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心意难测
孝良娣一事也算是闹得后宫人心惶惶,皇后可是极为重视此事,将将不过祭拜完百花娘娘后,便回宫亲自审查。
不过一个时辰,事关孝良娣身边的人就都被查了个遍,挨个挨个审问。
翊坤宫。
念霜刚从慎刑司回来,一进屋便往皇后娘娘所在的内室去了,见着皇后娘娘似乎有些累了,昏睡在香炉旁,手心里握着一串佛珠。
念霜走近,特意放轻了脚步声,她知晓孝良娣此事皇后极为看重,她回来后理应叫醒皇后娘娘,告知皇后娘娘方才她得到的消息,可是……
见着皇后娘娘这般累,念霜有些心疼,她知晓娘娘不是因为查案累,而是因为皇上的态度。
今日皇上分明是故意如此,就是在警告皇后娘娘,身为后宫之主,竟然皇嗣都保护不好。
皇上膝下无子嗣,孝良娣这胎若是个皇子,那就是皇上的第一个龙嗣,想来也是极为重视的。
可,这事儿,有怎么怪娘娘。
皇后娘娘膝下也无子嗣,要知道一国之母,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子嗣,皇后娘娘心理的压力本就很大,再加上现如今孝良娣怀孕,想来娘娘心理也是不好受的。
念霜轻叹一口气,她从娘娘嫁给皇上时便跟着了,这几年来,皇后娘娘过的有多苦,她是看在眼里的。
也不知道皇上为何这般对待娘娘,都看不见娘娘的好。
轻步走上前,念霜拿起搁置在衣架子上的披风,算给皇后娘娘搭上。
可这念霜刚一碰到皇后,就见着皇后朦胧抬首,眉宇间满是愁容,疲惫不堪。
皇后看了看,见着是念霜,便坐直了身子,揉了揉眉心。
“查的怎么样了?”
念霜有些无奈,也知晓娘娘在没查好案子前是不会休息的,所以见着皇后娘娘问话,也没劝娘娘休息,只是走了过去,将手里本算给皇后披的披风重新放了回去。
“回娘娘的话,钱三已经把孝良娣从昨儿到今儿的所有膳食和安胎药都查了个遍,还是并未发现异常,孝良娣衣衫的熏香也是陆太医特意配置的安神醒脑的,只因为孝良娣在怀孕时孕吐反应严重,睡不安稳,所以才找了陆太医配置的香包。”
皇后点点头,这些事儿早先她已经查过了,有下人早已经禀告过了,因为不放心,才叫念霜再去查了一遍,得到一样的结果是意料之中。
什么线索都没有,什么痕迹都没留,孝良娣就是无缘无故的在祭拜百花娘娘的途中突然惊呼肚子疼,险些流产,总不能是自个儿流产,所以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布的局。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事不对劲。
念霜顿了顿,待完后又继续道:“不过奴婢方才却是听到另一件事,今儿孝良娣不知何故,把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琉璃罚了。”
本是无甚精神的皇后却是突然来了精神,眼神清目,眉宇间的愁容渐渐褪去,坐直了身子,又是一个端庄大方娴静优雅的皇后。
“为何?”
念霜摇摇头,“不知为何,只知道今儿早孝良娣都是带着琉璃一道来祭拜百花娘娘,却在百花圃时突然叫琉璃回宫自个儿跪着,而她自己却是叫了另一个丫鬟跟着伺候她。”
皇后皱眉,静静的凝思,眼神注视着一处,久久也不话,手里的佛珠随着皇后的思考慢慢的转着,一步一步,一颗一颗,极缓极慢,像是游走在手心的一缕青烟,思绪纷繁。
须臾,皇后终是回过神,想了想,对着念霜道:“把那个丫鬟琉璃带上来,本宫要亲自审问。”
念霜点点头,俯身应道:“是。”
罢,便走了出去,没一会儿便见着念霜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丫鬟,正是琉璃。
看来念霜是早就把琉璃带到翊坤宫,只等着皇后宣见。
柳玉端了茶水上来,轻放在皇后身旁的桌上,便退了下去,路过念霜,点了点头,没有话,便退了出去。
念霜走近,轻附身行礼,淡声道:“娘娘,琉璃来了。”
琉璃不敢多看,只是随着念霜行礼,俯身埋首跪在地上,没等着皇后准许不敢抬首。
皇后点点头,并未看着琉璃,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手心的佛珠,慢慢转动,身侧的茶水青烟慢升,一缕一缕的,随着风,飘渺出窗。
随着时间的流逝,本来还算淡定的琉璃却是渐渐慌张了起来,她知道今儿皇后找她是什么事。
只是俯身跪在地,埋首的额头冷汗直冒。
皇后也是不话,随着青烟见见飘离窗外,终究是抬首看着琉璃,温声道:“起来吧!”
