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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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来,督御史,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这三位,可都是本朝出了名的刚正不阿一丝不苟的性子,又逢舞弊这等大案,自然不会轻视。

    三方联之下,很快便查到了罪证,原来那兵部尚书程松竟果真是用五千两白银及一套庄园,向那礼部侍郎拿到了试题,而后便找人做了文章,叫其子程润阳熟背于心,待到考试之时,便原封不动的给临摹了出来。

    而后又用同样的方法在殿试时蒙混过关,竟侥幸拿到了探花的头衔。

    这消息一出,自是天下哗然,引起无数民愤。

    皇帝慕容瀚无奈之下,只得斩了连同礼部侍郎及那父子俩在内的大六七名官员。

    而如此一来,兵部尚书之位空缺,经大长公主,舞阳侯及户部尚书等人力荐,原兵部侍郎冯载道得以被提拔,成了新任的兵部尚书。

    待消息传到景王府中,沈拾月十分惊喜。

    其实,她那日在皇帝跟前,在她家落难之后有人帮扶,并非为假。只不过不是那程松,而是这位新上任的兵部尚书冯载道。

    记忆告诉她,因着爹沈平澜曾出相救,这位冯大人一直感念在心,在当时沈家被抄家问罪,昔日故交几乎全都避之不及的情形下,他还能主动去帮他们,无疑是知恩图报的厚道人了。

    她虽然不怎么懂前朝之事,但好人能上位掌权,还是挺让人开心的。

    而那程家父子如今罪有应得,也算替原主报了仇,同样令人畅快。

    至此,沈拾月心间大石落地,也有心思考虑自己的事业。

    恰逢才吃过午饭,她决定去戏园子里看望一下她的一班功臣美人们。

    只是才出了院门,却见傻子跟了上来,问道:“去哪里玩?”

    沈拾月:“”

    不知为何,这人自打闯祸得到她的原谅之后,就变得很爱跟脚。

    常常她到哪儿都跟着,仿佛怕她跑了一样。

    此时,沈拾月略显无奈的挑眉:“去戏园子开会,殿下要跟着吗?”

    却见傻子问:“何为开会?”

    沈拾月道:“就是要跟姐姐们商量一下,怎么能赚更多的钱钱。”

    慕容霄:“”

    也是,除过赚钱,她哪里还会对别的感兴趣?

    不过去听听也好,他便点头唔了一声,跟她一起去了戏园。

    起来,自打那日在大长公主的别院演出过后,景王府戏班的名声进一步打响,德祥楼也更加热闹了。

    平时便熙熙攘攘,逢演出之时,看客几乎要挤破店门,戏班每每唱完后,还要返场四五次才能下台,观众的热情实在太过高涨。

    然而,须知戏班子也是人,她沈拾月也不是周扒皮,也十分体谅她的角儿们,所以思来想去,她打算跟王家兄妹商量一下扩张人的事。

    而待听到这个想法,王家兄妹也很是赞成。

    王俊卿立时道:“王妃能如此替我等伶人着想,真乃开明之主,人毕竟是肉,体凡胎,唱的过多也会伤到嗓子,若能多培养些人,来轮换着演,自是最好不过。”

    沈拾月点了点头,却听对方又道:“另外,的还有一个想法,目前咱们的戏班还是女子为主,然姑娘们嗓音尖亮,最多只能反串一些年轻的男子角色,因此现在的戏本子也都以年轻男女情爱为主,角色与剧情都未免太过单一了些。不知能不能像昆腔,皮簧一样,找些男伶人,如此便可以在戏中增加年长的男子形象,最好还能有一些武斗场面,如此,便可以排些三国故事之类的戏。要知道,这些可是达官贵人们最爱看的。”

    沈拾月闻言立时赞同:“这话得很有道理,我其实也有这想法,毕竟光情情爱爱家长里短一类,的确很是单调。就是不知,宫中教坊司里可有没有男的?”

    王俊卿:“呃”

    一旁听着的慕容霄:“”

    合着她这是还指望太后再赐人?

    还好,有清影及时开口打破了她的幻想:“启禀王妃,教坊司中都是女伶人,偶尔有几个男乐师,年纪都很大,只怕唱不了的,”

    沈拾月闻言哦了一声,颇有些遗憾道:“那看来只能咱们自己想办法了。”

    王沛瑶出主意道:“其实可以去瓦市那里找找,那里也有不少能人。”

    沈拾月嗯了一声,便对兄妹俩道:“那我明日便派几个人陪你们去瓦市看看,除过本事好,人品也要好,记得尽量挑些模样周正的。”

    话音才落,却听傻子在旁问:“为何要模样周正?”

    真的只是来唱戏的?

    沈拾月挑眉,“即是要上台,当然要长得像样些,不然吓着看客们可如何是好?”

    却见王沛瑶在旁笑道,“王妃放心,出来卖艺的人,模样也都得过去。”

    那倒也是,沈拾月点了点头,却见如絮担忧道:“可是别的府中只养女伶人,若王妃叫男伶人入府,不知会不会引人口舌?”

    沈拾月不由挑眉:“男伶人怎么,你们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你们自己?”

