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A+A-

    晓宇穿新衣服,盈不好看。孩子与“老娘们”不同,“老娘们”会当面夸人,孩子当面“损”人。晓宇回家把新衣服脱下,放起来,等放旧了再穿,旧了就无所谓了,没人什么好看不好看。

    老单,不好的一面拖延以后总要再现的。

    盈戴着鸭舌帽想溜达溜达,找全上明家。

    外边的天刺眼的亮啊,景物分明,明蜷着腿躺在里窗台,吹风凉儿。窗上挂着蝈蝈笼子,蝈蝈使劲振响,呼应邻居家的蝈蝈的叫。盈走过来,蝈蝈没有声响了。“用铁丝多好哇。”“那不行。”“咋不行?”“那不跑了吗!”“天儿这么热,咋不叫?”蝈蝈被圈在不能躲不能藏的地方,很惶恐;盈用草棍逗示,蝈蝈瞪着眼不动。明转白了眼睛:“哎别乱动。”盈摘下笼子拎进屋,放到炕上,“我看看它为啥不叫。”拔下笼子“门”一根棍,蝈蝈跳出笼。盈不愿脱鞋,上炕躺着抓。明从窗台下来,两人合围。全脱了鞋上炕,关上窗。蝈蝈蹦跳到窗台,全抓住。明斜楞眼,:“轻点,别把腿儿弄掉了!”盈:“给他埋起来!让它变蛐蛐。”明斜楞眼。

    盈:“有啥吃的,犒劳犒劳我们。”

    明吃盈的东西次数多,欠着人情,就撑着挪炕沿边找鞋,“来,都下地。”盈:“大热天我可不去。”明没明白。全:是下这个地,不是下大地吧?明瞪眼睛:我家又没有地。盈我以为你现去摘呢。明又瞪眼:不种就不能吃黄瓜啦?全要是买的黄瓜得好好洗一洗。盈就是,直接从地里摘的没什么脏的,合社里全都堆在地上,人还上去踩,用撮子撮,泥里拐脏的。明你以为地里直接摘就干净啦?看那些老农哪个干净,埋了巴汰,都是大粪!勤他亲戚算是干净的,家里家外还全是粪味。全有点土不怕,就是别有病菌什么的。盈对,细菌多了去啦,你都看不着明别那么邪乎里到的。全细菌在周围在身体里都是,但不都是病菌。

    明到外屋,找个盆,舀水,洗黄瓜。有一根,用力搓了,又用水舀子冲了一遍。盈来看,明马上拧身,“好了”。拿到屋里,一人一根,分配。盈:“我的不好,不要这根。”“你挑!”都放回盆里,明看盈的脸,“吧,你选,就不许动。”看他的眼睛看哪,提心吊胆。盈看着想一会,下定决心:“我要那个。”他指着,要明想要的那个。“不要拉倒。”明把黄瓜全拿走了。到外屋,他用水又洗了一遍,拿回来,“挑吧。”全:“我最后拿。”盈拿了一个,又换了,“要这个,”看了看,“都差不多。”明,“你干净不干净啊?矫情人儿。”转向全,:“全,来。”“你先来吧。”全抠了干鼻涕咖在还没地方扔,去外屋。明先选了,先选后选是不一样的,他洗的他知道。盈吃了,问还有啥?明没有了,这本来是中午做饭用呢。盈:完了,吃了——吐出来呀?明生气拉长脸。盈笑,:黄瓜咋吃呀?明用嘴吃!——拌凉菜,还能咋吃呀?全也可以做汤。盈:炒哇,炒着好吃。明没油哇,你家油够吃呀?

    盈吃着在屋里溜达,到外屋,四处看,拉开碗柜下的帘,“哎,这不是班级的撮子吗?”“啥呀?我不知道。”“啥你不知道,这红字写着咱们班吗?”明:“啊——假期怕丢了拿回来。”“那水桶,也是吧?这也写着红字呢。笤帚,这是哪的?”“那不是。”可全认得,那布还是全拿回家让他妈缝的,新笤帚糜子容易散,用布加固了耐用,但全没。

    盈抽搭鼻子:“什么味?”

