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难难难
这边有着抢先进洞房的习俗,寓意谁先进洞房表示以后谁当家作主。皮逻阁却出乎众人意料的伸出手,不顾众人的起哄,拦腰把她抱了进去,又引起众人的一阵起哄叫好,铎月娘不习惯被人如此对待,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皮逻阁用自己的行动向铎月娘证明他对她的重视,铎月娘也被他的举动羞红了脸,不敢看他。进了新房,铎月娘的手缩在宽大的袖里,攥紧了拳头,她不能把她的紧张表现出来。只能挺直着腰,端正的坐在床上,绿桃不知道被他们安排到了哪里。房间里只有喜娘陪着。屋外清晰的传来鼓乐声,宾客的祝贺声,一切都是那么的嘈杂。因着她不要送亲,那里没有她的亲近之人。?赕只象征性的派了李德送了贺礼过来,施琅诏虽然来了施望欠,虽然他也是她的亲人,却是比不上浪穹来的亲。铎月娘也不介意,她只求她的亲人能够安好,如此足矣。
门口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闹哄哄的声音传来,是他来了,还好来的不只他一个。铎月娘有些莫名的紧张,把手握得更紧,心在胸腔里疯狂的跳动,几乎要从嗓里跳出来。铎月娘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紧张,也无暇去理顺那些纠结成了麻花的情绪,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面对这个她名义上的夫君,曾经让她心动却不曾走进她心里的人。
皮逻阁好像有了几分醉意,脚步时轻时重,应该是喝了不少的酒。那轻重不一的脚步声让铎月娘又一瞬的恍惚,仿佛是那人。接着房门被打开,一群人闹哄哄的挤了进来。铎月娘不好意思正面看来人,只能眉眼微低,看到一件大红的喜袍下露出黑色的靴尖,上面用金线绣着些细密的图案,因只露出一点点,她看的也不是很真切,竟看不出绣的是什么花样,一如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一般。
随着他的走动,那些繁复的花纹时隐时现,衣袂飘动,带来了的风里有着醉人的酒意。
皮逻阁在喜娘的安排下,坐到了她的身边。喜娘上前,笑眯眯的着一些祝福的话,皮逻阁大方的给了打赏,喜娘便笑开了眉眼,又是一长串的祝福语,然后才躬身退了出去,同时把想进来闹洞房的年轻都带了出去。新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耳边有着平稳的呼吸声,铎月娘转头迎上了一双温润的眼睛,有些不习惯如此面对一个陌生的男人,想离他远一些,不想裙摆被他压住,移动不得。想低下头,性里不服输的影又跑出来作祟,索性倔强的与他对望。
皮逻阁含着笑意,目光柔和的注视着这个倔强的女,深邃的双眼似乎要把铎月娘的灵魂都勾引进去。终于铎月娘还是低下了头,心里暗自嘀咕‘这狐狸的眼睛长的真好看。’
皮逻阁凑近了一些,低声在她耳边了一句,“月娘可满意为夫的相貌?”话语里是满满的调侃。
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耳畔,铎月娘不自觉的动了动身,离他远一点,她不习惯与他如此亲近。
皮逻阁轻笑一声,又凑近她一些,铎月娘不由在往外挪一些。“心,”随着提醒,皮逻阁已经伸手揽过她的腰,“月娘是怕为夫吃了你吗,在过去可是要掉下去了,还是不满意为夫的长相,所以要离我与一些?”着轻笑了起来。
不得不,皮逻阁长相俊美,温文儒雅,也是个谦谦君,笑起来也很好看,只不知为何,铎月娘又想起了那双狭长的眸,不知那天他冻坏了没有,心里不由有些慌乱,只得胡乱的答了一句,“差强人意。”耳边又传来了皮逻阁低低的笑声。
铎月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了什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正经话吗?”
