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第三篇 遗南的心事
遗南拿着那双奇特的鞋子,打量了半晌,好奇的问道:“这个穿在脚上,能走吗?”
小丫头也好奇的打量着那双黑面绣金纹的鞋子,“奴婢看着像是鞋子,可与咱们平日里穿的又不一样,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鞋子了,主子不如穿上试试,奴婢扶着您。”
遗南想了想,也禁不住心里的好奇,把那鞋子穿在了脚上,让丫头扶着,慢慢站起身来,站了一会,觉得还算平稳,又扶着丫头的手,慢慢走了一步,却差点扭伤了脚,把小丫头吓了一跳,自己也是吓了一跳。可那人说,这是她唯一能帮她做的,成与不成,只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遗南扶着丫头的手,稳稳的站住,又平稳的迈出了一步,她犹如初学走路的孩童一般,一步走稳了,在走下一步。在屋里走了几圈,总算是能自己一个人走出去了,可总觉得别扭。西南夷素来民风彪悍,女子也是可以上阵杀敌的,自然学不来大唐淑女,笑不露齿,行得端,坐得正的那一套,小碎步更是走着闹心。可穿上这鞋子,却逼着她不得不放缓了步子,一步一步迈得均匀,走得仔细。
皮逻阁看着宴厅那缺了的席位,眉头微蹙,“遗南怎么还没到,可是身体不适?”
原媛笑笑,“遗南妹妹最是古灵精怪,成妾已经派人催了几回,可她说没打扮好,还要在等等。她们年轻,爱打扮也是正常,大王莫着急,等打扮好了,妹妹总会来的。”
皮逻阁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他近来时常会想起很多往事,然而都已经是往事了。空了,他总会让遗南给他泡一壶苦茶,遗南总是抱怨,“大王的口味真特别,这么苦的茶您还喜欢,我却是最爱那一壶甜的。”
皮逻阁笑笑,“如此你便泡壶甜的自己喝吧,其实这苦茶喝的多了,也便品出香味来了。”
遗南微笑着说道:“柏节夫人当年可是泡了三壶的,妾觉得那回味茶也很好,独独不爱这苦涩的茶汤。”
皮逻阁微微一笑,想起那个人也是不爱这苦涩的滋味,记得她刚那次小产,对着那苦涩的药汤,皱了半天的眉,愣是不肯喝,自己花了好大的一番功夫,才让她喝了下去,他有些模糊的想,后来她病了那么多次,自己都没再哄着她喝药,她可有好好喝药,身体是如何康复的。他摇了摇头,实在是想不起来了,或许当年根本就没有留心过,听得遗南说的开心,那人也是怕苦的,遗南也一样,不由淡淡的说道:“你可会泡那三道茶,我竟是许久没喝到了。”
原媛见皮逻阁半天都没说话,心里不由有些气闷,好不容易赶走了一个铎月娘,如今又来个遗南,好歹铎月娘还是平妻,可她遗南只是一个妾,全家就等她一个人,皮逻阁也不吭个气,这心都偏得没边了。刚想开口再说几句,就听得小厮来报,说是遗南来了。
众人皆转头,望向门口,只见一个窈窕的女子,缓步走了进来,因着年轻,衣服的颜色也鲜艳些,可众人关注的焦点,都落到了她的脚上。
皮逻阁看着她脚上的那双鞋子,隐约记起,那年铎月娘初嫁,除夕的家宴,也是穿了这样的一双鞋子,当年自己不明就里,还以为是她突然长高了,后来才知是那鞋子的缘故。
遗南慢慢走到皮逻阁面前,先行了一礼,才捧过丫头手里的茶盏,给皮逻阁上了一杯茶,皮逻阁示意遗南在旁边坐了,这才打开了茶盏,嗅了嗅,慢慢品了一口,浓浓的苦涩里,含了满满的茶香,不由轻叹了一声,“好茶!”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不由心情愉悦了几分,温柔的看了遗南一眼,问了一句,“我记得你不爱喝这苦茶,可有准备了自己的甜茶?”