    顿时引得众人都掩唇笑了起来。

    却见沈拾月又问傻子:“我邀请一些哥哥来排戏给殿下看,能耍刀弄枪那种,殿下觉得好不好?

    慕容霄:“”

    还“哥哥”?

    他当然想不好。

    但问题是,他有拒绝的权利吗?

    顶着众人的目光,景王殿下只能点头道:“好。”

    话音落下,便见沈拾月跟众人道:“你们作证,这可是殿下想看的,那就去找人吧。”

    众人:“”

    慕容霄:“”

    瞧,又背了一锅。

    不过起来,眼下正有人巴不得他多做些荒唐事,所以,便由她去吧。

    从戏园里出来,天色还早,沈拾月回了后院歇息,慕容霄也去了前院。

    而待到夜幕落下,便见沉云来向他禀报:“启禀殿下,新任礼部侍郎已经落实,乃翰林院执事杜延年,从前太傅的门生。”

    慕容霄颔了颔首。

    太傅乃他的老师,这新任礼部侍郎,自然就是他的师兄,人品定然不必怀疑。

    眼看着又有他的人上位,胜券也就多了一重。

    都察院,刑部与大理寺等仍是先皇旧臣执掌,自不必担心。

    如今就剩吏部了。

    他于是吩咐道:“盯好吏部的人,有什么不对,及时来禀报。”

    沉云应是。

    他明白,殿下正是要趁慕容瀚才上位不久,先一步一步瓦解其人,待到人瓦解的差不多,便可以进一步行动。

    而话音才落,却见殿下又道:“对了,去龙骨山找一些会唱曲,模样周正的在瓦市等候,明日王妃会叫人挑人入府,尽量都安排进来。”

    沉云愣了愣。

    还得会唱曲的?

    啧,看来有的忙了。

    见完沉云,已是晚饭之时,慕容霄又厚脸皮去了后院。

    他来的也巧,彼时晚饭才上桌,有腊味蒸饭,冬笋烧鸭,红焖羊蹄,响油鳝糊,焦熘鱼片,樱桃肉等等,房中充满了勾人的香气。

    沈拾月这几日也是见惯不怪了,早叫人准备了他的碗筷,于是景王殿下净过后便坐到桌边开吃起来。

    吃了一阵,却见沈拾月颔首:“今日这羊蹄烧得不错,殿下尝尝。”

    着便夹了一块羊蹄到他碟里。

    慕容霄:“”

    他一向不爱吃羊蹄。

    能不能不吃?

    然而看了眼正一脸期待等着他吃的那姑娘,景王殿下不敢多事,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把羊蹄吃了下去。

    嗯,好像还不错,软糯中带着一点弹牙之感,还有辣辣的胡椒解腻,并没有什么膻味。

    却见沈拾月在旁关问:“好吃吧?”

    他便点了点头:“好吃。”

    然而紧接着,又见她又舀了一勺鳝丝放进他碟中,道:“这个也很好吃哦,鳝鱼很是新鲜。”

    慕容霄眉间一跳。

    鳝鱼?

    就是那种长得如同蛇一样的玩意儿?

    啧,他可从来不吃的。

    不知不吃,她甚至嫌弃的要把碟子从眼前挪走。

    然而正在这时,却听沈拾月道:“殿下这几日愈发不挑食了,真是不错,要继续保持哦。”

    慕容霄:“”

    ——已经夸他不错了,那是不是很快就能重新回到可爱了?

    好吧,他吃就是了。

    景王殿下于是夹起一根鳝丝放入口中,努力摒弃脑间将要蹦出的画面,终于咽了下去。

    嗯

    貌似还可以,口感较嫩,咸鲜中回甜,还挺下饭的。

    加油,努力忍耐,很快就能回到从前了。

    眼看吃完了晚膳,婢女们将碗盘收走,门外的夜色又深了一重。

    沈拾月道:“时间不早,殿下该回去睡觉了。”

    正拿着茶杯饮茶的慕容霄:“”

    这就赶他走了?

    ——咳,虽这几日能进后院吃饭了,但他还是没能留宿,每到睡觉,还是被她赶回前院。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如索性解决一下。

    慕容霄想了想,于是道:“不想回去,前院吓人。”

    却见沈拾月一脸莫名:“前院哪里就吓人了?”

    慕容霄道:“有怪物,咬我。”

    沈拾月:“”

    咳,这傻子,莫不是被她吓着了。

    她只好道:“殿下从前一直在前院睡,而且就殿下自己,哪有什么怪物?”

    哪知却见傻子道:“还有呜呜,哭声。”

    沈拾月挑眉:“殿下还挺会编?”

    然而话音落下,却见霜在旁一顿,忙道:“不是的,王妃,奴婢想起来,从前倒是听过,这里曾是前朝哪个王爷的旧居,后来前朝颓倾,赶上祸乱,那位王爷被贼寇杀死了那哭声该不会”

    话未完,却被沈拾月抬止住:“怎么可能?先皇那么喜爱殿下,若是这府邸真有什么问题,怎么会赐给殿下居住?再了,便是真有什么,那杀人的又不是我们,要找也该找别人去,别整天想这么乱七八糟的。”

    霜只好应了是声,然而却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

    再瞅瞅傻子,脸色就更白了,又摇起头道:“好怕,不回去。”

    沈拾月:“”

    啧,这好好的大晚上非要这个干嘛?

