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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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迟没有得到铎月娘的答覆,张秀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抬头望着远方的青山绿树,悠悠道:“每个人来到这个世间都有着她的意义,都命由天定,可这老天何时开过眼。如果你不想被他人掌控自己的命运与生死,想把自由拽在自己的手心里,除了自己努力争取别无他法。月娘,你愿意把自己的生命交付在别人的手里,每天都只是为了活着而努力的活着吗?”

    铎月娘低头沉默着,她明白张秀的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可她猜不透张秀话语里暗藏了什么玄机。只觉得这些古人话老在打哑谜,让她猜来猜去很辛苦。她如今不过是一个六岁的孩,能听懂很不错,可听张秀的意思是要让她做什么吗?可她什么都不会呀,她就是一个导游,她可以把最美的风景介绍给游客,但是对于政治,她实在是个白。

    张秀见铎月娘一直不话,只得微微叹了一口气。她心里也没底,她不过是在试探而已,毕竟大鬼主的预言,真假尚未可知。如今大难临头,不管有没有用,她总是要一试才能死心。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了一句,“听那天你们去接五郎,天降神雷,吓退了敌兵?”张秀绕了个大圈,才绕到了她从一开始便想问的重点。

    听到张秀的最后一句,铎月娘终于知道了张秀的目的,她想问她那天的怪响从何而来。铎月娘心里也在打鼓,她想去大唐,大唐的繁荣她可是向往已久。虽然在未来她没少去,可千年前的自然景致,与后世人工修饰的美景相比,效果肯定是不同的,想想后世,大理的口号不就是何必翻大理的底蕴,一朵云都能美爆世界。然而最让她在意的,却是自己的生命应该由自己来掌控,她忘不了那个男孩看到姐姐被拉上高台即将被卖掉时眼里的绝望。一硫二硝三木炭,化学老师了许多遍,她记得最清楚,或许可以一试,弄点炸药出来,直接吓死李知古最好。

    就眼前的情况,三浪撑不了多久了,为何还能在历史上多存留了29年,为何李知古会在必胜的条件下退兵?这一切都是个迷。或许她可以动一动,动作别太大,只要不影响到历史的走向,应该不会出乱。想到这里,她鼓起勇气,“娘亲,这世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张秀愣了一下,手指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她不再看铎月娘,把脸转向窗外,看着遥远的天边,高高的蓝天,铺了一层淡淡的云,犹如被羽毛扫过,留下了一丝一缕细碎的羽毛,甚是好看。

    张秀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只等情绪渐渐稳定,才道:“先有什么都不重要,眼下我们都好好的,活在当下,这才是最要紧的。”

    铎月娘想了一下,是啊,她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活在当下,她能来到这个时空,自然有她该来的道理。原本只想安静的当个过客,如今想来,也是不可能了。想通了这一点,她轻声道:“昔年,菩萨为救白国负石阻兵,娘亲也应该去拜拜菩萨,不得菩萨也会保佑我们的。”

    张秀看着铎月娘,眼里有着浓浓的失望。她嗤笑一声,“拜菩萨,我当年拜的还少吗?算了,你回去吧,是我疯魔了。”她到最后,几近无声,一种无力的感觉蔓延上张秀的心头,苍天何时才能睁眼看看这个苦难的世界。她以手抵额,无力的挥了挥手。

    铎月娘看着张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才好。毕竟这身体的主人现在也不过六岁而已,即使古人早慧,也不至于太逆天吧。张秀的心里很矛盾,于情,她希望铎月娘什么事都不知道,只是个无忧的孩;于理,她们母女欠浪穹太多,她不能不还。而且她不能这么自私,只为了自己的安全,不顾她们身后还有万千的民,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铎月娘最见不得别人伤心,何况如今正在伤心的人还是这身体原主的娘亲,终究还是没有离开,她走上前几步,轻轻搂住张秀,不安的喊了一声,“娘亲!”

