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下午江蔚进了趟医院。
据透露,伤势有点严重,花瓶碎片刺进掌心,花了点力气弄出来,被阮呦踹的地方全是瘀青,陆萱看过发来的图片,边吃甜点边感叹高跟鞋的威力。
“哇,这两脚下去肯定很痛。”
戚芷砚:“刚才嗷嗷叫唤不是假的。”
阮呦瞅了眼。
顾佑迁和阮柳毓已经轮番打过电话,顾傅琛发来安慰短信:没什么事,爸爸妈妈会解决。
阮呦放宽了心,一想到江蔚现在躺在医院里嗷嗷叫唤,她逛街的**格外强烈。
很不地道地——
她现在的快乐确实建立在江蔚的痛苦之上。
**
医院里,老江总满脸青色。
老江总的父亲江老已在国外定居,听了这事极其恼怒。
虽然老江总年轻时在上犯浑,但无论怎样,江蔚都是江家的孩子,是他的孙子。一些重要场合没有他没关系,可再怎么卑微也不至于被人欺负到踢了、揍了还要忍气吞声。
要是“江家后辈任人欺负的名声”传出去,江家的颜面还往哪放。
老头子气得当场就想回来,只不过这两天他要做个身体检查,再后辈打打闹闹的事情他不好当面插,只跟老江总要好好处理这件事,不能让外人把江家看轻了去。
阮呦下午把人踹进医院,晚上顾佑迁、阮柳毓带着她去了趟戚家,解决白天的事情。
一路上,阮柳毓连番安慰:“放心,不碍事。只是去走走过场,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顾傅琛摆出一副狂拽自信的龙傲天表情:“也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顾佑迁、阮柳毓和顾傅琛一致认为,阮呦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发脾气踹人,就算真的单纯看江蔚不爽把人揍了,那揍了就揍了呗。
无论阮呦占不占理,他们顾家的大姐都不能受批评。
不过,他们起码要知道大约发生了什么,去了之后才好狡辩,哦不对,是跟老江总讲道理。
“你跟江蔚发生了什么?能跟妈妈事件发生的经过吗?”
阮呦含糊带过:“他了些我不喜欢的话,不想听顺就用包打他了。”
阮柳毓没有再追问,阮呦不想就不,没什么大问题。
顾傅琛眉头紧锁,跟江淮发消息。
那狗弟弟跟我妹妹什么了?
江淮:都他是狗了,想必吐不出什么人话,具体的你得去问他
顾家和江家自上上上一代已有联系,双方和谐发展至今,该退让的退让、该和解的和解,没闹出过大矛盾,距离保持得很好。
圈内年轻人打架的事情,这还是第一次。
顾家一家到戚家的时候,会客厅里坐满了人。
戚芷砚、江淮、傅嘉湛以及陆萱年轻一代都在,除此之外,江家来了不少人,老江总的弟弟、姐姐都来了。
阮呦跟着顾傅琛在老江总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刚一落座,老江总将伤情报告推过来,“无论怎样都得过去道歉,先道歉,再别的。”
顾佑迁没看,只:“我女儿很讲道理,绝对不会主动跟江蔚发生矛盾。vip休息室里陆萱和戚芷砚也在,我刚问过,她们是江蔚主动上前跟我女儿了点什么,她们没听清,躺医院里的当事人清楚,不如你让他来。”
老江总顿了片刻。
事情发生后他第一时间问了江蔚事情经过,江蔚支支吾吾,他知道准没做什么好事,但天大的事情也不至于动。
还把人踹成这样。
腿上全是瘀青,事情传出去一定
会成为圈内的笑柄。
——未来的继承人在外被人打了,还没有半点还能力。连自己都护不好,还想护集团?痴人梦,孩过家家呢?
