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周凡渡还没从被诈骗的愤懑中反应过来,沈念星便已经抢先开始挑选床铺了。她仅用一个箭步就窜到了里侧的那张大床旁边,屁股一沉坐了下来,霸道又蛮横地对周凡渡:“我要睡这张床!”
靠着墙,安心。
周凡渡看了看另外一张又窄又短的床,感觉这床的大和长度跟学校宿舍差不多——差不多一样短,都是一米八长,他只能侧身蜷着腿睡——但是,他现在已经懒得跟沈念星计较那么多了,不然只会把自己气死。
长叹一口气,周凡渡无力又心累地点了点头:“随便你吧,你想睡哪张就睡哪张。”
他这幅任人宰割的模样,倒是弄得沈念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于是暂时放下了自己宝贵的面子,实话实:“那张床在外面,两边没有墙,床尾还对着门,我害怕你要是觉得那张床,咱俩可以换床,把这张大的搬到外面去,你睡大床我睡床。”
周凡渡并没有嘲笑她,因为他早就知道她的胆子还没针眼大,他只是单纯地好奇:“床尾对着门有什么好怕的?”
沈念星当即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凡渡,紧张兮兮地:“你没有听过那个传么?”
周凡渡面无表情:“没有。”
沈念星:“就是死人位的传呀。床尾对门是死人位,半夜引来鬼剃头,听过么?”
周凡渡依旧是无动于衷:“没有。”然后一脸无奈地反问她,“你都是在哪儿听的这么多封建迷信故事?”
沈念星实话实:“我看的恐怖上面写的。”
周凡渡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就你那胆,还看恐怖?”
沈念星没好气:“哼,你不懂,胆子越的人,看恐怖越有代入感。”又重点强调,“很刺激的!比坐过山车刺激多了。”
“”
又怂又爱找刺激。
周凡渡又叹了口气,然后看着沈念星,认真又诚恳地发问:“所以,你找我合租,是因为恐怖看多了,不敢自己住?”
沈念星:“”
是的,再顺便赚你一点钱钱。
但她绝对不能承认,不然面子上挂不住:“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害怕,我主要是想找个人帮我分摊房租。找谁不是找呀?找个熟人更安心。”
她这话得还挺好听的,但周凡渡觉得,最后一句话应该这样理解:找熟人才更好杀熟。
然而事已至此,周凡渡也只能认命:“那行,我可以睡在外面这张床上,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沈念星忙不迭地:“什么要求?你!我一定答应你!”
周凡渡一字一顿:“不许再诈骗我。”
沈念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我什么时候诈骗过你?我没有啊。”又信誓旦旦地向周凡渡保证,“我以前没有诈骗过你,以后也不会有,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
能放心才怪!
但是周凡渡也懒得和沈念星争论那么多了,毕竟,沈多可不是一般人,那张嘴简直能把死人给活,他根本不过她,索性躺平认栽。
“我去送外卖了。”周凡渡拿起了放在行李箱上面的头盔,“有事电话联系。”
沈念星看了一眼满地的行李,不解地问:“你不收拾东西了?”
周凡渡:“你把我的东西堆到一边就行,我晚上回来收拾。”交完房租后他身上也没剩下多少钱了,必须尽快出去挣钱,不然过几天连饭都吃不上了。
沈念星:“搬家那么累,你也不歇一天?”
周凡渡:“不了,多去增加一些社会经验,免得以后再被骗。”
沈念星:“”你这混球还挺会阴阳怪气的。
“走了。”周凡渡没再多什么,转身打开了房门。然而就在这时,沈念星却喊住了他:“你就这么走了?”
周凡渡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她:“有事?”
沈念星:“今天三十多度呀,外面都晒死了,你也不涂防晒?不带个口罩?不用防晒袖?”她一边着话,一边打开了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来了一瓶安耐晒和一双白色的冰丝防晒袖,“我的可以先借你用。”
周凡渡却拒绝了:“不用。”又不理解地,“我一老爷们儿涂什么防晒霜?我又不怕被晒黑。”
沈念星没好气:“防晒又不是只防着晒黑?还防止皮肤晒伤和老化!”
