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不降霜，来年闹饥荒。看来我们上牙榙村这个冬天是悬了呀。”

    村大队的办公室里，两张破木桌子，四条长板凳。

    五个年岁不一的大老爷们儿或坐或站的站在里面。

    村长今天上午刚刚去镇上开完会回来。

    镇领导明里暗里的强调，今年要交公粮要交的比去年还要多。

    今年的麦穗瘪，0个里面有9个空。

    大半部分陈粮在年前的时候已经赊出去了。

    还往上面交公粮，交完了这一整个村子人要怎么活？

    大队长田有粮坐在长板凳上，右脚踏在板凳的一端，搭在膝盖上。

    原本一条硬挺挺的汉子，因为粮食的问题硬生生的愁弯了腰。

    “刘叔，就没跟领导，咱们村子今年收成不好，粮食少交点？欠条咱们又不是没打过，大不了再欠上一年的嘛。”

    虱子多了不愁咬，反正皮都咬硬了。

    村长里拿着烟袋锅子，在烟袋杆上来回摩擦，他的烟筒已经好久没往里面放烟叶了，想抽点儿烟解解乏，又舍不得。

    “你以为我不想和领导？咱周围那几个村子，三塔村，后沟窝子，两道沟，那几个村的村干部哭丧着脸跟镇上的干部今年困难。我在硬跟着也上去，那不是给领导出难题吗。”

    事后他也想去找老领导商量商量的，大概领导明白了他的目的，他要去他办公室的时候，被办公室的秘书软言给拒了出来。

    方圆百里的村子都是一样的气候。

    土地肥沃程度不一，但结果大相类似。

    今年大家的收成都不好。

    可农村交不上粮食，城里的那些工人就吃不上粮，工人吃不上粮，就没有力气炼钢造器，不能制造器，这国家也就转不动不起来了。

    “刘叔，那今年冬天怎么办，我刚才和会计去粮仓那边看了。要是咱们把今年的公粮交了，剩下分到村民头上的粮食也就吃到今年冬的。”

    更不提还有前年去年跟镇上借的粮食没有还。

    村长听后眉头皱的更深。

    思索良久，他叹了口气。

    “粮食的事情再缓缓，等明天我再去镇上跑一趟，问问领导的意思。”

    总不能从村里人的肚子里省出粮食去救国家。

    先要紧着自家人的人命。

    在一番你来我往的客套之后，程颂宁送走了村长媳妇儿三人。

    看着村长媳妇儿送来的大搪瓷茶缸。

    款式是当年的经典款，蓝边白底的大肚茶缸，上面还写着为人民服务几个红漆大字，大字底下是红艳艳的牡丹花。

    程颂宁用勾着茶缸把仔细瞧了瞧。

    还别，这个年代的东西看着朴素大方了一些，用摸着还真结实。

    她人正准备回屋子，观察力敏锐的她立马发现了在知青点后屋的槐树下站着一个孩。

    那孩在树后盯着她看了好久了。

    程颂宁站在原地仔细瞧了瞧，这孩子应该就是李寡妇家的虎子桃枝的哥哥。

    “你叫虎子是吧？别躲在树后面了，我看到你了，过来吧。”

    虎子犹豫了一下，几步上前。

    时间已经开始向冬天过渡了，他们住的房子在村子的最后面，很容易就能听到呼啸而过的冬风打着旋的怒号。

    面前的孩子身上穿着薄的可怜的秋衣。

    腕脚踝都露在外面。

    脚上的鞋子破破烂烂补丁上叠着补丁。

    能看得出他家里的家庭贫困，而家里的女主人很用心，鞋子补得整整齐齐的。

    虎子抬眼看着半弯着身正在和他话的女知青。

    他以前就知道这个姐姐，和有粮家的善根走得很近。

    这个姐姐是个好人，以前就跳到河里去救人，现在又救了他妹妹。

    想到妹妹桃枝差点掉到井里淹死，虎子猛的跪在地上，给程颂宁磕了三个头。

    “朋友，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

    别看孩子，力气却不。

    虎子用了点儿力，跪在地上没有动。

    “姐姐，谢谢你救了我妹妹。”

    程颂宁摸了摸虎子软软的头发，他头发不太干净，上面还粘着一些稻草叶子。

    不过程颂宁没有嫌弃。

    “虎子，你的谢谢我收到了，赶紧起来吧。”

    虎子没有吭声，程颂宁上一用力把虎子提了起来。

    等虎子起来以后，程颂宁细心的帮他整理了一下头发，理了理衣领。

    “是你娘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要来的。”

    虎子抬头看着程颂宁。

    “娘在照顾妹妹，是我自己要来的。”

    程颂宁点点头，笑着夸赞虎子。

    “虎子是家里的男子汉，是个好哥哥。”

    听着程颂宁的话，虎子有些黑的脸儿渐渐泛起红晕。

    他从前也听村里人这样夸他，但听这位知青姐姐夸奖他，虎子觉得特别高兴。

    程颂宁想到那个救上来就昏过去的女孩儿。

    “你妹妹桃枝现在怎么样了？”

    “她喝了老坑爷爷家的药已经醒过来了，就是身上没有力气，我娘她这段时间都不能出门。”

    “你娘的对，虎子你要记住，妹妹还，以后那种危险的地方不要带她去，知道吗。”

    虎子用力的点点头。

    “姐姐，我知道了。”

    虎子答应过程颂宁后，冲着程颂宁伸开，摊开的掌心上放着一个用桃核雕刻的篮子。

    “姐姐，这是我爹做的，我把这个送给你。”

    程颂宁瞧着虎子上的桃核篮子，一看就是自己人用刀刻了两下，然后打磨出来的。

    看着虎子满眼不舍的样子，想到虎子家的家庭情况，这应该是他爹留给他的为数不多的东西。

    程颂宁没有伸接，她想了想冲着虎子微微一笑。

    “虎子，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完，程颂宁就跑到房间里，从自己卧室的针线盒中掏出了一根红线。

    红线两头搓，搓成了一根更粗的红线。

    然后程颂宁回到门口，拿过虎子上的桃核篮子，把红线从桃核的中间穿过去。

    整理好以后，把这个桃核挂在了虎子的脖子上。

    “虎子，你的感谢姐姐收到了，但是这是你爸爸送给你的，姐姐不能要。作为你懂得感恩的奖励，姐姐送你一根红绳。这样你就可以带着这个桃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