    许是感受到铎月娘的不安,张秀回过身来,把她搂进怀里,柔声道:“这天下是个很大的地方,我们浪穹不过是个弹丸之地,大唐有最美的烟雨楼台,孤烟黄沙,还有天涯海角,我们的宁湖不能与叶榆泽比,但是叶榆泽却不能与大唐的大海相比,那才是真正的大海。如果我们往北,那里是吐蕃的势力范围,格萨尔王的布达拉宫就建在悬崖上,那里的雪山和我们的点苍山一样,终年积雪,被雪水滋养的草原广袤而又肥美,是草海,也是花海。这些都我以前做梦都想去的地方,月娘不想去看看吗?只要我们的命运还由我们掌控,性命还掌握在我们的手里,我们定能实现这些愿望。”

    铎月娘不由再次仔细回忆了一下历史,她很确定南诏一统六诏是开元年间的事,现在时间还不到,也许这就是她的机会,想到这里,铎月娘淡淡的道:“娘亲还是去拜拜菩萨吧。”

    张秀狐疑的看着铎月娘,意识到这话她已经了两遍,莫非有什么玄机,只得佯装不经意的问了一句,“拜那个菩萨好些,要拜男菩萨还是女菩萨?”

    铎月娘的心很乱,只好胡乱的了一句,“菩萨不分男女,只拜娘亲心里最笃信的便好。”道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只觉得好乱,心里好乱。

    母女了一通没有结果话,却让铎月娘如同上了一回战场,一个字‘累’。回到暂居的屋,铎月娘一整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她一直在想张秀的话,是的,她不愿意为奴,不愿意投靠吐蕃,她要把自己的性命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不容任何人掌控。可是她清楚的知道,只有浪穹还存在,她才是浪穹少主的女儿,什么都好,浪穹灭亡,她则什么都不是,或许连最简单的活着都是个问题。她的生命完全没有了保障,想到后世,她可以在祖**亲的怀抱里无忧无虑的长大,完全没有性命攸关的问题,是多么难能可贵。

    铎月娘迷糊中,隐隐听到了被压抑的哭声。她心里一惊,人便清醒了过来。她一直知道皮罗?心里有恨,可是却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所以只好心的陪着他,也不敢多问。皮罗?或许是做噩梦了,一直在隐隐抽泣。好在铎月娘如今年纪还,张秀为了方便照看他们,把两人安排住了一个屋,中间只隔了一个屏风。铎月娘心的爬到了皮罗?的床上,轻拍着他的背。

    皮罗?抽泣了很久,才低声道:那天我娘亲要给我做豆角糕让我带到浪穹来吃。我便陪着母亲在院里捡豆。院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巧梅仓皇的跑了进来,焦急的道:“姨娘,李知古找了个借口把诏主杀了,还要杀光府里的男丁,女眷全部充做官婢,快把主藏起来吧,被他们发现了会被杀死的。”

    她刚完,院外就传来了惨叫声。我清晰的听到了刀划破皮肉的声音,还有婢女们害怕的哭泣声,求饶声,我很害怕。我娘心里一惊,拉着我就往屋里跑,把我藏到了床下,她,孩,别冲动,为了娘亲,什么都要忍着,娘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我藏好了,她却来不及躲好,屋里就闯进来几个带了大刀的士兵,在屋里大肆的破坏着,搜刮着能带走的钱物,还砸了我娘亲最喜欢的云纹浮雕玉瓶。然后又要欺负我娘,我娘抵死不从,被他们一刀一刀砍在身上。巧梅来救,也被乱刀砍死,我在床下,看到巧梅死的时候,眼睛还大睁着。然后我听到了刀砍在我娘身上的声音,听到了我娘的惨叫,听到了骨头被砍断时发出的脆响。然后那些人离开了,屋里只剩一片诡异的安静,我看到鲜血一滴、两滴的从床上滴落下来,最后是一条血线,我的眼里只剩下了猩红的血液,那是我娘的血,还有巧梅的血。巧梅是我娘最得用的丫头,她一直要给巧梅找个好人家,谁知道这一切发生的这么突然。道这里,皮罗?把头深深的埋进了手心里,身在轻微的颤抖。

    铎月娘抱紧他,柔声道:“不怕,五哥不怕,都过去了,总有一天,我们会杀了李知古,为你的家人报仇的。”

    皮罗?沉默了半响才闷闷的了一句,“为什么要有战争,为什么不能和平。”

    铎月娘无言以对,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受伤的男孩。皮罗?出了一直压抑在心里的恐慌,愤怒的情绪有了发泄,整个人终于平静了下来,静静地躺着不再话。

    铎月娘也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一硫二硝三木炭,可惜她也只做了那一串鞭炮,如何才能发挥出炸药的威力呢?她不知道。铎月娘咬着嘴唇纠结了一会,终于打定了主意,“五哥,不管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我们总要顾好当下。”她知道她已经没时间在犹豫了,狭山口一旦失守,浪穹的覆灭就在瞬间。

    只要她不改变历史的走向,或许就不会影响到后世的亲人了吧!她在心里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