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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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章

    茶楼顶层包厢,纱帐嫣红,一室旖旎。

    宁银雪绯红的脸贴在赤膊男人肩头,玉白指捏着一缕青丝逗-弄男人下巴,一个字一个字地笑:“云哥哥,你可要快些迎娶我呀。”

    “怎么,这就急着嫁了?”凌梓云轻笑出声。

    “讨厌,咱俩都这般了”宁银雪从榻上撑起身子,挪至腹部,含羞带怯,“我日子迟了半个月,怕是有了。”

    “那可是大喜事,待郎中敲定,我立马向你爹爹提亲。”凌梓云哄道。

    宁银雪嘟嘴不满:“为何一定要等郎中敲定?难道没了腹中骨血,你便不愿娶我吗?”

    凌梓云多会哄姑娘啊:“你爹眼光多高啊,连太子殿下都吃了鳖,这不是怕他老人家看不上我这个女婿嘛。谁叫你偏生是他的嫡长女呢。”

    果真,这话捧得宁银雪高高的,也就不计较了。

    凌梓云早探听清楚,结发妻子乃宁啸(陕甘总督)一生挚爱,正因为爱惨了,才恨毒了害死发妻的女儿宁银雪。

    偏生,宁银雪又是亡妻遗留在世的唯一骨血。

    再恨,宁啸也不可能弃她不顾。

    一旦宁银雪怀上了,便好坐下来一点一点谈条件了。

    要想宁银雪下半生混成个人样,不回规矩森严的京城被人唾沫淹死,唯有接受他凌梓云提出的条款。

    陕甘总督宁啸,握陕西、甘肃两省,在大宁国九个封疆大吏里,宁啸是最受隆武帝器重的一个。

    宁啸一旦加入太子阵营,那些伪造的证据必能玩出花来,重锤出击一下子碾死薛妖。

    薛妖受圣宠?

    呵,那就让另一个也受圣宠的宁啸去弄死他。

    凌梓云指缓缓穿过宁银雪柔软的长发,眼中晕开了笑意。

    不料,自觉前途一片光明时

    厮在门外焦急喊上了:“凌将军,不得了了,陕甘总督宁啸宁大人冲来了怒气冲冲,提了把剑”

    凌梓云一惊:“什么?”

    偷情这种丑事,躲在屋里秘密谈判,女方家长才可能忍气吞声接受条款。

    一旦不管不顾地公开于众了,便难以再以丑事要挟。

    宁啸这是在干什么?

    他女儿的脸面不要了也罢,他自己的老脸也不要了么?

    “孽障,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给我滚出来!”

    一声怒吼撕破长空。

    原本热闹的上元节,一时更热闹起来,街道上挤挤攘攘的人群,似嗅到了什么,全往一个方向涌去。

    “出何事了?”赵玉珠甚觉奇怪,随便截住个急急奔走的妇人问。

    “茶馆那儿在抓奸。”妇人完,急哄哄跑去了。

    “抓奸?这等腌臜事儿有啥可瞧的?”突然,赵玉珠想起什么来,慌忙提了裙摆也跟着跑。

    薛妖头疼地拽住少女:“明知出了腌臜事儿,还去凑什么热闹?”那种场面,你一个姑娘看什么看?

    “我姐姐还在茶馆等我呢!”赵玉珠快急哭了,“人潮拥挤最易生出踩踏事件,姐姐身怀六甲若是挤出个好歹来怎么办?”没有武功的姐夫可护不住姐姐。

    赵玉珠推开薛妖就跑。

    不多时,抵达茶馆,那儿喧嚣得紧,鞭打、哭喊、尖叫、咒骂

    “姐姐,姐姐”赵玉珠无心去瞧热闹,一心只顾寻觅姐姐,一边吃力地挤开乌泱泱的人群,一边焦急地呼喊。

    “你姐姐在那,好好的没事儿。”薛妖不知何时跟来了,在人潮拥挤里,一只胳膊护住赵玉珠,一只臂指引她望向茶馆一楼的窗户。

    赵玉珠顺着薛妖指望去,果真见姐姐安然无恙地站在窗户里,才舒了口气。

    一个分神,被身后几个人一挤,赵玉珠跌进薛妖怀里。

    薛妖及时扣住她腰,少女才勉强站稳了。

    站稳后尴尬地发现,周遭拥挤异常,挤得赵玉珠想换个地方站都寻不到下脚地,只能紧紧贴住薛妖胸膛挪不动半分。

    感觉男人胸膛上的肌肉倏的一下绷得更紧了,少女憋红了脸,她真不是故意撩-拨他的。

    “啊爹爹女儿下次再也不敢了”

