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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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宁绾绾头痛欲裂的从软榻上爬起来,窗外日头灼热。她对着门外唤了好几声锦玉后,锦玉方推门进来。

    “王妃,起了?”锦玉掀开厚重的雪色帷幔。

    “今日屋内怎如此安静?连着个丫鬟仆人都不在?”宁绾绾缓缓吐字,倦意正浓。

    “奴婢听北临战事吃紧,王爷丑时便领着几支军队策马赶去,奴婢……”

    “锦玉,莫再一口一个奴婢。”宁绾绾皱眉断,“现如今这偌大的王府,也只有你同我亲近许多。”

    锦玉虽然是丞相府的一名丫鬟,但因和宁绾绾年纪相仿,又颇具慧心,这位子自然而然的就比普通丫鬟要高。

    再加上宁绾绾重生前一直是个泼辣的主,又护短,其他下人更不敢造肆。

    “王妃……”

    “无妨,少折腾些有的没的繁文缛节。”宁绾绾单手托腮,“所以王府上下都去给王爷送行了?”

    宁绾绾心下疑问,北临自萧灼镇守以来,虽与边境有些磕磕绊绊的事,但也属正常。如今亲自策马上战场,还领了几支队伍,倒叫人稀罕。

    “并非,是言管家将下人都召去开早会了。”

    宁绾绾抿唇,“嘶……”唇上一痛。锦玉端来铜镜,只见自己粉嫩的唇瓣肿胀不堪。

    昨日秋千上的事排山倒海灌入脑海,宁绾绾越想越气,重重地扔下铜镜,铜镜顿时四分五裂。

    萧灼,你最好待在北临别回来!

    萧灼一走,整个王府就属宁绾绾一人独大,依着上一世的记忆,她将王府上上下下,连同萧灼的书房都逛了个遍。

    原想着在他数以万计的书卷中能找出几本话册子亦或是坊间儿女情长的故事来发时间,竟没想,除了兵书就是四书五经,论语寓言。

    完全勾不起宁绾绾丝毫兴趣。

    这日,恰逢乞巧节,宁绾绾趴在高楼之上看着手挽着手,嬉笑闹的情人,还有孩子领着花灯欢歌笑语。天色未暗,弯弯曲曲的护城河上早已零零散散的铺上了各色河灯。

    到底,自己还从未放过河灯呢。

    宁绾绾被王府外的盛景勾的心痒痒,唤来锦玉,二人便欢欢喜喜地出去了。

    天色渐晚,护城河上的河灯越铺越多,绵延数十里。星辰与月亮悬于蔚蓝深沉的空中交相呼应。

    “王妃,您慢些走。”锦玉提着裙角,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唤到。

    乞巧节上最夺人眼球的除了五彩斑斓的花灯外,就数□□最受欢迎。

    宁绾绾面带黑色狼人面具,一双鹿眼因缀了欢喜的原因,显得尤为的漂亮。

    “锦玉,你快点。”她催促道。“前方就可以放河灯啦。”

    锦玉望着宁绾绾,总觉得她和以前大不相同。比如,费尽心思嫁给王爷,却又将王爷往外推。比如,以前最厌烦民间乞巧节嘈杂,如今玩闹的像个孩子。再比如,她已经数月未曾提起过南苑的官!

    但,面前这个人,自己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她就是以前那个丞相府里的姐呀!

    锦玉回过神,茫茫人海中哪里还寻得到宁绾绾的身影。

    “王妃,王妃……”锦玉慌了神,胡乱剥开人群找去。

    宁绾绾见缝插针,七扭八拐的终于找到个人少的角落歇下一口气,再转首,哪里还看得见锦玉半个人影。

    她在原地探着脑袋寻了一会,锦玉是没找着,但不远处黑色帘子内坐着个蒙面的波斯女巫在红红火火的幔布下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宁绾绾被一股无形的力道一步步牵引着,直至在波斯女巫面前坐下。

    女巫抬起碧绿的双眸,像是等了很久一般脱口而出:“你终于来了。”

    宁绾绾被女巫看的莫名其妙。

    “你是女巫?会算人命格的那种?”

    女巫神色沉重,“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自己后半生的命运如何。”宁绾绾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女巫嗤笑,“代价是什么?本巫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宁绾绾从袖口掏出一大把钞票递给女巫,她最不缺的就数钱了。

    女巫摇头,表示拒绝。

    宁绾绾不解,“你既然在这里算命,不为银两那是为何?”

    女巫摇着一把绿孔雀尾毛织成的扇子,朝着宁绾绾腰间的玉佩道:“就拿它来换。”

    宁绾绾低头看向自己一直系在身上的玉佩,这是母亲送她的生辰礼物,是祖母留下的东西,宝贵的很。

    “不行!”

    女巫轻笑,似是早有所料,“你既来求命格,却又不愿意为命格放弃一些东西,如此贪心,这桩生意,本巫也不想再做。”

    宁绾绾起身便走,不就不,谁稀罕了。

    “你命中带煞,分明是才捡回一条性命,却不知道珍惜。”

    宁绾绾将将走出两步,便听见女巫的声音从背后悠悠传了上来,她脚步一顿,不可思议地回头。

    “我这里也有只玉佩,我们不妨做个交换,日后如是再见,我便把你的玉佩还给你。这桩生意可愿意?”

