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赕饥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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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逻阁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早已不见了铎月娘的身影,急急的一路追着铎月娘而去,铎月娘也不理他,只迳自走着,脚步飞快,她的心情很糟糕。快到落幽阁前,皮逻阁才险险的把铎月娘拦下。“月娘,对不起,对不起!”

    铎月娘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好,我原谅你了。”完又要往前走。

    皮逻阁大惊,拉着她不放,“对不起,月娘,信我一次,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我保证!”

    铎月娘终于抬眼看他,“你过不会疑我的,可你宁愿相信一个不相干的贱奴,胡口乱的几句构陷的话,也不相信我一分,我只问你,你我夫妻五载的情意,到底还留有几分?如果我不识字,今天我是否只有一死才能明志?你,是否真要我受那木驴之刑?”

    皮逻阁脸上的表情歉疚又带了深深的懊恼,“月娘,如你所,我们夫妻五载,我不该疑你,可不知道为何,只要碰到与你有关的事,我便容易犯糊涂,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铎月娘很恼火,但是到底他是自己的枕边人,好歹也是五年的夫妻,又是阁罗凤的爹,多少还是有些情分,想想今天的事,也不过是有心人的设计,有心算无心,听皮逻阁如此保证,火气虽然去了大半,到底还是气难平。不想如此轻易饶过他,有些话如果不清楚,碰到了事,他不能坚定在站在自己身后,便给了有心人做手脚的机会。

    她太清楚皮逻阁了,原媛与他肯定是有了什么协议。他可是为了成就霸业,自己的女都可以利用的人,如何会为了那区区感情二字,便什么都不管不顾。可如今自己要立足,能依靠的只有他,她该如何自保,难道非要交出火药的配方,那是不可能的。她已经帮他们得了越析和蒙巂的领地。这些,应该可以让她们母无忧了吧。想到这里,铎月娘看着落幽阁前的荷花池,时值盛夏,一塘荷花开得正好。夜色浓重,看不清花瓣在风中摇曳生姿,却能闻到风里送来了淡淡的清香。花香入鼻,让浮躁的心有了几分安定。

    她不由又想到了那天那对亲密相依偎的璧人,醋意涌上心头,不由幽幽道:“若我与少夫人不甚双双跌落荷塘,三郎先救谁?”

    皮逻阁无奈的摇头,“自然是救你,你不识水性,阿媛水性却是极好的。”

    铎月娘得了答案也不理他,转身进了落幽阁,想起刚才的事还是一阵后怕,如果不是她刚好识字,如果不是她刚好知道,武皇则天的那首诗,如果不是皮罗?来的及时,刚好有了撑腰的,有太多的如果,只要少了一个,她便是满身是口也不清了。是死是活,只需他们一句即可。

    皮逻阁也很懊恼,自己向来精明果敢,却不知道为何只要碰上铎月娘的事,他便失了方寸。默默的看着眼前的荷花池,随即吩咐了一句,“找几个人来,今晚务必把这池填平了。”

    “啊”厮一愣,好好一个池,荷花还开的正好,再过几个月,不只可以收获莲,藕也是好吃的,填平了实在了可惜,到底不敢多问,只得赶紧去办。

    绿桃轻笑着对铎月娘道:“姑娘一句话,咱们院前的荷花池便没了,真真可惜!”

    铎月娘不理会绿桃的打趣,叹息一声,“绿桃,我好害怕。”

    绿桃收敛了笑,上前跪坐在铎月娘旁边,“姑娘别怕,刀山火海,我都陪着姑娘去。”

    铎月娘伸手抚摸着她圆圆的脸庞,“如今我只有你了。”

    “姑娘又浑了,还有郎君呢。”绿桃笑着,开解道。

    铎月娘叹了一声,“是啊,还有凤儿,如果我出了事,我的凤儿该怎么办。”她心里没底了,不知道将来还有什么会等着她,如此多的试探、下套、设计陷害如此多的手段等着她,她的身份又为张氏所不喜,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折在这里。她该好好谋划一下,至少不能让跟了她这么多年的人,也跟着白白的丢了性命。

    皮罗?到底没在与铎月娘见面,带着阿慈在府里住了三日便回去了。嫣然悄悄的告诉铎月娘,“主,?赕的蚕豆价格又降了半成,还答应了以低一成的价格把存粮卖一半给南诏。”

    铎月娘正绣着一块手绢,听到这话,虽然已经在极力的压抑自己的情绪,到底还是乱了几针,索性放下手绢,“我有些渴了,给我倒杯水来,温水便好。”自证了清白又如何,到底她还是输了。她清白与否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把她推入了火坑,然后坐等皮罗?来救。皮罗?来了,也救她了,可代价却是?赕的民生,为了她一个,皮罗?付出那么多,不值得呀!

