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六十五章 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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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铎月娘一把抓住她的手,“诏主呢?诏主呢?他是不是在书房?”没及时得到嫣然的答案,铎月娘疯狂的摇晃着嫣然,“你说呀,你快告诉我呀,你快些告诉我。”

    嫣然明显被铎月娘激动的情绪吓到了,也顾不上被她抓得生疼的手,连声安抚着铎月娘,“主子别着急,主子别着急,今天是六月二十四。”她顿了一下,看下屋里的沙漏。这才接着说道:“不是,已经过了子时,现在是六月二十五了,诏主很快就能回来了,诏主平日里都不愿意离开夫人半步,如今难得离开了两天,应该快回来了。”

    “很快回来?他为什么不守着我。他说过不会离开我的,他去了哪里?”铎月娘有些斯歇底里,她害怕得颤抖了起来,再不顾往昔形象,崩溃的大哭了起来。

    嫣然伺候铎月娘多年,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心里也是大骇,却又不知道出了何事,只得好声安抚道:“诏主去了南诏祭祖,如今祭祖已毕,应该快回来了,夫人莫急!”

    “南诏?祭祖?”铎月娘情绪崩溃,却还是听到了嫣然说的话,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心头猛的一窒,一口腥甜涌了上来,铎月娘来不及反应,张口便喷了出去。

    嫣然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地上的血迹,半张着口,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如梦初醒一般,急忙捧了茶水来让铎月娘漱口,又打发小丫头去请大夫。

    看着那喷在地上的猩红液体,铎月娘止了哭泣,嘴角微弯,勾出一个清浅的弧度,挥开嫣然捧过来的茶水,低喃出声,“真好!如此甚好!”

    嫣然没听清铎月娘在说什么,却被那口血吓到了,也急了,哭道:“主子,你莫要吓奴婢,快些歇着,好不容易才醒来,可不能再糟蹋自己了。”

    铎月娘却是慢慢冷静了下来,“诏主去了南诏。”她又说了一遍,再不是问句。随着这句话出口,她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不是吗?如今这样也好,他走了,她也该走了。

    嫣然以为铎月娘在问她,抹了把眼泪,认真的点头,“是啊,南诏发来文书,说不至者罪,?赕和浪穹的少主都在南诏等着,所以他们就去了。”

    “他们?”铎月娘眯起眼睛,“大哥也去了?”

    嫣然不明白铎月娘的表情为何如此奇怪,只能认真的答道:“是,浪穹诏主也去了。他们一起去的,如今阿雅夫人也在我们府里做客,只等他们祭祖完毕早些归来。”

    铎月娘猛的丢开被子,也顾不上穿鞋,赤脚就跳下了床,刚迈出一步就一下子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嫣然唬了一跳,急忙唤了凝香一起进来搀扶她。

    铎月娘闭上了眼,逼回了那些软弱的东西,她无力的说了一句,“帮我更衣吧。”到底还是有些收不住,泪水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在地,她明白,已经来不急了。

    凝香小心的问了一句,“夫人怎么哭了,可是想念诏主了,夫人且放宽心,诏主天亮了准能回来。”

    铎月娘没有说话,她知道凝香也是好意安慰,可她更知道,那个人回不来了。上天为何不能多给她一分钟的时间,只要一分钟就好,她一定会告诉他,“得他一生守护,她死而无憾。”可惜他永远都听不到了。

    凝香小心的说了一句,“夫人睡了两天了,先吃点东西吧?”

    铎月娘摇头,看着打整妥帖的自己,在嫣然与凝香的搀扶下站起身,又试着活动了下手脚,麻木的身子终于有了些许感觉。又走了几步,那种灵魂与身子不服帖的感觉尽数散去。她慢慢挺直了腰,抬起了下巴,她铎月娘的骄傲一如既往,她的睚眦必报,也将一如既往。

    走出卧室,走进了皮罗?的议事厅,铎月娘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她命令小厮,“传李德来见我。”

    小厮领命而去,不多时候,李德疾步赶了过来,刚想开口,就被铎月娘制止了。她让小厮退了出去,让嫣然守在书房门口,这才幽幽说道:“德叔,诏主回不来了。”

    李德一下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怎么会?”他喃喃低语着,重复了好几遍,这才说道:“有个人,夫人可要见见。”

    铎月娘摇了摇头,“结局早已注定,见与不见无甚区别,你带上亲卫,一路护送他到吐蕃去,那里有一个美丽的姑娘,一直在仙女湖畔等着他,让他在哪里好好活着,永远不要回来。”

    李德点头,“夫人和诏主交代的一样,诏主也是如此说的,本来属下昨天便应该出发了,又想着夫人或许要见一见那人。”

    铎月娘想了想,“还有一事,你帮我挑一队人马出来,不用太多,二十来个便好,此去可能会有去无回,你可清楚。”

    李德没有多问,直接答道:“夫人放心,属下亲自去办。”

    铎月娘点头,“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速去吧!”