周凡渡:“多晒太阳不是对身体好吗?”
沈念星:“”
你真是个顽固不化的大直男!
她哼了一声,冷悠悠地:“行,那你就晒吧。再等个三四十年,你注重防晒和护肤的老伴儿依旧如花似玉,而你,却老得像是七八十的,你看看她还愿不愿意和你一起跳广场舞。”又叹了口气,轻飘飘地,“到时候,她跟别的白白净净的帅老头儿成双成对、搂搂抱抱跳广场舞的时候,你可别眼红,别眼气。”
周凡渡:“”
跟别的白白净净的帅老头儿,搂搂抱抱?
白白净净?
谢斯言?
他妈的这事儿沈多还真是能干得出来!
“给我。”周凡渡果断朝着伸出了,主动问她索要防晒霜和冰丝防晒袖。
沈念星这回却不给了:“一天二十。”
周凡渡都被她这操作搞懵了:“刚才不还免费么?”
沈念星瞪着他:“刚才免费的时候你不知道珍惜,现在又追悔莫及了?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
还是那句话,惹谁都不能惹沈多。
周凡渡只能继续认栽,叹了口气,拿出,给沈念星转账。
就在这时,沈念星突然又发现了商:“你多给我转三十,我就帮你收拾行李。”
周凡渡果断拒绝:“不用,我自己可以收拾!”
沈念星撇了撇嘴:“不用就算了,亏我还给你打了折。”
周凡渡没忍住问了句:“你给我打了几折?”
沈念星:“三折!”
周凡渡难以置信:“三折?原价一百?”
收拾一个行李而已,敢要一百?真是个标准的奸商。
沈念星点头:“我这可是一条龙服务,帮你收拾完行李之后还能帮你做顿饭。打完三折之后很便宜的。”
“不需要!”周凡渡再一次地拒绝了奸商的推销,从沈念星中接过防晒霜和冰袖之后,果断走出了出租屋的大门。
这回竟然没上当沈念星遗憾地叹了口气,关上了出租屋的房门,然后打开了空调,开始收拾行李、铺床、打扫卫生。
半地下室的空气流动性不太好,屋子里面有些闷,沈念星本打算把门窗全部打开,让空气对流,统一通风。结果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她就改了主意——外面太黑了,她根本不敢开门——于是就放弃了让空气对流的想法,只开了窗户。
窗户在墙壁顶端,徒还够不到,沈念星踩到了凳子上才把窗户打开,窗外就是单元楼前面的绿化草坪。虽然窗前有防盗,但沈念星还是控制不住地脑补了起来:这窗户刚好对着我的床,会不会某天半夜,我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窗户外面趴着一个没有五官的人,煞白煞白的死人脸正对着我?
越想越恐怖,再加上空调的凉风正对着这里吹,沈念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立即从凳子上下来了,继续打扫卫生。
打扫完卫生后,沈念星就拎着帆布包出了门,不是去送外卖,而是准备去商品城买点生活用品。毕竟,她今天已经从周凡渡那里赚了将近四百块钱了,就不需要再出去东奔西跑地送外卖了,完全可以休息一天。
到了商品城后,她买了一台电磁炉和一些锅碗瓢盆等厨房常用器具,准备以后自己做饭吃,省钱。之后又去了一趟区附近的农贸市场,买了点米面油和调料以及一些新鲜食材四百块钱没就没了。
一回到家,沈念星就钻进了厨房里,开始做饭。吃完饭,冲了个澡,休息了一会儿,她便坐到了书桌前,开始学习,真分夺秒地备战下学期的考研。
周凡渡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回家。那个时候沈念星还没睡觉,依旧在学考研英语。听闻开门声后,她扭脸看了一眼。周凡渡一进家门,她就问了句:“你吃饭了么?”