    女巫红唇齿白,咬字清晰。

    宁绾绾一番思想斗争后便和女巫交换了玉佩,女巫的玉佩不似母亲的纹路清晰,质地厚重,倒更像是普通妇人家的劣质玉佩,纹路模糊,中心处似乎有一记深色斑点。

    “尽管你躲过一劫,但日后切不可掉以轻心,该来的总会在你不经意间来到。今后万万不可再提剑,摸都不行。”女巫神色凝重,“守住自己的一颗心,别轻易示人。”

    “王妃,王妃……”锦玉的声音穿过嘈杂的人群传来,宁绾绾恍惚间转头。

    “王妃,地上凉,您坐在地上作甚?”

    宁绾绾有些朦胧的视线顷刻间化为清明,面前除了一方黑色的幕布,什么也没有。

    锦玉扶起自家王妃,摘下她推在额头之上的面具,有些疑惑地问道:“王妃,您怎么了?”

    宁绾绾难以置信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座席,仿佛方才同自己话的女巫不存在一般,但手中这块染了斑点的玉佩稳稳当当的躺在自己手心上,母亲给自己的玉佩也不见了。

    她一定是存在过的,只是她是什么人?为什么对自己的情况这么清楚?似乎还知道自己已经死过一回的事?!

    “无妨,无妨。”宁绾绾再也没了继续玩闹下去的心思,揽揽烟绿色的罗裙便回了府。

    烛光熹微,宁绾绾仔仔细细的研究面前的玉佩,只是越想思绪越混乱,索性剪了烛芯睡觉。

    宁绾绾难得近些日子夜夜好眠,不再反反复复梦见被萧灼一剑致死的场景。睡眠足了,心情也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早膳期间,言管家领着两丫鬟过来请安,宁绾绾低头喝粥,这粥软糯香甜,如若配上母亲亲手腌制的酸菜,味道定是更佳。

    “何事?”宁绾绾抬眸看向言管家。

    “禀王妃,王爷临走前特意嘱咐老奴,是王妃若闷得慌,便去集市上走走,散散心。”

    宁绾绾搁下粥,若闷那还真有些闷,这解闷子的法子,眼下倒有一个。

    用过早膳,宁绾绾,锦玉,言管家,一主二仆齐齐去了趟集市。

    集市上热闹非凡。

    “言管家,你对这里熟悉,你倒是哪块地段的人流量最大?”宁绾绾一身暖粉色流仙裙,腰肢高高竖起,为了方便,便拆下了披帛。一头青丝仅以玉白冠束起,整个人看起来简单又不失清贵。

    “老奴以为城西的景天饭庄那里人气最盛,所经之人多为商贾。”

    “哦?劳请言管家带个路。”

    走了约摸半炷香的时间便到了景天饭庄,这里人声鼎沸,商户云云,果真是个好去处。

    “哎哟喂,这位爷,您里边请。”景天饭庄斜对面处一位涂着浓厚胭脂水粉的姑娘衣着暴露,一对雪峰被束衣挤出深深的一条沟壑,那位“大爷”双手不安分的在上面抓弄,惹得姑娘尖叫连连。

    言管家捏拳抵在嘴边轻咳。

    锦玉羞红了脸颊。

    宁绾绾摇着扇子,趣道:“这人气的确有些旺。”此地多背井离乡的商户,一日舟车劳累,妻子妾又不在身边,想寻个乐子也只能来这烟花之地了。

    宁绾绾复又走上数十步,一座两层复式木房印入眼帘。她大喜,侧目道:“有劳言管家进去商讨一下,本妃想买下它。”

    言管家郁闷,偌大的王府几个偏院空无一人,王妃此番在外买个房子是何故?

    “老奴斗胆,王妃买它是何用?”

    宁绾绾眉目含笑,“自然是做桩生意,开家当铺。”

    言管家愣了愣,却也未做多言,径直进了屋内,商讨房价。

    “王妃,您看着?…”锦玉瞧着旁边颇为清冷的房子,装饰看上去不错,只不过人气在繁华的集市上显得有些不景气。

    宁绾绾扫了一眼锦玉指的地方,漫不经心回道:“这啊?大梁最有名的南苑。”

    “南苑?”锦玉吃惊,以前王妃还是姐的时候曾瞒着丞相去过几次,只是一直不知道南苑是干什么的。

    宁绾绾见锦玉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趣道:“待当铺开张了,得了空你就去逛逛,多学点知识。”

    “好呀。”锦玉一听学知识就来了劲,“学何知识?”

    “教你如何伺候夫君的知识。”正巧宁绾绾话音一落,边上南苑里虚掩的门被推开,一名瘦弱,面色微红的官倚着一名妇人的手,扭扭捏捏出来了,那妇人站在阶台前对着官捶胸吹耳,哼唧一声“死相”便走开了。

    锦玉面如猪肝色。

    宁绾绾感叹,大梁国哪哪都好,尤其是民风开放更好!

    起来,自己也很久没找过官唠唠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