    女子凄厉的求饶声丝丝缕缕钻进赵玉珠耳里,赵玉珠循声望去,惊见宁银雪衣裳不整被打趴在茶馆大门前。

    握长鞭执行家法的,正是陕甘总督宁啸。

    “还有下次?今夜就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宁啸一条长鞭凌厉而下。

    一鞭又一鞭,抽得宁银雪单薄的衣裤上血迹斑斑。

    “怎么这样啊,又不是婚内偷-人,上元节与情郎欢愉一下而已,至于抽成这样吗?这当爹的也太不近人情了。”人群里,有不少同情宁银雪的。

    呃,这便是两地风俗不同的缘故了。

    西北这边呢,受游牧民族影响,民风十分开放。确如之前所,一旦定了亲,几乎没有男女愿意守住界限的,便是弄出胎儿来,只需尽快成亲便没人在意。

    便是如宁银雪和凌梓云这般,还未定亲就先偷吃了禁果,也只需补办定亲续就行。

    偏生陕甘总督宁啸,并非西北人,乃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

    京城就与西北不同了,天子脚下,是大宁国礼教最森严之地,先孕后婚,绝对要被左邻右舍戳脊梁骨的,光是那些冷嘲热讽和指指点点,就能生生将少女给逼上绝路。

    正因为此,凌梓云才设计此等丑事要挟宁啸。

    也正因为此,满脑子封建礼教的宁啸,才要当众抽死宁银雪。

    “爹,这是西北,不是京城啊”宁银雪总算反应过来,哭出一句有效的话。

    “宁总督,你也来西北多年了,这思想观念也该入乡随俗啊,爱女与情郎幽个会,至于吗?多大点事儿。”太子殿下朱寿得了风声,火急火燎赶来劝。

    宁啸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拱朝朱寿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家母出身京城书香门第,最是看重门风,我等死后也需葬回京城祖坟。”

    宁啸道:“所以,儿女之事没法入乡随俗。还望太子殿下莫要再劝。”

    就差被臣子直言“多嘴”了,朱寿狠狠一噎,心头有种被冒犯的不悦。

    宁啸当真没放过宁银雪,当众交代厮:“将这个不要脸的给我绑了,剃光了头发,送回京城,寻个尼姑庵丢进去!”

    “爹不”宁银雪红着眼眶去拉扯宁啸袍摆,被一脚踹开。

    宁啸朝朱寿拱行了个告退礼,果断翻身上马直接走了。客套话都没与太子多一句。

    宁啸的态度,无疑宣布,他宁愿当众舍弃一个女儿,也决不受太子一党的恶意摆布,更不会加入太子阵营。

    态度那个决绝。

    朱寿银牙暗咬,险些气死。

    热闹没了,人群散了后,赵玉珠陪着姐姐乘坐马车回府。

    “妹妹怎么了,方才可是受了惊吓,一张脸都苍白起来了。”赵玉露心疼地抚摸妹妹脸。

    赵玉珠点点头,轻笑:“还是咱们西北好,民风开放,什么事儿都能想得开。不像京城,动不动要了女子命。”

    什么浸猪笼啊,沉塘啊,落发为尼啊,都怪吓人的。

    赵玉露笑得温和:“嗯,妹妹放心吧,你和薛妖都是在西北长大的,心中观念都是西北的。咱们家出不了那样的事。”

    赵玉珠:

    怎么好端端的,又扯到她和薛妖头上了?

