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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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婶回来送东西,“鸡怎么出来了?”几只鸡在院外咕咕咕地走,细看,确定都是自己家的鸡。她开门,“咕咕咕,进来吧。”呼噜噜进来了。一只两只三只地查了一圈,不缺,看大颜色模样神情,都对。鸡们分散找食,容婶磕打一下槽子,鸡都集中到槽子跟前,伸头到槽子,又抬头看它们的主人。容婶看它们失望的眼神,“没有人管你们呐?”她探头看看那院儿,然后开锁进屋,“人都哪去了?”她在外屋做饭,然后切菜,鸡都进屋来。容婶从袋子里舀了半碗苞米茬子,出去倒一溜槽子里,鸡们跟着出来抢。秋进院,:“我家喂鸡不用槽子,撒地上。”容婶:“你家是你家。”去窝里捡蛋,就一个。

    晓宇回来了。妈让他留心点,看着鸡下蛋。

    鸡飞别院儿了?看东院。

    项叔过,鸡飞不高,飞不远,野鸡就是那样,猎人都能追得上。

    晓宇先声“老项婆子”,然后放开声唱“脚趾盖儿长,一步两步上茅房”家跟他学了,记住了。

    玲呢,她又回乡下的家了。

    晓宇站到院里,没事儿修理花,不好的就薅掉。大人,薅掉不好的,以后还会长的。晓宇到外边,前后院走上一圈,没人的地方练一会拳脚。

    春丽的声音尖细,挺远听得见,“给你刷完了。该你的。我们都得把你供着。”

    杰:“你不不干吗?”

    “狼心狗肺。”她把鞋放在后窗台上晾。

    “谁稀罕你干。”杰嘀咕,拿起鞋。春丽问他干什么,杰放这也没太阳,春丽夺下来,“得阴凉干,晒就出涸楞了。”

    “做事不由东,累死也无功。”老田总是倒班,睡醒了坐起来,笑着看。

    杰在院子揪花瓣,撕花蕊,又悄悄把自行车气门芯拧开,让慢慢放气——春丽还学车呢,不让她学会喽。

    纸条:人,无论是谁,都会有特性,但如果没有反应反馈反作用,形式不成形。

    春丽给柜子盖上布帘。春花回来喊:“才洗的,没干呢”春丽歪头,:“在上面干一样。”

    后院道,东芳被大鹅袭扰,东过去了,芳过不去,杰赶也赶不走。海来了,鹅见海就躲开了。

    月进晓宇家的院,问:“这啥花呀?”晓宇:“槽子糕。”

    晓宇往下边走。到爽家那了,绕到后面,去了芝家。

    芝在干活呢,洗了白菜,生菜,还有黄瓜——晓宇惊讶,这么早就下来了!芝装盘子里,也没让晓宇吃。晓宇走了,心里生气,白帮她了。纸条,期待感恩是没有跳出反应的掌。

    明来春丽家的院门口,伸头看,又走了。田婶问:“谁?”春丽:“我同学。”老田不高兴:“咋不进来,像贼似的。”老田盯紧自家姑娘,对别人家男孩像防贼似的。田婶叨咕:“躲躲闪闪的,长了个大勺子。”春丽:“那是明。”老田问:“姓什么?”春丽:“姓常。”“住哪?”“就在下边,隔三栋房吧。”老田问:“他家是不是就一个孩子?”春丽惊奇地:“对呀!”田婶:“这家人家不会侍弄孩子。”“那不是他们自己生的,”老田,“早熟的瓜。”田婶:“老唐家不也是要的吗?老唐大嫂还耳朵聋呢,人家孩子的头也不那样。”老田跟要不要的没关系,有的生了一大推了,孩子的脑袋还偏呢。春花杰的腿当初绑上点就好了。老田不喜欢听这个,当初是他解开的,“净放马后炮!”大人喜欢孩子,看不上大孩子,因为大了不听话,总反着来,不相信大人的话了。老曲,皇帝为什么杀能人,就是这个道理;忠臣直谏,没有好下场;皇帝为什么换太子,多半也是这么回事。

    老田到院门外看。门外靠墙有石头,磨光了的,埋一半露一半搬不走,谁都坐的。

    田婶进屋,扫地。屋里地总扫,把土面儿扫到一堆,推到边上或角落,就放那。老田不喜欢,:“干的什么活儿!”春丽拿撮子来收,杰告诉哪还有,春丽“不用你,要不你来干!”杰拿纸擤鼻涕,把纸扔进撮子。春丽上外边把土面儿倒坑洼的地方,把杂物倒到垃圾堆。

    明到前院,遇文、武来,都进全家。他们从后窗往外看,全问看啥,明外边能不能看见屋里?文不能,明不信,刚才人往咱这看呢。正从窗户跳出去,明关了窗,正左右晃头看了看,明开窗放正进来,正真看不见。明太近了,让武去外边看看。武从门出去,到后院;看,看不见,又抻头看,有个影,看不太清明不高兴,别那么大声儿,别站那了。

    明出门,文跟着出来。看见涛和翠跑过来,文问:涛你跑干啥?涛喘着:翠太能跑明:你可得了吧!文:去年运动会00米她就跑不动了,还剩一圈儿,叉着腰跑,跟扭大秧歌似的,诶呀,诶呀翠咯咯笑,进全家。季婶不喜欢翠,她见过翠几次,曾对全玉:“女孩子可别太张扬。”武拎锹进屋,翠问:“拿进屋干啥?”武:“拿屋里吧,别让谁给拿走喽。”