遗南轻轻一笑,“妾来的晚了,怕大王责罚,所以不只给大王备了茶水,连夫人的,少主的都备下了,原指望他们能替我求个情,如今大王不生气成妾的气,到是白瞎了我的一番功夫。”
皮逻阁哈哈一笑,“刚才阿媛还说你古灵精怪,此话不假,我不罚你,可你泡的茶,也不许藏着,快上上来。”
遗南微笑着点头应了,使了个眼色,几个丫头就麻溜的上了茶,香花慢慢的抿了一口,说道:“是柏节夫人的回味茶,难得夫人还记得贱妾爱喝这个。”
皮逻阁这才转过头,看了一眼香花,“你也记得这茶?”
香花微笑着说道:“以前与南夫人一起在柏节夫人那里聆听教诲,是品过她亲手沏的茶,南夫人独爱甜茶的香甜甘冽,我却是最喜欢这回味茶,感觉各种滋味在舌尖缠绕,仿佛这一生的滋味都在这舌尖上头了。”
皮逻阁顿时来了兴趣,笑看着遗南,“以前仿佛听你说过,曾在柏节身边受教,得她照拂,我原是不信,不想你和香花也是早有渊源。”
阁罗凤淡淡一笑,“说起南夫人被俘一事,也与柏节夫人脱不了干系。”
皮逻阁兴趣更浓,淡淡的扫了遗南一眼,“索性今日无事,夫人可有兴趣说来听听?”
遗南娇羞的一笑,“原是小女儿家的事,只怕大王听了会笑话臣妾。”
原媛早不高兴了,遗南一来,就夺走了皮逻阁的所有目光,心有不甘,如今逮到机会,急忙说了一句,“今日家宴,这些小女儿家的事就不必说了。”
皮逻阁摆摆手,“今日家宴,本就是闲话家常,但说无妨!”说完淡淡的扫了原媛一眼。
原媛只得无奈的应了一声,“是,成妾愚钝了。”
遗南对贴身的小丫头低声吩咐了几句,不大的功夫,小丫头便小心的捧了个匣子回来。遗南接过,放在皮逻阁面前,打开匣子。一个用了红布仔细包裹的东西静静的躺在匣子里,红布一层层揭开,里边是一枚精致的荷包,荷包似乎已经放置了许多年,但是上面的刺绣依旧如新的一般,并没有半点损坏,看的出收藏的人很小心。遗南大大的美目里波光流转,她伸出手,小心的把荷包握在手心,轻声说道,“这是柏节夫人送给妾的荷包,她说这荷包她收藏了许多年,一直不舍得戴,那年我要回施琅,夫人感叹我陪伴了她四年的情缘,便送与了我。那年我与姐姐们一起赶路,姐姐们见我抱个匣子,生了逗弄的心思,把这匣子夺过去,扔出了车窗外。可怜这是夫人送我的遗物,我便弃了马车,去拾匣子,被姐姐们抛弃在了路上。”遗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说道:“后来被俘,然后就遇到了王。”说完红了脸,再说不出半个字。
皮逻阁愣了一下,接过荷包细细的打量了几眼,“你可知我当年为何会放你父亲一马?”
遗南摇头,“王是做大事的人,妾猜不到王的心思。”
皮逻阁哈哈大笑,“你总是这般小心,当年她与我说许久不见你了,有些想你,若有机会见到你,让我代她向你问好,可惜我见到你的时候,你不太好,所以我留下了你,这样她也可以心安些。”
遗南大惊,“妾愚钝,竟不知夫人如此记挂我,妾明日起便沐浴焚香,感谢夫人对遗南的照拂。”
香花却看着荷包呆呆的愣神,阁罗凤轻轻碰了她一下,她却是忽然被惊到吧,“啊”的叫了一声。
皮逻阁抬眼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凤儿,怎么了?”
阁罗凤尴尬的看了香花一眼,又若有所思的看着皮逻阁手里的荷包,犹豫的说道:“这荷包的绣工,孩儿看着眼熟,仿佛与香花身上的荷包是一样的。”
皮逻阁‘哦’了一声,“拿来我看看。”
香花只得转过身去,解下贴身收藏的荷包,递给阁罗凤,阁罗凤又亲自递到皮逻阁的手上。皮逻阁接过两个荷包仔细的看了一遍,笑道:“的确是一样!”随即又眯起了眼,“怎么这两个荷包都看着眼熟的很?”