周凡渡一边关门一边:“没呢,买了碗泡面。”
沈念星眨了眨眼睛:“那你怎么烧水呢?”
周凡渡一愣,又打开了房门:“我去买个烧水壶。”
沈念星拦住了他:“我买过了!在厨房呢。”
周凡渡十分惊喜,但是,吃一堑长一智,他也不敢贸然行事,而是,先问了句:“我可以用么?”
沈念星点头:“当然可以。”
周凡渡:“免费的?”
沈念星怒:“你什么意思?我就这么吝啬?连个烧水壶都不愿意免费借你用?”
到底是谁上午借我个防晒霜还收了二十块钱?
但周凡渡还不敢实话,免得又被收费:“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就是想表现一下分寸感。”
沈念星哼了一声:“我不光免费让你用烧水壶,我还给你做好了饭呢,就在锅里,你用电磁炉热一下就好了。”
周凡渡简直是受宠若惊,惊到不敢话,沉默了足足三秒钟,才开口:“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
当然是感谢你四百块钱的赞助费。
但是,沈念星肯定不能实话。
所以,她的回答是:“今天是咱们俩第一天合租的日子,我肯定要向你表达我的友好呀,不然你总觉得我在坑你。”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出来,周凡渡肯定相信,但是从沈念星嘴里出来,他就有点儿分不清虚实了。
沈念星看出了他的紧张,没好气地了句:“真没坑你,饭就在锅里,不信你自己去看。”完,便不再理会周凡渡了,继续学习。
周凡渡半信半疑地去了厨房,还真的在操作台上看到了一个黑色的电磁炉以及锅中的炒米。
米粒金灿灿的,其中还点缀着红色的火腿丁和翠绿色的黄瓜丁,看起来挺有食欲。
周凡渡突然就开始饿了。他虽然从来没有下过厨房,但电磁炉还是会用的。加热完毕,他将炒米盛进了白瓷碗中,又从崭新的筷桶中抽出了一双筷子,夹起一口饭尝了尝,出乎预料的好吃。
他端着饭碗走出了厨房,好奇地问了沈念星一句:“你还会做饭呢?”
沈念星回答:“跟我姥爷学的。”沈老爷子退休之后的最大爱好就是下厨做饭,她经常给老爷子打下,久而久之就学会了。随后,沈念星又反过来问了周凡渡一句:“好吃么?”
周凡渡倒也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特别好吃。”
对会做饭的人来,最大的夸奖莫过于食客的一声“好吃”,更何况周凡渡还用了“特别”这俩字,夸得沈念星的心里美滋滋的。她的唇角一下子就扬了起来:“算你有品位。”
周凡渡也笑了。随后,他盘着腿坐在了床上,端着碗吃炒米。
沈念星又写了几道题,然后,忍无可忍地看向了周凡渡。
周凡渡吃相挺好,也没有声音,但是——
“你非得看着我吃么?”沈念星拧着眉头,不满地。
周凡渡:“整间屋子里面,除了我以外,只有你一个活物,我不看你看谁?”
沈念星:“”
这是什么歪理?
就在她正准备和周凡渡唇枪舌战的时候,天花板忽然狠狠地震动了一下,同时还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沉重的大件家具被砸在地上的感觉。紧接着,又从楼上传来了一对男女扯着嗓子的对骂声,骂得又急又怒,水火不容。
沈念星和周凡渡同时一愣,又同时抬头,看向了天花板。
女人嗓门尖细,骂声又大又凌厉——
“你就是个狗娘养的窝囊废!我当初就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你就不像是个男人!哪有男人像你一样没出息!”
“我死了你就高兴了!我死了就没人管你了!”
男人咆哮着还嘴:“你少这种话,李家孩子住院了,大家都在筹钱,酬不到钱孩子就要死!”
女人继续骂:“你一个月才赚多少钱?你自己都快吃不起饭了,还往外借?打肿脸充胖子!没脑子的蠢东西!”