    全坐炕里,认真削一把用锯条拉出形状的木头枪,一条一丝,不紧不慢地削去棱角。他用砂纸蹭,又用布来回拉。文帮他拉,找块大红绸子拴上,盈来了,这是枪,懂不懂?不是驳壳枪。

    “咱们演演出哇?”演出得打扮化妆,“会吗?”“呀,晓宇没来。”“来了有啥用,他也没上台。”“翠你会?你指导。”几个人都要给涛化妆,“有红粉吗?”全:“没有。”“红粉笔也行。”明兜儿里有,纸包着,勤不给别人只给他。明掏出纸包,里面有各色的,翠拿红的,给涛抹红脸蛋,涛两乱胡撸:“我不抹!你们一班欺负二班!”明让武搂住涛的胳膊。文踮起脚尖够墙上挂的围脖,给明,明给涛围围脖。文递棉帽子,明把棉帽子给涛戴上。“哎——太了!”“5的,什么?”涛低头把帽子掉地下。文用红头绳接上,系下颌。

    “拎上兜子,”不拎,套脖子上。

    打伞给他,他喊“不长个儿。”“挎着。”拐把的伞柄给挎胳膊上,甩下来,文把伞挂脖领子上。最后,涛激了,全拉着大伙放了涛。

    出屋来,明和文的两把锹已被涛拿跑了,文气红了脸,骂了难听话去追。武把自己的锹让翠拿着,也去追。

    “我知道你干啥去了。”明用异样的眼光望着翠。翠歪头,“你啥?我不明白。”明犹犹豫豫,“不了。”走了。

    翠追过来,问:“你啥意思!”

    明鼓着嘴,吐出气,问“杨英年把你咋的了?”“没咋的呀。”“摸了”“没摸,你听谁的?”“我不知道哇,我真不知道。没人。你,不能总愿听嘴甜的,不听好人的话,好人话不好听,可那是对你好,和你套近乎的是想”“人家周老师就来了——你又不帮我,你管我干什么?你别管我。”明干嘎巴嘴儿没出话;他衣服有个地方脏了,马上侧着身子,不让看见。

    晓宇和明:人把她当啥了,她还不觉味儿。就男的跟她黏糊,女的哪个跟她好?

    嫉妒是火,烦躁是火,怨恨是火,**是火,建功立业也是火。老单记,文学表达火,历史记载火,古今中外文化基本是围绕光和火进行研究,发现,附着,释放。

    平静的水,也常常被火激荡。

    晓宇练的拳脚,没有章法。

    他按自己的想象练,不稳,不准,就是狠。他常练踢腿,平踢,踹树;高踢,踢指,踢墙上摆的棍儿。五过来,:“往后踢,够到屁股,那厉害!”

    晓宇不踢了,烦他,上大前院。

    隋婶叫志、月“剪脚趾盖!”月“不长。”

    “你俩不是一天剪的吗?”

    “我晚一天剪的。”

    志:“这回一样,下次不就一样了吗?”

    “那不行。”

    涛:“给我剪。”

    妈:“你多大啦!”

    “不大。”涛伸脚丫子。

    “不给你剪,臭。”

    涛去洗,到水盆涮一下,又回来。

    晓宇回家,在流水沟里发现了一个蓝皮儿蛋,“是五家的也不给他了。”他一直想要个鸭蛋鹅蛋,捡着了。回去和鸡蛋放一块,不一样的,蓝的,比鸡蛋大。

    第二天,容家鸡又飞过去,到了项家院子——吃惯了。

    老项婆子抓鸡,刚拎着翅膀,让容婶撞上了。“它自己飞过来的。”老项婆子尴尬地。

    容婶让容叔把墙砌高点,太矮了,鸡都过去了。容叔两家是邻居,别那么势不两立的,本来个话儿挺方便的。

    容婶剪鸡的翅膀,一个一个剪;看还能飞起来,又剪短一些,直至无论如何也飞不上墙了。再拿笔给鸡涂上色,好区分自家与人家,“老大,老二,老三公鸡不用管,愿飞就飞吧。”公鸡听了,公鸡躲了。和家里人:“哎,一定看着点她们!”剪完了,一地羽毛。不光翅膀剪短,尾巴也剪了,齐整整,像折扇——现在不是羽毛扇,等长一长,长出绒毛就像。

    “鸡本来是飞的。”晓宇爸拍拍裤子,去上班,“把门关好!”

    剪了翅膀,鸡还想飞,因为翅膀还在,心思还有,它们的眼寻着墙,试着飞,飞不上去,撞到墙上,跌落下来,实惠儿像一个肉蛋落地——不会找平衡了,脚不能先着地。

    晓宇妈伸出两根指到鸡屁股里,摸了摸,就知道今天下不下蛋。有蛋的,马上要下了,就放箩筐里,盖儿上压上石头;有的鸡还得一会儿,告诉晓宇看着,等那个鸡下了就把它放进去。

    上午摸,下午也摸,鸡下午下蛋很少,但她也摸。

    晓宇看他妈摸,一次次看。在家没人时候,他抓住鸡,抱屋里,拉了窗帘,用指碰到屁眼,有屎,有味,他紧鼻子,探进去;鸡咯咯叫,腿儿在动,晓宇有点抓不住;重新按住了,往里探,滑滑的。到指跟儿了也没有鸡蛋啊。鸡跑了,躲他老远。

    人在相似的联想想象中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