随侍在一旁边的么么上前一步,打量了几眼,脸色刷的一下子白了,赶紧低头退到了一边。
皮逻阁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秀丫头,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你可有印象?”
秀芝低垂着头,颤着声音,答了一句,“老奴老眼昏花,或许是看错了。”
皮逻阁眯起了眼,打量了她几眼,肯定的说道:“你没看错,说说看,你看到了什么?”
秀芝迟疑了一下,颤抖着声音说道:“开元十四年,莹夫人胎动,据说是佩戴了柏节夫人送的荷包,老奴看着这两个荷包与那个荷包仿佛出自同一人之手。”
皮逻阁手指摩挲着荷包,沉默不与,半晌说了一声,“我记得当年这荷包,秀莹和阿媛也各得了一个,不知可还收着。”
杨秀莹不屑的撇了撇嘴,“那荷包差点要了阿姹的命,妾自然是要好好收着的,好时刻提醒妾有多少人想要害了妾。”说着偏过头去,低声吩咐了几句,跟着伺候的小丫头领命而去。
原媛笑得端庄得体,“我与月娘妹妹姐妹多年,难得她送了这么一个物件与我,我自然也是好好收着的。”随即使了个眼神,身边的么么低头退了下去,不大的功夫,都捧了个荷包回来。
遗南看着好奇,伸手就要去拿,被原媛身边的么么喝止,“夫人碰不得!”
遗南愣了一下,疑惑的望向说话的人,那么么急忙重复了一遍,“南夫人碰不得!”
皮逻阁平静的问了一句,“为何碰不得?”
么么急忙跪倒在地,“大王忘了那年莹夫人差点小产的事了吗?”
皮逻阁想了一下,才哦了一声,“是有这么回事,可与这荷包又有何干系?”
么么吓了一跳,急忙磕头说道:“是老奴多虑了,看到一样的荷包,就想差了,求大王恕罪。”
原媛也急忙跪倒在地,“么么也是关心则乱,求大王恕罪!”
皮逻阁眼光一转,“无妨,起来吧!”随即又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那件事,当年不就已经清楚了吗,月娘只送了荷包,荷包里的香料可是你们自己填的。”
秀莹这才不情愿的嘟囔了一句,“妾可没那么多的钱,买那些害人的东西,也不知那些肮脏的东西是谁放的呢!”
皮逻阁淡淡的扫了杨秀莹一眼,“阿媛怎么说?”
原媛心里恨得慌,当年费尽心力才把铎月娘赶出了南诏,可惜赶走了人,却赶不走她在皮逻阁心里的位置。她死了,但是皮逻阁更在意她,还进族谱,进宗庙。她不甘心,如今看到这枚荷包,她心里的恨又浓了几分。银牙一咬,原媛慢慢起身,跪在地上,一脸的悲戚,“如今已时隔多年,月娘妹妹也早已故去,今日还是家宴,大王还要揪着往事不放吗?”
皮逻阁闭了闭眼,不再说话,月娘已经去了,说什么都晚了。
遗南不明所以,只仔细的把四个荷包看了一遍,又把荷包递给了香花。香花接过荷包仔细的看了又看,眉头皱了起来。
遗南撅着嘴,仿佛有什么困扰,最后还是问道:“王妃确定这是柏节夫人送给王妃的,没有拿错。”
原媛微微点头,轻声说道:“自然确定,怎么可能会错,当年我当她是好姐妹,可这荷包却差点害了秀莹妹妹肚里的孩儿。虽然也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的差错,可我想着就害怕,若非还记挂着当年的那点情谊,这荷包我早就留不得了。世人都说人心难测,这人心还真是个最害人的东西。让我每每想起都是不寒而栗。”说着原媛打了个寒颤,似乎当年的事,让她时至今日仍然心有余悸。
遗南看了看香花,“不知少夫人可有什么要说的。”
香花把荷包扔回匣子里,淡淡的说道:“一个相似的荷包罢了,这也能攀扯到柏节夫人身上。”
遗南也点了点头,“是呀,那暗地里的人真真可恨,作出这样的手脚来陷害柏节夫人。”
皮逻阁这时睁开了眼睛,眸光扫过二人,“阿南此话怎讲?”
遗南伸手拿起自己与香花的荷包递给皮逻阁,笑道:“王仔细看看这两个荷包?”
