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闲话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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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罗铎哈哈一笑,“豪酋谬赞了,我三个孩里,就数这孩最是鬼灵精怪,也不知她的脾性到底随了谁。”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有打圆场的笑道:“随了谁都不要紧,还是你浪穹诏的女儿。”

    张寻求勉强牵出一丝笑意,“虽然你不愿意认我为义父,到底还是得了我的眼缘的,待到八月桂花香,你的生辰时,我许你一个愿望。只要你有所求,我必应了你。”

    铎月娘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觉得他的话里话外都有着深意。只能含了浅笑,平静的道:“月娘谢过酋长的美意,只是我的生辰不在八月,在腊月末,山茶花盛开的时候,不知道时间对不上,酋长的美意可还作数?”

    “哦,是吗?”张寻求眼神闪烁,在时罗铎与铎月娘身上来回穿梭,并不回答铎月娘的问题。

    时罗铎没话,只认真的研究着手里的酒杯,银白的酒杯装满了清亮的酒,在烛火的映衬下,泛着诡异的光。憨直的玉娘忍不住道:“月儿的生辰在山茶花盛开的时候,所以她最是喜爱山茶花,我往年都送她山茶花样式的头花戴,月儿可喜欢了。”

    时罗铎举起酒杯,“女娃家的,不值得酋长费心,我们喝酒。”

    众人都哈哈一笑,纷纷举起了酒杯,把这个插曲揭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铎月娘他们都有意避开彩凰,彩凰吃了亏,心里有怨,却也发作不得,索性也避着他们,到也相安无事。只到了三月十八这日,各部落的交易都以完成,各种买卖合作都以谈妥。杨牟利照常设宴送行,这次波冲直接缺席了。晚宴散后,铎月娘才知道,原来是彩凰,用她的金链抽伤了杨牟利的长女——杨秀云,原因只是因为杨秀云是庶出,她觉得庶出的女儿不配与她一起玩耍就把人给打了。天知道人家根本不想搭理她,只是路过恰巧碰到而已。为此杨牟利也着实不悦,彩凰短短三天得罪了河蛮、浪穹、?赕也算是能耐了。波冲面上无光,只得在谈妥了合作之事,也不等杨牟利的送行,草草收拾了些东西,先带着彩凰离开了太和城,回了越析。

    此次出行,铎月娘到有了许多收获,回家便画了许多的草图,让时罗铎请了技艺高超的工匠,按着图纸打造了许多家具,从此浪穹的椅凳等物件获得了极大的好评,慢慢的还传入了大唐,垂足而坐成了一种风尚。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又是二年。大唐延和年,盛夏,池塘里的荷花挨挨挤挤开了一池,池边的杨柳被太阳炙烤得拉下了身,纤腰不在舞动,一丝一缕自然的低垂着,偶尔起风了,才轻轻摇晃一下。她们下了学,心烦这大太阳也不愿意多走动,便在绣楼里着话,彼时玉娘坐在窗下绣着一个桃花纹的荷包,铎月娘对女红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捧了书本斜靠在躺椅上看书。

    玉娘道:“金城公主真可怜,才十二岁就嫁人了,也不知藏王对她可好,哎!”

    碧桃一边整理着丝线一边道:“可不是,听是个外室女,不是真公主。所以才被选派来和亲的,不知身娇肉贵的大唐贵女可能适应吐蕃的高寒,哎真可怜!”

    铎月娘记忆中金城公主原是许了吐蕃大藏赤德祖赞的儿姜察拉温。听迎亲的时候姜察拉温骑马摔下悬崖,尸骨都没找到,然后又嫁给了原本应该是公公的赤德祖赞。

    听她们起,铎月娘便问了一句,“金城公主可是嫁给了赤德祖赞?”

    玉娘点头嗯了一声,道:“可不是吗,公公变丈夫,心里这坎还真不好过,换了是我,我宁愿死也不愿嫁。”

    铎月娘看着玉娘饱满圆润的脸颊,随着年岁的增长,她是更显端庄了。铎月娘轻叹一声,“政治联姻,哪有我们选择的余地。嫁与不嫁不都在那几位的嘴里,谁能由得我们自己选择。”

    玉娘却笑着道:“比起她,我们也算是幸运的,因着那年彩凰的事,我们也有几年没去观音市了,等及笄了,却是不去不行了。”

    想起前世的五朵金花,铎月娘打趣的笑道:“阿姐是不是还漏了什么?”

    玉娘脸色一下就红了,扭过身不理她,碧桃笑了,道:“可不是漏了,晚上还有篝火,男男女女可以围着火堆唱歌跳舞,看对眼了,这一辈的事也就订下来了。”

    到这里,铎月娘也来了兴趣,放下书本问道:“哥哥今年不是去了吗,可有订下哪家的姑娘?”

