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叙拿出丹药,喂给楚清问，而后死死地盯着他胸口处的伤口,没理韩远生。

    直到楚清问人有些迷糊地用脸蹭了蹭他的心,谢叙才回过神，目光落在楚清问中的玉简上，猜到发生了什么,淡声道：“和你们分开后，我碰到了那个凶,他偷走了我的玉简。”

    这个解释并没有用。

    问剑宗和凌云宗弟子直接将他围起来,神色冷漠，认定凶就是他。

    韩远生走到谢叙面前,皱眉道：“你特意选择离开，就是为了袭击我们，然后再折回来出这样一番话把自己摘除干净？谢叙,你这个算盘确实打得不错。”

    谢叙冷静反问：“我伤你们干什么？”

    问剑宗弟子冷笑：“谁知道,或许你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任何惹了你的人你都要杀了。我看李璨师兄就是你杀的,你故意把我们引进来，好把我们一打尽。”

    “不定他和那个凶就是一伙的,两个人里应外合！”

    “把他杀了,给李璨师兄，还有刚刚受伤的人报仇。”

    “就算他是金丹修士又怎样，我们人多，耗死他！”

    楚清问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一样，脑子嗡嗡的，唯一能感觉就是脸颊旁温热的掌。

    他止不住地想去触碰，好让冰冷的脸颊有所缓和。

    柔嫩的脸颊蹭着掌心,谢叙收回，摸了摸楚清问的脑袋，轻柔的动作让楚清问稍微清醒。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谢叙片刻，再次拿起他的贴着自己的脸颊。

    这是完全迷糊了。

    谢叙抿唇，没有收回自己的，任由他贴着。

    韩远生想过来将两人分开，被周慕迟拦住了。

    他对韩远生摇摇头，却没多什么。

    “把他抓了！无论是不是他，抓了他总归好一些！”不知道谁提议，其他人蠢蠢欲动。

    谢叙没看众人，他语气平静，却令人听出几许轻蔑：“你们抓得住吗？”

    众人恼火，纷纷拔出长剑：“抓不抓得住，试一下就知道了。”

    “楚清问，你师弟伤人，你到现在还要相信他吗？”韩远生沉着脸，大声道，“楚清问你过来，不要在他身边，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要你过来，我们就相信你和你师弟不是一伙的。”

    疼痛减退，楚清问这才发觉自己跟个猫一样抓着谢叙的蹭。

    他坐直身体，看向韩远生，虚弱地：“我们理一下最初的逻辑。”

    “什么逻辑！我看不用废话了，这个楚清问是他师兄，两个人肯定是一伙的。”

    “之前在客栈也是他，现在进来了，谢叙又伤我们一次！是假冒，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必再了，抓住他们杀了。”

    楚清问实在没什么力气继续话，忽然感觉扶着自己的松开了。

    他一怔，看向谢叙。

    少年眼瞳灰蒙蒙一片，被黑雾掩盖住了。

    他像是在看楚清问，又像是在看别处，最终低声问出一句：“师兄信我吗？”

    脑子里的声音叫嚣着，谢叙眼里缓缓泛起红光。

    他指微动，目光略过每一个人，狠戾的杀意从眼里翻滚而出。

    “杀了他，谢叙，这些人几次三番冤枉你，太过分了。杀死了他们，让他们永远闭嘴。”

    “他们还冤枉你的师兄，不可饶恕！”

    “对啊，他们凭什么冤枉你师兄。”

    “”

    楚清问被那略带着屈的话问得心脏一颤，想到自己之前的怀疑，有些后悔。

    他抓住谢叙的臂，撑着自己沉重的身体，起身坚定地出一句话：“信，别人不信，我信你。”

    本来要动的步伐瞬间止住，所有的杀意消散，谢叙偏头，声线微颤，似乎不敢确信：“师兄信我？”