    李德刚想要走,门口传来一阵骚乱,一个尖利的女声在厉声的呵斥,“你个奴婢好大的胆子,你们的夫人也敢拦,同是庶出,我妹妹阿慈,比你们那个慈善进门早,才应该是正经的当家夫人,你给我滚开。”

    一阵静默后,阿雅接着开了口,冷笑连连,“好,不让开是吧,来人,把这个贱婢拉下去打死。”

    “住手,”铎月娘冷喝一声,李德打开了门,把嫣然护到了身后,“雅夫人好大的脾气,撒泼都撒到?赕来了,虽然说雅夫人姐妹情深,可这里到底是?赕,谁做主,您说了可不算。”

    阿雅看着铎月娘,鄙夷的一笑,语气尖锐刻薄,“?赕诏主离开不过两天的时间,不知道妹妹,急着要兵马,闹的又是那一出!该不会是想趁机夺权吧。要说这权利算不得大,可我们女人眼皮子浅,也就这么一点志向了。”阿雅越说越得意,她就是看铎月娘与皮罗?恩爱不顺眼,她就是要故意抹黑她们。如今皮罗?不在,正是帮阿慈夺些权利的好时机,退一步来说,打击下铎月娘也是好的。

    “雅夫人莫要胡说,我们夫人不是这样的人。”李德听不下去了,辩解了一句。

    “我妹妹阿慈自然不是这样的人,别人可就不好说了。”阿雅似笑非笑的看着铎月娘,眼里满是鄙夷与轻视。

    “你!”李德急了,可到底不擅长泼妇骂街,说了一个字,再挤不出别的话来。

    铎月娘见李德一副保护者的神态,把她们护在身后,对阿雅的挑衅顿时没了兴趣,淡淡的说了一句,“德叔你去吧,我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快些把事情办好,我等着你。”

    阿雅怒喝一声,“不准去!”

    李德不理她迳自离去,阿雅一时怒火中烧,指着铎月娘的鼻尖,声音有些尖利,“铎月娘,你这个妖女,我妹妹进门比你早,凭什么他们都听你的?”

    铎月娘不喜不怒,抬手,淡淡的拨开她差点碰到鼻尖的手指,幽幽的说道:“就凭我要带着这些人,去接回你夫君的遗骨,这答案你可满意!”

    尚未走远的李德听到这一句,愣了一下,轻哼了一声,大步走远。

    阿雅嗤笑一声,不屑道:“妹妹这是梦魇了吧,我们的夫君好好的在南诏祭祖,哪来什么遗骨?还当我是三岁小孩,唬着好玩呢!”

    阿慈有些不信,到底有些不敢与铎月娘对抗,只得弱弱的说了一句“南诏诏主可是向雅夫人保证了,只要祭祖完毕,得了先祖的赐福,自然送他们安然归来,还愿与我们?赕和浪穹三分天下,从此永享太平。”

    “说的是,妹妹以后还是少操点心吧,这女人呀想的多了容易老!”说完阿雅咯咯娇笑了起来。

    铎月娘冷冷一笑,虽然浑身乏力,到底还不能倒下,还是回击了一句,“是啊,皮逻阁是南诏诏主了,可不是以前的三郎了,夫人趁着现在还有点时间,多笑笑吧,等会就有你哭的时候了。”铎月娘话说完,只觉得身子虚的更厉害了,有些站不稳,索性寻了椅子,自顾坐了也不理会她们。

    阿雅不屑的轻笑了两声,还想再嘲讽几句,就有家丁喜滋滋的来报,“夫人,夫人,少主回来了,两位少主都回来了。”

    阿雅大喜,不由笑道:“三郎还真是说话算话,早早就把我们的孩儿送回来了。妹妹,我们看看孩子们去,那可是我们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儿子。可不是路边的阿猫阿狗,自然也不是那些贱民能比的。”

    难得逮到皮罗?不在的机会,阿雅自然是能多打击铎月娘两句,就不会只说一句。恨不得把对铎月娘的怨一口气说完。铎月娘也不与她计较,不过是个怨妇罢了,不值当,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去做。然而不等阿雅转身出门,望偏已经扶着?罗颠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两人面色苍白,满头满脸的液体,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