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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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延福殿,延平帝一转身便看到刘子岳还死死抱着那些匣子,东西太多,他抱不住,的就塞在了腋窝下,用胳膊夹着,往下掉的时候,他就伸去捞,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模样滑稽得很。

    延平帝隔空指着他:“你个丢人的东西,谁要你这些破玩意儿啊?交给下面的人!”

    被训了一顿,刘子岳表情有些讪讪的,不敢抗旨,恋恋不舍地将这些匣子交给了邬川:“邬公公,轻点,这里面是庄妃娘娘送我的珍珠,若是撞坏了,成色不好就不值钱了。还有这里是”

    延平帝听不下去了,挥叫来两个太监接过他里的东西统统拿出去,然后斜眼看着刘子岳:“你,朕是缺了你的吃,还是少了你的穿?跟个乞丐似的,丢脸都丢到宫里来了!”

    刘子岳理直气壮地:“儿臣这不是一直很穷,没攒下什么私房钱吗?等去了南边,儿臣要自己建府,养底下这些人,而且听南边瘴气疫病繁多,儿臣怕啊,到时候不得囤两屋子的药儿臣不放心。这些那样不需要钱啊?再了,这都是娘娘们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怎么能叫乞讨呢?娘娘们喜欢儿臣,自愿送给儿臣的!”

    延平帝气乐了:“活该,你不是挺能的吗?就罚你跪了半天,你就吵吵嚷嚷着要朕罚你,把你发配到南越,这还没去呢,你怕了?”

    只是跪了半天?那可是零下一二十度,在雪地里跪了三四个时辰,在这个缺医少药感冒就能要人命的年代,要不是他命大,早嗝屁了!

    刘子岳垂下眸子,遮盖住眼底的情绪,一副被训得抬不起头来的样子。

    延平帝还以为自己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给训服了,轻嗤一声:“现在后悔,晚了!”

    刘子岳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好情绪,明白延平帝嘴巴上晚了,实际上是在等着他求饶认错,这是给他反悔的会。

    但刘子岳从未想过反悔,而且他现在连晋王他们的银子都收了,又来宫里要了不少好处,临到头不走了,晋王皇后他们心里能舒服?

    他装作没听懂延平帝的暗示,梗着脖子,一副少年倔强冲动,受不得激的模样,声音都大了几分:“儿臣没后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么多大人流放了南越,儿臣不怕!”

    延平帝本来有些生气的,他都一再给这子台阶下了,可这子却不识趣,不知道借坡下驴,还蠢兮兮地跟他杠。可当他视线下垂,瞄到刘子岳在轻轻发颤的双腿后,心里那股气一下子就消了。

    延平帝难得和蔼地对刘子岳:“真想好了?”

    刘子岳舔了舔嘴唇,用力点头:“嗯!”

    他怎么生了这么个蠢东西!

    延平帝刚生起的那点慈父心又没了,摆:“滚吧!”

    眼不见心不烦,这子生来就是气他的,难怪一直不讨喜。

    刘子岳低垂着头,沮丧地:“儿臣告退!”

    就这么木讷地离开了延福殿,临走时还不忘要自己的东西。

    听到刘子岳紧张兮兮地向宫人询问他那些宝贝匣子,延平帝的脸色已经黑得堪比锅底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延平帝指着刘子岳出去的方向问邬川:“你这子是不是傻?”

    舔着脸去向皇后他们讨东西的事都做得出来,怎么就不知道讨好他这个当老子的呢?

    平王殿下傻不傻他不知道,但邬川清楚,陛下今天对平王上了心。

    他肯定不会跟延平帝对着干,于是专门捡好听的:“平王殿下年纪,天真直率,有一一,就是胆子稍微了点。”

    延平帝嗤笑:“胆子?没看出来,就为了那点事,敢跟朕怄气较劲儿。”

    话是这么,但他的眼底已经带上了笑意。

    邬川在一旁只是笑,心里却感叹,有时候在这宫里,被陛下责罚都不是什么坏事,最坏的是被陛下无视、遗忘,就像以前的平王殿下一样。

    大病一场,平王这次进宫似乎聪明了许多,短短一面便让陛下印象深刻,记住了他。

    延平帝感慨了一句,终于开了金口:“传旨,怜平王母早逝,无依无靠,此去南越,不知归途,特赐五万两建府邸。”