知道儿子理亏,老江总不敢要求别的,只想替江蔚挽回一点颜面。
“现在江蔚在医院,阮呦坐这好好的,单凭这一点,让她道个歉不为过。江蔚那边我会管教,年轻人之间磕磕碰碰常有,动伤人是不是太过了。”
顾佑迁打定了主意不道歉,一副“事情就这么个事情,打都打了肯定是江蔚有问题”的平淡态度,道歉和脸面都不打算给江蔚。
双方僵持不下,傅母轻声打断:“江蔚不在,阮呦,不如你跟我们白天发生了什么,都知道你脾气好,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的。”
老江总脊背僵直,脸色阴沉如水。
傅母表面一副来解决问题的善解人意模样,实际上偏心偏到了大西洋。
在阮呦还没开始之前就已经摆出了“阮呦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对方肯定有问题”的偏心态度,甚至鼓励阮呦把前情出来,好让大家批评、训斥江蔚一番。
这像是来解决问题的?
不如直接挂个横幅,握彩旗站在阮呦后面给她当加油队队长。
全场的目光聚焦在阮呦身上。
阮呦盯着面前的长桌,顿了会淡淡解释:“他的话、分析得出来的观点我很不赞同,听着让人很生气。”
话音刚落,老江总那边的人议论纷纷。
就因为“分析得出来的观点不赞同”,“听着生气”就把江蔚踹了好几脚,让他双全是花瓶碎片,躺在医院嗷嗷叫唤。
这还不过分?
关键是,阮呦的话云淡风轻,看不出一丝动打人的歉意与愧疚就算了,出来的话毫无道理,她却依然保持理直气壮的态度——“大姐看他不爽,打了就打了,揍他还要理由?”
嚣张又蛮横。
老江总语气沉沉:“戚老,您一向帮理不帮亲,阮呦的解释、动的原因您听到了,谁对谁错一目了然。”
江家的人一副稳操胜券的高傲模样,挺胸抬头、趾高气昂地等待戚老句公道话,让阮呦因为动给江蔚道歉。
会客厅里安静,只能听见间或几声轻咳与沉重的呼吸声。
戚老轻咳两声,连看了好几眼阮呦,双紧握茶杯一本正经地严肃道:“阮呦的解释我听到了。”
江家众人提了口气,屏息凝神等待着戚老接下来的话。
戚老的声音苍老有力:“你们听,阮呦多好一孩子。”
江家:?
戚老,您要不要回忆一下您在什么?
打人很好??
“她到现在还在帮江蔚弥补,美化了让她动的原因。”
老江总:??
江家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阮呦会这么,当然只是想给江蔚一次改过自新的会,只要江蔚主动道个歉,这事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阮呦打人了,让江蔚道歉?
陆萱&戚芷砚:
这种做法都可以?!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默默竖起大拇指。
一个字:绝。
有理有据,论据合理,推测有逻辑。
不愧是“公私分明”、“帮理不帮亲”的长辈,很公正,一点都不偏心!
戚老瞥见孙女戚芷砚讶异竖起的大拇指,压抑着即将上扬的唇角,面上一副淡淡的模样,浑身上下透露着“深藏功与名”的高深神秘气场。
——孙女又夸他了!
傅嘉湛和傅母双交叠落于膝盖之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保持着公私分
明的中立态度,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却暴露了他们此刻的喜悦。
顾家一家人很满意。
什么叫道理?
团宠的话——就!是!道!理!
欺负团宠,必将受到一群人的针对,永远没有好下场。
陆萱作为围观者,深深体会到了这点,同时朝阮呦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如果呦呦姐姐谈恋爱被渣男骗,爸妈一定舍不得冻她的卡吧tat
江家那边除了江淮,脸脸便秘。
老江总彻底懂了在场人的态度。
现在,就算阮呦当着他的面没有任何道理的暴揍江蔚一顿,在场的人不会一句反对的话,不仅如此,他们还会给阮呦递工具,让她更好的揍人。
总之就是——
阮呦揍人,他们送棍棒;阮呦花钱,他们给钱;阮呦要上天,他们分分钟造人造火箭。
阮呦就是道理,道理就是阮呦。
没人舍得她,就算她现在出去再暴揍江蔚一顿,在场的人也能想出百种方法替她辩护。
老江总气得心跳加速,面红耳赤,这种态度直愣愣摆上来,他还能什么?