    “方才你去哪了?让姐姐猜猜,是不是偷偷和薛妖幽会去了?有没有去走结缘桥?”赵玉露轻笑。

    结缘桥?某个画面霎时从眼前闪过,赵玉珠出于羞涩,果断摇了头。

    赵玉露立马揭穿:“撒谎,我站在茶楼一层,都瞧见你俩在结缘桥上那啥了。他还对你这样来着。”

    赵玉露模仿薛妖,一把掐住妹妹下巴,低头凝视。

    “姐姐”赵玉珠气红了脸,今夜的姐姐真是个促狭鬼。

    “好了,别不好意思了,今夜可是咱们西北的情人节,”赵玉露贴耳笑,“便是夜不归宿,姐姐也不会笑话你的。”

    赵玉珠:

    可她和薛妖是假的呀,契约只有一年,一年到期,自动退亲。期间,她若是真与薛妖有了什么以薛妖负责任的性子,怕是真会对她负责。

    要命,赵玉珠骤然想起,薛妖日后可是权倾天下的晋王殿下,要常住京城的。

    京城,那个封建礼教的京城,打死她也不要去,今夜委实被吓怕了。

    所以,千万千万不能与薛妖牵扯出什么肌肤之亲来,绝不能,发誓。

    此刻的少女还未意识到,结缘桥是很灵验的,与薛妖走了那桥,一辈子都分不开。想避也避不了。

    (咦,促狭一下,是什么想避也避不了呢?肌肤之亲么?哟!)

    “咦,先前还见薛妖在人海里,像只老母鸡似的张开双臂保护你,怎的一眨眼不见了。他去哪了?”赵玉露惊疑道。

    赵玉珠:

    今晚的姐姐绝对是个促狭鬼,居然张开双臂的薛妖像只老母鸡。

    话回来,那会子,薛妖真有像老母鸡护崽似的护住她么?

    “薛妖去哪了?”赵玉露拎起妹妹耳朵,重复问。

    赵玉珠摇摇头,他去哪又不会向她报告,她哪知道啊?今晚的姐姐是调皮鬼附身了么,好讨厌啊,救命。

    陕甘总督宁啸策马回府途中,路过一大片翠竹林时,被一个男子堵住了去路。

    “来者何人?”宁啸眸色不悦。

    “在下凌梓云,有幸拜见岳父大人。”凌梓云一身青袍,高高坐在马背上,丝毫没有功亏一篑的颓丧。

    宁啸哂笑出声:“岳父大人?京城陵墓里的北晋侯若是听见了,怕是要气得诈尸啊。”

    是了,凌梓云可不是什么未娶之身,两年前已与北晋侯之女大婚。

    什么迎娶宁银雪,均是哄骗人上当的鬼话。

    以凌梓云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迎娶宁银雪那么一个不受待见的蠢女儿?最多一顶轿从侧门抬进去,收作妾了事。

    凌梓云心理素质倒是过硬,被宁啸当面拆穿,也脸不红心不跳,反而徐徐笑开了:“岳父大人莫气,婿还能开出别的条款与您谈,烦请借一步话。”

    “不必了,免谈。”宁啸一生光明磊落,最瞧不上凌梓云这样的奸诈人。

    凌梓云却不放过宁啸:“宁总督那般厌恶宁银雪,不就是她年幼时不懂事,害死了她的生身母亲,您的挚爱么?若在下告知您,您夫人压根没死,还活在某个地方”

    果然,宁啸神情震动。

    “这下,宁总督愿意跟在下谈了么?”凌梓云盯着宁啸笑。

    他凌梓云上的筹码,怎么可能仅仅只是宁银雪腹中骨肉,未免太瞧了他。

    宁啸面皮颤了颤,眼下非常时期,凌梓云能与他谈什么?无非是拉他入伙,借他之弄死薛妖。

    薛妖

    思及那个青年的身影,宁啸狠狠闭了闭眼,几乎是咬着牙拒绝:“收起你的鬼话,吾夫人已仙逝多年,你若再敢言辞不敬,必当场抽死你!”

    功成名就的男人,早已不是当年一腔情爱的愣头青。

    死也好活也罢,均是陈年旧事翻篇了,岂能容忍他人拿捏?

    罢,宁啸高高扬起马鞭给了马屁股一记狠的,马儿吃痛撒开四蹄奋力前冲。

    不管不顾朝凌梓云猛冲过去。

    惊得凌梓云纵身一跃逃进了草丛,坐骑却是闪避不及,被撞翻在地呼痛长嘶。

    “宁总督,你!”凌梓云趴在草地上,气急败坏。

    宁啸却连个眼风都没给他,宛若他是坨不屑一顾的臭狗-屎,扬长而去。

    凌梓云岂有胆量再拦,不得不任由宁啸的人从自己身边一个个疾驰而过,溅了他一鼻子灰。

    随后,几个随从把满头灰的凌梓云从地上拉起,凌梓云愤恨地眺望宁啸远去的背影,嘴角一扯:“宁啸,你有本事就真的别在意她的死活。”

