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A+A-

    罢那番自暴自弃之言,李妩便认命般阖上双眸。

    裴青玄睇着面前这张写满倔强的脸,眼底的情/欲逐渐被胸间翻涌席卷的意乱烦闷所压制。

    良久,他松开掐住她面颊的,语气冷然:“朕对死鱼一样的女人没兴趣。”

    纤长的眼睫颤了两下,感受到那覆压在身上的力量挪开,李妩缓缓睁开眼,只见那身形俊伟的男人神色阴郁,沉默整理着衣袍。

    这是要放过她了?前几次的交锋叫李妩此时不敢有半分放松,她谨慎审视着他,脑子也飞快转动,琢磨着他方才的话。

    对死鱼一样的女人,不感兴趣。

    也是,他如今身份地位,要何等女人没有?怕是早试过那些千娇百媚的女子,晓得风月之事得你情我愿方能快活。

    现下他们既已到了撕破颜面的地步,想来自己也不必再念着从前那份纯粹的旧情,有什么丑话都出来好了——只要能摆脱他。

    稍定心绪,李妩撑着桌面起身,嘴上淡淡道:“陛下对死鱼没兴趣,那便最好。我就是这般,既无真心,床笫上更是不知情趣,你就算强占了我,我也无法同旁的女人一样教你畅快。”

    长指拢了拢领口,她毫无情绪着“不知耻”的话:“且我早已不是那等要守贞洁的黄花闺女,如今又没了婚约束缚,你若又改了主意,仍想来幸我这死鱼,我也不介意将你当做角先生来用。”

    听她前半句自轻自贱之言,裴青玄只觉心如针扎刀剜,恨不得上去堵她的嘴,或者将她按在腿上打一顿,叫她日后再不敢这样。听到最后那句角先生时,却是怔了一下。

    觉得这名听着耳熟,细想一下,原是曾在北庭军营里听那些鲁莽糙汉过。

    北庭那地一年之中有半年积雪,夜里守边的兵将们喝酒暖身难免会聊起女人些荤话,那日他恰好与晋国公府世子巡营回来,路过篝火就听一军汉红光满面起他们村里寡妇的事:“总归那个贼摸黑溜进了屋里,翻箱倒柜一番,最后在床上发现个精致的匣子。那贼还以为里面是什么值钱的宝贝,喜孜孜打开一看,里头却是四五根这样长的角先生——”

    那军汉边还边比划:“红木的、樟木的、石料的、长的、粗的、前头带棱角的,啧啧,那寡妇白日里瞧着老实,私下里倒是贪得很。不过想想也是,漫漫长夜寂寞难熬,又每个男人暖被窝,也只能靠这些煞痒了。”

    旁边还有人接话:“听有钱人家的夫人也有这些呢,不过做的更精巧,用的都是上好的玉料呢!”

    “嚯,拿玉去雕那玩意?还真是奢侈。不过就算料子再好,总比不过真家伙弄得舒坦不是?”

    这些话引发一阵哄然大笑,接着又是推杯换盏声。

    裴青玄及冠前一直是读圣贤书,恪守礼仪的端方君子,哪曾听过这些直白下流的话,当时皱着眉直摇头:“不堪入耳。”

    他身侧的晋国公世子谢伯缙却是一脸平静地宽解:“殿下居庙堂之高,不知驻守边关之苦。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壮年,为了守家卫国来到这苦寒之地,终日见不到女子,也只能过过嘴瘾解解闷。不过殿下放心,北庭军纪律严明,但凡有违反军规者,严惩不贷。至于他们醉酒之言殿下习惯就好。”

    后来他常去军营,倒真是习惯了——

    只是现下不期然从李妩嘴里听到这词,裴青玄还是克制不住变了脸色,拧眉定定看她。

    李妩被他这意味不明的审视看得有些发毛,难道是她激将法太过,适得其反了?心下正惴惴,身前的男人语气冷硬开口:“你如何知道角先生?”

    稍顿,两道浓眉拧得更深:“难道,你用过?”

    这一本正经的询问口吻叫李妩怔住,而

    后脸颊也不禁变得滚烫,他有什么毛病?重点是在这么。

    咬了咬牙,她偏过脸,拒绝回答他这莫名其妙的问题。

    男人却像是与这个杠上了,上前一步,高大挺拔的身躯如山压了过来,居高临下睨着她:“话。”

    “我凭什么告诉你这个?”李妩又羞又恼,莹白脸庞也布满红霞,双眸忿忿道:“堂堂一国之君压着个女子问这种事,你不觉得荒唐么?”

