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第33章
临近约定的酉时。
傅蝶亲泡了一壶香喷喷的茉莉茶,她知晓方珏忙了一日公务必是疲惫的,特意为他备下能解乏的茉莉茶。
只是,避开婢女,傅蝶又从衣袖里摸出凌梓云给的药粉,偷偷撒进茶壶里,捧起茶壶晃一晃,直到白色药粉彻底融化。
“姑娘,方大人的马车驶进巷子口了!”婢女趴在窗口激动地喊。
傅蝶心虚得一抖,险些摔了茶壶。
定了定神,快速回到半人高的铜镜前,又将诱人的口脂涂抹一番,上头的香气是教坊司特制的,具有魅惑男人的功效。
若能不饮茶,凭借口脂勾得方珏要了她是最好的。
反复涂抹三遍,直到饱满的唇瓣红艳艳的诱人,傅蝶才满意地掩上白色面纱,让婢女给她打上一把遮阳的油纸伞,主仆俩站去院门口迎候方珏。
方珏乘坐的马车拐了弯,奔驰而来。
傅蝶从油纸伞下碎步走出,街边的夏风吹起她白色裙裾,她浅笑盈盈凝望着越来越近的马车,似一朵期盼雨露的花儿。
不想,就在傅蝶拎起裙摆,雀跃地跑上前时
突然冒出一匹发疯的高头大马,长嘶着狂奔,斜斜撞上了方珏乘坐的马车。
激烈相撞,轰然翻了车!
傅蝶惊恐地怔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马车轰然倒地。
话,马车里的方珏将热乎乎的烧鹅搁放在高几上,正预备空下马车,突然“哐当”一声巨响,天旋地转起来。
下一刻,额头重重撞上马车壁,磕了一脑门子的血。
眼前一黑,方珏晕死了过去。
是昏死过去吧,方珏却还有残留的意识,强撑着掀开眼皮,却见自己飘在一个香气缭绕的陌生房间。
房间东头摆着一张雕花架子床,薄薄的粉红帐幔后,一个男子闭眼平躺着,似是昏睡。
方珏轻轻飘近,看清床上那个男子的面容后,惊骇地瞪大了眼——那男子居然与他长着同一张脸!
“方大人”
一个穿着薄纱襦裙的美人,试着推几下“方珏”肩头,柔柔唤几声“方大人”,见“方珏”彻底失去意识,美人便徐徐褪去身上的衣裙,凌乱地甩在地上。
只着贴身衣,爬上去躺在了“方珏”身侧。
诡异的是,“方珏”昏睡过去显然并未碰过她,美人露在外头的肩胛和臂却青紫痕迹一大片。
这种痕迹,魂灵般飘着的方珏见过多次,每回与娇妻抵死缠绵后,娇妻身上处处都是。
一片云雾涌起,遮挡了方珏视线,待视线再度清明时——
“方珏”眼睫抖了几下、即将醒转,美人立马声啜泣着背过身去,双死死搂紧被子捂住自己身子,一副失了清白不知该怎么办的可怜样
“方大人,方大人”
贴身厮骑马跟在后头,眼见马车被撞翻,吓得赶紧跳下马,从撞得裂开的马车里,心翼翼拽出了一脑门子血的方珏,一声声急喊。
傅蝶也回过神来,急匆匆蹲在方珏身边,焦急地用自己的白帕子试图擦去男人脸上热血。
悠悠醒转的方珏,下意识地脑袋一偏,避开了。
傅蝶一僵。
方珏抬眸,对上傅蝶视线,冷冷补充道:“傅姑娘,不要越界。我一向敬你为知己好友。”
莫名的,傅蝶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警告意味。
预备干坏事的她不出的心虚,藏在衣袖里的甚至在发抖。
傅蝶定了定神,讪讪地挤出笑容:“方大人可是撞晕了头,在胡话?”擦个血而已,犯不着冲她发火吧?
方珏确实浑浑噩噩,脑子昏昏沉沉,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但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他都不喜旁的女子触碰他。
给他擦血,这样的亲密动作,已经游走在暧昧边缘,越界了!
“傅姑娘,以后有事直接跟我的厮打报告,能办的,他会替你去办。不能办的,找我面谈也无用。”方珏下意识拉开距离。
男人微凉的语气,冷血的字眼,让傅蝶心底拔凉拔凉的。
他什么意思嘛,从此不再见面,一刀两断?
傅蝶咬唇,试图摆出一副委屈、惹人怜的神情。
可方珏只瞥了一眼,她这副可怜样竟与梦境里的重叠!
这令方珏眸光愈发清冷!渐至冰凉!
傅蝶猝不及防,被方珏陡然凉冰冰的眼神给冻傻了,张着红艳艳的嘴,一个字也吐不出。
凑得太近,姑娘唇上的口脂香气弥漫,方珏嗅了后,血液里一股子躁动难受。
想起梦境里肮脏的算计,变警惕的方珏,捂住鼻子让厮搀扶自己起身。随后,冷着脸上了扶正过来、有些残破的马车,立即回府。
哦,临走前,还不忘捡起摔在路边、用油纸包裹得完好无损的烧鹅。
傅蝶怔怔望着方珏冷冷离去,明明身处炎热的夏季,却如置寒冬,浑身发僵。
她不明白,今儿到底哪里出了错,竟惹得方珏当场翻了脸?
一个擦血的动作,至于吗?!
“姑娘,兴许是方大人出了车祸,触了霉头,才会朝您胡乱发火的。”婢女心疼地搀扶摇摇欲坠站不稳的傅蝶,努力找由头,“姑娘不凡等几日,也许方大人想通了,会来找您道歉呢?”