请求大家不要偏心,看看他在医院里嚎得嗷嗷叫的江蔚?还是不要风度的大闹一番,沦为其他人的笑柄?
让阮呦道歉是不可能的,他儿子做了什么他心知肚明,又不敢让江蔚过来跟她当面对持,现在阮呦尚且有道理,就算阮呦没道理,他跟江蔚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意识到这点,老江总心里堵得不行,想有上万只蚂蚁在心头爬过,气得呼吸不定,面红耳赤,喘息着不出来话,比直接扇他几个巴掌还难受。
他已经走到了孤立无援的一步。
无论怎么求,其他人都不会站在江蔚这边帮他。
这是江蔚惹上阮呦的下场。
老江总捂着胸口,旁边的人赶忙过来:“您消消气,别再想了。”
老江总心脏一直不好。
这地方他一分钟都不想多停留,捂着气到心悸的胸口,像条丧家之犬一般跟江家的人一起退场。
江淮轻笑:“看来气得不轻。”
傅嘉湛搭话:“如果江蔚知道他翘首以待的道歉等来了,结果是让他去跟阮呦道歉,他会不会气得在病房里多躺几天。”
江淮:?
好主意。
当下,江淮给江蔚发了条“慰问”短信。
最后的结果出来了,大家一致同意让你给阮呦道歉。养好伤,碎片取出来后捧着果盆去顾家道歉吧。
江蔚气得在医院里摔花瓶、摔,一切能摔的都摔了,分分钟化身成暴躁人,无力干嚎到处撒气。
江蔚必不可能过来道歉。
这件事在大家的拥护中快乐解决,未来一段时间,江蔚没有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连带着老江总都“销声匿迹”了。
他们化悲愤为动力,正在想尽一切办法在下一次股东大会开始之前,得到更多股东的支持。
结果没想到——
江淮提前被逼退位。
**
打人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在董事会和股东们的要求下,提前开了股东大会。
会上,曾经支持江淮的第三大股东突然倒戈,跟已经倒戈的两位大股东一起统一站在了老江总的那边,不仅如此,他还在会上表扬了一番江蔚。
夸江蔚近段时间为公司争取到了诸多大项目,投资前景很高,回报率高,这些他都看在眼里,而且江蔚有一种全身心为了公司发展的强烈愿望,不像江淮,考虑得东西太多了,束束脚。同时,他也希望江蔚继任ceo后,能保持现在的态度,为公
司争取更多高回报投资,跟公司一起进步。
最后,好好一个股东大会开成了江蔚个人夸夸会议。江蔚美得不行,他现在有喻池的帮助,打定了主意要做得比江淮好。
会议刚结束,他亲自去找喻池,又问了一遍后续应该投资哪些方向,有什么绝对赚钱的项目。
想要从喻池这获取利益,他自己也要为喻池做点事情。
股东大会结束的第二天,喻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喻池的父亲突然瘫痪不出话,公司的一切事情交给了女儿喻池。财经新闻大篇幅报道,喻池在镜头前红着眼表示将会好好领导喻家。
第四天,喻池和江蔚正在恋爱的消息轰动了整个金融圈。
有顶豪家族江家做靠山,喻池上任后的阻力顷刻间少了很多。
绯闻中心人物——江蔚处理好跟喻池的事后,姗姗赶去曾经属于江淮的办公室。江淮早已收拾好私人物品离开,一切交接工作交给了特助办理。
江蔚要看的文件有很多。
股东大会上,股东们的夸赞与要求时不时在他脑海中浮起。这算是变相给他施压,要求他在上任后做出点成果来。
办公桌旁,有用标签贴备注了“重要”两个字的文件。
江蔚拿过来看了两眼。
是江淮离开前留下的重要合作案——lop技术有限公司的收购案。
lop是公司,喻池这两天着重跟他强调过,这家国外的公司在一年后发展态势变得非常好,只不过由于投资不到位,近段时间在系统研发上屡屡受阻。
是以通信技术以及航空公司起家,收购lop技术有限公司,无疑是江蔚想要取得重大成就、在一众股东面前展现自我的绝佳方案。
更重要的是,据特助,江淮因为出的价格不高,迟迟没有谈下这个案子。
江淮做不到的事情,他能完成。江蔚想想都很激动,立马派人出国跟lop技术有限公司的人谈。
同一时刻,阮呦从杨耳中拿到了lop技术有限公司的股权合同,成为了该公司实际控股的最大股东,砸进去钱的不少。
阮呦起初担心资金不够,后来让夏诗盘算了下她的资产,后知后觉发现——
当初跟顾傅琛签署的压根不是什么拒绝资产转让的协议,是一份动产加上不动产估计有上千亿的资产转让合同。
也就是——
她现在成了坐拥上千亿资产的豪华特级大富婆。
凄惨的是:她之前压根不知道qaq
所以,顾傅琛当初为什么要奇怪的问那种问题——“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钱?”