    明转眼睛:“你身上的。”

    “我看看是谁身上的?”盈故意凑近看,“你身上有东西”

    明白了脸,推开他,“你走不走?不走,我让狗咬你。”叫狗,“去去,上!”

    盈藏门后,贴到墙角,喊:“我告诉老师。”向狗扔出笤帚,狗后退,盈撒腿就跑,明做个势让狗追。

    全喊明,“真咬坏了,你给他治呀?”心这人真不知深浅。

    翠是明的邻居——两家挨着,门挨门的。她过来挡住了那只狗,让盈跑了。

    全过来,声问:“问了吗?”翠:“爷爷了,你将来是大富大贵。”但没其他的,嗅着鼻子看周围,“什么味?”她爷爷还了“这孩子阳寿不足”的话,奶奶不能吧,这孩子多仁义。翠:“你改名吧。”全皱眉头:“你改名?改什么名?”翠爷爷的,跟亲人、朋友的名字如果相关相近,对一人不好。爷爷,以前的人有名还有字,个人的名和字相近相关,越近越关联越好。

    厕所掏大粪了。掏粪车子绕着走了几条路,有的厕所停的时间短,人用舀子舀了几下就走。走到全家附近了。全跑回家关上窗户。粪车左拧右拧,靠近厕所掏粪口。赶车人垂下粪桶,满了往上提。外边够不着的地方,那人进里面找坏了的蹲位,用粪勺子掏,厕所里外都漓漓拉拉上了。苍蝇飞,有大绿豆蝇。那人用锹往厕所里面扬了土和各样的垃圾。站外边喊“有人吗?”女厕所没人回答,那人就进女厕所去掏,正掏着,下栋房有个女人急匆匆进厕所,被吓了一跳,跑出来骂。围上一群的人,人们捂着鼻子,五峰往女厕所打土坷垃,土面子崩得哪都是。立本在家干活,收拾屋子,给茶缸倒满开水晾着,闻到外边传来的不好的气味,盖盖儿。出去看,看那个农村人被围着,:你还不走呢?

    那农村人把粪桶粪勺子放上车,拉马的辔头往外踅,挥鞭赶马。

    峰窝着嘴喊:“老九不能走哇。”那人停下来看。五吐口痰,:“你整得那么脏,不收干净就想走哇?”那人取锹撮土扬一圈,盖上有粪的地方。收了锹赶车。人群里有以后别来了。赶车的不言语。

    你不嫌臭啊,臭不臭哇?

    臭,吃的香。

    你骂人呐?

    我的大实话,不上肥能长庄稼吗?你们吃啥?赶车的拉马走。

    五嘴挤出一股水儿,“我管长不长呢!你就别整这死味!”那人看了看,又牵马头,走几步,:“不掏,这大夏天几天就满了。”大人们点头,有的:你们该来还得来。“不来啦!”赶车的扬着鞭子走了。光和家跟着车走,躲在车另一侧,哈着腰,在地上捡石头,抬一块大的,想扔进粪箱。他俩先把石头放车的边沿上,缓一下劲儿,看见上面粪箱口儿盖了木头橛子。后边的峰要撇石头,怕砸着光,喊他“你他妈的死一边去!”光把石头往车上扔了就往回跑,弓着身子趋趋回来。没等家跑回来,峰和五就撇土块,没打着车,打着家了。曲文生气,叹气,刚才不让家去,可他不听,偏去。“不听好话,没好结果。”这是姥爷的。

    粪车走远了,过了其他的厕所也没站下。

    家生气,到老司家门口,想踹门,又没敢。他拍墙垛子,哼唱:“老司婆子脚趾盖儿长,一步两步上茅房,茅房没点灯,一下掉进大粪坑。”峰回来了,拎家耳朵,你啥?我没啥。没?我是听的。听谁的?光。什么?六,杰。他没晓宇,他改词儿了。