    他这当老子的还能比皇后和儿子们比下去吗?不是要建府没银子吗?他出就是。

    至于侍卫,两百人是少了点,只有亲王配额的十分之一左右,但他是流放发配去南越的,给他这么多人都是他这个当老子的开恩了。

    邬川面上不显,心里却极为吃惊。知道平王今天入了陛下的眼,但他没想到陛下这么大笔啊。

    等拟完了圣旨,邬川要去传旨的时候,延平帝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告诉那子,南越要呆不下去就写个折子。”

    邬川连忙应是:“是,奴才遵旨。”

    ***

    刘子岳前脚刚回府,后脚圣旨就到了。

    而且伴随着圣旨而来的还有整整五十个箱银子,一箱一千两的那种,装了好几大车,塞得满满的,浩浩荡荡地停在平王府的门口。

    听到下人的禀告,刘子岳放下才刚拿起的茶杯,连忙跑了出去接旨。

    邬川念完了圣旨,将圣旨递了过去,笑道:“平王殿下,陛下很关心您,很不放心您去南越。”

    刘子岳跪着接过圣旨,感激涕零地:“谢父皇隆恩。请公公转告父皇,父皇的养育之恩,我不敢忘,到了南越,我也会日日为父皇祈祷,祈求佛祖保佑父皇龙体康健,万寿无疆。”

    这平王确实一根筋,怎么就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呢!

    邬川将刘子岳扶了起来,干脆直道:“奴才临出宫时,陛下让奴才转告平王殿下,若是在南越呆不习惯就向陛下禀明。”

    刘子岳愣了一下,随即脸笑开了花:“儿臣多谢父皇。邬公公辛苦了,里面请。”

    邬川摆:“多谢殿下盛情,陛下还等着奴才回去复命呢,奴才告辞。”

    陶余连忙上前送他,趁将一锭金子塞进了邬川里。

    五十大箱银子,如今平王府里人不足,收拾了大半个时辰才入库。

    看着库房里一箱箱堆叠得整整齐齐的箱子,陶余老脸乐开了花,转头对刘子岳:“殿下,陛下如今改了心意,奴才听邬公公的意思,似有挽留之意,其实殿下不必一定要去南越的。”

    刘子岳挥让下人们都退下,才道:“陶公公,知道他们现在为什么都对我这么好吗?”

    陶公公思索片刻,不大确定地:“殿下是陛下的儿子,晋王太子殿下他们的弟弟”

    还没听完,刘子岳就大笑了起来:“那是因为我要走了,这就跟一个恶人要死的时候大家会对他宽容许多是一个道理。”

    延平帝这会儿对他有点愧疚,见不得他这穷酸样,再加上被皇后和晋王那么一激,不好没有表示,才一下子赏赐了这么多银子。

    但等他这股情绪过去了,再想从他身上捞到好处就难了。

    陶公公一愣,面上有些迷茫。

    刘子岳见他没反应过来,也不多言,提起了正事:“府里的东西可卖完了?”

    陶余连忙道:“还没有,不过不多了。”

    刘子岳正色道:“那抓紧时间,让下面的人继续卖。比较贵重的件物品拿回来,不怎么值钱或是块头比较大的统统都降价处理了,尽快卖完。另外,让郭诚、冉文清和鲍全来见我。”

    现在有了延平帝给的这些银子,他就不用计较那三瓜两枣了。

    三

    人来的时候都一脸喜色,显然是听了延平帝赏赐的事,纷纷道:“恭喜殿下。”

    刘子岳摆:“都坐下吧,今日叫你们来是有事要吩咐你们。”

    三人相继落座,看向刘子岳。

    刘子岳先点郭诚:“郭大人,你带人将府中金银等值钱之物清点入册,装箱准备出发。冉大人,府中官吏及其家属随行的事都统计完毕了吧?”