    “是夫人先提起那物,朕只是顺着你的话罢了。”幽邃的视线在她绯红的面上寸寸逡巡,待对上那双言辞闪烁的莹润乌眸,他忽的明白什么,浓黑眉梢挑起一抹嘲弄弧度:“果然是个草包,不中看,也不中用。”

    李妩愣了一愣,待反应过来他是在讥讽楚明诚,一股不忿如热水般咕噜咕噜沸腾,她下意识辩驳:“才不是,他好得很!我与他在一起琴瑟和鸣,不知多快活!我提起角先生,也是指若是与你做那事,便如死鱼、死物一般,毫无趣——唔!”

    双颊猛地被掐住,她被迫扬脸,对上男人眉头紧蹙的俊颜。他如严肃兄长般呵斥她:“越越不像话。”

    这口吻叫李妩有些恍惚,不过也就短短一瞬,男人忽又眯起眼眸,恶狠狠俯身,咬住她的耳垂:“何况你又没试过,怎知朕不如那物?”

    那炽热湿润的唇舌含住柔软耳垂,叫她背脊过电般颤抖,双腿都发软,若不是背后撑着桌子,她怕是要瘫下去。待感受到他牙尖叼着她耳垂肉厮磨,李妩的语气再不如先前那般冷静,双抵着他:“你你放开!”

    一声低哑的嗤笑在耳畔响起,随之身前的男人松开了。

    裴青玄掸了掸袍袖,看着她泛着潮红的脸颊与轻喘起伏的胸前,凤眸噙笑乜着她:“没有心是真的,至于床笫间是否不知情趣,有待考量。”

    李妩呼吸一滞,而后抬用力擦了擦耳朵:“恶心!”

    裴青玄笑意微僵,刚欲发作,便听门外传来一阵声响——

    “娘子还在里面?”是崔氏的声音。

    “回夫人,我们主子想一个人静静。”素筝回答。

    “楚国公府的人都走了,还是叫她回玉照堂歇息吧。”崔氏这般了句,似是走上前,开口唤着:“阿妩,我可以进么?”

    李妩脸色陡然变了,顾不上其他,边应着“嫂嫂等会儿”,边抬去推裴青玄,压低嗓音道:“你快躲起来。”

    裴青玄见她这般,半点不急笑了笑:“一回生二回熟,阿妩藏男人愈发有经验了。”

    李妩现在是半个字都不想理他了,沉着脸将人推到碧纱橱后,没好气提醒着:“看在我父兄待你不薄的份上,莫要再做出叫他们难堪之事。”

    完,她再不看他,稍理仪容,快步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崔氏站在门口,见着李妩眼眶泛着红、脸色瞧着也不好,只当她是伤心和离之事,不由叹了口气,安慰道:“事已至此,莫要伤心了”

    李妩低低嗯了声,生怕崔氏要进屋,忙垂下眼睫作出一副颓然郁悒神态,哑声哽噎着:“长嫂,你陪我回玉照堂吧。”

    隐隐带着哭腔的嗓音叫崔氏也不禁悲上心头,抬袖按了按湿润的眼角,她挽住姑子的,语气极尽温和:“走吧,回去好好睡一觉。”

    李妩再不多留,头也不回地跟着崔氏离开。

    *

    且前厅,送走楚国公府一家,李太傅长吁一口气:“可算是了却这桩事,只可惜彦之”

    想到楚明诚那失魂落魄的伤心模样,李太傅心里也怪不是滋味:“彦之虽资质平庸,却是个实诚可靠之人,尤其他待阿妩的那份真心,便是我也挑不出半分毛病来。”

    李砚书站在身侧,安抚老父:“再忠厚又

    如何,妹妹不喜便是白搭。父亲无需遗憾,咱们家阿妩这样好,定能再遇良人。”

    “大哥的极是。要我,和离了才好,那个国公夫人张口闭口就是子嗣、妾侍,压根就没把妹妹放在眼里。哼,她还以为咱们家是前些年的光景,需要仰仗他们楚国公府的鼻息么?”

    这陡然插进来的声音叫前头站着的李太傅和李砚书一怔,待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李成远,皆变了脸色:“你如何在这?”

    又往他身后左右看了看,并未见到那道芝兰玉树的清贵身影,越发惊诧:“陛下呢?你不是陪他去书阁了?”

    提到这事,李成远心虚搔了搔后脑勺:“陛下见我心系妹妹,不用我作陪,他自己挑书便是于是,我就过来了。”

    “你这糊涂东西!”李太傅勃然大怒,抬就要去敲他脑袋:“陛下不用,你就真来了?我平时教你多读点书,怎没见你这么听话!”

