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男风馆
第二日早膳时分,李管家找不到楚潇潇的人,又炸了。
显然昨天“重于武当山”的彩虹屁已经到了有效期。
还在睡梦中的楚潇潇冷不防打了个喷嚏,紧接着突然惊醒: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稍微恍了个神,才想起昨天穿书的事,还有和男神共度的美好时刻。
今天又能见到男神了!真好!
刚慢条斯理开始下床漱口,就听见门外一声怒吼:“楚丫头!你给我滚出来!”
糟了!楚潇潇赶忙抹了把脸就冲了出去。
果然是李管家怒气冲冲站在走廊,可气极了反而吼不出来,而是像看个无药可救的绝症患者一样看着她:
“早膳呢?早,膳,呢?!”
“我我我我马上就去传!”楚潇潇完就朝后院跑去。
*
待她急匆匆领着一众丫鬟把早膳摆好,晨起练剑回来的尉迟焱和齐武也恰好刚踏进外厅。
两人看到她都愣了一下。
尉迟焱轻勾嘴角,挪开目光去放剑。
齐武却用捂紧口鼻,以防自己笑出声来。
楚潇潇正疑惑这两人是演得哪出?李管家赶来了,还是同款“看无药可救绝症患者”的目光,指着她头顶道:
“唉!身为一个女子,竟然如此不注意自己形象!实在有损我”
话还没完,楚潇潇已经反应过来,朝远处铜镜看了眼自己倒影,“啊”一声尖叫,捂着头顶稻草似的乱发跑了出去。
那样子就像见了女鬼一样。
哦不对,确切来,她就是女鬼本鬼。
其实这年代丫鬟们的发型很简单,就是在头顶两侧各挽一个圆形发髻,用发带束好。按照书里的法,这样一是为了防止丫鬟们过分打扮去勾引主子,二是为了向世人标明她们丫鬟的身份,从而彰显主子的尊贵。
但饶是如此,也没能压抑住女子天生爱美的性情:既然发型服饰上做不了文章,那就在唯一的装饰物——发带上,玩出了花。
有的把发带编成翩跹欲飞的蝴蝶结;有的把彩色发带编进头发,黑色发髻变彩色发髻;有的把发带拖长,直垂到肩膀处,从而营造出随风飞舞的轻盈效
果
当然,对于楚潇潇而言,她的极限也就是给自己弄个哪吒头,还嫌发带太长碍事,干脆一剪刀剪短到耳垂处。
再次回到王爷卧房外厅,李管家已经挑好了菜。但许是昨晚那一激灵让他有了心理阴影,因此开始试菜前,朝门口心翼翼张望了一眼。
张望过后,就把里的饭菜放下了。因为他看到了火速赶来的鸿毛。
楚潇潇气还没喘匀,就赶紧端起桌子上的饭菜狼吞虎咽起来。一想到男神练剑那么久,现在却因自己本职工作失误而在旁边挨饿,她就自责地不得了。
试过菜,尉迟焱刚要开始吃,却听到门外一声捏着嗓子的细音传来:
“王爷,老奴又来啦!”
罢一名身穿紫袍的老宦官出现在门口,示意身后厮把东西端进来。
只见厮里提着一个锦盒,打开锦盒,取出里面的白玉汤盏,径直端放到尉迟焱面前。
楚潇潇心里一惊:这是皇上派福公公又给送毒药来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才能不让男神喝下去
一旁的福公公一边着客气话,眼神却始终不离尉迟焱,摆明了要看他喝下去才走。
“王爷,切勿辜负了皇上的一片苦心呐!这每天日理万,还惦记着要老奴给王爷送滋补汤过来,真是煞费苦心呐!王爷快喝了吧,这样老奴好去跟太后娘娘和皇上交差。”
尉迟焱垂首看着白玉盏,刚要端起,旁边的楚潇潇却不知何时端了水盆从福公公身边路过,一个不心“哎呀”一声摔倒在地,一盆水全洒福公公身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人该死!人该死!”楚潇潇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似是满身惊恐。
“你这混账丫头!没长眼睛吗?”福公公尖声喝道。
尉迟焱眉头微皱,扫了眼伏在地上冷水中的楚潇潇,转身道:
“福公公,是我王爷府管教无方了,自会重罚。李管家,快带福公公去换身衣裳。”
福公公见尉迟焱发话,也不好再责问什么,但眼神还是瞟到了汤盏上。
尉迟焱端起汤盏,轻啜一口道:
“本王就不远送公公了,恐这汤放凉味道有失,还劳烦公公替本王谢过皇兄。”
罢又轻啜一口。
福公公见状,登时眉开眼笑:
“那老奴先去换身衣裳,再来和王爷拜别。”
楚潇潇心道:这福公公果然老奸巨猾!换完衣裳还要来看看王爷是不是喝完了。
福公公前脚刚走,楚潇潇后脚立马冲到尉迟焱跟前,抢过他里的白玉盏。
尉迟焱和齐武都是一愣,不明所以。
“哦那个,我这人极爱喝汤,不如王爷就将这碗汤赏了我”完还咂咂嘴,好像很馋的样子。
尉迟焱嘴角微动,伸去拿,刚想“那是我喝过的”,可没想到楚潇潇打定主意不让男神再喝毒药,当下飞快仰头就把汤灌进了自己嘴里!