傅蝶死死咬唇,也只能这般安慰自己了。
驶离的马车里。
方珏冷着脸,一遍遍回想梦境。
梦境里抽抽噎噎的一句话,他记忆深刻——“妈妈屡次逼迫奴家接客,奴家都是拒绝的,一直为大人您守身如玉”
他很清楚,梦里不知真相的他,以为“睡了”,一定会对哭哭啼啼的傅蝶负责的。
负责的结果,必定会寒了赵玉露的心。
哪怕纳了妾不碰,有第三个人横在家里,时间一长也会夫妻离心。
“夫妻离心”,莫名的,一念及这四个字,方珏胸口一阵闷痛!
捂住胸口,痛得满头细汗。
“方大人?”贴身厮眼瞅着不对劲,还以为自家大人出车祸、身子出毛病了,抖着上前扶住他,“大人再忍忍,很快就到医馆了。”
方珏捂着闷痛的胸口,狠狠闭了眼,脑海里闪过傅蝶红唇上不对劲的香气。
再睁开眼时,冷冷交代下去:“立马派人查抄别院,口脂,茶水,点心,任何可能下药的细节均不能放过!”
“啊?”厮一脸懵。
别院,指的是借给傅蝶居住的那座。
方珏吐了口血,抓紧厮臂,大声吼:“现在去,立刻!动作要快!”
他不能仅凭一个虚幻的梦境,就将傅蝶钉死在耻辱柱上。
倘若被他证实,傅蝶确实预备下药,构陷他对妻子不忠,那可对不住了!
半个时辰后。
芙蓉巷的别院闹了起来,喧嚣一片。
“冤枉!”
“奴家近日睡眠不好,常常夜半惊醒,才在茶水里给自己下了助眠的药物它不是用来害人的呀,不是啊”
“你们滚开,我要见你们方大人!我要见方大人!”
“他会听我解释的,一定会的”
“他不会对我绝情的”
傅蝶疯了般披散着发,里握着冷光粼粼的匕首,乱挥乱舞,吓退前来捉拿她的厮,委屈地放声嚎哭。
心腹厮没辙,只得将搜查的结果,快速禀报给方珏,等候进一步指示。
彼时,方珏正在医馆里就医,包扎额头撞破的伤口。
得知不仅口脂里有合-欢-香,茶水里还放了大剂量的迷-药,一杯下去就能让他如同梦境里那般昏睡、任她宰割!
方珏冷冷一笑,枉费他曾经那般信任傅蝶,将她当低谷时期的知己来着。
连别院都给她买了,只为了她能避开老鸨,不接客。
眼下倒好,恩将仇报,算计到他头上来了!
“去,把她赶出别院,让她哪来的滚哪去!”
不愿接客是吧?
偏要送回教坊司,交代老鸨,好好让她领教领教千人骑万人睡的滋味!
心腹厮领了命令,奔回别院,彼时傅蝶还紧握匕首哭喊着冤枉呢,心腹厮身上是有武功的,直接不客气地一脚踹趴了傅蝶。
傅蝶摔了个狗-吃-屎,匕首也脱了。
两个厮一扑而上,反剪了傅蝶双臂,从地上拽起来,就用烂抹布堵了嘴,扭送教坊司。
从疯马撞翻马车,到别院抄家,扭送傅蝶,这一长串的戏看下来,让赵玉珠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我还什么都没干呢,命运就悄然改变了?”
赵玉珠猫在远处,百思不解地揉揉耳朵。
更百思不解的是,普普通通的马车事故而已,理应交给衙门处理,居然惊动了锦衣卫!
带队前来的,还是陈南这样的锦衣卫大人物!
要知道,自从薛妖升任锦衣卫指挥使后,陈南这个得力心腹也一同升迁了呀!这等芝麻大的马车事故,何须出动他啊?
“咳咳,那位猫着偷窥的姐,还不下来。”
大树上藏匿的赵玉珠,闻声一惊。
侧过望去,隔着繁茂的枝桠,对上街边马车里薛妖那张脸时,更是心头一惊。
不是吧,再寻常不过的马车事故,居然连薛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都惊动了?
薛妖撩起袍摆,亲自跳下马车,将树上萌呆呆的赵玉珠给一把抓进马车。
是抓,实际上是抱。
拦腰抱起,嗅着她身上的甜甜蜜桃香,轻轻巧巧跳回马车内。
并肩坐好后,薛妖弹着少女额头解惑:“还不是你闯的祸,今日这桩马车事故若落在衙门里,就等同于落进方珏里,让他知道,疯马出自慕容铭和你之,你猜会有什么可怕后果?”
跟踪他,还算计他。
你琢磨琢磨。
薛妖不让锦衣卫揽下这活,压下真相,以方珏近些日子在朝堂爆出来的铁血腕,铁定难以善后。
赵玉珠:
关她何事?
疯马与她无干呀!
等等,疯马不会是慕容铭那厮干的吧?
他疯了,连方珏这样的大人物都敢随意下???
“尽会给我惹祸。”薛妖食指又弹了赵玉珠额头一下。
这回力道莫名加大,额头一阵发疼,赵玉珠直觉额头肯定红了。
从怀里摸出圆镜一通照,哎呀,还真红了。
少女不干了:“喂,薛妖,你过分了啊,轻点不会啊!”
薛妖瞥着撅嘴的少女,惹祸的她还有理了?
呵,再重点都不过分。
一声不吭,男人又弹了少女一指头。
赵玉珠捂着发疼的额头,突然有个感觉,臭薛妖肯定不是因为她闯了祸才弹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