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息魂
铎月娘曾经不止一次拜过本主,却极少见过如此狰狞的本主,被他铜铃大的眼睛一瞪,一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只手此时轻柔的握住了她的冰冷,一个清冷的声音轻轻传来,“月儿别怕,五哥在这里。”铎月娘只觉得有浅薄的温度从那手心蔓延过来,一点一点包裹了她冰冷的身体。
皮罗??他怎么来了,他的脚受了伤,不应该在府里休养吗?为何会到这里,想到这里,心头一个激灵,不由轻声问了一句,“五哥,你怎么来了。”眼角的余光瞟到皮罗?坐在她旁边,受伤的脚伸得笔直,坐着都辛苦。看到他不是跪着,铎月娘轻轻松了一口气。
“我过要保护你,大哥他们都来了,我如何能不来。”皮罗?淡淡的了一句,完全没把自己的伤放在心上,眼里心里都只想着怎么保护月娘,
庙祝围着她又是念咒语,又是上表文,繁复的符咒写了满满一堆,古老而又神秘的咒语被他晦涩的吟诵。可惜经历了刚才的一切,铎月娘已经被那黑影保护,她如今只剩清明一片,在不受半点影响。最后庙祝不得不当众宣布,铎月娘不是妖女,也不是蛇女,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是他们可敬的浪穹少主的女儿。
都怪力乱神,的太过传奇,反而却没什么人相信了,经此一事,流言的风波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各种势力的博弈又归于黑暗,都在背后盯紧了浪穹。
此事平息之后,施玲儿起一事,她与张秀在昭觉寺祈福的时候曾许诺,若浪穹得以保全,定要沐浴更衣,三跪九叩,一路跪上昭觉寺,感谢菩萨保佑。随即吩咐下人准备,要带着玉娘和月娘一路去昭觉寺。
春生、夏长,娇艳的花朵是春天最美丽的外衣,各种颜色的花朵开了漫山遍野,有名字的,没有名字的,高贵的,典雅的,都各领风骚,争奇斗艳。也有不知名的巧花朵在草丛林间点缀,扎堆的开得热闹,述着春天的美好。铎月娘在窗前书桌旁认真的练习写字,皮罗?不经意的了一句,“月儿何时在动针线,我装玩意的荷包坏了,再给我绣个可好?”得云淡风轻,似乎只是随口一提,毫不在意,“上次做的布偶很不错,虽然看着有些怪异,却感觉很是可爱。”
铎月娘无奈的白了他一眼,“五哥故意寻我开心呢,我的针线最是拿不出手的,只怕我绣了五哥也戴不出去,回头我让绿桃给你绣个。”想到自己的女红,铎月娘不由汗颜。后世的缝纫机多好用呀,绣花都有专门的机器了。这里还要自己一针一线的绣,头疼,头实在是疼。
皮罗?微微皱眉,淡淡的道:“既然如此,不绣也罢,左右不过是些玩意,无妨。”着闭上了嘴,抬高书本挡住了铎月娘探寻的视线,也藏起了自己的心思。
铎月娘听出他话语里的不乐意,一时也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回他,刚想弱弱的解释两句。恰巧此时,绿桃推开屋门走了进来,了施玲儿要带她们去还愿的事。铎月娘看着犹在看书不理她的皮罗?,知道这孩又在生闷气了。只得讨好的道:“如今危机暂除,母亲要带我们去昭君寺还愿,我给五哥求个平安符,再给五哥绣个荷包装了,贴身戴了保个平安可好,只是五哥不许拿了示人,我刺绣的功夫实在惨不忍睹,五哥要装玩意的荷包,我让绿桃绣个,行不?绿桃的手艺不错哟!”
