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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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阁罗凤见铎月娘听不进自己的话,有些着急了,坚持道:“娘亲,孩儿没事的,能照顾好自己。你快些逃吧,这里不能呆了。”

    铎月娘眼看阁罗凤着急,心早已沉进了深渊,可依然保持着平静,轻笑道:“你才多大呀,尽傻话,有你在这里,娘亲哪里也不去,就留在这里,我要看着我的凤儿长大,娶妻生,做个有担当的男汉。”

    阁罗凤更是着急,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便压低了声音了一句,“娘亲快些离开这里,不要回来了,以后得了空便去无底潭看看。”他看了看周围,又加了一句,“只是千万记得心些,莫伤了那里的花花草草。”

    铎月娘一怔,这句话好耳熟,记忆里曾经有个人,一直忧伤的看着她,时而也曾浅笑着道:“瞧你,把这树枝都踩弯了,慢些绕过来,莫再伤了这些花花草草。”

    仿佛在梦里,阿黑戏谑的她踩伤了夜合欢树,如今这话出自阁罗凤之口,铎月娘只觉诡异,抬眼望去,只在那一瞬间,阁罗凤幼的脸庞,浮上了清浅的笑意,与记忆里的阿黑重叠在了一起。

    “阿黑!”铎月娘呢喃着伸出手去,只觉得整个人都恍惚了一瞬。

    阁罗凤一扫孩童的稚气,压低嗓,淡淡的答了一句,“是我!我回来了。”

    铎月娘是真的被惊到了,她以为阿黑早就投胎到了远方,不料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她的身边,这就是他们的缘分吗。

    阁罗凤压低声音,“我们灵蛇灵魂离体,会忘记所有的过往。当年你阴差阳错,血水只流进了我的左眼,所以离体后我还记得生前的记忆。我想回到你身边,所以一直寄宿在息魂里。随着投胎转世,我本来已经忘记了过去的事,直到你被关在暗房里,出于灵蛇的本能,我生病了,是你用鲜血喂我服药,你的血,唤醒了我前世的记忆,我,为守护你而来。”阁罗凤认真的着,脸上的笑意更浓。

    铎月娘回过神来,阿黑回来了。她心里又惊又喜,喜的是阿黑竟然在她身边,惊的是他还记得一切。有时候忘记并不是什么坏事,忘了也就过去了,何苦执着。

    “娘亲快些逃吧,这里不能呆了,我能照顾好自己,你放心!”阁罗凤又催促了一句,并且保证道。

    “既然如此,我会想办法的。”铎月娘看着阁罗凤,微微点了点头,“只是我走了,你怎么办?”

    “应灵杰秀,含章挺生,日角标奇,龙文表贵。不读非圣之书,尝学字人之术。”阁罗凤慢慢的念着,“娘亲觉得这几句话可好?”

    铎月娘忍不住失笑,南诏德化碑里对阁罗凤的夸赞,竟被他提前拿出来用了,这可是早了几十年呀。不由微笑,“我只盼着你能好好的。”

    “自然,只是我以后再不能保护你了。”阁罗凤笑得温柔,眼神越发的忧伤,“其实自从恢复了记忆,我便一直在想,我把你拉到这里来,是不是做错了,如果不是我,你应该是安乐无忧的。”

    铎月娘笑笑,“既来之,则安之,我随遇而安。”她顿了一下,口不对心的了一句,“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其实这里什么都不好,有太多的尔虞我诈,她太怀念新世纪的电视、电脑、手机、沙发了。她想自己的亲人想得要疯了,只是她不能,若被人发觉了,她大抵会被当成妖怪烧死吧。

    阁罗凤看着铎月娘手上的镯,嘴巴张了张,刚想话,便瞟见有几个丫头不经意的从她们旁边经过,只得闭上了嘴巴。

    母二人又叙叙了许多,知道阁罗凤是阿黑的转世,而且还记起了前世的事,铎月娘稍觉心安。吃过晚饭,阁罗凤死活不愿离去,赖在落幽阁不肯走。

    原媛这几天左想右想,总觉得不对劲,张氏不会对皮逻岚出手,她自然也不敢对皮逻岚出手,两人本打算对付铎月娘,却牵出了个皮逻岚,让张氏对她也记恨上了。想了半天,也没个眉目,索性不想了。紫玉声在她耳边了几句,原媛一怔,随即阴冷一笑,“他还记挂这她,我可不能让她开心,我们也走一遭去。”

    换了衣服,带着丫头慢慢走向了落幽阁。刚进门便,看到了阁罗凤与铎月娘母慈孝的一幕,心底一声冷笑,柔声道:“凤儿,到母亲这里来。”

