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驻颜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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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铎月娘朝绿桃使了个眼色,低声吩咐了几句,绿桃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走了出去,不多时候,捧了个盘进来。掀开上面的红布,是一个锦盒,张氏接过,打开来看,只闻得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两粒浑圆的药丸静静的躺在盒里。

    彩凰鄙夷的一笑,“还以为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不过是几粒药丸而已,适逢年下,你这是诅咒夫人吗?”

    张氏一听,不乐意了,狠狠的盖上盒,“铎氏,你是何居心?”

    铎月娘不答话,只静静的坐着,绿桃急了,急忙跪地道:“夫人容禀,这不是治病的药丸,而是驻颜的丹丸,我们姑娘无意间偶得的配方,听对驻颜有奇效,药也不是什么名贵的药,只不过是取了个巧字而已。”

    张氏神色稍微有所缓和,“铎氏,你。”

    铎月娘这才站起身,恭敬的道:“本是我年幼时偶得的方,听对驻颜有奇效,闲来无事便开始侍弄,只可惜这么些年也只得了四丸,丹丸不名贵,到底也是媳妇的一番心意。”

    皮逻岚急忙问道:“你的丫头,这个丹丸胜在巧字,你到是如何巧了?”

    铎月娘正琢磨要如何把话题带过来,不想皮逻岚就送来了梯,心里感激,到底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只微微点头,顺着他的话了下去,“方到是便宜,只取春天开的白山茶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开的白芙蓉花蕊十二两,冬天开的白梅花蕊十二两。将四样花蕊于次年的春分这日晒干研好,又要雨水这日的雨水十二钱,白露这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日的霜十二钱,雪这日的雪十二钱,把四样水调匀了,和了花蕊,再加十二钱蜂蜜,十二钱红糖,制成丸,盛在旧瓷坛内,埋在牡丹花根下,九九八十一日才成。”铎月娘脸不红,心不跳的把红楼梦里的冷香丸配方搬了个彻底,只听得众人都张大了嘴,不出话来。

    只有绿桃忍不住红了脸,心里一个劲的嘀咕,自家的姑娘真能掰,不过就是晒了几朵花,拿蜂蜜了浸了,刚才见彩凰挑衅,自己又没什么好礼物,才暗暗吩咐自己临时拿过来的,哪里有那么神奇,还偏要贵在巧字,如今一通瞎掰下来,不知道能否瞒过众人。当下也不敢话,索性低头,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矗立在一旁。

    宴会厅里一阵沉默,皮逻岚掰着手指算了半天叫到,“了不得,了不得,这丹丸还真担得这个巧字,若雨水那日没雨水,雪这日不下雪,那可如何是好?岂不是白瞎了这功夫。”

    铎月娘淡淡一笑,“若今年没有,再等一年便是,原也不是很着急的。”

    张氏细细想了半天,一拍桌,“铎氏好大的胆,竟敢在此胡言乱语,先不这丹丸如何巧法,只这埋药的牡丹花根,西南夷养不活牡丹花吧?”

    铎月娘也不慌乱,见招拆招,“是啊,所以那年丸制成以后,我特意托父亲,让人带到了大唐,在洛阳皇宫里的牡丹花根下埋了八十一日,因为手续太过繁琐,我也只制了那么一回,仅得了四丸完好而已。一丸给了我母亲,一丸给了姨娘,这两丸也是仅剩的了。浪穹人穷地,实在没什么名贵的东西,仅能献上两粒驻颜丹,愿夫人青春永驻,风姿卓然。”

    铎月娘了大堆,看她话语气平缓,不疾不徐,神色平静,不似作假。张氏一时也拿捏不准她话里的真实性,不由有些犹豫。

    铎月娘了一大堆假话,也不急躁,只微笑着,看着张氏。张氏也是女人,没有女人不爱美,更何况是生在如此一个不愁吃穿的大家族里。眼看张氏犹豫,铎月娘淡淡的加了一句,“只是服用这丹丸有一个禁忌,那便是服用后的百日内,不宜动气,否则药效全无。”

    皮逻岚适时加了一句,“可是因为生气伤肝,伤了肝会影响药效。”

    铎月娘含着浅笑,也不回答,只把悬念留给了张氏。张氏又打开盒,仔细看了看那两个浑圆的丹丸,只闻得一股淡雅的花香扑鼻而来,心里已是信了八分。索性拍了拍掌,一队穿红着绿的艺人上台表演歌舞,此事算是揭过去了。

    绿桃悄悄留意了一下,之间张氏把盒递给了身边最得用了么么,又仔细的交代了什么,估计也是被自家姑娘忽悠到了,心里不由暗暗好笑。

    彩凰见自己撒了那么多的金,都抵不过铎月娘的两颗黑漆漆的丸,不由气坏了,兀自坐着生闷气,铎月娘却不管这些,眼见糊弄过去了,心情大好,看着满桌的美食,心情更是愉快。索性放开了,吃了个欢快,又偷偷塞了一些绿桃喜欢的吃食在袖里,然后假装不胜酒力,早早的告罪,离了席。

    回到秋归院,只见嫣然正坐在廊下弄着针线,随意的问了一句:“你可吃过东西了?”

