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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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李婶、季婶和田婶去厂西澡堂,田婶叫了霍婶。过去华妈总是早晨去,约上几个人。去的人在一块挨着泡澡,互相帮着搓背。回来做饭,头发还潮湿,脸红润的。

    老霍,在家啥也不干,等吃现成饭。吃完饭就“饭碗一推”,抹挲一下嘴。几个孩子也一推饭碗就走。

    “我只管大事。权不能放。”老霍抖着两条腿走。又拿出了当年造反时趾高气扬的劲儿。

    “你管过啥,就管钱,谁家老爷们像你这样?该管的不管,也不管管孩子。”霍婶叨咕,收拾桌子,“连脸也不洗。”老霍到班上去洗,洗头也在那洗,那有肥皂,省了。

    民拎起书包出了门。书包带一头掉了,夹着走。他总是一个人走,出门踢一块石头走。门前有不少石头瓦块,都是他踢回来的。踢不了大的,脚趾疼,就踢一点的,圆的让它轱辘,扁的用脚抬,往远点甩,近了,再来。一路踢到学校,放学回来再一路踢着到家。鞋坏得快,大脚趾头露出来。妈他脚长牙啦。

    班级里,翠擦玻璃,“什么玩意儿擦不掉哇”民:“苍蝇粑粑!”翠抖落抹布,“得,不是那么回事儿。”

    民有一块镜片,是打了的镜子的,让秀嬉皮笑脸要了去。秀怕划了,向晓宇要胶布,用胶布沾了镜片周围的边。他拿着看脸,看那颗痦子。这星期串的座儿,民坐在阳光照射的地方,躲太阳,往后倚,后边雄用笔尖对他的脖子,那笔削得尖尖的。民缩回来,趴桌子,翻铁文具盒底儿闪亮,映到棚上。秀扭头看。

    周老师来晚了一点。别的年级的游老师来办公室,唠了一会别的;周老师要上课了,游老师问勤各方面怎么样,周老师看看他没什么;游老师,这孩挺不错的。周老师到教室,开始在黑板抄写一篇文章。民打开文具盒里面,更亮,把笔倒出来,挪动调整方向,秀看,就照秀的脸,秀躲,光亮跟着晃。秀用镜片借那个光反射,射明,射翠。

    老师让民读黑板上写的文章,民歪歪扭扭站着,读得磕磕巴巴。

    让晓宇读。

    “瓜,读错了。”甄琰在底下。

    老师:“是对的,没有错。”老师在黑板上写了“呱呱坠地”,下标“g”,:“读咕,形容婴儿哭。鸭子、蛤蟆叫,读瓜。”同学们笑。“呱呱”秀又活跃起来了,老师看了看他,他马上坐好了。

    老师在黑板写“呱呱叫”下标“gā”,“形容极好。”

    明在本上写“瓜”,他愿写自己拿的字,特意练那些比较难的,“瓜”能写得比别人好看,但加上口,就不好看。

    永和的胳膊、腿、膝盖有几处伤疤。他摸着,揭下一大块痂,静惊讶得咳嗽起来:“啥呀?”“噶巴。”静声:“妈呀!这么大!”下课了,琴过来,静让永和伸给琴看,琴连忙摆:“啥呀,我不要。”雄伸脖子:“对,不要他的,我给你个好的。”“什么好的?”雄过来,想坐个地方,谁也不让他坐,坐下就不走,烦人。雄:“你闭眼。”他站着脱了鞋,把脚伸过去,“咕咕,握,握。”琴碰了脚,睁开眼,“烦人!什么人呢!”雄学鸭子叫,“瓜瓜瓜”。

    “给我吧。”甄琰伸着文具盒。

    高凑过来,眼睛看舟那边,搂着雄:“什么姑姑,叽叽咕咕。”又看明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