男人又还了几句嘴,女人还是不停地骂。期间还不停地夹杂着摔东西、砸物件的声音。听得沈念星和周凡渡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眨眼睛都眨得心惊胆战。
男人的嘴比女人的笨,明显骂不过女人,渐渐没了声音,任凭女人辱骂。但就在突然间,女人却惨叫了一声,继而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哀嚎大骂:“孙吉生你就不是个人,王八蛋!有种你就打死我!”
男人怒吼着咆哮:“臭娘儿们!我就是要打死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念星和周凡渡甚至都听到了男人挥拳和拳拳到肉的声音。女人一直在撕心裂肺地哭喊、叫骂。男人在和她对骂,狠戾十足,边骂边打。
从某个瞬间开始,女人的哭声和骂声越来越低,越来越弱。也不知道是男人停了还是女人要被打死了。
周凡渡迅速下了床,将中的饭碗放到了书桌上。沈念星猜出来了他准备去干什么,立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随后,两人一起冲去了一楼。周凡渡用力地敲响0室的房门的时候,沈念星拿出了,打开了摄像模式——凡事都要长个心眼,劝架救人也一样。
敲了好长时间,这家人都不开门,要不是屋子里面一直有哭声和骂声传出,周凡渡和沈念星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敲错门了。
后来,0没开门,隔壁02的却把门打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从门里面探出来了半个身子,一脸无奈地劝他俩:“回去吧,别敲了,没用。他家天天这样,一到半夜就又打又骂又哭嚷,报警都没用。”
沈念星和周凡渡到底还都是尚未走出校园的学生,听完老太太的话后,一个比一个震惊——
“天天这样?”沈念星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太太,“天天吵架、打架?”
老太太叹息:“可不是么,吵得人睡不着觉。”
周凡渡:“报警为什么没用?那女的都快被打死了。”
老太太:“打不死。她就是喊得声音大。”
周凡渡:“”
沈念星又问:“扰民警察也不管吗?”
老太太一脸愁苦:“警察也管不了家务事儿啊。警察来了好几次,那女的都不让警察进家门。”老太太又叹了口气,“这家的女人,特别厉害,泼劲儿上来警察都敢挠。”
周凡渡:“”
沈念星:“”
这是什么人间离谱?
就在这时,0的房门忽然打开了,下一秒,女人的刻薄叫骂声就从门里传了出来:“哪个老不死的大半夜在背后嚼人舌根子?”
02的老太太见状赶紧将身子缩了回去,砰地一声关上了自家的房门。
0的女主人是个高个子,穿着一件玫红色的睡裙,四十出头的模样,皮色偏黄,烫了一头紫色的卷发,眼型细长,颧骨高耸,唇角下扬,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
她的眼眶和唇角边还带着刚刚被打出来的乌青,眼神却凌厉十足。打开房门后,她看到沈念星在举着录像,神色一变,立即从屋子里面冲了出来,一把打掉了沈念星的,紧接着就要去抓她的头发:“贱人你想干什么?来你姑奶奶家门口录像了?”
沈念星哪见过这架势,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周凡渡反应的挺快,立即把那女的推开了,然后挡在了沈念星的身前,脸色阴沉地伸指着女人的鼻尖,厉声警告她:“你敢再动她一下试试?”
女人被推到了楼梯上,被栏杆撞了一下后腰,下一秒,她就开始撕心裂肺地呼号:“孙吉生你是不是个男人?你老婆都被人打了,你还躲在家里当缩头乌龟!”
没过多久,一个仅穿着黑色裤衩的中年男人就从0室冲了出来,里还抄着擀面杖,红着眼,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朝着周凡渡冲了过去,如一头愤怒的牛犊似的和他扭打在了一起。
沈念星想要去帮周凡渡,却被那个女人抓住了头发,女人依旧是骂骂咧咧:“贱人看我打不死你!”