    “信。”楚清问再次重复，扭头看着韩远生。

    “这里到处都是毒气，多少会被影响迷失心智，你们别忘了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我师弟之前离开，是因为头疼，怕控制不住伤害人才分开走。至于宗门玉简，他了被那凶偷走了，既然那凶敢在客栈有第一次，为什么不敢有第二次？”

    “都是借口。”韩远生不为所动，淡淡地，“怎么就那么巧，他走了没多久玉简就被偷，然后我们就遭遇袭击，这么巧的事可能吗？我师弟们得不错，谢叙和凶是一伙的还差不多，完全是借着头疼离开偷袭。”

    明显不通了，楚清问抿唇，有些挫败道：“我们这样正中凶下怀。”

    他能理解，毕竟不是一个宗门的，有所怀疑很正常。

    到底，还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凶。

    他肯定就在周围观察着他们，时不时跳出来把脏水往谢叙身上引。

    “别了，这种情况下，是不能一起走了。我的建议是分开走，对谁都好。”一直沉默在旁的周慕迟，“现在重要的是先找到凶，找到凶后一切就明了。但为了大家的安全，你们要与我们分开，找到凶后发信号通知。”

    他到最后语气中还带着点歉意。

    谢叙转身要走，楚清问见状立刻拉住他，死活要跟他一起。

    谢叙微微沉默，背对着楚清问弯下身。

    楚清问眨眨眼，大脑械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是要背自己，趴在谢叙的背上，臂环住他的脖子，轻声道谢：“谢谢师弟。”

    “为什么跟我一起离开，师兄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吗？”谢叙扶住他的双腿，而后背着他起身往前面走去。

    “我是你师兄，师弟在哪我就在哪。”腿上的双让楚清问有些出神，他，“而且我觉得和师弟在一起更安全。”

    起码和谢叙在一起，谢叙会保护他。

    谢叙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韩远生神色复杂。

    周慕迟忽然：“你喜欢他吗？”

    “不喜欢。”韩远生猛然道。

    周慕迟笑了：“我还没是谁呢。”

    韩远生皱眉，瞪了周慕迟一眼：“下次别再这种话。”

    *

    楚清问恢复得差不多，让谢叙把自己放下来。

    他坐在石头上，摸了摸胸口的伤，可能是吃的丹药起了作用，伤口感觉不到什么疼了，精神也好了很多。“你之前离开是因为头疼吗？”楚清问想到什么，看向身侧的谢叙。

    他坐在地上，靠着石头，姿态显得懒洋洋的，微顿后才：“算是。”

    “现在呢？还疼吗？”

    谢叙偏头，直勾勾地看着楚清问：“疼。”

    那直白到就差出来的眼神让楚清问哭笑不得，试探性地：“那我帮你揉一揉？”

    谢叙没有任何异议地将脑袋放在他的腿上，闭上了眼睛。

    楚清问指放在他的太阳穴处，轻轻按揉起来。

    力道很舒服，浑身的疲惫都随着那双消失不见了。

    谢叙闭着眼道谢，又：“师兄不觉得我的头疼很奇怪吗？”

    “没什么奇怪的。”楚清问。

    现代头疼的人很多，根本控制不住，有时候疼起来也会各种发狂发燥，因为神经像是被锤子敲打了一样疯狂抽疼，严重了什么都干不了，简直生不如死。

    楚清问体会过一次，就是加班加到二十四时没有睡，大脑一直在抽疼，在床上翻来覆去，差点就崩溃，最终打车去了医院。

    谢叙没再话。

    他闭着眼，睫毛很长，侧脸看不出什么情绪，似乎是真的很舒服，神色极为放松，显得有几分乖顺。

    到底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放在现代连成年都没，在这却要承受这么多。

    或许是因为少年一直闭着眼睛，脸上神情和平时差别太大，楚清问一时看得入神，直到少年倏然睁开眼。

    四目相对，楚清问眼底的柔意太过清楚明显，很快闪过一抹慌乱，错开了目光。

    谢叙盯着他的喉结，想到他之前用脸颊蹭着自己掌心的画面，唇角禁不住缓缓上扬。

    那算是楚清问不可多得的另一面，幸好他看到了。

    空气仿佛变得燥热起来，楚清问觉得是周围环境不行，收回：“师弟，我们该走了。”

