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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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念念眉头紧锁,连大气也不敢出。虽然她的确已经把手绢塞在了苏暄身上,可眼下这场景,她能不能成功还是个未知数。

    另一边的裕王看着她,只在四目相对时冲着慌张的符念念轻轻使了个眼色。紧接着,他便话锋一转道:“不过想来的确奇怪,姑娘怎么无缘无故就从台阶上掉下来了呢?苏大人救得那么及时,这是难得的巧合,真是老天保佑。”

    符念念这才明白,裕王虽没有明着指责苏暄,可句句话里藏针,都在将矛头往苏暄身上划,裕王是在帮她。符念念连忙趁热铁,伏下头又低声哭泣起来。

    “以我来看,符姑娘断不会平白无故坏自己名声,苏大人若真是只为了救姑娘,又如何会和姑娘的手绢扯上关系?”裕王面色从容,话得更是心平气和,可是语气中偏偏带着不容置喙的责问。

    人群中传来嗡嗡嘤嘤的声音,众人显然都信了符念念的话。

    裕王仍旧不疾不徐,“苏大人这样的行径实在是令人不齿,何况今日还是国公爷的生辰,这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我不曾见过什么手绢。”苏暄终于回了话,语气很是斩钉截铁。

    “你分明抢了的,就塞在身上。”符念念有些亢奋,“我亲眼看到的。”

    “苏大人,何必嘴硬?”裕王轻轻一笑,可脸上满是威严。

    “难道殿下也亲眼所见?如何就断定苏暄是浪荡之徒之徒?”苏暄又侧目瞧了瞧符念念,“姑娘误会已深,若真是不信,大可亲自来搜。”

    苏暄并未正眼瞧裕王,只对着符念念抬起双手,又朝她走了两步,“来,随便摸。”

    今日宴请的客人如此之多,符念念哪能真的上去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何况苏暄的声音虽然还是一如既往低沉,可是叫符念念一听,却没来由地听出几分轻挑的味道。

    “你……”符念念顿时红了脸,下意识往后退,“你不要脸。”

    事情仿佛陷入了一个僵局。

    苏暄如今圣宠正倦,没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如此多的人面前公然搜他的身,就算是裕王,也没有必要冒着风险去得罪他。

    裕王眯了眯眼,他没有贸然再发话。

    符堇年这才后知后觉地站出来问道,“念念,方才你的手帕,是什么手帕?”

    “就是要送给哥哥的那块,六合同春。”符念念连忙解释。

    “六合同春?”符堇年愣了愣,“你不是送过来了吗?”

    他转身拿来个盒子,里面的的确确躺着块六合同春的手帕。绣工实在稀松,倒是和符念念那块有七八分像。

    符念念又仔细量了半天,整个人顿时愣在原地。

    这不是她绣的那块,可是出去只怕没人会信。就算是有人的礼物和她相撞,谁会送块这样毫无可取之处的手帕过来?

    符念念捏着帕子的手发颤,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再跟苏暄发难的条件,若是硬来,或许就会激怒苏暄。

    见符念念出神,苏暄便趁势上前解释道:“符姑娘怕是自己忘了这回事,找不到手绢就以为是我偷的吧?”

    “我……”符念念顿时语塞,她实在搞不懂,符堇年这里究竟为什么会出现一块六合同春。

    苏暄瞧了瞧裕王那颇为狐疑的目光,径自嗤笑了一声,“殿下不信?还想再派人来搜我的身不成?”

    “苏大人哪里的话,既然找到了手帕,那不是皆大欢喜?”裕王淡然道。

    谁都知道,要是真的当众搜身,那无疑是要跟苏暄彻底撕破脸皮,裕王也只能见好就收。

    众人多多少少都畏惧苏暄如今的势力,而另一边裕王在为符念念话,谁也不好去责怪符念念。于是大家只好纷纷一言不发,只等着看如何化解这场尴尬。

    符念念知道,自己不能把裕王和三哥夹在中间,叫他们里外不是人。祸是她闯出来的,故而她索性装头疼,叫符堇年草草了结此事,宴席便也就此散了。

    符念念觉得自己无比烦躁,正往回走的她低头一看,自己身上还裹着苏暄的披风,她心中顿时生出厌恶之情来。

    真想一把撕下来丢掉。

    可是苏暄就算是走了,都像是能未卜先知似得,不知他系了个什么结,符念念拉扯了半天,这带着毛领的披风都脱不下来。

    符念念终于还是放弃了,可是手却越攥越紧。

    “符姑娘。”裕王忽然从她身后跟了来,轻声唤住了她的脚步,“没能给你帮上什么忙,实在抱歉。”

    符念念连忙回过头,“殿下……都是我不好……”

    “我看得出,此事另有隐情。”裕王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可我觉得符姑娘是个温柔善良的人,故而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今日若不是殿下,只怕念念已经被苏大人当了眼中钉肉中刺,我应该多谢殿下才对。”符念念俯身行了个礼。