    “哎哟,大哥救我。”李成远往李砚书身后躲。

    李砚书瞪了他一眼,又上前宽慰李太傅:“父亲消消气,当务之急是回去寻陛下。”

    李成远刚给李砚书递了个感激眼神,便听长兄一脸严肃道:“等晚些收拾二郎也不迟。”

    李成远:“”

    李砚书再不看他,扶着李太傅大步往里府里走。

    才出正厅,便在春意盎然的抄游廊处看到那一抹缓缓而来的修长身影。

    彼时阳光正好,院中花草树木萌生新绿,生勃勃,而那浅色锦袍的年轻帝王闲庭信步,面色怡然,一如多年前那温润如玉的翩然模样。

    李砚书看着都不禁与李太傅感叹:“陛下这样瞧着如从前一样,没甚变化。”

    李太傅略显浑浊的眼眸动了动,只意味深长了句:“能于朝堂争斗中坐上帝王之位,怎会还与从前一样呢?”

    话间,他带着儿子们迎上前去,拱垂首:“二郎失礼,怠慢陛下,还请陛下治罪。”

    “老师此话言重了。”裴青玄虚虚扶了李太傅一把,似是心情不错,语气愈发和善:“二郎也是朕从一起玩耍的伙伴,朕看他如看自家兄弟般,何至因这点事而怪他。”

    李成远连忙感激作揖:“陛下圣明。”

    李太傅直起身,斜了他一眼,板着脸道:“也就是陛下宽和,恕了你这毫无规矩的混账东西。”

    裴青玄笑笑:“老师别责怪二郎了,五月里都要成家的郎君,该给他留些脸面。”

    皇帝都这样了,李太傅也敛起肃容,抬头看了眼天边正盛的日头,客气道:“也到用午饭的时辰了,陛下不若留在府中用顿便饭?”

    裴青玄摩挲着中指上那道深深的牙印,笑意和煦:“不了,今日本就是来探望老师,不曾想倒给老师添了些麻烦。现下见老师康健无虞,朕也放心,不再叨扰。”

    “陛下这话折煞老臣。”李太傅连连作揖,又见皇帝并无再留之意,抬引路:“若不是府上恰逢多事之时,老臣定要好好设宴招待陛下。”

    “改日得空,朕来寻老师下棋。”裴青玄微笑罢,抬步往前走去。

    李家三人忙跟在身后相送。

    行至府门,裴青玄漫不经心问了句:“如今阿妩与楚世子已和离,老师日后作何打算?”

    听到皇帝问起女儿,且称呼仍如旧时那般亲密,李太傅额心猛跳两下,心觑着皇帝那张一如既往淡然从容的脸庞,斟酌着答道:“臣女已长大成人,有她自己的主意与想法。老臣年迈老朽,不愿对儿女管束太甚,日后一切都随她自己的打算,老臣只求她平安喜乐便好。”

    裴青玄颔首:“听老师这话,她已有筹谋了?”

    见皇帝问了一句又问一句,李太傅心头

    愈发紧张,联想他今日突然登门之事,也不由揣测他是真的来府上探望,亦或是听到什么风声特地赶来。无论如何,多一份防备总是好的——女儿如今的情况,实在不该与皇帝有再多的牵扯。

    思及此处,李太傅沉声道:“是,臣女打算过了这阵风头,便往江南去。”

    为了绝了任何不该有的心思,他又补了一句:“臣女还,她现下已看淡情爱,亦无再醮之心,余生只想纵情山水,诗文作伴。”

    话已得如此明显,便是有心之人也该绝了念头。

    “看淡情爱,纵情山水。”裴青玄微微一笑,赞许般看向李太傅:“不愧是老师的女儿,才和离便有如此豁达洒脱的心境。”

    李太傅胡子抖动两下,一时也拿不准这话到底是真夸还是存了别的意思——自从这位学生从北庭归来,自己是越发看不懂他的心思。唉,想想也是,帝心总难测。

    好在之后皇帝也没再,简单寒暄两句,便翻身上马,径直带着一队人马折返皇城。

    马蹄卷起飞扬的尘土,直到哒哒啼声远去,伫立在府门前拱相送的李家三父子才缓缓直起身。

    李成远最先憋不住,疑惑看向李砚书:“大哥,你方才拽我作甚?阿妩本来就没什么再醮不再醮的事,父亲当着陛下的面这样,那万一以后阿妩遇到合心意的郎君,想要再嫁,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李砚书冷冷看着这个傻弟弟:“父亲方才,阿妩现下无再醮之心,又没以后不会有,哪就用你急着描补?”

    李成远微愣:“这样。”稍顿,还是觉得奇怪:“虽如此,阿妩也的确没过这话吧父亲不还是欺君?”

