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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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替自己儿子办得开脉之宴,却不想来了两位不速之客,苏夫人的心情可想而知。

    可此刻这一对姐弟仗得是落云峰峰主元婴真君的势,苏夫人哪怕心中再恨,也得摆出欢迎的姿态来。

    于是,等苏老夫人与落云峰陪同前来的使君完话,苏夫人也做一番慈母态,殷勤地吩咐一旁的仆役为两人收拾出座位来。

    含笑看着两位继子继女入席,又请客人上座,苏夫人这才解释一般地致歉道:

    “月初天气湿热,妾身遣了人去给两个孩子送夏衣。哪晓得去了才知两个孩子正在闭关修炼,冲击破境。”

    “修炼为重,妾身不敢叨扰。这一次宴会本是家中宴,原想着不必打扰孩子们修炼,却不曾想他们已经出关了。”

    罢,苏夫人朝着那使君感激一笑:“多谢您送孩子们回来。”

    苏夫人这一番话得婉转又体贴,先是辩解自己没有通知姐弟两回来的原因,然后又点出眼下是家中宴,暗示落云峰又是御剑又是骑鹤太过招摇。

    一番话罢,无论是苏大老爷还是苏老夫人,脸上的神情都微微放缓。

    能在外面代替落云峰行走,这使君哪是什么傻白甜?

    他不是不懂苏夫人话语中的锋,只是身为修士,遨游四海,与这普通人的眼界又是不同。

    修士不与普通人争口舌之利,就如普通人不会理睬蝼蚁一般,他笑了笑,无视了苏夫人,同苏老夫人与苏大老爷:

    “师弟师妹刚刚突破了炼气期,真君欢喜,专门放师弟师妹回家休憩一番,此等喜事,也好叫府上知晓。”

    炼气期?!

    这三个字一出,满座皆惊,在座的各位,哪里还有心思关注其他。

    “两个孩子真的突破炼气期了?”

    与开脉不同,修士突破炼气期,就相当于正式走出了修道第一步,可以称之为正式的修士了。

    正式的修士搬运灵气,修炼气,已是与普通人完全不同。

    炼气期并不珍贵,苏府这样的修真世家请的门客都是筑基期往上,真正让人惊讶的地方在于两人突破之早,天赋之高。

    不足二十已经炼气

    期,想必金丹可期。

    如是有缘,元婴未必不可。

    一想到苏家在遥远的未来可能出两个元婴真君,苏老夫人干脆拄着拐杖站了起来,一双老迈的眼睛期待地凝视着这一对姐弟。

    见此,苏静染与苏颂词姐弟两人终于了今日入门之后的第一句话:“静染、颂词无能,几日前刚刚破境。”

    这一下,就连沉默寡言的苏大老爷也喜上眉梢。

    苏老夫人更是连声道:“好孩子,好孩子,快到奶奶这里来!”

    宴会的上座原本只摆了两张桌子,苏明哲作为今日的关注中心,原本被苏老夫人叫到身旁。

    如今,苏静染与苏颂词上前来,自然没有了他的位置。

    苏夫人不忍,连忙唤自己的宝贝儿子来身边。

    苏大老爷则站起身来,亲自招待落云峰的使君。

    于是,一个庆祝苏明哲开脉的家宴,硬生生地变成了两姐弟的主场。

    在座的宾客,恐怕今晚之后都只记得双胞胎突破炼气期,忘记宴会的本意了!

    苏淮安在台下吃瓜吃得津津有味。

    一转眼,却发现苏回正一脸诡异地望着自己。

    苏淮安正准备一脸淡定地移开目光,却不想被苏回抓个正着。

    “我安哥,你怎么回事,难道就不难过吗?”苏回想要侧过身来搂苏淮安的肩膀,却被后者灵巧的避过。

    要苏回来讲,也是这落云峰不地道。大房苏明哲好不容易开脉成功,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偏要在宴会上爆出姐弟俩突破炼气期的消息。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打脸吗?

    不过,比起苏夫人与苏明哲的脸被按在地上摩擦,苏回更好奇的是苏淮安今日异常的反应。

    要知道,每一次苏夫人受欺负,或者疑似受欺负时,苏淮安就会像是一匹护主的狼一样冲出去维护母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府上,就连苏老夫人与苏大老爷被他冲撞过。

    可今日呢?

    不是他瞎,反正刚刚苏淮安的反应可不像是在意的模样。

    “当然是难过的。”

    这个见不得母亲和弟弟受一点委屈的苏家继子此时垂下头,浑身上下流露出几分寂寥。

    “明哲开脉,两位姐弟进入炼气期,而我”

    苏淮安摇摇头:“怕是

    与道无缘。”

    “”

    苏回原本问的是苏淮安对斗争结果一边倒的反应,哪想到对方竟然直白地扯到了修为上去。

    “我记得苏回你是五灵根吧?”

    苏回不话了。

    苏淮安虽然是鸡肋的废灵根,苏回却也是入不了台面的五灵根——

    莫炼气期了,苏回连开脉的影子都没有摸到。

    此次问话,苏回原意是挑拨双方关系,撺掇苏淮安闹事,哪想到到头来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苏淮安好歹还有个天灵根的亲弟弟,他苏回有什么?

    被含蓄地怼了回去,苏回再也不敢看这个苏府继子。

    苏淮安虽然低调,但也自有锋芒。

    而对方见他不话,便也收了神通,悠悠地给自己添了一杯茶,品尝了起来。

    苏回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什么。

    这人到底哪一点表现出难过了?!

