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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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赶在日头落山前,户部与内务府终于凑齐了三万两银子,外加一份德祥楼的地契,一并送到了景王府。

    眼瞧着白花花的银子入了库房,沈拾月这才终于尝到了扬眉吐气的滋味。

    她的银子怎么能进到别人的荷包?当然得给她全部还回来!!!

    霜几个丫鬟又来向她道喜,笑嘻嘻道:“恭喜王妃,贺喜王妃。”

    沈拾月大一挥:“今儿本王妃心情更好,咱们架炉子烤肉吃,人人有份!”

    “多谢王妃!”

    院中登时响起一片欢呼声。

    天近傍晚,慕容霄才从前院出来,便立时闻到了一股炭火的香味。

    顺着那香味往前走,一路来到了沈拾月的院子,待迈进院门,便见那前廊下已经支起了一只烤炉,烤炉的铜篦上正铺着些滋滋作响的肉片,沈拾月正拿着筷子来回翻。

    原来她在烤肉。

    他从前吃过的烤肉,都是御厨烤好切好放入盘中才端到面前,如这样直接在炉上烤的,倒是头一回见。

    见他到来,沈拾月伸招呼他:“殿下来的正好,来吃好吃的。”

    慕容霄瞅了瞅周围,道:“在外头吃,不冷吗?”

    沈拾月道:“这围着炉子,哪里会冷?再,你瞧这天阴的没准要下雪,等会儿赏雪烤肉,那才美呢。”

    着拍了拍身边的凳子,道:“快坐,等你好久了。”

    慕容霄心间微微动了动,她在等他?

    于是便坐了下来。

    别,那肉片在铜篦上滋滋作响,所烤出的油脂滴到下面的木炭上,叫香味又添一重,的确很诱人。

    慕容霄拿起筷子,初时有些无从下,还是沈拾月指着他面前的料碗道:“殿下舀些干料在碗中,把肉放上里头沾一沾,直接吃就成了。”

    慕容霄唔了一声,低头看去,见面前又是两只料碟,一碗是淡黄色,能瞧见里头有花生碎芝麻等,另一碗却混着红红的辣椒粉。

    不必,自然又是她给自己准备的。

    就是不知,今次这辣椒辣不辣

    正这样想着,却见沈拾月指着不辣的料碗道:“殿下只能吃这个的哦,另一碗会辣哭的。”

    然而完,却自己舀了几勺进碗,又从烤炉上夹来肉片,沾了几下放进嘴里,吃的那叫一个香。

    慕容霄:“”

    不吃就不吃。

    他也夹了肉片来沾不辣的料,随后放入口中,嗯,五花三层的猪肉被烤出了肥油,变得焦香,却还有油脂独特的香味,沾上调料,那香味更加浓重。

    吃完再夹一块,更香!

    而且果然围着炉子一点都不冷。

    就这样吃了一阵,却见沈拾月又招呼他:“殿下尝尝这才烤好的雪花牛肉。”

    慕容霄唔了一声,顺从的夹了一块,入口便发现,果然是鲜嫩多汁,与方才的五花肉是截然不同的美味。

    只是还有些不甚明白,他问沈拾月:“为何要叫雪花牛肉?”

    沈拾月夹起一块生肉给他科普:“你瞧,这肉红白相间,红的是瘦肉,白的是脂肪,红得多白的少,看上去花纹如雪花一样,所以才叫雪花牛肉。”

    着她将一块才烤好的放入口中,边吃边感叹:“这样顶级的雪花牛肉,一头牛身上能出几块?也就是王府才能吃到!所以,有钱是多么好的一件事!”

    慕容霄:“”

    怎么就扯到这上头了?

    他于是提醒:“钱,买不到王府。”

    沈拾月点头:“但若是王府没钱,也不成啊!”

    着又连吃两块雪花牛,那叫一个痛快。

    今夜着实开心,她一时兴致上来,问道:“府中可有酒?”

    慕容霄:“???”

    还要喝酒?

    却见霜点头:“有的,奴婢这就去给王妃取来。”

    着便跑去了库房,没过多久,果然抱了一坛酒过来。

    沈拾月打开给自己倒了一杯,顿时一股酒香铺面,其中还带着丝甜甜的气息。

    她试着喝下,品出了梅子的味道,点头道:“原来是梅酒。”

    霜忙应道:“是早些时候大长公主府送来的,听是大长公主殿下命人用府里的梅子酿的。”

    沈拾月嗯了一声,身上渐渐起了一种酥麻又通透的微醺之感。

    这才是喝酒的意义啊!

