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一牵着木板儿车，车上驮一块不要了的坏的土坯；另一只擎着肉孜子馅饼，韩家的狗跟随她，游移未定的眼光瞅她里的东西。月咬了一点吐地上，狗吃了又追上来，又扔一点渣儿，狗很快都舔了，又跟上。光过来，“把饼给我拿着。”月一犹豫，被光拿了去。“你不是人，你是个狗。你给我！”“别乱，狗咬你。”光把饼塞嘴吃了，瞪起眼看狗，狗的眼睛黯淡了，到别处去了。

    月进萍家。秋扔炕上的纸飞，轮到薇，“我扔了？”萍叠着葫芦，：“扔吧。”冲喊：“别”都扔出去了，掉落水盆里，像天鹅起降于水。冲喊：“你赔。”萍冲你别那样，一个纸飞有啥呀。薇端下水盆，：“水咋不倒了呢，——你家这么好的椅子，放洗脸盆都可惜了。”吴家的椅子好，桌子好，是吴叔打的，是冲得意自豪的东西。薇从兜里掏出一张糖纸，“给你这个。”冲不话。秋用怀疑的眼神看薇，问：“哪来的糖纸？”薇不吱声。

    秋往上撸起裤腿，穿裙子到这儿。她的膝盖处有褶皱，发黑，薇：“都长皴了。”秋你管呢，挽起裤子在地上走，“过几天我要穿布拉吉。”萍很羡慕她，她还没穿过裙子，她没法穿，一条腿瘦弱变形。她终年穿着长裤。

    萍：“你往前弓腿，”秋前弓腿，“你看，膝盖上没有褶儿了吧。”萍取一块布，蘸水了，给秋擦膝盖，“有长袜就好了。”秋瞪眼睛问：“有吗？”萍妈有，但不能拿出来。

    涛来借钱，“我爸让我借，5元钱。”冲拉他的胳膊，“你跟我我爸是我爸，预备，我爸是我爸”涛：“我爸是我爸我是我爸儿。”萍让冲“快拿给他。”然后回头来跟涛唠嗑，“要干什么呐？”“啊，啊，”涛站那，一向擅于的他在萍面前不会了。

    “坐，坐呀。”“不了。”

    萍扭头告诉冲：“你上哪找？刷牙缸儿里。”冲从牙缸里找出两个卷着的贰元，涛凑跟前拿了一张，冲喊：“别拿那个，拿这个！”

    涛拿钱走了。

    萍冲：“家来人你不要乱喊，钱不都是一样吗？”“不一样，那是新的。”“啥样不都能花吗？”

    秋：“借他干什么？”“邻居，还是同学，怎好不借呢。”“他咋不向我哥借呢？”“你哥不借呗。”“他咋不向立本借呢？他咋不向春丽借呢？”

    秋去春丽家，看见立本仰头看树，她悄悄走过。

    她悄悄进院关上门；进屋，看见春丽叠灯笼，问：“老吴家不是给了嘛！——涛没来借钱？”“没有哇。”“他怕立本，也怕你。”春丽：“怕我干什么？”“你是那什么啦？叫不怒自威。”“别夸我，我可不是。”春花在地中央洗衣服，：“别谦虚，谦虚大劲儿就是虚伪。”听老人，人总夸你一个优点，是不想你有别的缺点。优点往往也是缺点。春花洗完衣服，让春丽把凳子拿走，春丽先放那，春花把凳子归位，出去晾衣服。

    田叔醒了，坐起来，：“涛，那子，一屁仨谎儿。”

    秋又上老司家，涛的事儿，梅涛已经老长时间不来了。

    老司婆子包着粽子，：这是什么孩子！峰：他好像是人朝他要钱，整不着钱就要挨打。“你从哪听的？”“五的——哎，你别和人家里。”“什么，我哪有那闲心？”老司婆子打着哈欠，看那边秋和梅什么——她不喜欢这个秋，心：那老果婆子秋将来赶上我，她哪像我？老项婆子曾嘻嘻哈哈地你们两家的孩子换一换吧。梅和秋真是一边大，同一天的。有人逗梅，你和秋换吧。咋换？你上她家她上你家。梅吐唾沫“呸呸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