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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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这段时间杀了太多人,各家都提心吊胆,生怕这把屠刀落在自己的头上。

    霁州有刁民作乱造反,煽动资助这些刁民的家族被诛九族,这些家族基本上都是侯府国公府,如今脑袋被悬挂在城门之上,身体被瓜分喂狗,唇亡齿寒,其他有过动作的家族都感到畏惧。

    都城不少曾经的权臣不满于皇帝的,他们想要勾结地方上有权有势的家族闹事。可是,地方上几个势力颇大的家族都陷入了内斗,无暇关照他们。

    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帝突然要立太子,众人自然是一句话都不敢。

    连锋登基以来,数次拒绝朝臣组织选秀,更拒绝了几位权臣家里送女儿进宫。大臣们从来没有听过皇帝和什么女子相好,至于什么皇子公主,更是闻所未闻。

    不过,皇帝虽然杀人如麻心思残忍,脑子完全没有问题。众人不相信他会立一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少年为太子,普通人家尚且不会将家业交给外人,更何况是皇帝呢?

    在完全没有继承人的情况下,皇帝弄出了一个继承人,众人只好认了。至于滴血认亲验明对方身份什么的,没有人敢做。

    哪怕皇帝真的疯了要立一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为太子,众人也不敢阻拦。

    没有人想把自己的脑袋悬挂在城门上,更没有人想死了之后被喂狗。

    在太子一事上,群臣都默认了皇帝的做法。

    当天早朝的时候,皇帝让礼部侍郎黄朝贵兼太子太傅,每日进宫给太子讲经。

    黄朝贵进士出身,先帝在的时候不得重用,连锋去年将他提拔了上来,他虽有些文人的酸腐之气,才学能力都非同一般。

    给太子讲经的地方在宣室殿的偏殿,众臣都未曾见过太子,黄朝贵头一次去见,若不紧张肯定不可能。

    在他想象之中,太子大概是六七岁的孩童,恰好养到了启蒙的时候,所以专门请先生去教书。

    太监一路上带着黄朝贵过去,等进了宣室殿的偏殿,黄朝贵看到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坐在窗边。

    这名少年穿着一身淡紫衣袍,柔软的墨色短发垂在耳边,皮肤雪白剔透,日光下近乎透明,就像水晶或琉璃雕刻出的美人。

    劳禧咳嗽一声:“黄大人,这就是咱们的太子殿下。”

    黄朝贵没有想到太子殿下已经是个少年了。

    想想也算正常。

    倘若皇帝十几岁时就和女子相好,让对方给他孕育生子,孩子确实这么大了。

    只是眼前的少年容貌俊秀,皇帝五官更为深邃凌厉,两人长得不大像。

    今天第一次上课,黄朝贵先给云缓讲了论语,令他感到稀奇的是,太子都十五岁了,有些字居然不认得,而且拿起毛笔写出来的字毫无法度。

    他猜测这个太子或许在民间长大,没有受过很严苛的教育。

    好在太子的脾气不像皇帝的脾气那样冷厉,黄朝贵记得皇帝十三四岁当皇子的时候,整个人不苟言笑颇为严肃。

    黄朝贵尽心尽力的去教云缓,云缓学得挺快,虽比不上皇帝过目不忘的能力,但他很多东西读几遍就能背下来了,黄朝贵教他的时候不觉得太为难。

    太子以后要继承大统,这个时候肯定要到前朝去,让诸位大臣熟悉一

    黄朝贵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他不敢揣摩皇帝的心思,只好悄悄的打听云缓的事情。

    但是,太子年龄不大,看着很单纯的样子,却不是口无遮拦的人。黄朝贵问他一些事情,出身来历什么的,他都闭口不言。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云缓的头发变长了许多,逐渐从耳下长到了颈侧,他墨色的头发落在柔软雪白的肤色上,整个人就像一幅漂亮的水墨画,少年身上的稚气褪去一点点,更显明净俊秀,宫里许多宫女见到云缓往往会脸红躲闪。