听了铎月娘的话,皮罗?终于眯起了眼,嘴角微微上扬,半晌才道:“这样也好,就你那手艺,我拿出去也怕丢人。”
听到皮罗?的打趣,铎月娘忍住爆粗口的冲动,脸上一阵燥热,大呼了一声:“五哥!”哪有这样不讲道理的,是他自己这头要东西,那头又嫌她手艺不好。最后铎月娘只好丢了笔,寻张秀去了,今天只怕是不能与皮罗?愉快的话了。皮罗?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微微眯起,不知想到了什么,扯着嘴角挤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浪穹辖下,标山是百鸟的世界、鸟鸣声时时不断。名贵的鹇鹪鸟,是标山的吉祥鸟,因为此鸟大多鸣声清丽,福音满耳。又因这里人烟稀少,山间飞禽走兽出没自如。晴天,标山倒映在宁湖中,如海市蜃楼般迷人,盘山而绕的羊场道,曲径通幽,令人思绪飞扬。
山无古刹不名,寺无古木不幽。标山上的古寺、古木装点着标山的古老、神秘。潺潺的山泉水,在标山上随处可见。泉水在流淌奔涌。山是青的,树是绿的。她们要去的昭觉寺周围树木成荫,成片的灌木、栗树、松树布满整座山岗。树木中有的树龄已达数百年,虬根老枝,千姿百态,这里一株,那里一株,逼人眼目。寺中更是林荫蔽天。身入林中,如在森林漫步,空气清新,阳光从林隙透漏下来,洒几点在林荫道,亮亮闪闪,隐隐约约,间或夹杂着星星点点的花。风中自有一股清甜的幽香,使人如入仙境。
郁郁葱葱的风景让人迷醉,然而铎月娘记挂着皮罗?的伤,一路都有些心不在蔫,玉娘拉着她的手,宽慰道:“好啦,月儿,别担心,大哥会去陪五哥的。你出门前了好几遍,哥哥记得的。”有时候铎月娘觉得自己也应该像玉娘一样,饿了吃,困了睡,醒了玩,没那么多的烦恼和恐惧,这才是孩的样。可惜无论她现在是什么模样,她都回不到五六岁的心境,学不了孩的无忧无虑。
铎月娘低着头,拧着手里的绢,“五哥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这几天一直都在床上躺着,动惮不得,我心里难受。”
玉娘很天真很单纯,却并非不懂世事,她只是不愿计较罢了,铎月娘一直都喜欢她没有大家姐的傲气,待人宽和大气。
看到铎月娘还是不开心,玉娘又叹了一声,拉着铎月娘摇啊摇的,“好啦,月儿别难过了,我们去寺里给五哥求个平安符,让菩萨保佑他平平安安的,好不好?”
到这个铎月娘终于有了一点精神,使劲点了点头:“我要给五哥求个最好的。”
玉娘娇嗔了一句:“就你贪心!”随即笑道:“最好的给五哥,我要给阿爹和大哥也求几个。”随即又郁闷的道:“月儿,你,我们求这么多,菩萨会不会觉得我们太贪心了?”
被玉娘的情绪感染,铎月娘心情也好了一些,忍不住轻笑一声,“自然是贪心了些,不过我们也只求这一次,先拜了再,我一定要求一个最好的给五哥。”着呵呵傻笑了起来。
车里无聊,她们的马车一路慢悠悠的往前走,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直接走到晌午,才到了昭觉寺。
昭觉寺坐落在标山上,一路上绿树成荫,郁郁葱葱,曲径通幽,少了几分暑气,多了一丝沁人心脾的凉意,清新的空气让铎月娘心神一振,萎靡多时的人儿终于松活了起来。
她们一路跟着大夫人走了进去,早有高僧在门口等候,便一路引了她们往大雄宝殿而去。铎月娘走进了大殿,跟在大人身后,恭敬的磕头,上香。等祭拜完毕,看着大人们还在**上规矩的跪着诵经。觉得实在无趣,便随意磕了几个头,出了大殿瞎晃,不知不觉却走进了林荫深处,鸟鸣啾啾,令人心里无端升起宁静祥和之感,渐渐走的远了,林里不知何时起了薄雾,让铎月娘不知不觉迷失了方向,刚想寻个舍打听回去的路,却听得耳边一个念佛声,她转头看去,却是一个白眉白须的和尚,正双手合十,坐在她前面不远的大石上。
老和尚宝相庄严,声音洪亮,对她道:“阿弥陀佛,施主缘何而来?”
这和尚给她的感觉不一般,感觉不像个和尚,看着又是个大德高僧模样,铎月娘一时看不透,也不敢怠慢,虔诚的回答道:“随母亲还愿而来。”
老和尚摇了摇头,“非也非也,缘起缘灭,皆在一念。花非花,雾非雾,施主已不是原来的施主,为何还不归去。”
铎月娘心里大惊,心道莫非这和尚能看出她的底细来,本想搪塞过去,想了想又改了主意,平静的道:“落水惊魂,魂惊不定,寻不到归去的路,如何归去。”既然能一眼看穿她的来历,想来这和尚也不简单。铎月娘想着,或许这和尚能有办法送她回去,所以模糊的了实话。
老和尚的双眼幽深如潭,仿佛早已堪破一切,却并不点破,自顾的道:“缘也,孽也。老衲偶得手镯一只,名曰息魂,似有灵性,能通古今,只怕与施主有些缘分,或许能给施主指条明路,不知施主可愿一试?”着从袖里掏出个匣递与铎月娘。
铎月娘双手接过匣,却是个黑漆漆的木匣,正面只雕了一朵山茶花,四角包了银片,做工古朴,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打开一看,只见里边放着一只镂空的手镯,由一朵朵美丽的山茶花缠绕而成,花连着叶,叶缠着枝,枝枝相缠,朵朵相连。花朵雕工精美,纤毫毕现,盈盈似有露珠要滴下来,枝叶则纹理清晰,枝干柔美。这镯非银非铁,她端详了半天也看不出材质,正要细问。老和尚却一改方才的故作高深,连连催促道:“施主戴上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