阮呦不理解,也没有骄傲,立马把所有动产扔进了lop技术有限公司里,让杨耳在国外的朋友跟这家公司的老板磨了三天,用高于市场的价格,花一百五十亿终于买下了55%的股权。
她成了lop的大老板。
杨耳不解:“这家公司发展态势不错,但你买来没什么用。”
阮呦现在的商业地图特别分散,娱乐公司、电竞公司、养老公司都有涉及,虽然每个公司找到了相关的职业管理人把她打理,她不用费心费力,但是这些公司无法构成一个系统的商业地图。
好的商业地图是一环扣一环,一个公司能给另外一个公司提供帮助,阮呦的商业板块零散,达不到+大于2的效果。
阮呦没回答,只:“替我谢谢你的好友,记得对外保密。”
杨耳提醒:“这家公司内部现在问题很多,资金链不足,技术研发人员不够,你买来想做什么?”
阮呦从躺椅上坐起身,吃了口草莓漫不经心地:“等。”
古有
姜太公钓鱼,等愿者上钩;今有她原地躺平,等傻人送钱。
杨耳迷惑,隐约知道这可能又是阮呦背后的投资高出的主意,他作为养老公司的管理人不便询问其他事情,把好友的联系方式发给阮呦后,一脸迷茫地离开。
杨耳走后,阮呦跟江淮聊了会天,确定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后,从卫雯里接过报纸,重点看了财经板块。
喻池和江蔚谈恋爱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而喻池的父亲突然瘫痪不了话的消息震惊了整个金融圈,时不时有财经大佬出来表示对喻父的惋惜。
里,喻父后期确实瘫痪了,不过那时候喻父跟喻池已经和好如初,喻父还教喻池处理公司上的事情,上次戚家的事情发生后,喻父对喻池的信任度降低,现在突然闹出这么一茬,阮呦想不多想都难。
喻池已经放弃了跟男主程故远的感情线,一心靠着金指发展事业线,连中拽炸天的男朋友都不要了,为了事业,她应该什么都能做。
阮呦放下报纸:“帮我查查,喻池的父亲在哪家医院治疗。”
“好的,姐。”
解决完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阮呦主动跟江淮打了个电话。
“你在干什么?”
江淮躺在躺椅上沐浴着阳光:“听你投资顾问的建议,飞到南边找了座岛沐浴阳光,旅游吃瓜,生活笑哈哈。”
“等月底,你的回归晚宴举办前两天我再回玛丽苏市。”
“躺下来享受生活是不是特别舒服。”
临末,江淮忍不住问:“你确定这办法行?”