    正欲再喝一杯,余光却瞧见傻子在看她,于是跟他解释道:“这个是酒,可爱是不能喝的,喝了会变傻哦。”

    慕容霄:“???可爱是什么?”

    却见沈拾月笑起来:“自然就是殿下啊。”

    慕容霄:“”

    大胆。

    这是喝多了吗?怎么能如此叫他???

    然余光却瞥见,一旁的几个丫鬟已经忍不住露了笑意。

    景王殿下沉着脸咳了咳。

    丫鬟们一愣,也立时绷紧了面色,

    沈拾月却嗐了一声:“这是夸殿下呢,殿下怎么还不高兴?当一个人见人爱的花朵,难道不比当一个长满刺的仙人球好?再了,这世界上有几个人能被我叫可爱的?”

    慕容霄:“”

    敢情这还是个爱称?

    只不过,是独属于他自己的吗?

    他于是咳了咳:“不能叫别人可爱。”

    沈拾月被逗笑了一下,点头道:“没问题,以后只这么叫你。”

    着吃了块才烤好的牛肉,又喝了杯梅子酒。

    慕容霄看在眼中,忍不住提醒:“喝酒会醉。”

    沈拾月却不以为意,想当初她可是曾压倒过一众公司的男同事,连几个爱喝酒的客户见了她都瑟瑟发抖。

    “姐姐的酒量可好了,这点果酒哪能难倒我?”着又喝了一杯。

    慕容霄:“”

    她就这么喜欢当姐姐?

    明明他比她还大三岁好不好?

    而且,这梅酒可不是寻常的粮食酒,尝着甜,却很容易醉。

    这样想着,他便忍不住又劝道:“吃肉,喝酒会变傻。”

    哪知那姑娘仍旧不以为意,还冲他挑眉道:“孩子喝酒会变傻,姐姐已经成年了,放心吧。”

    慕容霄:“”

    好一个“成年了”。

    叫他不由又想起昨晚她过的那句:“成年女子可是很可怕的”

    正有些神思飘忽,却见她忽然伸指向廊外:“瞧,下雪了。”

    慕容霄顺着看去,果然见空中飘起了雪花。

    初时细碎,渐渐大了些,在灯笼映照下,仿佛轻盈的舞者,纷纷扬扬洒向地面。

    下雪了,又是一年将要到尽头。

    两年前的那个雪天,他骑马时摔倒,成了个傻子,从此被困于这府中,浑浑噩噩度过十余年后,又悄然死于一场大雪中。

    “此情此景,何不吟诗一首?”

    身边的姑娘忽然举杯沉吟,将他从往事中拉回。

    慕容霄挑眉:“吟诗?”

    她倒有雅兴。

    那便等着看,她会吟出什么样的诗。

    便见沈拾月清了清嗓,开口道:“什么东西天上飞,东一堆来西一堆。莫非玉皇盖金殿,筛石灰呀筛石灰。”

    慕容霄:“???”

    霜几个已经忍不住笑起来,纷纷道:“王妃,这首诗真有趣。”

    沈拾月得意:“有趣吧,还有更有趣的。听着啊。”

    “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噗”

    慕容霄没忍住喷了一口茶。

    这都什么???

    沈拾月却哈哈笑他:“没见识。瞧我再给你念一个!”

    “昨夜北风寒,天公大吐痰。一轮红日上,便是化痰丸。”

    慕容霄:“”

    忍不住道:“有点恶心。”

    沈拾月愣了愣:“哪里恶心?”

    却见霜几个也点了点头,心道:“真的有点”

    都不能直视外头的雪花了。

    沈拾月哦了一声,悻悻道:“那算了。”

    着又将目光瞥向傻子,道:“殿下还记得以前学过的诗吗?要不念一首?”

    慕容霄挑眉,他当然记得。

    只是未等开口,耳朵忽然捕捉到一丝异样的声音。

    并不在院中,而是院墙之外。

    是有人的脚步,踩过地上落叶的声音。

    要知道,这墙外便是王府的花园,有落叶的地方,本不该有人走。

    他于是道:“墙外好像有人。”

    沈拾月愣了愣,当即吩咐霜几个:“出去看看是谁?”

    雪与丹桂应是,便去到院门外查看,须臾又快步回来禀报:“奴婢们瞧见园子里有个背影,似乎是吕嬷嬷。”

    “吕嬷嬷?”

    沈拾月皱眉,不提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老婆子了。

    她道:“把她追回来,我要问话。”

    丫鬟们应是,便出去找人。

    约莫一盏茶后,雪与丹桂带着那老婆子到了面前。

    沈拾月笑道:“嬷嬷来了怎么也不一声?躲在墙外头做什么?”

