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不记得我了
白霁中握着一本行军论目光含笑的望着内庭处静静站在槐树下的绿衣女童。
“爷,清晨雾重,若一直这么开着窗,对爷的身体不好。”霍尹上前一步,微微拢上半扇窗,却极为贴心的露出一条掌宽的缝以免阻挡了他的视线。
白霁回头回以感激一笑,霍尹虽生的人高马大,看起来一副莽夫摸样,却是一个十分心细的人。
“霍尹,你跟了我多久了?”放下中的书,他挪了挪身子,单撑着下巴倚在轮椅的扶上,看似随意的一问。
霍尹略略沉思,想了一番后,道:“爷八岁时,霍尹已经跟随着爷了,距今五年了。”
“五年”轮椅上的少年点点头,嘴里轻念着这个词,思虑了片刻,他又问:“五年里,我共回柳府八次,你对以往的三姐可有印象?”
“以往?”霍尹目光越过白霁看向庭院里的女童,继而老实的摇摇头。“爷从与大姐玩的最要好,二姐倒也是时常粘着爷,至于这三姐霍尹无印象。”
白霁再次点头,一个毫无存在感可言的孩子,如今身上所绽放的光彩竟绚丽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那你觉得如今的三姐呢?”
霍尹想了想,这一想便是很久很久,白霁便一直耐心的等待着。
半响,他终于抓了抓头道:“霍尹只是个粗人,倒是看不出有哪里特别,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明明只是个女娃娃,却教人有种不出来的吸引力,可让人细哪里,却又实在不上来。”霍尹窘迫的看了一眼自家少爷,再次抓抓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白霁一笑,转过轮椅再次看向窗外,“她一直是个可爱的孩子,她痴傻恐怕是因为生性胆,受的惊吓太多,不过倒是不知为何,如今的她像是变了一副性子,也不记得我了。”
浓雾迷蒙,渐渐透进窗子,白霁闭上双目,面上泛出一丝柔和。
“你叫什么?”十一岁的白霁微笑的向角落里的孩子招招。
五岁的柳鸢拼命将自己的身子往角落里塞,不知从哪蹭的漆黑的脸看不出原貌,只余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惶恐的看着他。
“不必害怕,过来。”他再次向她招,摊开的掌中有一块的甜酥糕。
角落里黑漆漆的孩子被香味所诱,吞了吞口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
白霁笑了笑,笑容里透露的亲近蛊惑了她,终于慢慢移出了步子,伸探向他中的甜糕。
只是离他的掌心只剩半分时,他忽然收回了。
女童大惊,直想后退,嘴里却忽然猛的一甜,酥糕特有的香味随味觉充斥了四肢百骸,她惊讶的抬起眸,却听见一个比酥糕更甜的声音在她上方响起:“个子这么就来打扫祠堂,你是谁家的孩子?”
女童呆呆站在原地看着他,并没有回答。
他见她不回答,又出声道:“不管你是谁家的孩子,都可以叫我霁哥哥,往后我得空便拿甜酥糕给你吃,如何?”
女娃点点头,想要张嘴却听到祠堂外传来一声唤,然后看了一眼白霁,抬步跑开了。
白霁睁开眼,淡淡开口吩咐:“霍尹,推我去庭院。”
“是。”霍尹低声应道,然后转身去衣橱中寻了片刻。
随后,白霁腿上一沉,低头一看,原来是霍尹将一条绒毯盖在了他的腿上,微微勾唇,他目中笑意更为温和。
白霁记得,两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她那次。
她被唤走之后,霍尹也随之进来,将他带入了客厅,而不多时,府内奶娘便抱来了一个面容白净却过分瘦弱的女童。
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柳府里还有一位三姐。
看着这张略显呆滞的面孔,他也随即认出了,这个有着漂亮如黑葡萄一般双眸的三姐,就是他方才在祠堂里遇到的童。
为什么三姐会浑身脏乱的在打扫祠堂?
又为什么她看所有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惊惧?
直到云姨娘这孩子天生痴傻他才明白了几分。
再后来,他随义父再次回了边关营地,此后再回柳府几趟,也从未再见过她一面。
而他,也逐渐忘记了这个明眸如星的孩子。
“霍尹,等等。”
白霁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前面的绿色身影,直到看到绿影身边走来了一个柳府家丁打扮摸样的人,他才喝止霍尹前进。
“爷?”
“回屋吧。”他知道那个家丁是云姨娘派来教柳鸢,不,不是,如今该唤柳池,那个人,是来教柳池习武的。
霍尹抬头看了看,点点头,正要转身往回,忽然眉头一皱。“爷,似乎有些不对劲。”
柳池站在有些巨大的槐树低下闭目养息,算了算时间,她已经在这里站了足足两个时辰了。
已然已经有些不耐了,显然,那个女人对于这具七岁孩子的身体并无太大畏惧,将她昨日所的话都当成了放屁。
合拢的双目上,微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她忽然缓缓睁开眼,目光如十二月里的寒冰,冷的彻骨。
远处慢悠悠走来一个身着深蓝色家仆服饰的中年男子,背着双哼着调一路走的悠然。
“你迟到了。”清冷的童声此时听来比清晨的浓雾更冻人三分,柳池面色微沉,瞧向来人的目光锐利似箭。
那个女人显然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原本柳贺答应要帮她找一位最好的武师,怎知她竟半路来插一脚,柳池年纪尚,此时练武不宜难度太高,便做主为她找了个府里略懂武艺的家丁。
哼,若不是这该死的孩身体确实需要锻炼,换做以往,倒不知道究竟谁该教谁
“姐的昨日喝了些酒,到现在还醉着呢,不如少爷自己先练着,容的先去补个觉”来人打了个哈欠,勉强将话完,俯身朝柳池做了个揖,连看都未看她一眼,转身又走。
酒未醒?
柳池心中冷哼,看来这些下人早已将她欺负习惯,若是不给些颜色,便不知她早已非从前那个只知看人脸色的柳鸢了,不想多事倒真以为她好欺负了?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