    凌梓云招来一个随从,冷声吩咐:“去,告诉谷中昌,每隔一个时辰,剁掉她一根指,装进木匣子献给这位宁总督!”软的不吃,那便来硬的,看看谁更狠。

    护卫领命而去。

    当夜,一个黑衣男子提了壶酒出现在总督府屋顶,正对书房窗口。

    “宁总督,敬您一杯。”薛妖倒满一杯,抛给书房里静坐的宁啸。

    宁啸接了,冷声道:“起来,怕是本人要敬你一杯。今夜通知我去茶馆抓奸的,是你吧?”当时,他正临窗看书,一支带纸条的箭突然射中书案。

    薛妖先饮为尽:“是!免得宁总督知道得太迟,陷入被动。”

    宁啸道:“好,这份情我领了。”锦衣卫探听消息的能力,着实出类拔萃。罢,也一干为尽。

    “还有一件事,需借一步话。”薛妖指了指窗户。

    宁啸本是临窗而坐的,倒是给薛妖面子,起身让开窗户,薛妖从屋檐一个飞身入了书房,旋即关紧了窗户。

    烛光下,薛妖低声道:“最近,在下听得一个故事,有个美貌的夫人不知何缘故,诈死离开夫家,多年后,被一个叫谷中昌的逮住了囚禁起来。那谷中昌暗地里与瓦剌、鞑靼私通,还搭上了太子的船,企图威胁一个宁姓高官就犯,协助他们铲除正义之士。”

    宁啸眸色微动:“太子也要谋反?”

    薛妖摇头:“只是智商不够,被谷中昌利用。却也能酿成大错,若西北官场被意图谋反之人控制,西北战场”注定一败涂地,便是有赵振山(赵玉珠爹爹)镇守前线,也无济于事。

    宁啸闭眼,太子真是个搅屎棍,他不来西北督军万事皆好,他一来反要坏事。

    “西北局面还需总督撑着,在下先行告退。”薛妖恭恭敬敬行了个告退礼,随后抓上酒壶翻窗而出,未惊动任何巡夜守卫。

    宁啸凝望月色点点头,难怪隆武帝偏宠薛妖,确实有过人之处。无需揪住他人把柄威胁,只需点明白西北局势,他宁啸就没有第一条路可选。

    总督府外,陈南牵着马匹迎上来:“头儿,如何?”

    薛妖翻身上马:“宁啸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没有第一条路可走。”

    若宁啸为了暂时保住昔日情人而站队谷中昌,一旦西北战场大败,别昔日情人保不住,便是宁家也得满门抄斩,甚至株连九族。

    孰轻孰重,宁啸能掂量得清。

    自然,作为结交诚意,日后薛妖会给宁啸送上一份大礼。

    “给你。”马背上,薛妖抛下一壶酒。

    陈南连忙两捧住,乐呵呵地尝一口,不愧是给宁总督备下的千里醉,口感贼好。

    等等。

    不是给宁啸备下的美酒么,怎的没喝完的还带出来了?

    呃,陈南不好意思地抓抓脸,他们头儿确实有点扣,你懂的。

    “唉,头儿,夜深了你还去哪?”见薛妖策马飞驰的方向不大对,陈南连忙追出几步大喊。

    “你先回卫所,我还有点私事。”薛妖头也不回地疾驰而去。

    私事?

    陈南瞅着星空下奔去的方向,暧昧地笑,不会是去镇国大将军府,夜会美人吧?

    也对,今夜可是上元节,难得的情人节哟。

    总要哄哄未婚妻的,正常。

    话,赵玉珠被宁啸那一通鞭打吓着后,又拉着姐姐、姐夫东逛西逛了好一通,直到花灯看尽,热闹瞧完了整条街,才拖着疲乏的身子回了府。

    泡完热水澡,用巾子擦去水珠,赵玉珠就拎起寝衣换上。

    “三姐,后背再抹抹药吧?”绿鹭想着姐满后背的伤疤,追去卧房苦苦劝道。

    烛光只点了一掌,一室幽暗。

    赵玉珠又困,竟一时没察觉卧房里藏了人。

    “不必了,抹了大半个月了,一点用都没有,还一股子怪味。”赵玉珠捏着鼻子,嫌弃地推开熏死人的药瓶,躲进被子倒头就睡。

    “姐”绿鹭还待再劝。

    “把药拿走,你们下去吧,我困得不行了。”赵玉珠直打哈欠,眼睫毛上都凝了雾气,真是困倦得不行了,闭上双眸再不理人。

    绿鹭和绿燕见姐执拗,无奈地对视一眼,只得放下床帐出去了。

    边走边叹气:“这般美的姐,落下一身疤,将来姑爷嫌弃可怎么办”

    “千户大人自己也是刀口上舔血的,身上伤痕八成也不少,应该不会嫌弃咱们家姐吧?”