尉迟焱和齐武脸色同时一变。
“楚丫头你你知不知道这汤”齐武刚要什么,被尉迟焱眼神阻止了。
楚潇潇抹抹嘴,心想虽然有慢性毒/药,但其实这汤本身味道还是挺不错的。而且比起让男神身中剧毒,她宁愿自己喝几次!好歹自己是穿书过来的,即使中毒了没准儿还能穿回去
反正不管穿不穿得回去,让她眼看着男神喝毒/药她绝对做不到!
正想着,听见门外有动静,楚潇潇迅速把白玉盏又放回尉迟焱面前。
进来的果然是福公公,眼神在空盏上扫了一眼:“王爷,您这是已经喝完啦?”
尉迟焱刚要回答,楚潇潇已先一步走上前端过空盏:
“回公公,王爷既已喝完,那奴婢这就去把盏洗净,再来还给公公。”
完拿着白玉盏就要走。
“你这丫头是新来的吧?”福公公尖着嗓子冷嘲热讽道,
“否则怎会不知皇上赏赐的白玉盏向来没有往回拿的道理?”
楚潇潇一愣,一时不知该出去还是该留下。
“王爷,若无事那老奴就先告退了。”福公公施了一礼,尉迟焱微微点头。
福公公走后,尉迟焱侧头对楚潇潇道:
“你先去换身衣裳,再去后门找齐武。”
楚潇潇走后,齐武忍不住好奇起来:
“王爷,瞧刚才这楚丫头着急喝汤那模样,似乎知道这汤里有文章似的。可若她真知道这汤里是又岂会傻到自己喝下去?直接倒入旁边花盆即可啊!”
尉迟焱盯着桌边汤盏上还隐约可
见的淡淡唇纹,沉思良久,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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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潇潇:啊这怪我太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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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潇潇换好衣服赶到后门时,齐武已在门口布置马车了。正好奇这是要出去吗?就看见了远远走来的尉迟焱。
后门所在这院落是一处修剪得当的花园,恰逢春日百花盛开,微风刚好,尉迟焱一袭白衣银纹宽摆长袍自万花丛中翩翩走来,就如那下凡的仙人一般好看。
楚潇潇从不相信世上有完美无瑕的人,直到她见到尉迟焱。也唯有如此完美之人,才配得上大英雄夜寒。论她心目中的cp榜首第一名,绝对非二人莫属!
尉迟焱淡淡扫了一眼痴痴看着他的楚潇潇,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疑惑更重:这丫头似乎知道自己所有的秘密,甚至连汤里的秘密她似乎也知晓若一件碰巧,怎可能这么多件都碰巧?她到底是谁?是何居心?昨晚自己假意试探,可这丫头并未上钩,要么是心思深沉极善伪装,要么是对他毫无恶意一片赤诚
想到后一种可能,尉迟焱心里一个早就被他遮蔽起来的角落猛地一颤,像是被人撩开一角,可随即又被他重新盖住:
呵,怎么可能?尉迟焱啊尉迟焱,你忘了当初你最后一次相信人是何下场了吗?整整被毒五载!
尉迟焱暗暗打定主意,既然有人如此处心积虑,那他更要将这丫头时刻带在身边,看她背后之人到底何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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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潇潇第一次出府,本是同尉迟焱一同坐在车厢里,单托腮,花痴般望着尉迟焱侧颜,可架不住外面街头热闹的吆喝声诱惑。纠结良久,终于在听到一声嗲嗲的男高音“来啊客官”后,撩开帘子冲到了外面,坐在车头伸长脖子张望。
正在车内安安静静享受楚潇潇崇拜目光的尉迟焱:“”
尉迟焱眉头一皱,撩开帘子一角望去,只见马车正经过一家男风馆,门口阴柔妩媚的男子身着薄纱,挽男客打情骂俏,甚是不雅。
再看那楚潇潇,一副迷离表情恨不能把脖子望断,马车已走了过去还在拼命回头看,要不是齐武一把拽住她,恐怕整个人早就掉到车底了!
呵,昨晚还一副青涩少女状,今日就对南妓垂涎欲滴,莫非本王还不如一个男
荒唐!
尉迟焱愤愤放下车帘,没发觉这还是自己五年以来第一次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