    裕王握着手里的暖炉慢条斯理地转了转,“不必谢我,我不过是随手之举。何况我本就要请符姑娘带我兄妹在京中游玩,姑娘若不多找我帮两次忙,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裕王言语谦和,符念念被他得笑出声来。

    “姑娘笑了就好,笑了,便没什么解决不了的。”裕王点点头,“符姑娘早些休息,否则明日怕是受不住娌娌的折腾。”

    “殿下慢走。”符念念对着裕王弯了弯唇角。

    等到看着裕王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符念念才转过身继续回屋。月色澄澈,走廊立柱都被铺上一层银霜,符念念瞧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只觉得方才那股烦躁,不知什么时候便烟消云散了。

    与此同时,谊德郡主朱贤娌也望着窗外的银光微微愣神。

    月光像奶雾弥漫在周围,又像是给院里点上了白炽银灯,给院中的一切都渡上静谧的气氛。京里少见这样好的月色,她看得出神,便越发有些想家。

    “哥哥,皇上什么时候让我们回去呀?”少女支着下巴,有些撒娇似得问道。

    裕王朱宁杭抿抿唇,一时也不该如何作答。

    皇上召藩王入京,鲜见有要带家眷同往的,而如今他们兄妹被留在京中,便更是未见先例了。也许传言是真的,皇上召他们入京是有意赐婚拉拢。

    朱宁杭凝神瞧着妹妹,还是觉得不要对她直为妙。朱贤娌自幼是他捧着长大的,性子天真单纯,决不适宜留在京中掺和这些事。

    “陛下没有子嗣,定是觉得你天真可爱招人喜欢,方想多留你些时候的。”裕王浅声道。

    “哥哥。”谊德郡主凑过去唤了他一声,“你觉不觉得京城里的姑娘也很漂亮,还很有格调啊?”

    “你不想回家了?想留在京城里?”朱宁杭笑道。

    “不是不是。”谊德郡主连忙摇头,“我是哥哥其实可以找个京城里的姑娘做王妃。”

    “操/你/自己的心吧。”朱宁杭倏然发笑,可是脑海里却渐渐浮现出符念念的身影来。

    “符姑娘要是没嫁过人就好了,他那夫君好生没本事,哪里配的上她,还要她日日苦等。”谊德郡主忽然张口问道。

    朱宁杭皱了皱眉头:“你想要符姑娘做你嫂嫂?”

    谊德郡主歪着嘴笑了笑,“今天国公和你话的时候,我都听到了。符姑娘是被逼着嫁过去的,跟她那个相公一点也没有感情,至今还是完璧之身,何况她那个没用的相公现在被贬出京,只要国公动动手指头就能叫他们和离。”

    “娌娌,不要乱话。”朱宁杭的语气重了些。

    “我可不是空穴来风,哥哥是什么眼光我会不知道?”谊德郡主点点头,“哥哥明明就中意符姑娘的吧?若不是她嫁过人,你哪还用拿着我这个幌子请符姑娘出门?”

    “娌娌,你的话怎么这么多?”朱宁杭笑着摇摇头。

    “话不分多不多,只分对不对,难道我有错?”谊德郡主吐吐舌头。

    “你还是早些歇息吧,不然明天出去玩又犯了困,到时候你又要哭鼻子。”裕王有些无奈地看着妹妹,“你这脑瓜该歇歇了。”

    “不要,哥哥的终身大事比出去玩重要。”谊德郡主并不罢休,“哥哥,你年纪不了。”

    朱宁杭嗤笑一声:“瞎操心的老太太。”

    谊德郡主闻言扁扁嘴,“你怎么也逃不过去,我不要光棍哥哥,你快点找个嫂嫂回来。”

    “你当真想让符姑娘做你的嫂嫂?”朱宁杭挑了挑眉毛,“想好了?”

    “你不是也想吗?”谊德郡主推推裕王的脑袋,“臭哥哥总拿我当幌子。”

    朱宁杭也不急也不气,只慢吞吞:“那你帮我个忙。”

    话音才罢,他便凑到谊德郡主身边低声耳语上几句。

    郡主慢慢变得眉开眼笑,“交给我啦,我肯定把符姑娘约过来。”

    朱宁杭这才直起身子,“哥哥的终生大事,嗯?”

    “就交给我,绝没有问题!”谊德郡主坦然地拍了拍兄长的肩膀。

    “现在你总该去歇息了吧?”朱宁杭抓着谊德郡主往前推了推,“你身负重任,明日可出不得差错,快些去准备才是。”

    谊德郡主听了这话,终于笑嘻嘻地离开。这边的朱宁杭瞧着她确实走远,才从博古架上拿出前些日子买的玛瑙坠子。

    这坠子上的玛瑙晶莹剔透,巧玲珑,很招人喜欢。一眼看去有点像符念念留给人的感觉。

    朱宁杭把坠子放在手心里看了好一阵,脑海里浮现出符念念抱着鹅的身影。他嘴边不知不觉挂了笑意,他想,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这种玩意的吧?

    作者有话要:

    念念:(●—●)为什么有裕王帮忙还是失败了???

    梅梅:你们就是再厉害,也架不住蠢念念给我提前剧透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