    “男的和女的能一样么?”

    “这倒是。”

    “唉。”

    赵玉珠耳力极好,听到下人如此担忧疤痕就烦。

    哪个少女不想自己肌肤细腻如玉啊?

    可上一世试过了,试过了,自家这些祖传药膏,除了刺鼻怪味差点将她熏死过去,委实一点药效都无啊。

    另外,身上添了疤痕也好,指不定有一日真能派上用场,譬如太子用强时,或许能吓退那个色-鬼?

    抱着这唯一好处,赵玉珠迷迷瞪瞪进入梦乡。

    可就在进入浅睡眠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怕是绿鹭那丫鬟太过忠心,又如上一世般趁她熟睡偷偷给她抹药了。

    赵玉珠一阵头疼,抄起枕头就摔过去。

    对方竟稳稳接住。

    这身绝不是绿鹭的,赵玉珠疑惑地睁眼望去,惊见一个黑衣男人抱着枕头若隐若现在床帐外。

    这一惊非同可。

    赵玉珠一脚踹去,用上了十成力道,普通采花贼非肋骨断裂不可。

    这个黑衣男子却轻轻松松握住她玉白足。

    裤腿滑落,月色下露出一截雪白腿,莹莹泛光,是黑暗卧房里最耀眼的存在。

    赵玉珠羞恼极了,从枕头下抽出匕首就要刺过去

    “是我。”黑衣男人落座在床沿,轻声道。

    匕首顿住在男人喉结前,少女听出他声音,再借着月色仔细打量,模模糊糊还真是薛妖的脸。

    “这般晚了,有事?”

    “嗯。”

    少女躺着,男人侧坐着。

    少女的馨香弥散开来,狭窄的床帐里满满都是,月色朦胧,一股暧昧萦绕着两人。

    男人常年耍刀弄棒,一层粗粝的薄茧摩挲得少女娇嫩的玉足痒痒的,赵玉珠才后知后觉自己脚还握在男人宽大掌中。

    少女羞恼地抽回,洁白脚火速钻入锦被之中,活像一尾白鱼羞涩地藏入莲叶之下,再不给人瞧。

    “何事?”迟迟等不到男人开口,少女主动问。

    薛妖没话,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搁放在床沿。

    赵玉珠见它玲珑巧,猜测:“这是药膏?”

    “嗯。”薛妖点头。

    月色中,赵玉珠翻了个可爱的大白眼。

    她将军府祖上传下的祛疤膏都不管用,薛妖一个出身微寒的子能有什么灵丹妙药?

    薛妖猜出少女心中腹诽,一脸执着:“它很管用,涂抹三次就见效。”

    赵玉珠:

    听着怎么像是被江湖术士洗脑了?

    薛妖哥哥,你被骗去几个铜板啊?

    算了,懒得与哥哥磨叽,赵玉珠实在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了,敷衍他:“好,药我收下了,等会就叫绿鹭进来给我抹。”

    这下,他可以走了吧?

    不想,等了好一会,薛妖半点没有该走的自觉。

    赵玉珠只得强撑着睡意坐起身,硬了心肠下逐客令:“薛妖,我真的会抹的,谢谢你的药膏。夜深了,男女授受不亲,你该走了。”

    薛妖终于动了,跳窗而出。

    赵玉珠长舒口气,那句“会抹药”的承诺自然是随口骗薛妖的,这种江湖术士瞎卖的药,她才不屑用呢。

    白瓷瓶随一丢,少女歪倒在枕头上再次入睡了。

    不多时,少女再次被惊醒,身后仿佛有一双阴冷的目光盯着,后背凉飕飕的。

    一转身,惊见薛妖去而复返,不知何时又坐上她床沿了。

    “就知道你不肯用。”薛妖拧开瓶盖,用食指挖出一块浅褐色药膏。

    赵玉珠本能地躲闪,却被薛妖精准地逮住,一话不涂抹了整个背。

    “好了,好了,药也上完了,这回你可以安心走了?”赵玉珠眼皮都撑不开了,困得想打人。

    薛妖只瞥她一眼:“还有后背。”

    “嗯。”赵玉珠刚胡乱应下,蓦地瞪大双眼后后背?