    她无奈,但见他这般模样,只怕是撵也撵不回去,只好暂时妥协,吩咐霜几个道:“那就叫殿下先在这儿睡一晚吧。去取殿下的寝衣,备水叫殿下沐浴。”

    霜几个应是,赶忙去行事。

    没过多久,寝衣拿来,热水也备好,慕容霄便进了净房洗漱。

    然而等出来,却见沈拾月正往窗下的榻上抱被子。

    口中还道:“殿下虽然今晚可以在这里睡,但你我还是分床的好,所以我睡大的,你睡的。”

    慕容霄:“”

    至于这么记仇么?

    前阵子明明都同窗睡了好久了。

    这样不成,得想想办法。

    景王殿下决定故技重施,先唔了一声,同时却悄然发功,又假装打了个喷嚏。

    便见沈拾月皱起眉来:“殿下怎么了?”

    慕容霄又故意咳嗽两声:“冷。”

    沈拾月一脸不太相信的模样:“真的假的?”

    慕容霄一脸认真的点头:“真的。”

    着还主动上前凑上脑袋,一副要叫她摸的模样。

    沈拾月便伸摸了一下,不有一顿。

    别,还真有点烫。

    她顿时奇怪起来:“殿下这怎么一到晚上就发烧?”

    却见傻子摇头:“不知道。”

    着却又打了个哆嗦,而后便要往榻躺。

    沈拾月于心不忍,想了想,终于开口道:“那殿下去睡大床吧。”

    成了。

    慕容霄心间暗自得意,面上却不敢表露,只乖乖哦了一声,便主动躺去了大床的里侧。

    哪知紧接着,却见沈拾月从床上抱起枕头,径直去了榻。

    慕容霄:“???”

    至于么?

    宁愿自己去睡榻,也不跟他睡一起???

    然而没等他张嘴什么,却见那姑娘道:“殿下早点睡吧。明早我叫人请个大夫来瞧瞧,这白天好好的,饭也没少吃,怎么一到晚上就烧呢?也太邪门了吧。”

    慕容霄:“”

    竟然还要请大夫?

    他只好先哦了一声,眼看着她把枕头放好,然后钻进了被窝。

    没过多久,耳边便传来了悠长的呼吸声。

    夜深人静,景王殿下独自躺在大床上,不由辗转反侧。

    ——难道前些天的努力都要白费?

    不成。

    想了想,眼看外头的丫鬟们也睡熟,他索性悄悄出了房中。

    一阵鸟鸣过后,扶风最先出现在了面前。

    “殿下有何吩咐?”

    扶风一脸紧张。

    慕容霄道:“替孤办一件事。”

    而后便又压低声音,交代了一句。

    扶风愣了愣,虽有些奇怪,却也还是应了声是。

    榻总归不太舒服,没过多久,待沈拾月在梦中翻了个身险些掉下去之后,便突然惊醒了。

    她迟钝了一阵,只以为自己正在悬崖边,待想起是在榻上,这才放了心,又要闭眼。

    然而正在此时,耳边却不期然传来一阵怪声。

    “呜呜”

    仿佛有人在哭

    好像还是个男人?

    沈拾月:“”

    不知为何,脑间忽然想起方才傻子有哭声。

    以及霜所,那个前朝王爷的事

    咳,其实沈拾月本身不信这些,但此时黑灯瞎火的,那哭声忽然莫名其妙响起,还是不免叫人有些发毛。

    她想想,决定唤傻子一声。

    “殿下?”

    然而话出口,却没有回应。

    哪知紧接着,那呜呜声又响了起来,听起来还很是悲惨。

    沈拾月:“”

    她脑子里开始控制不住的出现一些画面。

    而偏偏正在这时,窗上也忽然啪的一声。

    沈拾月一个激灵,立时掀被下榻,几步就跳上了大床。

    却见傻子正在里头乖乖睡着。

    看见他的这一刻,她不由松了口气。

    还好有个伴。

    实话,在这大床上,确实不怎么怕了。

    啧,不如今晚在这睡算了。

    毕竟以前也不是没睡过。

    然而被子还在榻上

    要去拿吗?

    沈拾月不太敢下床。

    挪眼瞅了瞅,却见傻子老老实实贴着墙边睡着,身上的被子还闲了一大块。

    她把心一横,索性躺了下来,并拉了一点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

    顷刻间身上传来他的体温,以及沐浴过后桂花胰子的香味,竟平白叫人安心不少。

    沈拾月舒服的闭上了眼。

    咳,反正傻子武功好,要真是有啥,应该能打得过。

    嗯,就这样吧。

    抱着这份安全感,沈拾月渐渐重新入了梦。

    而身后,某人却睁开眼,瞥了瞥她的睡姿,又轻轻帮她盖了盖被子。

    然后牵着唇角,也睡了过去。

    计划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