    嫣然看了铎月娘一眼,见她神色平静,便转身出去了,只有铎月娘知道,自己强行压下想去找皮逻阁理论的冲动,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若是以前,她必定会冲到皮逻阁面前,问他为何如此,可如今,她不会了。

    这几年,为了让她能活得安生自在一些,铎罗望和皮罗?在她背后花了多少心思,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们不愿意,她不开心,所以不让她知道,她便装糊涂。浪穹的木雕、雕梅,?赕的蚕豆和大米,价格是一压再压,何止压了一成,如此下去,浪穹和?赕会被她拖垮。她的哥哥们为了她已经妥协了太多,太多。

    ?赕的蚕豆和米粮,很快被一车车运到了南诏,盛逻皮捋着胡须笑得得意,“铎氏也不是全然没用,至少他们在乎她,这就是?赕和浪穹的软肋。”

    皮逻阁看着运粮的车队,沉默不语,盛逻皮继续道:“以前铎氏出的得民心的主意甚好,如今?赕卖了这许多米粮给我们,只怕撑不到新米出,三郎呀,你可以要抓好机会呀!”

    皮逻阁恭敬的答道:“是,诏主,我知晓!”声音里又不出的疏离。

    盛逻皮眉头微皱,到底没什么,“那件事,你还是要好好查一查,一定弄个清楚,原媛那里的旧人,是她们出力的时候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把此事弄个清楚明了。”

    “是”皮逻阁闭了闭眼,吐出一字,心不自觉又揪了一下,他到底还是要负了她的情意。

    六七月的天,那是娃娃的脸,变就变,阿城冒着大雨,一路跑的冲了进来,也顾不得行礼,急忙道:“主,?赕出变故了,听由于米粮不足,?赕少主带人上山摘山茅野菜吃,好像中毒了。”

    铎月娘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手指在桌上不自觉的轻敲了几下,山茅野菜?这个季节,山上最多的就是菌,莫非……

    心里有了思量,也不着急了,南诏的伎俩她不是第一次领教,只怕又是对她的试探。想到这里,铎月娘平静了许多,“知道了,你下去吧!”

    日又过了一天,铎月娘心里焦急上火,神色却始终如常,让人看不出半点不对劲。皮逻阁终于按捺不住,道:“听?赕米粮不足,民都忍饥挨饿,诏主命我,带些米粮,接济一二,本想带你一起去,那里也算是半个你的娘家,可此处出行,带的东西有些多,士卒也乱乎乎带了一大队,到底有些不便。”

    铎月娘笑了,“诏主仁德,?赕能得南诏接济,是?赕民的福气,?赕,虽是半个娘家,到底也不是娘家,我去与不去,也是一样。况且,凤儿年幼,我也是放心不下。只是三郎此去,能否求我家哥哥,给我捎几个大蒜来,以前我最是爱吃它的那股辛辣味,浪穹的大蒜,皮薄肉厚,汁多味浓,深得我的喜爱。”

    皮逻阁看她神色平静,试探了半天,一无所获,只得点头应下。

    却?赕那边,皮罗?泄气的看着,瘫软在地的老母鸡,叹息一声,“当年在山上,月儿也没少给我弄这个吃,为何当时吃了无事,如今却是不能吃了?”

    咩罗皮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儿,?赕的如今的局面,都是皮罗?一意孤行造成的。这个儿什么都好,可有一样不好,只要碰到铎月娘的事,他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拿他的话便是,铎月娘的事,芝麻的事都是大事;而天大的事,到了他面前都是事。有心想他几句,可想到铎月娘也是个苦命的,到底还是不出口,只能一声叹息,“或许她在里边加了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再仔细想想。”

    两人正着话,只听管家来报,“南诏少主求见!已在大厅等候。”

    两人对视一眼,猜不透他的来意。只等到了大厅,皮逻阁表明来意,咩罗皮笑道:“多谢少主好意,我?赕的民,自有我?赕诏来管理,死生我自会负责,不敢有劳南诏费心。”咩罗皮着,轻蔑一笑,“蒙嶲诏是傻,我可不是。”一句话,把问题挑明了,直接拒绝了皮逻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