一样的浅笑,一样的和善,仿若和平常并无不同,皇后的端庄娴雅秉身于外,却让琉璃了个寒噤。
颤颤巍巍的起身,也不敢抬首,只低头看着地面。
皇后笑了笑,眼神仿佛一抹青红,了然于心,心知肚明。
侧身抬手端起身侧桌子上的茶水,轻轻的吹了吹,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青烟飘散到琉璃的眼帘之下。
轻抿一口,皇后就这端茶的姿势,冷漠道:“今儿你主子为何罚你?”
琉璃不言,但却神色慌张,呼吸急促,远远的都能听到她的呼吸声,这副模样,让人不难怀疑。
皇后抬首看了琉璃一眼,神色莫名,须臾,笑了笑。
屋子极静,只听的琉璃的呼吸声,猛地,皇后将手里的茶盏放置在桌面上,瓷杯碰撞的声音,让人心下一紧。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琉璃,你还是如实招来。”
见状,琉璃猛地跪了下去,膝盖磕地面的声音,叮咚一声响,估计得疼个几天。
琉璃埋首磕头,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地面传来。
“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听罢,皇后看了一眼念霜,念霜意会,走到琉璃跟前,蹲下去抬起琉璃的脸,看着琉璃道:“琉璃,你好生,什么不是故意的娘娘是个赏罚分明的人,你若有冤,定不会让你白白遭受的。”
琉璃抬首,一张脸上满是泪水,看起来可怜委屈极了,好似真的蒙受了多大的冤屈一般。
听着念霜完,琉璃总算是稳定了下来,像是做了极大的决定般,朝着皇后磕了几个头。
“皇后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
……
承明殿。
霄穆炎懒洋洋的靠在龙椅上,一只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悠闲的在桌面上敲着,一声一声,节奏分明。
看起来悠闲自在极了。
眼神却是饶有兴致的看着累在御桌上的厚厚的一层奏折,那是约莫十本奏折累放在一起的高度,细数一下,还真有那么多。
也不知是哪个不要命的下人摆放的奏折,东倒西歪杂乱无涨。
看着看着,霄穆炎脸上的表情渐渐的收敛了起来,一张俊脸又是面无表情,隐隐的还有几分阴鸷与可怖。
眼神狠辣。
李元德努力的缩自己的存在感,担心这皇上万一一个不高兴,他这脑袋就没了。
突然,霄穆炎猛地抬手掀翻了那一摞奏折,力道之大,奏折撞击在地面上,像是一道青瓷碎裂,震人心脾。
殿中安静的如黑夜里的古墓,毫无生气。
霄穆炎面无表情,掩在光影之下的俊脸阴森可怖,鹰眸里蕴藏着浓浓的杀意。
不言不语,却是让屋子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李元德肥脸不由自主的跳动了两下,俯跪在地上缩成一团,颤颤巍巍的,一动也不敢动。
半响,听着皇上并没有继续发怒,才埋着脑袋步步的往御桌下缩,慢慢的捡起被皇上扔在地上的奏折。
一本一本,接连十本,奏折扔到地上,有的因为重力被翻开了,李元德无意看见,每一本都是参当今丞相之子的奏折,无一不是丞相之子荒淫无度行事乖张,强抢民女搜刮民脂,百姓苦不堪言。
这种奏折数不胜数,今日也不是第一次有人上奏了。
丞相位高权重,早已功高盖主,在朝廷中已是多次顶撞皇上,目中无人,唯我独尊。
自己的儿子叶是如此,仗着丞相的势,持强凌弱狐假虎威。
当今圣上又是个运筹帷幄指挥若定的角色,万万不会因为此事而如此发怒,情绪外泄,往日里皇上见着了也是一笑而过,一切都在把握之中,面上从来没有这般发怒。
只是今儿,却不知为何这般发怒。
当今圣上这般忌讳丞相,不是因为羽翼未满,势力不够,而是丞相手里有一张免死圣旨,是先皇帝赏赐的。
先皇器重丞相,在时赏赐给丞相一张免死圣旨,这张圣旨若只是一张普通的免死圣旨也就罢了,偏生内容还有好些是威胁到皇上地位的东西。
先皇仙逝的早,担忧皇上年幼,管理一国略有不当,所以给了丞相一张可下达任何命令的圣旨,掌握一朝之权,见圣旨如见先皇,从一定角度来,这是高于皇上的地位的。
这些年来这张圣旨就如同一把利剑,一直挂在皇上心头。
免死圣旨好听的就是一张保命金牌,但在皇上这儿就是一张能威胁圣威的邪物。
丞相若是低调做人安分守己也就罢了,偏偏目中无人狂妄自大,暗自里还操练兵器,广招贤士。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别以为皇上不知道,这丞相身边的棋子还能少了。
皇上这些年来纵着丞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辱负重降志辱身,就是能一朝拔草除根。
想到这儿,李元德摇摇头,想来这丞相的好景是不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