    一阵不大好的回忆涌上心头。

    “薛妖,我我自己来”少女话都结巴了,身子往后退。

    却在下一刻,一阵天旋地转,待赵玉珠回过神来时,她已被薛妖翻过身去,脸朝下扣压在被褥上。

    双也被反剪在后腰。

    一条丝带飞快捆住她双。

    “你要做什么?薛妖不要”赵玉珠惊得瞌睡都飞了。

    “好吵。”薛妖盯着她琢磨,“要不,再像上回一般打昏你?”

    赵玉珠:

    薛妖似乎想起来什么,举起的刀又放下了,从怀里掏出一个帕揉成团塞进少女嘴里。

    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然后,被迫安静的赵玉珠,似死如归地趴在枕头上,连同上回错过的上药画面一起找补回来——

    “嗤剌”一下,是薛妖用匕首划破她后背衣裳,一阵初春的寒意席卷她后背肌肤,少女颤了颤。

    紧跟着,是比冷空气更凉的四根指,推着药膏,从上往下地打圈圈促进吸收。

    有的地方是痒痒肉,有的地方是羞涩得紧。

    赵玉珠感觉自己脸蛋都快烫化了,又气又羞。

    “你够了没?”一个地方反反复复抹药,他还有完没完?

    可惜,少女嘴里堵着帕子,发怒也好哀求也罢,全都变成了“呜呜”声。

    “这药膏当真极妙,你会感激我的。”终于上完药,薛妖附耳低语。

    赵玉珠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还感激?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嘎吱”一下门响,闪进来一个丫鬟。

    糟糕,是那个忠心耿耿的绿鹭,趁着赵玉珠睡着,来给她偷偷上药了。

    这下,孤男寡女要被大丫鬟撞个正着了!

    赵玉珠想哭了。

    薛妖来不及撤走,索性一个翻身,滚进了赵玉珠里侧的锦被里,大扯断束缚赵玉珠双的丝带。

    赵玉珠终于重获自由,做的第一件事是扯掉堵嘴的帕子,第一件事回头见薛妖鼓鼓囊囊藏在锦被里,简直是向满世界宣告,里头藏了一个块头大的男人。

    少女头疼,眼珠一转,果断扑过去以身遮挡。

    光趴着也不行,她衣裳被割破了,后背肌肤还光着呢。

    索性后背紧紧靠着薛妖,改成侧躺。

    绿鹭撩开床帐时,看到的便是姐大半夜的不睡觉,单撑头,曲起一条腿,目光幽幽地盯着她。

    里拿着一罐刺鼻药的绿鹭,惊得药罐都掉了:“姐!”

    “就知道你半夜要来干坏事,害得我都不敢入睡!”赵玉珠将心头被薛妖拱起的邪火,一股脑儿指桑骂槐。

    绿鹭委屈地边跪下去,边掉眼泪:“姐,奴婢也是怕您留下伤疤”

    “好了,本姐真不需要。命若是好,一身疤也能嫁个如意郎君,若是不好,白玉无瑕也碰不着好儿郎。”赵玉珠这话就有点赌气了,显然故意给薛妖听的。

    绿鹭却是听出了自己琢磨出的意思:“三姐的命自然是顶顶好的,句僭越的话,奴婢瞅着,千户大人当真一点不在意姐背上的疤想来也不在意后背上的。”

    赵玉珠险些被噎死。

    她的贴身大丫鬟,当着身后锦被里薛妖的面,夸薛妖这个郎婿好,这让她这个当主子的一张脸臊得慌。

    好似她这个主子,私下里总与丫鬟偷偷聊薛妖似的。

    再不敢与绿鹭多言,赶紧打发走。

    “你脸怎么红了?让我猜猜,是背地里总议论男人,一不心被正主撞破了一次?”薛妖钻出锦被,凑近赵玉珠绯红的脸蛋,三分揶揄道。

    赵玉珠:

    一时百口莫辩,气得少女牙痒痒。

    气恼地扑过去,一口咬上臭男人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