    嫣然道:“一早便去大厨房吃了些,现在还不饿。”

    铎月娘笑笑,拿出手绢包的吃食来,绿桃一看便乐了,笑道:“姑娘还记得奴婢喜欢吃香酥肉,带了这么多。”

    铎月娘笑道:“你我一起生活了十年,你的喜好我自然清楚。”随即歉意的看着嫣然道:“不知道你爱吃什么,胡乱带了些,你凑合着吃些,别饿着。”

    嫣然也笑了,接过食物,与绿桃分食完毕,想了想问道:“主可要抢头水?”

    铎月娘想了想,道:“不了,没意思,我们会话,困了就睡,今天院门关早些吧。”

    绿桃道:“关早了也是白关,姑爷来了还是要开门的。”

    铎月娘笑道:“理他做甚,你们只管睡,他若起,便我们喝了酒,睡熟了没听见。”着三人都笑了。

    绿桃笑了一会,犹豫的了一句,“姑娘已是有婆家的人了,切莫在使性,该来的挡不掉。”她从与铎月娘一起长大,怎不知道她的心思。

    原本听到抢头水三个字,让铎月娘不由想起了远方的家人。想起那年,为了抢头水,他们四人就一直坐在井口边着故事等着时间点,那时的日是那么的无忧。如今听了绿桃隐晦的提醒,她心里清楚,只是依然打不开那心结。只得长叹一声,“随缘吧!”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那晚她睡的很好没有意料中的失眠。当然如果没有醒来后的那张臭脸,她觉得她的日应该是很舒坦的。

    铎月娘睁开眼,朦胧里便见一张俊脸黑得如锅底一般,臭臭的看着她。铎月娘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欠扁的了一句:“早上好!”

    皮逻阁黑着脸,冷哼一声,“你睡的到是好。”

    铎月娘故作不知的问他:“大年初一,大吉大利,三郎没有要到压岁的红包吗,怎么脸色不大好呢?”

    皮逻阁无力的叹了口气,然后温柔的道:“我昨天叫了一晚上都没人给我开门最后还是爬墙进来的。”

    铎月娘呵呵干笑两声,道:“母亲让三郎多陪陪姐姐,我以为三郎不会过来了。至于绿桃和嫣然,昨天是年下,我许她们喝了点酒,或许是喝多了没听见。”

    皮逻阁闻言叹息一声,“也就你惯着下人,总不至于你院里的丫头仆妇都睡了吧,连个守门的都没有,我敲了半天门,一个应声的都无。”

    铎月娘默然无语,只是沉默以对。皮逻阁疑惑的看着铎月娘,然后道:“你院里太过安静了。”

    铎月娘低笑一声,淡淡的道:“我喜欢安静,这样很好。”

    皮逻阁想了想,然后道:“你喜欢安静,让他们手脚轻些便是,院虽然不大,只那些花草也要人侍弄的。”

    铎月娘只好无奈的道:“我习惯自己动手了,有绿桃和嫣然足矣。”

    皮逻阁静静的打量了铎月娘半晌,仿佛想看透她眼底的情绪,又仿佛想看透她的心,他突然大喊了一声:“来人,”声音洪亮,刺得铎月娘耳膜发疼。

    很快,外面传来一阵慌乱脚步声,不多时候绿桃和嫣然出现在卧室门口,都大眼瞪眼的看着皮逻阁,不明白这人怎么会在铎月娘的屋里,他是如何进来的。

    看着她们三个,皮逻阁摇了摇头,沉着脸问道:“院里伺候的人呢?”

    铎月娘不想太过在意这些,亦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必须要依靠他才能活下去,便云淡风轻的道:“凰姐姐那里需要人手,借过去了。”

    皮逻阁无言的闭了闭眼,似在压抑着强烈的怒火。“她那里的人手还少吗?”半晌他才沉声问道:“你院里现在还有几个丫头。”

    铎月娘笑着道:“还有绿桃和嫣然两个,本来凰姐姐要借绿桃的,可惜我实在舍不得这丫头,所以没借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