    这段时间云缓很少见到连锋。

    因为连锋让云缓搬到了东宫,黄朝贵给他讲经的地方也改成了东宫。大多太子都不希望皇帝插自己的事情,皇帝亦不希望太子羽翼丰满威胁自己的地位,所以两处的距离不算太近。

    云缓感觉连锋是刻意不和自己见面。

    颜钺和吴回仪留在都城,每隔三天颜钺会过来给云缓请平安脉。云缓只知道吴回仪是道士,不知道颜钺的具体身份,只把颜钺当成太医。

    这天中午云缓去宣室殿里,他特意向黄朝贵打听过了,今天群臣休息,不大可能有人找皇帝议事。

    他刚刚走进宣室殿,劳禧便把云缓拦在了外面:“太子,陛下在殿里处理政事,不方便见您。”

    云缓道:“里面有没有大臣?”

    “没有大臣。”

    “那我去里面等待陛下,等他处理完政事,我再和他话。”云缓道,“劳公公,可不可以?”

    “这个——”劳禧有些为难,“恐怕不行,陛下今天不见任何人,太子,您回去吧。”

    云缓犹豫片刻,还是回了东宫。

    劳禧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这才进殿向连锋汇报消息。

    连锋还没有看旁边堆着的折子,此时正在窗边练字。

    劳禧道:“这几天里,太子来了四五次,陛下,您当真不要见他?”

    一滴墨落在宣纸上,慢慢晕染开来。

    劳禧清楚云缓和连锋之间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云缓之所以被立为太子,完完全全是因为连锋对他的执念。

    他不太明白,如今人已经回来了,为什么皇帝要对他这么冷淡。

    颜钺来到东宫的时候,正好看到云缓懒懒的坐在靠窗的榻上,他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衣袍,

    “太子,你怎么了?”颜钺道,“又到了把脉的时候,你赶紧从榻上下来。”

    云缓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颜先生。”

    颜钺面对别人的时候爱答不理,他却很喜欢云缓,对云缓的态度比对别人要温和许多。

    “太子的心情不太好?”

    云缓摇了摇头:“没有。”

    颜钺给云缓把脉。

    云缓的脉象不算太好。颜钺是有办法给云缓医治,但是,云缓先天不足,生下来就有的病症不是一时片刻就能调养好的。云缓有心疾,平时心情不能太大起伏,更不能产生太多烦恼。

    “我是给你看病的大夫,”颜钺微微一笑,“太子,你连我都要隐瞒吗?”

    云缓从就有一点点颜控,颜钺气质很特殊,在云缓眼里是个大美人,被这样的大美人逼问,云缓有些隐瞒不下去。

    “陛下这几天不愿意见我,他见那么多人,唯独不愿意见我。”云缓思考片刻,最后如实告诉了颜钺,“我不知道原因。”

    云缓双眸黑白分明,神色气质都和颜钺见过的人不同。颜钺想着这大概独属于云缓那个世界的人,在这个朝代里,云缓是孤身一人。

    哪怕是锦衣玉食被保护得很好的少年,亦会有他们的各种烦恼。

    颜钺从盒中拿出银针。

    云缓需要针灸治疗,针灸的部位都在上和肘上。

    颜钺知道云缓很害怕针灸。第一次针灸的时候连锋在他身侧安

    抚,云缓搬到东宫之后,连锋几乎没有来过。

    就像讨厌喝药,但云缓每次都全部喝完一般,云缓畏惧这些闪闪发光的银针,还是将腕伸了出来。

    “太子,你闭上眼睛吧。”颜钺道,“看不到过程就不会觉得疼痛。”

    云缓合上眼睛。

    颜钺将银针刺在云缓的上。

    他能够理解连锋对云缓的避讳。

    颜钺和吴回仪同样相差了十多岁,倘若吴回仪十四五岁的时候,颜钺发现自己喜欢上对方,第一反应肯定是避之不及。

    年龄相差太大,年长者总会担心自己的行为是一种错误的诱导。

    云缓眼睛闭着,睫毛因为湿润而显得漆黑,被针扎着的过程,他还是有些紧张,担心这些长针会把他的指扎透。

    不过,皇帝的情况和他的情况截然不同。

    颜钺与吴回仪是师徒,这层身份会让世人指指点点。

    皇帝和云缓之间不仅没有这些外在的伦理束缚,还有着更深的缘分。再,历朝历代皇帝选秀不都是选些豆蔻之年的少女当后妃?