皮逻阁仔细的看了又看,最后摇头说道:“我不懂女红,但似乎与那个荷包是一样的。”随即又皱起眉头,“本王看不出来有何不妥。”
遗南便笑着接过荷包,指着一处说道:“大王看看,这里有两个绿色的桃子呢。”
香花笑道:“只要是出自我娘之手的绣品,仔细找定然能找到两个绿色的桃子,这是柏节夫人的吩咐,也是我娘的习惯。刚才夫人手里的荷包虽然绣法与我娘手艺一样,但是我仔细找了几遍,根本就没有桃子。”
“所以我才说是有人构陷柏节夫人,可怜柏节夫人性子刚烈,吃了这么大的亏也不吭一声。”遗南笑道。
皮逻阁忽然一掌掀翻了身前的几案,踩着重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到原媛面前,“阿媛怎么说?”
诚节夫人却镇定的说道:“当年就是这荷包害的秀莹妹妹,若非成妾不喜佩戴荷包,只怕也会害了成妾,这荷包明明就是铎月娘送与臣妾的。”
阁罗凤此时幽幽一叹,“柏节夫人自从嫁进南诏,因庶出的身份,一直不受先祖母待见,月列银子总是不能按时拿到,或许到手也被克扣了不少,那时候我们能吃饱都是问题。为了能让我吃饱,母亲亲自种地,努力的练习箭术,只盼着偶尔能捕些小雀给我增加营养。这也是我母亲小产之后再也不能怀上的原因,也是她多年来身体一直不好的原因。若她当年有钱能买到麝香来害母妃,为何她不好好调理自己的身体,总不至于一到冬天就手足冰冷,畏寒犯病。”阁罗凤说着,眼角泛起了泪光,心情也沉痛了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年,跟着铎月娘一起吃苦的日子。
香花继续说道:“母亲每年冬天都会犯病,一吹风就会病倒。到了冬天一般连屋子都不敢出,几个大火盆要把屋子烘得暖融融的,那样才感觉好一些。可被炭气一熏,又开始咳嗽,先是随便咳几声,到冬天快过完的时候,几乎都是整夜整夜的咳,有时候痰里还带了血丝。”
遗南惊得睁大了眼睛,“原来柏节夫人的病是那时候来的,难怪表姐夫遍请名医,又亲自爬遍了点苍山找遍了奇珍的药材,也治不好夫人。”
城节不乐意了,好好一个家宴,所有人都跟自己的母亲的过不去,不由冷哼一声,“父王,母亲与父王自幼结识,母亲的脾性,父王最是清楚不过,这些人就是在陷害母亲。”
皮逻阁眯起眼,淡淡的扫了城节一眼,秀芝这时沉声说了一句,“柏节夫人性子倔强,明知被冤枉了也不辩解,跪了三天祠堂,才导致小产,肚里的胎儿不保,自己还去了半条命。当年若非少主聪明,跪在先诏主院外背弟子规,得了先诏主的欢喜,只怕柏节夫人早已驾鹤西归了。”
皮逻阁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感觉是什么,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压抑不住的想要涌出来。他猛的转头,盯着阁罗凤,沉声问道:“当年你为何不到添香院来找我?”
阁罗凤紧抿着唇不说话,秀么么又叹了一口气,“王怎知少主没去,左不过是被人拦住了见不到王,这才想到跪在先诏主院外背书,这才打动了先诏主。”
话说道这里,皮逻阁如何能不明白,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当年那个骄傲的身影从始至终没有辩解一句,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夫君从不把妾放在心里,妾无话好说,只问一句,夫君打算如何责罚妾?”