皮逻阁眼见铎月娘有些微恼,知道她还不习惯,也不勉强她,站起身来,到桌边倒了合衾酒,正要与她对饮。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阵骚乱,几个少年带着些微的酒意跑了进来要闹新房。皮逻岚也喝了不少,媚眼如丝的看着铎月娘,笑道:“三弟,我辛苦跑了这一趟,把我都晒成黑炭了,我要先看看新娘,你不许拦我。”着,也不管皮逻阁答应不答应,直接跑到铎月娘前面,因他喝了酒,步伐不稳,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慌乱中抓了铎月娘的袖一把,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皮逻阁急忙过来,扶了他一把,“二哥担心些。”
皮逻岚磨蹭了半天才爬了起来,自言自语道:“这地板谁铺的,真该拉出去打死了才好,害我都走不稳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他喝多了,走不稳路还赖地不平坦。皮逻岚摇头不承认,“没喝多少,我怎么可能喝多了,不信还可以陪你们喝到天亮,就瞎。”一边着一边媚笑着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怎么这地板一点都不平整,那些人肯定是偷懒了。明天,明天一定要把他们拖出去打死。”
众人都笑看着皮逻岚,只觉得这二姑娘耍酒疯也别有一番风韵,只有铎月娘不动声色的收了收袖。
在喜娘的帮助下,那些少年如来时一般风一样的又散去了。新房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皮逻阁一直噙着温柔的笑意看着铎月娘,一时无语。良久,他走向桌,端起刚才倒好的酒。他刚端起酒杯,刚被关上的门又被急促的拍响,一名女的声音在外急促的响起:“姑爷,我家姑娘身体不舒服,请姑爷赶快过去看看。”有婆上前阻拦,却也拦她不住,拍门声连续响着,越来越急,越来越重,一副不得到答覆不罢休的架势。
皮逻阁好看的眉微蹙,淡淡的问道:“门外可是柳香。”
得到了回应,门外的人终于不在急促的敲门,音若黄鹂,明丽的答道:“是奴婢,我家姑娘身体不适,请姑爷快些过去看看吧。”
皮逻阁眉头皱起,略微思量了一下,歉意的看着铎月娘,“彩凰刚有身孕,还不足三月,胎儿不稳,正是要紧的时候,我且去看看。”也不等铎月娘回答便往外走,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加了一句,“等我回来。”
铎月娘见他要走,心理松了一口气,淡淡的嗯了一声。
许是铎月娘平淡的反应让他不满意,他想了想又折转回来,上前两步,伸手搭在了铎月娘的肩上,目光与她相对,郑重的了一句,“等我。”
铎月娘只得含着浅笑,微点了点头。他终于不再话,转身大步离去。门重新被关上,一会的功夫脚步声便远了。两杯来不及喝的交杯酒静静的躺在桌上,实实在在的提醒着铎月娘,她的丈夫在新婚的夜里被人请走了,他们还没有喝交杯酒,那么这个结婚的仪式是完成了还是没完成呢?
门外喧嚣震天,觥筹交错中是蒙舍走在强大的路上;门内,落针可闻的寂静清冷,如同浪穹的偏安一隅。同一片天地间,两种不同的氛围,让人忍不住唏嘘。
铎月娘静静的坐着,看着被红色渲染的新房,虽然红色很喜气,不过此时落在铎月娘的眼里,也不过平添了几分刺目。她从一个熟悉的环境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她找不到那些熟悉的人,甚至找不到她的陪嫁丫头。皮逻阁的离去,也让她暗自松了口气,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个只接触过两三次的人,她甚至连他多大,有什么喜好都不清楚。这是一场豪赌,一场用一辈为赌注的赌博。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她今年才十五岁,想想前世,十五岁她在做什么,好像刚好初中毕业,还是无忧的年纪,哎!
铎月娘走到桌边,看着满桌的、栗、枣、桂圆,更是一阵无奈,因为彝族一直有虎妻的传,新娘出嫁的当天有饿食的习俗。所以从今天早上起,她就不被允许吃饭,一整天也没喝一口水,然而此时,桌上的东西没一样能果腹。
实在饿得受不了了,也不管什么禁忌和习俗,想着左右无人,便在桌边坐下,随意的捡了些胡乱的吃着,若有人问起,大不了推到那人头上去。她是真的饿了,可惜这里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没半个人问起她的温饱问题。按照这里民间的习俗,新娘出嫁当天,一天不能吃两家饭,她饿了,只能吃从娘家带来的东西,可惜绿桃不知被打发到了何处。有心想询问一番,也不知该找谁。只这半天的功夫,铎月娘就感觉了一个字,难!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进来的是绿桃。她双眼微红,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手里捧了一壶茶,是铎月娘当下最需要的。
铎月娘却顾不上,急忙问道:“桃,你上哪里去了,我都找不到你?”虽然是问句,可铎月娘心理清楚,绿桃肯定是被为难了,这丫头从伺候自己,天大的事都没有自己的事大,她不会无故离开自己,肯定是被别人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