    吕嬷嬷忙道:“昨日才吃了王妃赐的锅子,今日又吃上了王妃赏的烤肉,老奴心间甚是感激,本想前来谢恩,方才来到门外,听见欢声笑语,又恐打扰王妃与殿下的雅兴,只好返回,打算明日再来拜谢。”

    沈拾月闻言呵呵,这老婆子真是来谢恩的?

    不是来打探她跟傻子的?

    哼,上回打朱远才,这老婆子才晕了一回,这才不过几天,就又能出来活动了。

    她于是道:“嬷嬷客气了,府中诸位尽心尽力服侍殿下,今次又主动帮着铲除窃贼,我心间十分欣慰,犒劳一下大家也是应当的。来还要着重谢一下嬷嬷,你从前虽与那朱远才关系匪浅,今次的事,却也没包庇他,我合该单独赏嬷嬷一下才是。”

    吕嬷嬷一顿,忙道:“老奴不敢当,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沈拾月一笑:“嬷嬷别客气。”

    语罢便吩咐苏禾:“你去同库房一声,看看先前朱远才那屋里可有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给吕嬷嬷送两样过去,这朱远才明日便要问斩了,你们朋友一场,给嬷嬷留个念想也好。”

    这话一出,便见老婆子狠狠一顿,道:“这,这这如何使得”

    沈拾月却不再与她废话,直接道:“天不早了,又下着雪,嬷嬷早些回去歇着吧,免得路滑不好走,再摔着碰着可就不好了。”

    吕嬷嬷顿了顿,只好应了声是:“老奴告退。”

    便出了院子。

    眼前清净了,沈拾月继续同慕容霄吃肉喝酒,没过多久,却见园子里有人来禀报:“启禀王妃,方才吕嬷嬷在园子里跌了一跤,摔得头破血流,不能走了。”

    慕容霄:“”

    她的嘴这么灵么?别叫那老婆子跌倒,居然就跌倒了?

    不过也好,倒也省得他叫人动。

    沈拾月却是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模样,只做惊讶状道:“怎么这么不心,方才我还特意嘱咐她叫慢些的。快叫大夫去看看吧,吕嬷嬷可是太后娘娘派到府中的,咱们得好生照顾才是。”

    来人应是,又跑去找大夫了。

    沈拾月则从炉子旁起了身,道:“吃饱喝足了,时候不早,大家都歇着吧,明早起来打雪仗!”

    丫鬟们齐声应是。

    来也是怪,沈拾月自觉酒量不差,今晚也没喝多少,哪知才去洗了个澡出来,脑袋便开始晕晕乎乎了。

    大抵是看出她走路异常,傻子在旁道:“醉了?”

    沈拾月努力撑着最后的清醒大话:“哪有?姐姐我酒量好着呢!”

    着便径直躺去了榻上。

    傻子站在榻边看她:“不去睡大床?”

    沈拾月:“”

    糟糕,脑子一时迷糊,忘了要跟他抢大床这件事了。

    为了面子,她只能嘴硬道:“让给你了。”

    傻子奇怪:“为什么?”

    沈拾月:“因为我是漂亮姐姐,要让着可爱。”

    慕容霄:“”

    这个模样,真的没喝多吗?

    正想再问问,却见她已经闭上眼呼呼睡着了。

    慕容霄:“”

    好吧。

    他只好躺去了大床,只是盖上被子后,心间竟没来由的付出一丝失落之感。

    ——她到底打算何时与他同床?

    吹熄了灯火,枕着那姑娘悠长的呼吸声,慕容霄也渐渐沉入梦中。

    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的原因,沈拾月睡得不太安稳,还不过一个时辰,便又憋醒了。

    梅子酒的威力尚未下去,她脑间还是晕的厉害,勉强撑着起身去了趟净房,等回来后,竟直接趟去了大床上。

    而就在她躺下去的瞬间,慕容霄睁开了眼。

    其实从她方才下地,他就察觉到了,只是没想到,她会躺过来。

    还钻进了他的被子。

    慕容霄轻轻侧头,看向枕边的姑娘。

    她这是什么意思?

    正犹豫要不要唤她一声,却见那姑娘忽然朝他翻了个身,将搭在了他的前襟。

    慕容霄一顿。

    脑间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前晚她“吓唬”他的那些话。

    什么“揉揉搓搓”

    正这么想着,却感觉那只在他前襟魔所起来。

    “”

    作者有话要:  殿下:好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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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本章出现三首打油诗,分别为近代著名打油诗人张宗昌的咏雪;唐朝打油诗人的雪诗及现代著名作家梁实秋文集。当然作者所知有限,如有错误欢迎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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