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六十九章 原来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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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是一句冰冷的拒绝,可她到底愿意开口说话了,皮逻阁不由有些欢喜,慢慢来,他的月娘总会回来的,沉默了一会,本想再多说几句,又恐她生厌,只得轻声说道:“如此,你好好歇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铎月娘不知道他是何时离去的,她早已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她这几天一直觉得奇怪,想不同的地方,被秀芝一语道破,都有了合理的答案。

    她犹记得,在那说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的黑暗里,皮罗?向来温热的手为何会那么冰凉,他的身影为何会那么飘忽,为何他衣袍的角度是那么的古怪,为何他的头发,弧度也是那么诡异。原来那只是因为他死在了水里,手的冰凉,那是水的温度;那些诡异的衣袍与头发的弧度,都是因为它们飘散在水里。

    铎月娘心里暗自发冷,难怪她看到那具尸体上的手镯,会感觉不到息魂的气息,那根本就不是她的息魂镯,难怪她在赶来的路上,会在叶榆泽畔,感受到莫名的召唤,难怪皮罗?可以穿破重重阻碍,来到禁锢她的空间,正是那泛着红光的最后一点蛇灵的力量,保护着他的魂魄找到了铎月娘,或者说是——救了铎月娘,他是来与她告别的。

    铎月娘静默的躺了半天,终于整理清了思绪。虽然她不知道那假冒皮罗?的是谁,但是她至少能肯定,皮罗?肯定在叶榆泽。如今铎月娘已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剩下的就只是谋划了。

    铎月娘起身下了床,她被火炭的余热烧得鲜血淋漓的双手,此时都是大颗大颗的燎泡,稍微碰触便是专心的疼。铎月娘不想委屈了自己,便随意的唤了一声,“来人!”

    门被打开,进来两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两人恭敬的向她行礼,小心的问道:“夫人有何吩咐?”

    铎月娘不说话,迳自起身,一个机灵的丫头急忙过来服侍,另一个见状,也连忙跟上,小心而又仔细的帮铎月娘着装。两人帮她穿好衣服,又急忙拿了软底的绣鞋,让铎月娘穿,铎月娘却不抬脚,眼光飘向了那双硬底鞋,那个机灵的丫头,大着胆子问铎月娘,“夫人可是要出门,奴婢帮您把头发梳整齐些。”

    这个丫头的机灵劲让铎月娘又想到了绿桃,她也是那样一个玲珑剔透的丫头,总是和她心意相通的,铎月娘一个眼神她就能猜到她想要做什么。眼前这丫头到也伶俐,只是少了绿桃的圆润。铎月娘淡淡的点了点头,“梳个简单的吧,我要去祭奠亡夫,多日未见,想必他也想我了。”

    机灵的丫头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夫人,这梳头的手艺就数碧云最好,让碧云帮夫人把头发挽个髻,也不用太复杂,挽齐整了就成。奴婢今儿路过园子,哪里有几株白色的杜鹃开的甚好,奴婢去摘几朵来给夫人簪花可好?”

    铎月娘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这是要去打报告了。可听到白色的杜鹃几字,心思还是动了一下,她是应该为皮罗?戴白花了。也不拦着,只略点了点头,“不用摘太多,挑两朵半开的便好!”

    “哎!”小丫头答应着,快步退了出去。另一个丫头接手了梳头的工作,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下一下,梳得极为认真仔细。那梳子圆滑的梳齿一寸寸梳理着铎月娘的头皮,似在梳理着铎月娘混乱的思绪,把那些飘忽的东西都一一理顺。梳齿一路往下,一寸寸的舒服蔓延开来,铎月娘不由有些昏昏欲睡。

    此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铎月娘这才蓦地回神,寻思那小丫头脚程倒是快,便听得先前离去的丫头紧张的说道:“柳主子,慈善夫人正在休息,不见客!”

    一个略尖锐的女声,呵斥道:“滚开!”然后是重重的耳光声,门随即就被推开。一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女子,妖娆的走了进来,带来了一室的燥热。铎月娘眯了眯眼,夏天了,也该热了。

    原来是她,铎月娘眯眼打量着来人,刚才听声音只觉得耳熟,没想到真的是她。女子自顾的走到铎月娘面前,巧笑倩兮的掩口先笑了起来,咯咯笑了半天,才仿佛是笑够了。含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红唇微启,“夫人,身子可好些了?”