沈念星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然后,就和这女人扭打在了一起,边打边对骂。
十分钟后,两辆警车停在了幸福门区2号楼门口,四位参与打架斗殴的当事人,一起被带上了警车,拉去了派出所,关进了临时留置室里。
凌晨十二点的临时留置室内不是一般的热闹,吸毒的、赌博的、打架斗殴的齐聚一堂。
沈念星和周凡渡以及0室的那对夫妻被关进去后,依旧是彼此看不顺眼。虽然打是不敢再打了,也打不着了,成双成对地被分开关在了两个隔间里,但还是在隔着栏杆对骂。值班警察训了他们四个好几遍都没什么效果没。最后里面围着一圈的吸毒的和赌博的看不下去了,开始轮番上阵给他们四个劝架,叽叽喳喳地劝得值班警察的脑袋都是大的,还挺滑稽:吸毒的和赌博的,都自身难保了,还给人家劝架
突然间,留置室的大门被打开了,走进来一位身穿制服的中年男警察。值班的年轻警察立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去迎接那位男警察。
男警察走到了警察的面前,悄声了句:“贺队马上就到,来这儿提个人,你准备一下。”
“贺队”不仅是东辅市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还是整个东辅市的警界传奇。警察的眼睛当即就亮了,忙不迭地点头:“好!我知道了!李所您放心,我绝对不会给咱们所丢人!”
李所:“你知道提谁么?”
警察摇头:“不知道。”
李所:“不知道你激动什么?”
警察依旧很激动:“那可是贺队呀,我们上学的时候教学案例都是他,特种兵出身,孤身去卧底,后来转行当刑警,又屡破奇案,谁见了不激动?”
李所笑了一下:“也是。”
警察又问:“贺队来提谁?”
李所:“我也不知道。听他刚从a市回来,下了高铁就往咱们这里赶了,我也是刚接到通知。”
“哦。”
李所离开后,警察看了一眼后面的留置室,清了清嗓子,厉声喝道:“都别吵了,犯了事儿不知道反思,来到派出所里面还吵架,像什么话?”
他身上那身警服到底是有些威严的,一嗓子过后,乱哄哄的留置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沈念星也不再和那个不讲道理的泼妇吵架了,沉着脸靠在了栏杆旁边的墙壁上,抱着胳膊生闷气——也被没收了,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当初我们俩就不应该担心你被打死,更不应该上楼劝架!
她的右脸上还挂着被那个女人挠出来的三条血道子。
周凡渡心疼地问了句:“脸疼不疼?”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沈念星突然就委屈了起来:“怎么不疼呀?我还担心留疤呢!”
“不可能!”周凡渡斩钉截铁地,“伤口不深,过几天就好了。”
沈念星依旧气呼呼的,嘟着嘴,愤然不平地:“这个女人真是好歹毒的心,竟然抓我的脸!”
周凡渡想笑又不敢笑:“你那么厉害,还能让她得?”
沈念星没好气:“我总不能和她玩真的吧?那我一拳就把她打死了!”又瞪着周凡渡,“你不也是么?嘴角都被打裂了!”
周凡渡也是不敢放开了脚和那个男的打,不然这就不是治安案件了,而是刑事案件。但谦让的后果就是他接连挨了那个男人好几拳,左侧嘴角都被打烂了。
沈念星看了看周凡渡挂彩的嘴角,越发恼怒,狠狠地将右拳砸在了左掌心里,咬牙切齿:“我一定要让他们赔钱!不赔钱我绝不和解!”
“哎呦,你想让我们赔钱呢?”被关在对面的0的女主人的嗓门徒然拔高,气急败坏:“我还要让你们赔钱呢!”
沈念星的脾气瞬间又上来了,怒火冲天地瞪着0的女主人,刚要开口,却突然被喝止住了——
“吵什么吵?”留置室的门再度被推开了,李所再次走了进来,板着脸孔瞪着她们俩,“关一晚上不够是吧?”