    冉文清点头,将一卷名册递了上来:“已经统计好,请殿下过目。”

    刘子岳粗略扫了一眼,加起来大概有五六十人。

    “这些都是无缚鸡之力的家眷,有老有,长途跋涉甚是不易。过几日便要出发了,他们的事就劳烦冉大人了,若是缺了什么,可向郭大人这边申请银两购买。”

    冉文清明白了,安排马车,让这些人收拾好东西,处理好家中事务的事都交给了他。

    最后轮到了鲍全,刘子岳对他:“鲍大人,一路上的安全由你负责。这次咱们会带不少金银南下,府中人比较少,重金聘一批镖师跟着护送银子吧。”

    鲍全还有些发愁就两百来名侍卫怎么做到既要保护好主子的安全,又将这么多银子护送去南越呢。如今得了刘子岳的话,他可放心地去准备了。

    “是,殿下放心,臣认识万通镖局的掌柜,这就去选一批走镖经验丰富的老镖师。”

    刘子岳满意地点头:“辛苦几位了,最近这段时间,天气晴朗,准备一下,咱们三日后就出发吧。”

    ***

    对比平王府的欢天喜地,听到消息的诸位娘娘和皇子们的心情就不大美妙了,尤其是才被撸了羊毛的后妃和皇子们。

    晋王正在陪成贵妃喝下午茶,听这事,里吃了一半的糕点都不香了,直接放回了盘子里。

    成贵妃轻轻抿了一口茶,慢悠悠地:“不知道平王使了什么段,让你父皇这么大方。”

    延平帝不算个很大方的帝王,因为他妃嫔儿女太多了,两只翻来覆去好几遍都数不完。这人一多,资源也就分散了,哪怕晋王是长子,很受宠,平日里的赏赐不少,自己在外面当差还有些暗地里的收入,可一年也没有五万两银子。

    他心里能不酸吗?他都隐隐有些后悔送老七银子了。

    但晋王到底是干大事的,很快就平复好了心情:“回头儿臣找七弟问问。”

    这法子要是好使,回头他也试试。

    成贵妃轻轻颔首:“不过是些银子,都是身外之物,不必太过计较,有就更好,没有也罢。我儿是要做大事的,以后这些都是你的。”

    “母妃”晋王警惕地往外瞧了瞧,唯恐被人听了去。

    成贵妃不以为意:“冬悦在外面守着呢,放心吧!”

    “那也要谨慎,心隔房有耳。”晋王谨慎地。

    成贵妃揉了揉额头:“知道了。你也不算最亏的,楚王才送了五千两银子,听今儿皇后娘娘又给了平王一匣子金元宝,估计这会儿皇后心里也是不痛快呢。”

    这么一想,她心里舒服多了。

    坤宁宫里,钱皇后非常不高兴,想当初她儿子出宫建府,陛下也不过是额外多拨了一万两银子给他而已,老七去南越建个府,怎么就要五万两了?

    心里憋着气,又不可能去找延平帝理,钱皇后将这事记到了舒妃头上。舒妃教养出这么个好儿子啊,好处都被她得了。

    实际上半点好处都没捞到的舒妃听到这个消息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这么大笔银子,她进宫二十年也没这么多俸禄。

    她升到妃位,一个月的月俸也不过两百两银子罢了。而且随着她年老色衰,宫里年年都有颜色正好的新人入宫,她侍寝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有时候一

    个月也见不到陛下一次。没了恩宠,自然也就没多少赏赐。

    刘子岳这个白眼狼却一下子弄了这么多银子,舒妃心里既喜又急,急的是怎么才能将这笔银子弄到。若是以往,只要她一声,刘子岳就会乖乖将银子送到她娘家,但现在这子已经不听使唤了。

    她在宫里,没陛下的恩准出不了宫,没法用养母的身份压这子。她娘家那边到底是臣,对上刘子岳也不敢太强硬。

    思来想去,也只能从婚约下。

    他们征远侯家的女儿金贵,不是那么好娶的,刘子岳若是有心就早些下聘将婚事定下来。

    不过这事不能让糊涂的二哥去办,还是得大哥亲自出面,一是能压这子,二也是表示重视。舒妃亲自给征远侯舒耀写了一封信,让他去办这事,还在信中暗示,若是刘子岳不识趣,就别想娶他们舒家的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