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3
蘑菇出厕所,唱起歌。人如果不擅长,可以唱着,那是一种愉悦。峰:“你看你腰带,啷当的呢。”五:“哎,哎,傻子!”蘑菇停下来,“你谁傻?”“你,腰带。”蘑菇转了一圈,看自己,“没咋的呀。”五眼睛转着光,“后边啷当着呢。”“啊。”摸着了,重系。五眼睛散着光看蘑菇那个方向的女厕所。老曲讲聊斋,有个女子男子眼睛闪着光,似贼。
一个“老娘们儿”走过来,五在她后边,学她走路的样子,光跟在五的身后学。五看前边脚步慢了,耳朵和脖子动了,忙闪一边,脸转向别处。光还跟着晃呢,那女人回转身,冲他一顿臭骂。
峰回家学老娘们儿的话:“臭不要脸,你家你爸你妈咋教的?没教养的孩子,不是人冑儿的。”
光挨妈骂:“该!不学好。跟他在一块能学什么。那子一肚子坏水。你跟他在一块,人把牛牵走了你拔橛子。把老娘也搭进去了。”老司婆子火着脸,出去喂鸡。
林光:“一会儿人来找,看你咋办!”
峰看窗外,突然喊:“来了。”
六推光:“快藏起来。”峰:“到被垛里。”峰给盖上被,又盖一层,关上柜门,把门钮系上绳,“别出声啊。”
一直没有动静。
“走没?”光里面问,憋得受不了。外边没人话。
峰瘪嘴笑,林笑出了声。
六觉得不对,看窗外,“哪有人”林捂他嘴不让,六推开他,擦着嘴,:“你们快让他出来。”
光卯足了劲冲出来,他的脸通红流着大汗,气得肚子一鼓一鼓的,往周围看,想找撒气的东西。
“六,吃饭了。”后院传来任婶的喊声。峰打林的后背,“喊你呢。”“不是我家,喊六。”六往外走,林笑,怪声叫着:“六,七,八,”
“林——”他妈的喊声就到了。林撒腿就跑,他怕光一会找茬。
六妈腰疼病犯了,这是年轻时做的病,落下了病根。林的妈正在发烧,不愿动还得硬撑着干活,这是女人抱怨最多的,年老时也不忘。
林妈六妈,“老人就在你家不到别处去啦?”“上哪去呀?”六的二叔接老人去他们那,住了不多久就又给送回来,因为任老太太病了。“他们咋不管呐!”“他在家里是老大呀。”“他们不给邮钱吶?”“联系人家信没收着,给你们写信了,大概邮丢了。”六妈认为自己是长媳,应该多做。
女人操持一个家,是习惯,尽管她也工作了。男人有了立足之处,就要娶妻成家;女人从家乡来到新家,收拾“新”房,安排生活,哺育儿女,开始步入人生又一阶段。她们要学她们的母亲,整天操心着一个个生养的孩子。“无论怎么难也要把孩子拉扯大。”她们像老母鸡照看自己的鸡,几十年如一日,那是怎样的生活境界啊!人劝人,常“操心不见老。”还带有嘲讽的意味。老单,得反过来听,为别人操心人不老。
“你家六听话,是个乖孩子。五好像不太着家。”
“咋整,一点也不听话,真愁人。”任婶声音没了,被什么噎住了似的。
男人不用找,找什么找?
确实,再淘的孩子,天黑也知道回家,如鸟归林。
不着家的孩子饿了也要进家,涛像狗回家奔食盆去,未见人未话就掀开锅盖。他走累了,还生气,生的是晓宇的气。晓宇今天找他,看花,花有什么好看的,摘果儿,果没结呢。晓宇兜里揣钱了,让涛带他进厂。“东门不认识——从南门儿”“行,能进就行。”进去了,逛了。出来,晓宇买了汽水,送给南门把门的人。涛生气,没有我,人家认识你吗?认识你是谁呀!不感谢我,感谢他?志:他下次就不用你了。涛生气:我不让他放他就不让进!波:人家都接上头了,还听你的吗?
天上铺满了云,朦朦胧胧的黑,盖住了地,黄昏湿漉漉。朦胧化作细雨,以看不见的点儿的方式落下来,洒向人间。
水无声浸入土地。
什么也不清。
人世间,仿佛无底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