是啊,他一直在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觉得她应该就是蛇女,蛇女都是无所不能的,却一直都忘记了她其实只是一个女人,一直再普通不过的女人。比起别的女人,她只不过多了一分坚强,多一分骄傲,更多了一分倔强。她那宁折不弯的性子自己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为何在那时会被蒙了心,相信了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却不仔细的思索一下。从那件事之后,他们俩越走越远,终于到了无法挽回的那天。
皮逻阁阴沉的看着原媛,半晌冷冷吐出一句,“夫人好手段。”
原媛有些惊慌的看着他,颤着声音说道:“大王与我夫妻十余载,不可轻听她人之言。”
皮逻阁抓起荷包,砸在了她的脸上,冷哼一声,“她人之言吗,月娘自嫁入我南诏以来,行动受限,轻易出不得府,虽然秀莹受到了波及,莫非她是用自己的孩儿在拼这一局,只有你,协助母亲处理内务,也只有你能拿到那些东西。”
原媛一下子瘫坐在地,摇着头不可置信的说道:“大王不可如此对我,臣妾对您是真心的,臣妾这些年为大王生儿育女,打理内务,臣妾功不可没。”诚节夫人瞪大双眼,凶狠的看着遗南,看着那几个荷包,骂道:“都是这些贱人,她们这些贱人都该死,你我本来早就私定终身,我们的生命里不应该有她们。”
皮逻阁怒喝一声,“还不拖下去,无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这是把原媛彻底的禁足了。
原媛大喊一声,“大王,你薄情寡义,你不能这么对我!”她这话刺到了皮逻阁心底深深的痛,当年那人也曾说过,“你不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可为什么你的眼里除了权利,再无其它。”
为什么,因为他有自己想要的守护,可惜他赢得了权利,有了守护的力量,可那人已经远离了他,再不愿陪在他左右,与他一起坐拥这大好河山。皮逻阁心如死灰,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想得到的,都失去了,为什么留下来的,都不是他想要的。自己不是不知道铎月娘的委屈,可惜她从来不说一句,若这是她想要的,那么他给。
原媛原本对王后之位势在必得,可被这横插一干,永远的禁了足,在得知皮逻阁封遗南做了王后的那天夜里,一根白绫结束了自己不甘的一生。
事后,遗南轻叹一声,“夫人对遗南照顾有加,临死还帮了遗南一把。如今那人得了该有的报应,我也了了一桩心事。”
秀芝平静的说道:“夫人做事向来如此,对于害她的人她不会手软,但是对于困苦的人,她能救两个绝对会救下一双。夫人常说,人在做,天在看,恶人自有天收,我相信夫人说的每一句话。”
遗南笑笑,“想必么么也受过夫人的恩惠吧!”
秀芝点头,“夫人心慈人善,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那年她们都还小,懵懵懂懂。
大唐天宝七年,皮逻阁因病谢世,辞世前,他拉着阁罗凤的手,“我死了不用建陵,我想去那里找她,我想她!”
阁罗凤笑了,“父亲,娘已经与她心爱之人在一起了,父亲也不缺人陪伴,何苦执着不放。千寻塔很不错,连通人间仙界,孩儿会把父亲安放在地宫里,每日祝祷,愿父亲能早登极乐。”
皮逻阁执着的看着阁罗凤,“把我送到她身边,你就是下一任王。”
阁罗凤淡淡的笑了一下,“我本来就是王者之命,我自幼聪颖,难道父亲就没想过我的来处。父亲可知何为珍惜,何为后悔。因为您失去了所以才知道珍惜,因为您求而不得所以才后悔。孩儿一定会把父亲风光大葬,也会把媛夫人移到地宫里去,就在父亲旁边,让她陪着你,那样你们都不会寂寞。”
皮逻阁睁大眼睛看着他,满脸的不可置信。阁罗凤淡淡一笑,压低了声音,“我原是守护灵蛇,为守护她而来,她不愿看我受苦,与我解除了血契。她其实是一抹被我从一千四百年后拘来的幽魂,我对不起她,我一直想要补偿,可惜你的存在成了她痛苦的源头。她一直很崇拜你,她知道你将成一方霸主,可是后来,你为了霸业,利用了她,也伤害了她,她不会原谅你。”阁罗凤语气渐冷,“我娘留给我最后的话是照顾身边的亲人,守护脚下的土地,保护身后的子民。”
皮逻阁大睁着眼,不甘心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不能不争,不能后退,他没有退路。他原本一直想着只要自己爬到了最高的那个位置,他们只见的阻碍将被清理干净,谁都阻止不了他们在一起,他会用后半生的时间来弥补早年对她的亏欠,可到底还是错过了,她的性子从来都是那么的倔强,从来不愿对他软一分。对于伤害过她的,她都瑕疵必报,对于与她无关的,她也从不放在心上,譬如他们那些远去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