    先前去摘花的丫头跟在她身后,小心的抬头看了铎月娘一眼,眼里有着委屈和无奈。铎月娘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只见她的双颊已经红肿了,想来是被人扇耳光了。

    铎月娘淡淡的扫了眼前的人一眼,心底有着不屑,轻飘飘的答了一句,“多谢,我好多了。”话说得轻松,她心底却不平静,心里一直的疑惑也随着这人的到来有了答案。刚才见她第一眼,她便忍不住想上去扇她几个耳光,然后狠狠的把她踩在脚下,没人知道她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忍耐住,如今她们想看的正是她发怒,她的怒火越大,表示她被伤的越重,斗了几十年,她如何会在最后的关头让她们如愿。

    女子微微摇头,叹息一声,“奴婢看着夫人与诏主向来亲密无间,恩爱非常,原以为诏主死了,夫人也该活不下去才对。可惜奴婢还是低估了夫人的冷性冷情,诏主都去了这么些天了,您还活得好好的。”她说着话锋一转,“夫人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你就是一个蛇蝎女人,阴冷恶毒。”

    铎月娘微闭眼眸,淡淡的答了一句,“我是什么样的人,与你何干?我与诏主如何,也不关你的事。而你,也不过是个卖主求荣的贱婢罢了。莫非你以为,换了个身份,便能遮了你那些丑陋的心思。你如今到我面前来,不过是想为自己那些龌蹉的行为,找一个道德出口罢了,我自然不能让你如愿。”

    女子仿佛被激怒了,刚要发火,又强忍着,笑了。笑得异常得意,“卖主求荣如何,背信弃义又如何,如今我也是主子了,我会陪在南诏王的身边,看他的铁蹄践踏你守护的土地,看他的长刀tusha你守护的子民。而你,多活一天,就会多痛苦一天,你永远找不到那个瘸子的尸骨,你们活着可以相守,死了只能各葬一方,永远无法同葬!哈哈”她疯狂的笑了起来,“我要让你知道,生同寝或许我无力阻止,但是死同穴绝对是你的奢望。”

    如果说刚才秀芝说的话她还存有疑虑,如今凝香的话倒是证实了秀芝的说法。铎月娘淡淡的笑道:“我记得那天我醒来还见着你,如今不过短短几日,你便陪在了皮逻阁的身边,想来他许你的好处肯定不会少了。我虽然心胸狭窄,向来睚眦必报,到底还是要先祝你称心如意!”

    凝香笑了,“这一切还多亏了夫人,若非有夫人的帮衬,奴婢哪里能成为人上人,也能当主子。想当年诏主派我到?赕时,也不过是允诺我,以后可得自由身,和一些身外之物罢了。可惜我们诏主痴心,心心念念只惦记着夫人,所以我得知了夫人的秘密,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有了上位的机会。”凝香又笑了,脸上的神情很复杂,“夫人肯定想问我,为何吧?是啊,为何呢,?赕诏主待我不薄,夫人带我宽厚。可是,夫人午夜梦回就不怕刘慧来找你索命!”

    铎月娘这才睁开眼,认真的看了她一眼,实在找不出她与刘慧有何关系,不过那些都与她无关,索性闭了眼不愿看来人,在她眼里,那人不过是个小丑罢了,“我不怕她来找我索命,她若是一碗孟婆汤下肚,了了前尘往事还好,我只怕她不喝了孟婆汤,那定是无颜来见我的。”

    凝香冷笑一声,笑声尖利刺耳,“夫人,我娘亲把你奶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念主仆一场的情义,轻易就把我娘亲赶了出去,后来又让她命丧南诏,此仇我能不报?”

    铎月娘隐约想起了那个,为了引起时罗铎的注意,把她一次次推向死亡边缘的乳娘,不屑更甚。淡淡的说道:“报仇?我与她的恩怨,早算不清了。到底谁欠了谁,那又有什么要紧,反正都是死人了。”铎月娘还是按捺不了自己的爆脾气,冷冷一笑,嘲讽道:“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凝香,你与你娘相比,她的不堪,你有过之而无不及。”

    凝香大笑了起来,“夫人好记性,只是夫人似乎忘了一句,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你与我都是一样的出身,凭什么你父亲可以是诏主,我的父亲就只能是一个赌徒;凭什么我娘的**你能喝,我却只能喝米汤;凭什么你养尊处优,我却要寄人篱下。”凝香,或者说是柳□义愤填膺的说道,“我与你并没有区别,时罗铎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为什么你有的我都没有,你能得到的我都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