    宴无好宴,这一晚的家宴恐怕除了苏老夫人与苏大老爷是真实的开心以外,其他人都各有思绪。

    到了家宴尾声,落云峰的使君拱告辞。

    只不过在他告辞之前,仍然笑眯眯地扔下一个惊雷。

    “这个月六号是师弟师妹的生日,真君吩咐了要在落云峰上办生日宴,到时候府上的少爷姐们一定要赏脸。”

    苏大老爷没想到灵松真君对待这一双孩子如此上心,点头道:“自然。”

    使者御剑,连同吃饱的仙鹤一起飞离苏府。

    宴会结束后,苏夫人送走宾客后,气冲冲地回了房间。

    苏明哲无奈地看了母亲一眼,眉眼冷寂的坐在一旁。

    等苏大老爷进了屋,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你也真是的,在孩子面前摆什么脸色?”

    挥让苏明哲先回房,苏大老爷这才坐在妻子身旁。

    苏夫人怒道:“还不是你惹得好事!”

    若不是苏家式微,哪轮到一个外姓人对苏家家事指指点点。

    苏大老爷笑道:“落云峰是霸道了些,可心不坏,到底也是为了孩子嘛。”

    苏夫人无语。

    对方是为了孩子,可又不是为了她的孩子!

    苏大老爷对苏夫人的不满无动于衷,自然而然地换了个话题:“对了,到时候让明哲去,也让他开开眼界,看看云隐宗的气象。

    ”

    “到时候落云峰上办宴席,一定会请一些别的世家的孩子来,明哲也好交一些朋友。”

    在苏大老爷看来,苏明哲是注定要修炼的,比起在后院打转,倒不如去认识一些修二代。

    不定百年之后,能给互相依仗的,就是这些年少时的朋友。

    苏夫人在听“交朋友”时,眉心微微动了动,但出口时,仍然是“不去”。

    没等苏大老爷望过来,她便气道:“他落云峰看不上我们母子,我们何必去找不痛快?到时候明哲去,万一被欺负了”

    这对双胞胎近些年都生活在落云峰上,自然与那些个同龄人更熟悉一些,苏明哲跑去干什么?

    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两方关系不睦。

    “那你怎么办?”苏大老爷不耐烦了,站起身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孩子好好的前程,都让你给耽误了。”

    苏夫人翻了个白眼:“我没不去。”

    去当然是要去的,万一被大能看上了,收为入室弟子呢?

    “只是,不能明哲一个人去,要让淮安也跟上。”

    苏夫人:“淮安那孩子心眼实,从把明哲放在第一位,若他去了,就算有人欺负明哲,也有他挡在前面。”

    “行吧。”

    苏大老爷对苏淮安没什么兴趣,可有可无地点头解决了这件事,然后长袖一甩出了正房,往里屋去了。

    前几日,有人给他送了两房美妾,如今正是兴致正浓的时候。

    正房的安排苏淮安还不得而知,宴席结束,他忽视掉苏回怨念的目光,一个人回了院。

    春桃还没有休息,支着下巴在屋里等。

    听到苏淮安的脚步,春桃立刻惊喜地跳出来:“少爷,您回来了!”

    “今日晚宴可有什么有趣的新闻?”

    往日,春桃是断断不敢问这些八卦的,少爷太忙太努力,她总害怕打扰到对方的时间。

    但现在么,少爷似乎是看开了,也有时间与她些闲话。

    “你明日就知道了。”苏淮安敷衍。

    春桃不愿,瞪大眼睛。

    苏淮安换了衣服,坐在桌前,拿出之前找工作的东西写写画画。

    他给春桃使了个眼色,让对方坐下。

    “怎么?”

    苏淮安:“春桃,你消息灵

    通,可知道这样水平的画能卖多少钱?”

    春桃接过苏淮安的画,看了一眼,顿时惊了。

    画面上寥寥几笔,那宴会上的一人一物,竟然都栩栩如生地呈现在纸上。

    “这少爷,您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样的画技?”

    春桃哪见过这样的画法,竟然怔怔地看出神了。

    等等。

    春桃拿着画,忽然反应过来:“少爷,您缺钱了?”

    苏淮安颔首:“缺钱不是重点,更重要是想找份差事。”

    今日参加完宴会,苏淮安更加直观地发现了双方之间斗争之激烈,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为了不被卷入,他得早想办法离开苏府才行。

    他上辈子从事艺术工作,后来在画圈有名气,在这陌生的世界里想要糊口,想必还是需要借助上一世的艺。

    “少爷,您想开啦?!”

    谁知,春桃在前一秒还在为少爷卓绝的画功而自豪,下一秒,听到苏淮安想找工作,竟莫名红了眼眶。

    “你这是什么表情?”

    “少爷,我、我是高兴的。”

    在过往的日子里,春桃是陪伴苏淮安的那个人。

    她目睹了所有苏淮安的痛苦、挣扎和一次次奋起,也在对方难过、绝望时默默陪伴。

    作为属下,春桃无法开口劝少爷不要那么执拗。

    可是,但对方想开,决定拥有自己的生活时,她却是发自真心的替对方开心。

    真好。

    “我明天就去帮少爷问问!”春桃抹了泪,开心地。

    夜已深,春桃被打发着回屋睡觉,苏淮安自己洗漱收拾。

    谁知,当他整理枕头时,忽然在枕头下面发现一个熟悉无比的东西——

    那个被春桃拿走埋掉,本应当在某处土堆里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