心脏跟着微微悬起,她暗骂自己没用。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会不会也看似不在意实则关注她有没有挣脱,这一秒的情绪远甚于任何,轻飘飘地撞得她找不到北。

    走到柜子前,他稍稍松开,掌心滑落。

    像是以前玩过的水球游戏,轻微地碰撞一下又分开,却在分开时短暂地凹陷出彼此的形状,再装作若无其事地恢复原样。

    她抿了抿唇,低眼。

    很快,脖子上被围了两圈东西,她稍稍垫起下巴,看他指绕过一道又一道,再把围巾的末端塞进前端的口里。

    “这什么?”她问。

    “之前觉得适合你戴,就买了,”他稍稍后退了些,像是在看效果,“后来一直没找到会给你。”

    她睫毛长,晃动时也像在眨,能透出眼底的光:“之前是什么时候?”

    他插兜,漫不经意道。

    “六年前吧。”

    “”

    “那还能好看吗”她这么着,这么爱漂亮的人却没有立刻取下,只是埋得更深了些,低头去看形状和颜色,尾端绣了个兔子,款式是暖绒绒的白。

    简桃又:“你现在给我,冬天都要过了”

    话这么,鼻尖却跟着往围巾里缩,只露出愈发巧的上半张脸,头发刚一块儿被他缠进围巾里了,上端鼓起来一点儿,像个蘑菇,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什么,但确实又可爱又娇,和他当时脑子里浮现的画面一样,又似乎更漂亮一些。

    这么看着就入了迷,半晌才想起她了话,随口答应。

    “嗯,”他不动,半晌后又回过神来,抬眼道,“你什么?”

    简桃:“”

    *

    第二天综艺开录,过去时先穿自己的私服,简桃挑了件低领的羊羔毛外套,谢行川就靠在衣柜边看她,她浑身上下不自在,犹犹又豫豫,最后还是等他转身先走了,这才做贼一般迅速扯下那条围巾,沿路一直就攥在里。

    等上了车,她这才把围巾绕好,谢行川的车在前头,比她提早到。她一进屋选就开始起哄,其实这群男生起哄太过正常,每次看她稍微打扮一下或者穿些不一样的就开始怪叫,但今早是全组例会,所有导师都在,她又有那么点心虚,被叫得后颈到后背全烧起来了,余光一晃,看到谢行川似乎是在笑。

    她坐到一侧摸出,身后就是墙,噼里啪啦给他发消息:你笑个屁。

    那边输入得很快,四两拨千斤。

    姓谢的狗:挺好看。

    捡个桃子:你指哪个?

    谢行川:我买的围巾。

    “”

    我就知道。

    很快就是分开的彩排时间,她刚起身,又收到消息,是谢行川发来的。

    你。

    左边七号台。

    别走错。

    她心我当然知道,导演不是刚喊过么?

    于是忙着统筹去了,便没有回,等折腾了两个时,排演结束,她习惯性一解锁,又回到微信页面。

    映入眼帘,个白框提示。

    谢行川撤回了倒数第、2和第4条消息,这会儿连贯看下来,重新组合过后,显示就变成了:

    ——挺好看。

    ——你指哪个?

    ——你。

    狗东西,玩这么花?

    她轻咳一声虚假掩饰,点进和钟怡的对话框,不知怎么不心把这张截图发了出去。

    分钟后,钟怡义愤填膺:秀恩爱滚!

    捡个桃子:抱歉!

    导师们彩排完毕后,紧锣密鼓地,录制很快开始。

    这是倒数第二场,大家都憋着股劲儿准备最后一期,因此今天的录制相对顺利,已经到了最后的淘汰赛环节,选们实力平均没有掉队的,也有几个一直稳定发挥,较为优秀的。

    结束时,所有的助演嘉宾上台,由主持人一一为大家介绍,导师们也站在两侧,准备跟今晚的直播观众道别。

    简桃起先站在左侧,双垂着听主持人话,忽然被人捏了一下,她还以为是谢行川,吓得呼吸都快停了,低头一看,是个只到她腿的朋友。

    这姑娘也是这期的助演嘉宾,七、八岁的模样,方才演戏演得很好,这会儿却有点害羞,主动找到她身边,拉着她的,半躲在她身后。

    简桃觉得可爱,摸了摸她的脸蛋,这才俯身安慰了一会儿,姑娘睁着葡萄般的眼珠子看着她,什么都不撒。

    录制即将结束,鼓风打开制造效果,姑娘上身是短款的衬衣,随着风有些被吹起。简桃看她一直在拉,大概是有点冷,但还有一会儿介绍才结束,于是从助理里拿过围巾,短暂系在朋友腰间,尾巴处一拉,刺绣的兔子就被拉了出来。

    桃的兔子围巾好可爱哦!

    又可以保暖又防止朋友走光,她好好t-t

    这女生还是个颜控,本来站在中间的,自己跑去找简桃了

    桃带崽好可爱,开始期待一些并不存在的东西(?)

    谢行川,生个给我们看看。(纯造谣,请勿上升真人)

    我嗑p不造谣干什么?就要造谣!就要造谣!