    前面有四个路口，其中一个就是看到心魔的那条路，楚清问踌躇了下。

    谢叙道：“另外两条我都进去过，只有这一条没有。”

    他指着中间那一条路。

    楚清问：“那就走这个。”

    谢叙想扶着他，楚清问自己有力气走了，注意到路两边都是被毒气毒死的草，随口道：“师弟有没有想过那个人为什么单单泼脏水给你？”

    “没有。”谢叙无谓道，“或许是我比较倒霉。”

    他掀起唇角：“也有可能是我看上去就好泼脏水。”

    这早已习惯的语气让楚清问一怔，步伐停下：“你时候经常被别人冤枉泼脏水吗？”

    谢叙点头，语气淡淡：“不知为何，只要发生了不好的事就会算在我头上，这个世界似乎在逼我走向不好的路。”

    脑子里的那个声音，会在他做好事的时候出来提醒他：你是个坏人，你应该杀了他，不然后患无穷。

    会在他产生不好的心里想法时，直接引他走向更不好的选择。

    这听起来像极了在牵引谢叙贴切里从被人欺压，长大后被人冤枉走向黑化的人设。

    楚清问想了想：“师弟相信这个世界是假的吗？”

    谢叙眯起双眼：“师兄为何这样？”

    楚清问含糊道：“随便一。”

    低低的嘶吼声响起，楚清问看着黑雾弥漫的前方，有些迟疑：“不然我们”

    话还没完，就听到了极为容易被忽略的呜咽声。

    是人的声音。

    他瞬间想到那些人凶掳走了一个人类，抓住谢叙，仔细辨别了一下，确定那声音就是从黑雾后传出的。

    “我听见了。”谢叙把楚清问拉到一边，“师兄在这等我，我进去看看。”

    “这里也不安全，一起进去，我努力不拖你后腿。”楚清问摇摇头。

    看出他的坚持，谢叙没有再什么，而是伸出，对楚清问：“那师兄抓紧我的。”

    抓？

    垂眸望着那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楚清问脑海里闪过各种电视里出现的暧昧画面，苍白的脸颊微微涨红。

    他想算了，又听见谢叙唤了他一声：“师兄？”

    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万魔之渊，危险之地，牵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楚清问把伸了过去。

    被握住的那一刻，他疯狂催眠自己不要去多想，但身体还是紧绷僵直起来。

    大脑混乱到有那么一刹那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了，满脑子都是谢叙掌带来的温热感。

    之前抓的都是腕，或者是碰一下，这是第一次握住他的。

    楚清问这般想着，越发紧张。

    谢叙带着他走了两步，倏然停下，楚清问本就有些无措，见他停下更是大脑一片空白。

    谢叙目光落在他的脚上，有些似笑非笑：“师兄紧张吗？”

    “不紧张，我只想赶紧找到几次冤枉师弟的凶，和师弟一起抓了他。”楚清问想也没想道。

    在这个时候，他还是对自己有明显的认知，知道自己一个人抓凶是不可能的事。

    “我牵，”谢叙握住楚清问的抬起，直白且不容避开地问：“师兄和我牵很紧张吗？”

    “牵也不紧张，又不是没有牵过。”楚清问强行拉住谢叙往前面走，脸颊火辣辣的，像是涂了一层辣椒油，让他浑身上下都开始发热。

    起来，他还真的没有牵过别人的，从到大，无论男女。

    对哦，师弟是男的，他又不喜欢男的，到底有什么紧张的？

    楚清问才试图松一口气，就听见谢叙缓缓地：“既然不紧张，师兄为何同同脚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