    玉娘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就让你少看会书,都看呆了不是,哥哥今年去了,订下的是蒙舍诏的嫡长女阿雅。”

    蒙舍诏——皮逻阁,铎月娘突然就把这事串在了一起,问道:“皮逻阁呢?订了哪家的姑娘?”这可是建立了南诏国的第一代王,就是他成就了南诏的霸业,铎月娘关于这点记得很清楚。可惜史料里对他的妻的记载不是很多,大多只是一个模糊的名字而已,所以当下有些好奇。

    玉娘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不痛快的道:“你的是蒙舍诏的老三吗?他大哥的妻是蒙巂诏的原媛,你的那个皮逻阁排行老三,定下了越析的彩凰。”到这里,语气更是恶劣了几分,“那女人不是口口声声只嫁二姑娘吗,依我看,她是早就盯上人家皮逻阁了,他们三兄弟里,皮逻阁相貌最是清俊,气质文雅,是个难得的君。”

    铎月娘淡淡的哦了一声,不是他继承了父爵吗?怎么不是老大,害她还以为皮逻阁是老大呢。却是没怎么留意玉娘后面的话,也忽略了她语气里对彩凰的不屑,毕竟是个不相干的人罢了。

    玉娘见她表情淡淡的,以为她心里不痛快,突然凑过来,神秘兮兮的问道:“月儿可是对蒙舍诏的皮逻阁有意思,不过估计你没机会了,再过几年我们能去的时候,估计他孩都有了。”

    铎月娘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阿姐哪里去了,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而已。”知道不能继续这话题了,索性又拿起了书本。却听玉娘继续道:“是啊,只是可怜了五哥。”

    听到皮罗?的名字,铎月娘忍不住放下书本,问道:“五哥怎么了?”

    “哎!”玉娘又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五哥伤了脚,虽然后来又找了大夫医治,还从吐蕃弄来了秘药,虽然治好了还是有点跛,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五哥不急这事,什么骑马射箭比赛都不去,只窝在帐篷里看热闹,后来大伯打算给他订下越析诏的嫡女彩凰,不料那女人道‘宁嫁蒙舍二姑娘,不嫁?赕瘸五郎。’”

    铎月娘又疑惑了,打断道:“什么蒙舍二姑娘?什么瘸五郎?”皮罗?的脚有着轻微的瘸,这个她知道,可这又关二姑娘什么事,莫非那彩凰男女通吃不成。

    玉娘没好气的:“蒙舍有三个儿,长皮逻晟,是庶出;次皮逻岚、三皮逻阁皆为正室张夫人所出。长大智若愚,人比较实诚,起来到与我们还是远亲,他的母亲是大伯家里的,我们也该喊一声姑妈,只可惜在生炎晟的时候,难产去了,没有母亲在身边,他为人有些怯懦;次就是个姑娘脾气,整天里只和姑娘们胡闹在一起,搽脂抹粉的,背地里人称二姑娘;皮逻阁到是个有才干的,为人温文尔雅,是三人中最出挑的。”

    铎月娘心里明了,终于明白为什么是皮逻阁继承了父亲的爵位。继续问道:“那和五哥有什么关系?为何要扯到一起去?”

    “本来没关系,只是那个越析的彩凰着实过分,拿个姑娘脾气的人来欺负五哥,嫌弃五哥脚不好。”玉娘停了手里的活计,气鼓鼓的道,“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怎日里穿红带绿,像只杂毛鸡,还真觉得自己就是那凤凰了,我呸!”

    铎月娘无奈的摇头,淡淡的叫了一声“阿姐!”

    玉娘一惊,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失体统,红了脸不在话。

    铎月娘只觉得心里闷的慌,也沉默了,皮罗?的脚为什么受伤,没人比她更清楚。良久她才吐出一口气,问道:“那后来呢?”

    玉娘把正在绣的荷包往桌上一扔,看来余怒未消,又捧着茶杯喝了口水,才道:“还能有什么后来,不了了之了。要我,五哥好歹还是?赕的少主,将来就是?赕诏主,哪里就比那个二姑娘弱了。再了,那个彩凰也不是什么好鸟,转个背就许给了皮罗阁,我估计她早就盯上人家了。”

    铎月娘心里轻松了一下,轻笑了一声,淡淡道:“如此就是五哥和她没有缘分了,不是五哥中意的,不成也罢!而且就彩凰那不讨喜的性,若真结了亲,?赕可就热闹了。古人云,娶妻当去贤,她不要五哥是五哥的福气,阿姐不用气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