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安贵人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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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不过短短几天,原来安贵人脸上的婴儿肥都不见了,原先嫣红的嘴唇,如今苍白干瘪。

    清颜坐到她床前,擦了擦脸上的泪。

    安慰她道:“御医给你开了方子,一会儿喝点药就好了。”

    安贵人费力地摇了摇头,伸抓住清颜的:“娘娘,认识您,真好。”

    她的骨瘦如柴,摸上去冷冰冰的。

    清颜心里很是难受。

    “臣妾外祖父是涪陵的一个教书先生,也是书香世家,只可惜武帝年间,他醉酒作诗,被牵连下了文字狱砍了头,姨娘也就是我娘,充入了教坊司,可她不愿为妓,宁愿一死。纵身一跳,从红袖招的三楼坠了下来,偏巧砸在了我爹的轿子上”

    “其实我爹救我娘亲不过是可怜她,嫡母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姐,她愿意给我爹纳妾,前提是个良家子我娘虽是清白之身,可毕竟落入了青楼嫡母觉得落了面子所以,气不顺的时候,就喜欢磋磨我娘”

    “别了。”清颜眼前不断浮现自己幼时,被继母柳朝惜磋磨的场景,她还是嫡出的姐,遇到了后娘都能被穿鞋。

    何况是庶女的安贵人。

    清颜对她的处境感同身受,牵强地扯了个笑:“知道你不容易,你振作起来,总会好的。”

    安贵人摇头:“今日不,臣妾怕以后没会了”

    “臣妾没什么技艺,只不过会弹几首曲子,脸上有几分颜色,扶柳之姿却妄图攀龙附凤,是臣妾妄想了”安贵人泪如雨下:“臣妾只是想着,若是得到了陛下的眷顾,不定我娘在家里的日子会好过些外面是真冷啊弹琴的时候,臣妾脑海里都是姨娘在冬日里罚跪的情景臣妾就在想,如果臣妾能咬牙坚持下去,姨娘就不用挨冻了”

    “其实臣妾应该有个弟弟姨娘曾经怀上过一个孩子,都八个月大了,只不过冬日里被嫡母罚跪在院子里,生生落了胎,是个男胎”

    “打那以后,姨娘伤了身子,就再没有孩子了”

    “如今姨娘的颜色不在臣妾臣妾又不是个争气的”安贵人边边垂泪,一句话得断断续续。“臣妾眼看着,就活不成了”

    “胡!你才多大,你才不过十六岁,正是最好的年纪,你未来的路还很长。”清颜紧紧抓着她的:“你别了,药马上熬好了,挺过来,只要你好了,一切都好。”

    安贵人点了点头,“娘娘臣妾知道您是故意让臣妾赢您的银子的是可怜臣妾”

    “没有的事,是你聪明。”

    “娘娘,臣妾再求您一件事,万一臣妾,不行了能劳烦您劳烦您照、照看一下,姨、姨娘嘛”安贵人眼神涣散,话声音渐渐低沉,一双却死死抓住清颜的。

    “我答应你。”清颜忍不住落泪。

    “药来了——”邓子和秀莲端着竹篮,急忙跑了进来,打开盖子,端出药,大力地吹了吹,秀莲递给茯苓,茯苓边哭边吹着热气,让药凉得快一点。

    清颜赶忙让开了位置,秀莲赶紧过来扶起安贵人。

    安贵人的眼睛慢慢阖上了,秀莲在她耳边着:“主,醒醒,喝了药就好了”

    清颜催促着茯苓:“赶紧把药给她灌下去——”

    茯苓点头,端着药就往安贵人嘴里倒,只可惜她的嘴撬不开,药进不去,茯苓抖着,哭道:“主子,求你了。张嘴喝药吧”

    安贵人的头,到底是垂了下来,也无力地滑落了下来

    清颜回头喊:“姜太医——”

    姜太医上前掐了安贵人的脉搏,又摸了她颈边的脉搏,摇了摇头,沉声道:“安主,殁了。”

    室内哭声一片,清颜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进宫数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生离死别其实看得很开。

    只不过安贵人,只是死于一场风寒,死于南宫烨的一句话,这让她格外的难受。

    如果早点喝了药,她不至于死。

    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一个那么美好的人,就这么故去了。

    清颜越想越难过,脑海里不断回忆着安贵人的音容笑貌,越是回想,越是难过,越是回想,越是自责懊悔。如果她早点发现她的处境,如果她早点过来,是不是安贵人或许还有救?

    清颜边哭边想,只觉得胸中一闷,一口血就喷了出来,人便朝后仰了过去

    慈宁宫

    “娘娘是身子没痊愈,心中大悲大恸,情绪起伏太大,所以一时激动才会吐血。暂时是无碍的,只是以后切记不要大喜大悲,否则会短了寿数”姜太医跟南宫烨道。

    南宫烨脸沉如水,点点头。

    “你家娘娘何时与安贵人走得近了”若是早知道她会因为安贵人伤心难过,他不至于——

    秀莲别过了头,没吭声。

    邓子恭敬地道:“安贵人打牌总是赢娘娘的钱,奴才都气得不行。娘娘却不在意,娘娘心软,看出来安贵人处境不好,才会格外照顾她”

    春杏接了一句:“安贵人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她赢了钱会做些吃食送给娘娘,娘娘爱吃她做的枣泥酥饼”

    南宫烨点点头,看着沉睡中的清颜,轻声问道:“她何时会醒?”

    姜太医皱眉:“按道理,现在应该会醒了”

    南宫烨握着清颜的,见她睫毛动了一下,他的一顿,哪里还不明白。

    不是没醒,只不过眼下不想见他而已。

    他挥挥,众人退了下去。

    室内只有他们二人。

    南宫烨把清颜的放到了被子里,给她盖好了被子,俯身一看,她的睫毛微微颤动。

    的确是醒了。

    南宫烨站直了身体,立于床前,轻声道:“朕不知你得意她”

    “朕的心很大,可以装得下五湖4海,家国天下朕的心又很,三宫六院这么多的嫔妃,朕不可能各个放在心上”

    女人放在心上的,唯你一个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