    李砚书深吸一口气,平静看他:“你若再废话,父亲不罚你,我也得揍你了。”

    长兄面无表情格外骇人,李成远连忙开溜:“我我还有文章没作完,先回去忙了。”

    他一溜烟跑得极快,李砚书无奈地牵了牵嘴角,转脸再看凝眉沉思的父亲,语气也变得肃敬:“父亲,您是在担心陛下他”

    李太傅缓过神,深深看了眼长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砚书宽慰道:“陛下不是那等拎不清的昏聩君主,何况他是帝王,阿妩是嫁过人的妇人,俩人身份天差地别的悬殊,便是念着旧情,也绝无续缘的可能。”

    李太傅道:“虽如此,但我这心里总有些不安。”

    “父亲应当是累了,才会忧思这些。”李砚书扶着他往府里去:“再了,便是陛下有那个意思,您看咱们阿妩,眼里心里哪还有半点对陛下的情意。要我,父亲不必杞人忧天,待过这一阵,阿妩离开长安,更是不需要愁了。”

    想到自家女儿对皇帝那副心如止水的冷淡态度,李太傅心下忧虑稍缓。

    怕就怕俩人都念着旧情,死灰复燃,背地里做出些有伤风化之事。现下女儿是一滩冷冰冰死水,便是陛下剃头担子一头热,这事也就成不了。

    于是他顺着长子的话感叹一声:“但愿如此。”

    李砚书则十分乐观:“一定如此。”

    三天之后,十分乐观的李砚书在早朝结束后,被皇帝单独留到了紫宸殿。

    一开始俩人对座品茗,聊得也是刑部最近办的几起大案进展。待李砚书将案件进度汇报完毕,坐在榻边的皇帝抚着青瓷茶盏的杯口,许久没有出声。

    那份突如其来的沉寂叫李砚书如坐针毡,明明皇帝一个字没,甚至脸上表情都无半分变化,然而周遭的空气就如同被挤压一般变得稀薄,一种无形却又强大的气场铺天盖地的渗透过来,叫他心下忐忑,不禁反思难道自己方才错了什么。

    就在李砚书几欲出声请罪时,对座之人如梦初醒般,缓缓掀起眼

    皮,朝面色僵凝的李砚书轻笑一下:“朕方才在想事,疏忽文琢了,文琢莫怪。”

    李砚书坐都坐不住,忙起身道:“微臣不敢。”

    “坐,坐下。”皇帝抬了抬指,眉宇舒展:“不必拘束。”

    李砚书这才重新坐下,觑着皇帝脸色,心问道:“不知陛下忧心何事,微臣可否为君分忧一二?”

    听到这话,皇帝再次抬眼,上下打量他两遍,眼底也渐渐浮了笑意:“文琢这话倒是提醒了朕,没准你真能替朕分忧。”

    李砚书眼底划过一抹惊愕,而后面容肃穆:“还请陛下明示。”

    “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一袭朱墨色团龙纹衮服的皇帝端起茶盏,不紧不慢浅啜了一口,才慢声道:“自去岁寒冬,朕外祖母许老太君的身体便不大好,太后为之忧心不已,如今每日都为外祖母抄佛经祈福。”

    许太后是许老太君最宠爱的独女,几年前许太后险些被废,太子被贬至北庭,老太君知道后日日夜夜以泪洗面,至此身体每况愈下,全靠“盼着女儿从冷宫出来,外孙从北庭回来”这份信念吊着一条命——如今遂心如意了,老人家紧绷多年的心弦也松了,这一松,整个人就愈发糊涂起来,现下竟是连家里的孙子孙女都不认识了。

    用御医的话来,多活一年便是多赚一年。

    许家与李家前几年的境况都不大好,如今听到许老太君这般,李砚书也颇为感叹:“老太君是位慈蔼长辈,又有太后与陛下圣恩庇佑着,会好起来的。”

    皇帝了声“但愿吧”,又直直看向李砚书:“文琢应当也知道,朕的母后在冷宫那几年哭坏了眼睛,每日抄写经文实在费心费神。朕劝她将此事交于旁人去做,她却觉得假于旁人,心不够诚。”

    罢又叹息一声:“若不是朕政务繁忙,无暇分/身,朕也该敬孝道,替外祖母抄写经书。”

    李砚书听着这番话,嘴上附和着“陛下纯孝”,心下却奇怪,这与自己有何关系?难道陛下想叫自己抄写经书?

    思忖间,皇帝磁沉的嗓音响起:“朕听闻阿妩和楚世子和离之后,外头流言蜚语不断,大都是指责阿妩善妒、无子、不识好歹?”

    李砚书怔了怔,心下浮现一个荒唐猜想,不等他开口,皇帝继续道:“既如此,不若叫她进宫替太后抄经。从前太后便将她当女儿看待,她那一笔字又是朕亲自教导,写出来与朕无异。她来抄经,既能替老太君祈福,全了朕与太后的孝心,又能避一避外头那些闲言碎语,岂非一举两得?”

    到这,那张棱角分明的冷白俊颜露出一抹怡然浅笑,显然对此番安排十分满意,却还是和颜悦色问了李砚书一句:“文琢觉得呢?”

    李砚书喉头动了又动,望着皇帝那双明明含着笑意却不容置喙的凤眸,艰涩开口:“陛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