    一直到半夜,连锋才处理完所有的折子。他从宣室殿出来之后,一勾弯月挂在天边,今晚略有几分凉意,连锋想着云缓身体差,肯定早早睡着了。

    也只有在云缓入睡之后,连锋才会去东宫看看他。

    这个时候,

    连锋低头看到云缓坐在台阶上,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云缓被风吹得脸色雪白,整个人看起来恹恹无力。

    淡淡月色之下,云缓格外清瘦。

    连锋把云缓的握在里,外面寒气太重,云缓指冰凉发青,身体和衣物都没有一点温度。

    他抱着云缓回去,一直等洗了个热水澡之后,云缓身上才回暖,指没有那么僵硬。

    劳禧让人煮了姜汤送来,云缓捧着姜汤,一口一口慢慢去喝。

    喝完姜汤之后,云缓轻声道:“哥哥,那我回东宫了。”

    这段时间云缓已经习惯一个人睡在这样宽阔的宫室里,只要多点燃几盏灯,他便不怕这里闹鬼。

    连锋不喜欢别人和他住在一起,云缓自然不会一直粘在他的身边。

    云缓还未动身,连锋突然按住他的肩膀。

    连锋把云缓搂在怀里,几个月以来,他是第一次这样抱云缓。

    云缓被男人高大强壮的身体压得呼吸不过来,忍不住去推连锋的肩膀。和连锋比起来,云缓的力气微不足道,怎么推都推不动。

    “以后不用再回东宫了。”连锋嗓音略有些喑哑,“留在清宴殿。”

    云缓从他怀里努力探头:“可是我长大了,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晚上不能再和你睡在一起。”

    连锋没有把他松开,反而把他往下按一按:“今天晚上怎么是一个人过来?”

    云缓沉默不语。

    连锋贵为皇帝,却没有太多亲人,云缓把连锋当成哥哥看待,比其他人更关心连锋。

    这段时间见不到连锋,云缓很担心他公务太忙积劳成疾。

    现在看来,积劳成疾是不存在的,连锋就是嫌弃自己粘人,不想见到自己。

    云缓天生好脾气,就算生气也不会发太大的火,他轻轻踹了一下连锋的大腿,从连锋身侧离开:“我要回东宫。今天晚上只是出来散步,无意中走到宣室殿,才不是看你。”

    连锋伸握住了云缓的脚踝。

    云缓雪玉般的双足细白,脚踝纤细巧,沐浴后还没有来得及套罗袜,握在掌心的一团。

    连锋深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只能把云缓当成晚辈看待,不能生出其他心思。

    拉着云缓的脚踝把他拉到自己怀里,连锋亲了一下云缓的额头,语气温和了几分:“是我错了,这段时间不该冷落缓缓。”

    一旁劳禧在旁边剪灯花,蓦然听到皇帝向人道歉,他中的剪刀差些掉下去砸自己脚上。

    云缓道:“明天的大字你帮我写,我就原谅你。”

    云缓从没有练过书法,来到这里后是头一次写软笔字。黄朝贵见云缓的字实在不堪,除了正常的学习任务之外,还让云缓每天写十张大字,写好之后第二天早上让他去检查。

    十张大字虽不难写,总是耗费云缓大量的时间,云缓想每天多睡会儿懒觉。

    连锋答应:“好,我帮你写。”

    云缓得寸进尺还想再提要求,连锋看穿他的意图,抬捂住他的嘴巴。

    云缓唇瓣湿润绵软,触碰到掌心的刹那,连锋掌突然松开。

    既然要把云缓当成晚辈,这些肢体接触当然要避免。两人只是晚上睡在一处,绝对不会发生任何事情。

    他揉了揉云缓的头发,云缓头发变长了很多,摸起来软软的很舒服。

    平时云缓很乖巧的让他顺毛,今天大概还在记恨他不见面的事情,把连锋的推开之后,一个人裹着毯子去床角睡觉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