阮呦扫了眼报纸财经板块上,推测喻父突然瘫痪的多种原因,收回目光,声音坚定:“之前还有一点点不确定,现在稳赢。”
喻池现在用金指用得毫无节制,但凡是中能赚钱的大项目,她都想着插一,被她和江蔚抢走的博湛文娱的合作对象——子光动漫就是最好的见证。
只要能赚钱,必定有喻池的身影。
中,江淮靠着lop技术有限公司狠狠辉煌了一把,公司达到一个更高的高度,且还有一段时间超越顾傅琛坐上了首富的位置,未来五年无限光辉,阮呦不信喻池不动心。
现在撒了下去,就等鱼儿上钩。
阮呦挂断电话,不再思考这些商战费脑子的事,转头询问吴友华跟他学生们的进度。
月底前我就要,辛苦你们喽,到时候红包必不可少哦~
吴友华很忙,三个时后才回复:
我们尽量赶工。
接下来一段时间到2月2日,阮呦都很忙。
2月29日是爸爸妈妈给她办晚宴的日子,这段时间她要试礼服,确定当天的妆造,跟妈妈一起去国外买珠宝,试佩王冠,杂七杂八的事情很多,不过考研那两天,她还是抽出了时间陪鹿鸣上考场。
考研一结束,鹿鸣跑去跟研友们狂炫美食,狂喝酒,阮呦想参加,不过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n市的烟花在国内享有美誉,大众对n市烟花评价颇高。
2月26日,阮呦花了六千万,把全市所有烟花买了下来。烟花厂激动得不行,亲给她送了面锦旗——“烟花璀璨,花钱大师,快乐你我他”。
阮呦美滋滋地把锦旗收好,又看了眼新闻,拿起两瓶酒,气势汹汹地敲响了顾傅琛的书房。
顾傅琛这段时间过得很煎熬。
十天前江蔚刚出院时,顾傅琛找了他一趟,用各种威逼利诱、不就弄死的方法知道了江蔚跟阮呦的话。
起初顾傅琛很愤怒,后来无力地倒在车里不知道如何反驳。
阮呦那天在戚老和老江总面前的话是,
“那些分析都是错的。”
妹妹相信他和爸爸妈妈都很喜欢她,即便如此,顾傅琛仍然担忧着。
时候,是他拉着呦呦去玩捉迷藏。
当时四合院门口有个衣柜,他洋洋得意地让两岁的胖妹妹躲进去,关上衣柜门时奶声奶气地嘱咐她:“我们第一名有奖励,呦呦加油。”
两岁的妹妹睁着大大的杏眸看他,咕噜咕噜转了两圈,而后重重点了点她不灵光的脑袋瓜。
顾傅琛安心了,哒哒哒跑去另外一边藏着。
他确实获得了第一名。
因为谁都找不到妹妹。
妹妹,再也找不回来了。
那天爸爸妈妈在哭,哭着骂保姆为什么不看好他们,又骂自己为什么要出门,顾傅琛缩在角落里握着从江淮、陆瑾、傅嘉湛那赢来的卡片,眼眶湿润,一声不吭地默默垂泪。
没人骂他,他们也没办法骂他。
当时他只有四岁半,能懂什么呢?
从找不到妹妹的那天起,保姆在背后议论,要赚很多很多的钱,在全世界寻找妹妹才能把她找回来。
顾傅琛不再喜欢星辰与宇宙,他画画时的自己大部分时候都只有背影,他没资格面对妹妹。
知道爸爸很会赚钱,他把爸爸当作榜样,想要好好赚钱,每年的压岁钱他都留着,准备学陆瑾一样,把零花钱存下来给妹妹买糖果。
等稍大一些,他的梦想成了赚钱给妹妹买漂亮裙子和漂亮娃娃;再大一些,成年后,顾傅琛的梦想成了给妹妹买城堡,让她一辈子都快快乐乐。
他曾经也喊妹妹呦呦,后来他不敢。
他没资格。
他把呦呦弄丢了。
江蔚得没错。
他确实在自责。
自责于,如果妹妹在,她就不会在外面受苦;如果妹妹在,他能牵着妹妹胖乎乎的一起去幼儿园;如果妹妹在,他或许也能让妹妹成为高中校园里受人羡慕的公主,就像陆萱那样。
自责与愧疚的起源都是出自他在意呦呦,他喜欢妹妹。
多在意,就有多难受。
在意短腿的妹妹,不知道他在吃饭的时候妹妹在做什么,看到被拐的女孩被折磨后每晚做噩梦。
他不敢太开心,更没资格太开心。
从阮呦被丢的那天起,顾傅琛学会了自我惩罚。
后来的每一天,他都要求自己努力,加倍的努力,用漫长岁月里的忙碌、辛苦与噩梦折磨自己。他是个事业狂,整天00,他不配享受现在拥有的一切。
从收到阮呦的消息那一刻起,顾傅琛已经做好了决定。
顾傅琛不再是顾傅琛,他只会成为阮呦的哥哥。
他没有姓名,只能是阮呦的哥哥。
阮呦喜欢怎样的哥哥,他就去做那样的哥哥。
这半个月,顾傅琛都笼罩在害怕的情绪中,他怕阮呦知道是跟他玩捉迷藏时被拐走的,然后再也不理他。
整日忐忑不安,连觉都睡不好。
阮呦拿着两瓶洋酒进来时,顾傅琛在发呆。
阮呦把酒和酒杯放到他面前的桌上,按照计划开口:“哥哥,傅嘉湛待会会来,他想喝酒,我们来喝酒吧!”