    弹幕一瞬即过,大家全当嘴闲不下来的口嗨,几千万人的直播间,没一个人当真。

    *

    又过了两天,节目组特别挑了个周一,请导师和学员去拍杀青特辑,用作最后一期之前的宣传。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大家一起聊聊天,烧烤,拍照,回忆往昔。

    虽然她是半途中才加入的,却是跟学员们关系最好的。

    杀青特辑拍摄的地方在一处公园,人流量不大,节目组又提前做了包场,美中不足的是位置有些远,场地又大,节目组人有限,只派了车在正门口等着,再把他们带进去。

    于是出发时简桃就顺道坐了谢行川的车。

    一路有些枯燥,行驶进人烟稀少的郊区时,简桃才敢将车窗稍微摇下来一点,百无聊赖地,又想起之前的话题。

    她转头看向谢行川:“所以你那时候想出道,就自己找了经纪公司?”

    “没,”他,“之前家里有很多星探名片,随便挑了家最有名的联系了一下,签了个经纪约。”

    很多,随便,最有名。

    无数人眼里艰辛无比的造星之路,在他口中,流畅丝滑得像下楼买杯咖啡。

    简桃:“然后就被选上了?”

    他笑了下,“我这条件被选上不是很正常?”

    “”

    行,又被你装到了。

    她撑着脸颊,片刻后终于问:“所以你本身不爱演戏吗?”

    “也没不爱。”他,“还可以。”

    只是他这一生做什么都很淡,爱什么都很浅,分不出什么特别。

    除了对她。

    演戏对那几年的他来,是另一种情绪上的纾解,也算是找到了自我的平衡。

    简桃缓缓后靠:“圈内规矩这么多,你又是讨厌规矩的人,既然也没有喜欢到非要不可的程度,结婚之后你在我这刷的存在感也挺高的,那为什么还在接戏啊?”

    他没回答,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回忆。

    车很快在路边停下,二人分头行动,简桃本来也就是随便聊聊,没一会儿也把这问题抛之脑后。

    个导师个组,人多也复杂,谢行川是鉴赏官的ttle,因此单人一组,拍摄得很快,收工时,简桃才从树后挪到附近草坪。

    他双放进大衣口袋,准备先回车上。

    结果一转身,被个姑娘绊住脚步。

    他认出来,这是前几天助演的那个孩儿,后面还扯着简桃的,拍完都不愿意松开。

    不知道是谁带她来的,这会儿倒是不害怕了,里拿着板栗在啃,或许是嫌袋子碍事,直接把东西放到了他上。

    他竟然也顺接了。

    半晌后,谢行川蹲下,挑了下眉问她:“谁带你来的?”

    她眼神指指不远处,大概妈妈是工作人员。

    谢行川点点头,把她的板栗袋子放在一边的石头上,又站了会儿才离开,哪知道姑娘没人玩,竟然屁颠屁颠地跟着他,一直走到简桃方才拍摄的地方,都没停。

    “哥哥要回车上了,”他俯身,下巴朝简桃的方向扬了扬,“你去找那个漂亮姐姐。”

    “姐姐刚陪我玩过了。”姑娘指着被围在角落处的树,“我们试过很多办法,但是木牌怎么都扔不上去,好多哥哥也不行”

    话没完,谢行川扬一抛,坠着流苏的木牌就稳稳挂到了树上,朋友目瞪口呆看着他。

    “这么玩儿的?”他垂眼,“玩够了就乖乖回去,不然家里人会担心你。”

    “还没,”姑娘,“哥哥,那你许个愿吧。”

    谢行川:“”

    “他们都牌子扔上去就要许愿,姐姐也扔了好多次,”她不依不饶地,绕着他来回走,“你要不想许,那就帮姐姐许一个。”

    朋友眼神殷切,大概在她眼里,他这会儿已经是一个十分无所不能的形象,谢行川被她吵得头疼,半晌后妥协:“行。”

    “你帮姐姐许!”

    “我自己许。”

    “”

    风吹过树梢,不远处笑声传来,简桃被簇拥在中心,摇摇欲熄的仙女棒在她指尖燃烧,不知是谁了什么,她正扬着脸在笑。

    他突然想起她在车上问自己的话。

    为什么明知娱乐圈于他而言束缚太多,他还仍留在圈内,甘愿被捆绑。

    她大概不知道,她最初开的那两个项目因为资金问题差点搁浅,是他听到消息,以朋友公司的名义补上缺口;她第一次参加荒野综艺时,不是他托人打点,那项目的副导演会邀她参加一场又一场酒局;她很喜欢的那部剧拍到一半,导演出了问题,平台打算停掉项目,也是他协商摆平。

    倘若他不在圈内,即使再眼通天,也无法事无巨细到此种程度。他知她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后路,因此从不敢回头看,只仰头向上攀登——

    所以他留在这里,他来做她的后路,假使有任何意外发生,有他替她做补。

    他身侧的姑娘还在絮絮叨叨,催促他要给自己许愿就快些,各种杂念纷至沓来,他非圣人,放不下的东西有太多太多,若许愿,也有太多事需要实现。

    风依旧在吹,傍晚的彤云蔓延至山顶,远处的嘈杂传来,快门的闪光灯一阵接连一阵,简桃里的仙女棒燃尽,跟摄像组斗智斗勇好半天,终于拿到作为道具的最后一根,心满意足地点起。

    他突然笑了下,又觉得那些杂念,不过杂念而已。

    目光落向更远。

    “那就祝她一生心想事成,风光荣耀算她的,假如摔了,我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