    “母亲?”铎月娘心里疑惑,看了阁罗凤一眼,阁罗凤轻声解释了一句,“祖母看不起娘亲的出生,故而只有主的称呼,如今娘亲被禁足,原氏更是体面,不仅被下人称一声少夫人,我也被寄养在了她的名下。竟是成了正室夫人了,当年他们许你的平妻之位,也不过是个噱头。”阁罗凤轻叹一声,“儿被她夺去了。”

    铎月娘心里发苦,儿被夺走了,自己竟然还不知道,不由淡淡的看了原媛一眼,也不话,阁罗凤便拉着铎月娘的袖,躲到铎月娘身后,了一句,“我要和娘亲在一起。”

    原媛便温和的笑着,“明日母亲再带凤儿来看你娘亲可好,你睡在这里,要被人闲话的。”

    “我与我儿在一起会被什么闲话,少夫人成日与我儿呆在一起,就不怕闲话了么!”铎月娘讥讽的回了一句。

    原媛笑得有意味不明,“妹妹糊涂,姐姐可不能由着你糊涂,二郎如今还在祠堂思过呢。”

    “二哥护着我,少夫人很吃味?”铎月娘笑道:“三郎回来前,没有把我弄死,少夫人可甘心。”

    原媛眼见没有不相干的人在,笑声阴冷了几分,“枉你自诩聪明,竟然都不明白是谁对你出手?你就不问问我为何要对你下手。”

    铎月娘淡淡一笑,凉凉的了一句,“人生三大悲,不过是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你的事与我何干,我也没兴趣。”

    原媛狂笑了起来,笑声尖利刺耳。她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我与三郎自结识,那年在石门关一见钟情,我以手帕和头发相赠,他以宝刀回赠,互为信物,私定终身。不想皮逻晟求了诏主,要求娶我。我原本打算与三郎私奔,不想他失约了,他没有来。我在石门关等了他整整三天,最后我坐上了出嫁的婚车,我要来问问他,为何失约。到了蒙舍,拜了天地,我才知道,他已经逃出府,又被抓了回去,锁在房里。他对我是如此的真情,可惜我只因一时之气坐上了出嫁的婚车,成了他的大嫂,错过了心心念念的缘分。”

    铎月娘淡淡打断她,“抱歉,我对你的过去没兴趣,我只想与我的凤儿话,请你离开。”

    原媛甩去笑出来的泪水,“这便是你最令人讨厌的地方,你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让他对你念念不忘。”她继续道:“我原本是不想对付你的,我知道你不想与我争。但是我恨,我恨他有了你之后竟然忘了我;我恨他在我们新婚的夜里,抱着我却喊着你的名字;我更恨他为了你们母能在一起,竟然跪求了一晚上。此次出使大唐竟然还拿你做要挟,什么如果你不好,他便不能好!”

    皮逻阁竟然做了这些,铎月娘却是从来都不知道。只得讥讽的道:“他做什么是他的事,你自己没本事却迁怒于我,真真好笑!”

    原媛放声大笑起来,“我是没本事收了他的心,不过不要紧,只要你死了,他慢慢的就会忘记你!”她的神情阴冷,“即便不再爱我,我宁愿他恨我,我也不要他如今这般淡漠的对着我!”

    爱,这个字眼对于皮逻阁是何其沉重,他的功名,他的霸业,哪一步,不是踩着自己的兄弟姐妹,甚至是自己的儿女儿成就的。他无情无心才成就的霸业,试问有情有爱,能成就霸业的有几人。

    “凤儿,来,到母亲这里来。”原媛温柔的呼唤着阁罗凤。

    阁罗凤依偎在铎月娘怀里,轻声回了一句:“母亲,你的笑容好可怕!”在人前,阁罗凤又回到了自己的状态,让铎月娘错误的以为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她的幻觉。

    铎月娘便低声安慰道:“凤儿不怕,她只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原媛本想发怒,想了想,又笑了,“算了,随便你怎么,如今你也只能耍耍嘴皮了,等你死了,你的儿就是我的了。再没人与我争,你得他庇护又如何,如今府里,还是夫人和诏主了算,她们的心向着谁,谁才能笑到最后。”

    铎月娘不置可否,他的凤儿既然记起了一切,那么她便放心了,即使让她立刻就死,她也无所畏惧。“能耍嘴皮自然是要耍一回的,只不知少夫人每天装模作样可辛苦?”

    原媛背后下黑手自有一套,但是论起嘴皮上的功夫,从假装温柔的她如何是铎月娘的对手,只得冷哼一声,“还不把郎君抱过来。”她便不信,自己抢了阁罗凤,铎月娘还能伪装平静。

    几个丫头婆得了命令便来抢阁罗凤。阁罗凤手紧紧的抱着铎月娘,同时大声的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