十分钟后,傅嘉湛在阮呦的指示下坐在了顾傅琛对面,面前摆放着各种菜肴。
江淮在南方享受生活,陆瑾刚忙完回国,整天倒时差,能帮她的只有傅嘉湛。
傅嘉湛的任务是——
把顾傅琛灌醉。
顾傅琛鲜少喝酒,傅嘉湛原以为这任务百般艰难,三天前听到阮呦的要求时就开始思考解决办法,想出来的办法布满了a4纸,结果
一个没用,顾傅琛哐哐喝了好几杯。
傅嘉湛低头看着他还未动的酒杯发愣。
半时后,顾傅琛成功晕倒。
滴酒未沾的阮呦和傅嘉湛面面相觑。
“他怎么了?”傅嘉湛问。
阮呦摇头。
“可能是最近公司压力大?开始借酒消愁了。”
阮呦没时间纠结这些,让老管家和司把顾傅琛抬到了车里,傅嘉湛充当司把他们送到场。
然后三人乘着私人飞飞到了阮呦买的海岛上。
一切都在计划中。
除了空姐和长以及他们三人,海岛上再没有其他人。
冷风呼啸,这里没有霓虹灯,没有高大的建筑,四周昏暗,阮呦下意识地顾傅琛的方向缩了缩。
原定计划是她开车把顾傅琛送到半圆型的画廊前,此时此刻站在海岛里,颇有一种全世界只剩下她的恐惧感。
傅嘉湛:“我跟你一起去吧。”
阮呦苦着脸:“不行,那你就成了第一个看到我准备的礼物的人。”
她给哥哥送的惊喜,不能让别人抢先的。
“那我把你们送到画廊外,在车里等你。”傅嘉湛顿了顿,“不然到时候,只有你跟顾傅琛在里面,天昏地暗的,一阵风吹来都能让人打个哆嗦。”
阮呦脊背发麻,脑海里瞬间想起看的恐怖片,什么电锯杀人狂,什么夜黑黑心慌慌,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下意识观察四周,脑袋缩到顾傅琛身边:“你别了,瘆得慌。”
傅嘉湛轻笑,打开音乐和大灯。
舒缓的音乐响起,大灯照亮了前方的路,灰蒙蒙的,有点点草屑飞舞。
阮呦松了口气,从后排缩到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中间,声嘱咐:“你开车,到了之后一定要全程闭眼喔。”
言语里丝毫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与愧疚,好像傅氏集团继承人给她当搬运工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一样。
“知道了阮大姐,只有您尊贵的哥哥可以看到您的惊喜。”
阮呦得意挑眉,为自己在三天前把傅嘉湛拉入计划点了个赞。
如果她一个人在这,天黑黑地晃晃,没到画廊就忍不住把顾傅琛叫醒了。
十分钟后到达画廊外,她从后备箱里拿出轮椅、电筒以及醒酒茶。
打开电筒让傅嘉湛把顾傅琛推了进去,时不时声叭叭一句:“你只可以看我电筒的方向,不可以乱看喔。”
“好。”傅嘉湛万分无奈地回。
在阮大姐给她哥哥准备的惊喜面前,管他什么傅氏继承人,都是草芥和毫无意义的人。
画廊空旷又黑,阮呦没有开画廊的灯,坐在让人准备的沙发上,电筒打着脚的方向。
电筒的光一束打下去,映照出在空中浮游的灰尘。
傅嘉湛坐在她一米之外的沙发上,顿了会,在黑暗中轻声:“待会把顾傅琛叫醒后,我就出去。”
阮呦没有拒绝。
傅嘉湛现在就离开的话,偌大的画廊里只剩她一个人和昏睡的顾傅琛,瞧着模样,随时可以当作鬼片的拍摄地。
现在的傅嘉湛事事贴心,反倒让阮呦生出了一点迟来的愧疚与不好意思。