沈念星憋憋屈屈地闭上了嘴,一脸不甘和愤懑,然而,下一秒,她就僵在了原地。
跟在李所身后进来的是一个穿着刑警执勤服的中年男人。他虽然已经年过五旬,但脊背依旧笔挺。他那被烈日晒黑的脸上布满了道道岁月镌刻出来的皱纹,但五官依旧是端正且立体的,不难看出年轻时的英俊与帅气。
与同龄人相比,他的头发白的着实有点快,才五十三岁,鬓角就全白了,头顶的短发则早就变成了灰色,染也染不过来。
连日来的高强度工作使得他的眉宇之间充斥着疲惫,却不失威严,眼神如苍鹰一般锋利精矍,不怒自威。
留置室内的散漫氛围瞬间就变得凝固了。
然而在与沈念星对视的那一刻,男人的脚步却猛然一顿,神色中划过了难掩的意外和惊讶。
沈念星咬住了下唇,红着脸,气恼地把脑袋别到了一边去——在派出所里面见到贺予城,真是丢死人了!
因为有紧要的公务在身,贺予城很快便将心中的惊讶与意外压了下去,也不再看沈念星,低声和值班的警察交代了几句话。
警察接到命令后立即走到了最里侧的那间留置隔间前,打开蓝色的栏杆门后,和另外一名刑警一同将被关押在其中的一名因赌博被逮捕的男性嫌疑犯带了出来,按照贺予城的要求将其带去了审讯室。
贺予城离开留置室之前,又忍不住回头朝着最外面的那间留置隔间看了一眼,却没看到女儿的正脸。
沈念星一直别着脸,坚决不看他。
贺予城轻叹口气,无奈又不舍地走出了留置室。
等他走了之后,沈念星才回头,朝着紧闭的大门开了一眼,心里有些懊恼,有些生气,还有点委屈——贺予城永远是这样,工作比家庭重要,嫌疑人比家人重要。她都被关进来了,他也不管她!
虽姓贺的不管她也在她的预料之中,但她还是意气难平。
“你怎么了?”周凡渡发现沈念星的眼圈忽然红了,当即就紧张了起来,“哪里不舒服么?”
沈念星吸了吸鼻子,竭力使自己保持冷漠:“没有,就是困了,想打哈气没打出来,然后就顶着眼了。”
贺予城来到了审讯室门口,却没有走进去。等那位原先在留置室里面值班的警察从里面走出来后,他立即询问了一句:“被关在留置室里面的那个年轻女孩是什么情况?”
警察蹙眉:“您哪个年轻女孩?今晚进来了好几个。”
贺予城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着急,没把意思表达清楚,又赶忙补充了一句:“和穿蓝色外卖员短袖的男孩关在一起的那个。”
警察:“哦哦哦,您那对情侣呀。”
贺予城一愣,突然有点懵:“那个送外卖的伙子是她的男朋友?”
警察点头:“是。俩人一起和楼上邻居打架。隔壁老太太报的警。我们到现场之后调解无果,都不听劝,就把四个人一起带回来了。先关一晚上,等双方都冷静了再。”
贺予城冷静了好长时间,才又不死心地了句:“谁那是她男朋友?万一只是个送外卖的呢?事情没搞清楚之前就下定论多影响人家女孩子的名声?”
警察都被问懵了,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番之后,才敢回答:“刚才问过了,俩人都是东辅科技大学大三年级的学生,暑假一起出来勤工俭学了。男孩还是因为维护女孩才和对方动了。而且,不是男朋友的话,应该不会住在一起吧?”
贺予城的脑袋又是一懵:都住在一起了?
一时半会儿的,他真是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头脑一阵阵发晕。
李所长就站在旁边,见贺队长的脸色不太对,又暗又沉的,像是被人照着太阳穴打了一拳一样,立即询问了句:“您是不是认识那个女孩?”
贺予城张了张嘴,却被一口气堵在了心头,没能出话,长叹一口气之后,才无奈地了句:“那是我女儿”
李所长惊讶不已,赶忙了句:“两边人都没受伤,教育一下就能放了。”
贺予城却:“不用,先关她一晚上,让她长长记性。”完就要往审讯室里面走,却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又阴沉着脸交代了李所一句,“把她和那个臭子分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