“对不起啦,待会要让你出去吹风。”
傅嘉湛声音清冽,很好听,他轻笑着,声线懒洋洋的,又带着一丝淡淡的缱绻。
“能帮顾傅琛,我很开心。”
阮呦点头没有再话,脸埋在膝盖里,静静等待着时间的流逝。傅嘉湛同样保持了沉默,没有为了打破宁静,故意些尴尬又没意思的话题。
画廊里娴静,不时能听到画廊外传来的呼呼风声,很
有节奏感。
在风声中,十一点,阮呦口袋里振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是闹钟。
傅嘉湛明了,拿出阮呦刚才给的另外一个电筒,回忆起刚才阮呦带他走来的方向,没有往天上看,电筒对着地面,打开房门前,确定听到了顾傅琛迷糊的声音,才慢慢走了出去。
**
画廊里,阮呦幅度摇醒了顾傅琛,又给他喝点了醒酒茶。
苦涩的味道迅速在口腔中蔓延,不断刺激着脑神经。
他喝的酒不多,这段时间没睡好,微醺状态下沉沉睡了一觉,醒来时除了脑袋有一点点阵痛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除了——
“这是哪?”
阮呦忽地用电筒对准自己的下巴,做了个鬼脸,声音放低,嗓音低哑活像电视剧里的女鬼。
“这是地府——~”
“呼呼~”
完,阮呦煞有介事地朝顾傅琛吹了两口气。
顾傅琛轻笑,拍了拍阮呦的脑袋。
“地府没你这么可爱的鬼。”
阮呦揉了揉自己的脸,很满意且开心于哥哥的夸奖。没错,她就是最可爱的!
她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关掉电筒,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遥控器。
“之前我给爸爸送了金字塔,还没有给你送礼物。”阮呦轻笑,声音甜糯,从洋溢着的声线里就能想象出她现在的笑容更有多甜美。
眉眼弯弯,星河灿烂。
“今天,我来给你送礼物啦~”
话音刚落,画廊里霎那间灯火通明。
天穹般的半圆画廊里,天花板上映现着银河与宇宙,这些都是吴友华跟学生们一笔一笔描绘出来的。
无数星辰在天花板上闪耀光辉,目之所及,皆是星河与璀璨,伸似乎就能触碰到浩瀚宇宙。
不仅如此,一分钟后画廊的天花板向两侧缩去,昂头是一片半圆的玻璃。
透明玻璃外,夜空正闪烁着流星。
“新闻上,今天有双子座流星雨。现在,有六颗双子座流星正从我们的上方掠过。”
流星划破天空坠落,像一道坠下的水银,它们从她和顾傅琛头顶的天空驶向远方。
极致的浪漫无法用言语表达,顾傅琛愣愣看着眼前的一切。
流星结束后,他们的周围燃放着无数烟火,“咚咚咚”在天空中炸裂出花火。
璀璨烟火映亮了阮呦和顾傅琛的模样。
阮呦的侧脸随着烟花时亮时暗,杏眸却一直亮晶晶的,泛着比星河还亮的光芒。她的声音染了几分烟火气,声声清脆,让顾傅琛的心中砰砰绽放。
“我已经回来啦,不用再去寻找,你们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啦。”
“我的哥哥,不应该拘泥于我的一方天地里,更不应该围绕我环形,他的梦想是浩瀚宇宙。”
她会永远永远,都留在家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